商寅一眼不眨地盯着抱住他的阮伯灵,然后伸手托住阮伯灵,往湖边游过去。
阮伯灵像个还没学会游泳怕水的孩子,手脚都抱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他浮出水面站起来时,仍然不挂在他身上。
岸边仍然是那些人,他抱着阮伯灵走过去,托着阮伯灵的手轻捏了一下。
阮伯灵突然放开他,从他身上跳来不敢看他,脸红地望了他一眼,像是害羞了,故意岔开话题问:“寅哥,你捞到箱子了吗?”
商寅真没见过阮伯灵这种害羞的模样,大多数时候,阮伯灵对熟悉的人都是为所欲为的态度,比如理所当然要他帮写作业,帮他拿鞋,洗澡还要他帮搓背,从来都没不好意思过。
这种新鲜的感觉,竟然有些让他血脉喷张。
他表面冷静地回答:“没有。”
常华盛接道:“唉,恐怕是捞不到了,毕竟这么多年了。”
商寅瞥向常华盛,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这时走过来一个他没见过的人。
“华盛,实在捞不到就算了,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大伙都去嘛,辛苦各位了。”
这人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商寅盯着对方,怪异感更加强烈。
阮伯灵忽然拉了下他的手问:“怎么了,寅哥?”
“这人是谁?”
“你不认识他了?他是常大贵,带我们来捞湖仙洞里挖出来的箱子的。”
商寅正眼打量起常大贵,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又出现在面前,而且看不出来是鬼。
他的视线又转回来盯着阮伯灵,果然这里很有问题,应该已经不是他下水之前的湖边。
商寅忽然凑近阮伯灵,手落在阮伯灵腰侧轻轻一拽,阮伯灵扑向他,身体的温度炽热,又因水泡得有些凉。
这也不是幻象。
“寅哥,你干什么?”
阮伯灵挣扎了一下就不动,抬头望着商寅,脸又有些红了。
商寅不由地轻笑,这个世界看来很懂他的喜欢好。
他擒着笑意低头,对上阮伯灵含着水光的双眸,故意贴在他耳边反问:“你想我对你干什么?”
阮伯灵立即推开他,“寅哥,很多人。”
商寅望着阮伯灵似笑非笑地问:“问题是有人在吗?”
阮伯灵倏地脸更红了,可就是不推开他,还要直直地盯着他。
忽然,一个村民跑慌忙过来,直冲到常华盛面前。
“华盛叔,梅英和小莹去摘橘子,梅英摔下来把腿摔断了”
“什么!”常华盛立即扔下手里地东西往家里跑。
村民拉住他说:“华富叔背梅英去医院了,现在刚走,你不要回家了!”
“嗯,嗯!我知道了。”常华盛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等一下,华盛。”
商寅听到耳熟的声音,朝说话的人看去,果然是村长。
村长走出来拦住常华盛,“走去镇上去太远了,梅英丫头一路多疼啊!”
他又转向刚来通知的村民说:“小军你快去叫华富背梅英过来,大强把你家的船开过来,直接过湖,去对面的逢水镇比较快。”
常大强立即说:“好,没问题。”
他说完转身对一个古稀的老妇人说:“妈,你和娟回家做饭,我跟小康送梅英他们去逢水镇。”
老妇人一点不像昨晚见到的那么老态龙钟,满眼都带着晚年幸福的笑意。
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忽地跑出来,对常大强说:“爸,快走吧,梅英脚还疼着!”
商寅静静地盯着突然忙碌的村民们,经历了昨晚村民间的自私冷漠,现在仿佛像在看戏一般。
没过多久,常华富背着一个女孩过来,满眼焦急,仿佛受伤的是亲女儿。
旁边还跟了另外一个女孩,是昨晚看到吊在常华富家大门上,常华富的亲女儿。
昨天晚上,常华富硬绑了他现在背着的女孩,要送给湖仙杀害,换湖仙放过其他人。
这时,常大强开来一艘小快艇,常华富和常华盛一起带着女孩上船,船迅速开出去。
湖边的人开始散去,村长对商寅和阮伯灵说:“你们昨天才刚来,还没好好招待你们,走走,大强是我们村的首富,今天他家吃饭,不用客气。”
阮伯灵客气地回了句,“谢谢。”转身拉了商寅一下。
商寅自然地手递过去,阮伯灵就拉着他走。
以前说是叫牵着阮伯灵走,这感觉有些意外的愉悦。
于是他下意识勾了勾握着他手的手心,阮伯灵回头偷瞟了他一眼,却没有松手。
常大强家与昨晚看到的破旧楼房完全不同,现在的房子气派崭新,院子里有好几棵石榴树,结满了红色的果子,旁边有个秋千架,还有休闲桌椅。
老妇人热情地招呼他们,给他们倒水,拿水果。
有村民去厨房帮忙做菜,有村民在院子里嗑瓜子闲聊,仿佛全村人的关系都和谐友好。
商寅和阮伯灵进去时,看到万竞山和钟睿几个通关者坐在一起。
村长介绍道:“他们也是来这里旅游的,我们岛虽然小,但是风景好,这几年来玩的人特别多,特别是周末。”
“是吗?”商寅怀疑地接道。
村长笃定地说:“可不是,现在村民好多家都搞农家乐,虽然不比你们赚得多,但生活比以前好多了。”
阮伯灵非常耿直地说:“我们还是学生。”
“那也是比我们厉害,我们都没上过学。”村长笑了几声,随手摘了两个石榴,“新鲜的水果,城里没有的。”
阮伯灵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你们随便坐下休息,我去看看有没有帮忙的。”村长说了声就走开。
阮伯灵把石榴递给商寅一个,他习惯性地掰开,摘了一颗红色的籽给阮伯灵递过去,阮伯灵用嘴来接,还咬了他的手指一下,咬得他心尖直跳。
“小阮,小商。”
万竞山突然朝他们喊,阮伯灵偷瞟了商寅一眼,立即笑着跑过去。
刚刚咬那一下就是故意的。
商寅低头看着湿漉漉的指尖,用力地咬了咬牙,目光追着阮伯灵,喉结狠狠地滚了几下,再跟过去。
钟睿十分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昨天晚上在栈桥上见过,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商寅想到昨晚的钟睿,又往阮伯灵嘴里塞了颗石榴籽,没让他说话。
钟睿立即说:“别这么紧张,我是想问你们有没什么想知道的,如果我知道的话,可以告诉你们,大家一起通关。”
林雅悦蹭过来不满地瞪了瞪商寅,维护起钟睿,“就是,钟睿哥是好意,而且我们先来,肯定比你们知道的多。”ωWW.miaoshuzhai.net
阮伯灵不客气地直接问:“请问,你们知道什么?”
钟睿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这里,100多年前,有恶鬼作祟,当时村里死了很多人,村民们几乎生活不下去。后来,出现了一个湖仙,镇压了恶鬼,从此就再也没有恶鬼做过乱。”
他顿下来思忖了片刻,“这个世界的主人,应该就是被镇压的恶鬼,只是100多年前的事,村民们也都不记得了。”
这和之前完全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可是两个故事之前并不矛盾,一个发生在100多年前,一个是现在。
不过再问其他的,钟睿也不知道。
过了没多久,时间还没到中午,村长就来叫他们吃饭。
地点就在院子里,摆了五个大圆桌,如同宴席一样,除了他们几个外来的,其他都是村民。
吃完饭后,商寅打算一个人去湖仙洞看一看。
比起另一边的无情残酷,这里仿佛和谐美好的乌托邦。
如果两边的世界都不是虚假,那这边到底是什么?
“寅哥,你要去哪儿?”
商寅刚走出院子,阮伯灵就跟上来拉住他。
看到阮伯灵微红的脸颊,他问:“你喝酒了?”
“一口。”
商寅蹙眉。
阮伯灵立即改口,“一杯。”
商寅并不管阮伯灵喝不喝酒,重点是阮伯灵自己不喜欢喝,他问:“为什么喝酒?”
阮伯灵没有回答,而是拉着他跑进房子旁边的树林里。
商寅已经能猜到阮伯灵要做什么了,到了树林中间,他忽然停下,把还在往前跑的阮伯灵拉住。
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阮伯灵低着头,离他越来越近,最后隔着半掌的距离说:“刚才有人说,我们像小两口,我们有像吗?”
“你说呢?”
商寅问了一声,阮伯灵倏地抬起来,又露出害羞的表情,却忽然蹭起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带着酒气的呼吸对着他。
阮伯灵轻舔了下嘴唇说:“我不知道,寅哥你说像就像。”
商寅又想起昨晚阮伯灵一脸慎重对他说的话。
如果能成功活下来,延续几十年的寿命,如果那时你还在这里,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努力爱上你,余生忠贞不二。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阿阮,可又确实和阮伯灵一模一样,不是谁假扮的。
如同他眼中完美情人的样子,害羞又热情,完完全全地信任他,想把自己交给他。
分明在故意诱惑他。
商寅一个反身,将阮伯灵抵在一棵树上,低头凑近。
他不确定这个世界研究怎么回事,但是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仿佛原始的本能得到了解放。
他贴在阮伯灵耳边说:“我们不像。”
阮伯灵立即怔住,慌张地望着他。
他笑着吻上去,然后才说:“我本来就是你老公。”
“寅哥。”
阮伯灵泡在湖里,头发还滴着水,对着水中大喊。
“寅哥!寅哥,你回答我!”
阮伯灵深吸了一口气,要再潜进水里,被万竞山一把拉住。
“小阮,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寅哥下水已经一个小时了!一次都没起来过!”
万竞山也知道,但湖底所有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商寅的踪影。
只要不是水生物,在水中一个小时没起来,多半已经溺水,即使是商寅。
可这话他不敢跟阮伯灵说,只能安慰道:“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万一你出事,他回来还得去救你。”
阮伯灵挣扎地甩开万竞山,“万哥,你不用安慰我,找不到他我不会上岸的。”
万竞山头疼,平时连多拎下包都嫌重,绝不干体力活的人,怎么现在这么有劲?已经来来回回在水里上下半小时了,刚碰到时体温已经明显过低,要是商寅回发知道了肯定先给他两刀。
他无奈地叹气,忽然喊道:“小阮,你看那边?”
阮伯灵朝万竞山指的方向看去,有个村民从冒出水面,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我找到了一个,可能就是要找的那个箱子。”
万竞山怔住,本来是想骗阮伯灵看过去,趁机敲晕阮伯灵把人拖上岸的。
现在干脆用箱子劝道:“小商如果真的出事,大家找了这么久也应该有发现。既然他没在湖里,说不定跟湖仙有关,我们先去看下那个箱子。”
阮伯灵想了想,确实商寅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他也不相信商寅会溺水。
湖仙本来就在湖里,如果商寅遇到湖仙,说不定被带到哪里去了。
“好。”
阮伯灵回了一声,立即转身游回岸上。
万竞山终于松了口气,跟上岸去。
村民把箱子拿过来,岸边的人全都围过来。
阮伯灵先是检查箱子的外面,只是普通的红木箱子,被水泡了十几年还没腐烂,木料应该用得很好。
箱子上的锁早就被撬掉了,直接就能打开。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两个圆形的铜镜,正面贴在一起。
因为被撬开过,把铜镜粘一起的胶已经脱落大半,两面镜子早已经分开。
镜子中间夹着一束很长的头发,还有一块白布,白布将头发捆成了一束。不过白布被水泡过,已经不白了。
从常大贵母亲的话来看,白布上本来有血,但被水泡得已经看不见了。
阮伯灵没拿头发,把两面镜子拿起来。
镜子外壳是铜镜的样式,中间镶的还是玻璃镜子,但几经周折,两面镜子都裂了几条缝。
镜子的铜制外壳上有刻有八卦,已经结满了铜锈。
常华盛忍不住好奇地问:“小阮,这两个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镜子。”
阮伯灵回答完,将两面镜子的镜面相对在一起,相互映出彼此的镜内世界,就仿佛一个永远无法逃出的牢笼。
他突然说:“我知道了,曾经有人把湖仙困在两面镜子中间,因为镜子分开,湖仙逃出来。”
周围的人都似懂非懂,等着阮伯灵继续解释。
阮伯灵却把镜子丢回箱子里,扑到湖边,望着湖水中倒映的影子。
“所以湖仙也把整座岛困在镜子里,寅哥就在镜子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寅哥亲的都是阿阮,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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