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事先走的于微,一行人在校门口集结,准备去兰心大戏院听工部局乐队的演出。
梁露环顾一周,“怎么没见唐景明?”
邱凌恒道,“他去排练了。”
梁露疑惑,“排练?今天没看见他呀?”
“不是咱们的演出,是他在的社团。”邱凌恒换了一只手拎琴,压低声音,“他那个社团是搞那些革命音乐的。”
所有人皆是意外。
乐坛自“九一八”以来被一分为二点半,以音专为代表,从事专业音乐创作、演奏技巧较为复杂的被称“学院派”;救亡派以创作救亡歌曲为主,其中大多数是半专业甚至是业余的音乐爱好者。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聂耳。
至于那半点么.....就是被两面夹击的“黎派”流行音乐,在夹缝中生存,十分弱小。
其余的两派长期对峙,类似楚汉之争,不过之前都是学院派稍占上风。
但唐景明怎么会是救亡派呢?
童斐一脸疑惑。
毕竟在学习西洋乐器的学生中,像唐景明这样的,还真不多见。而且他还是自小受专业的音乐教育,那不更应该是学院派?
想起之前的百乐门,黎莺心有余悸道,“现在文化围剿这么严,唐景明不怕危险么?”
邱凌恒和唐景明合住,只是听他说过一次,对于他做的事情,倒也不是很清楚,于是提议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临时改道去听了唐景明的歌剧排练。
社团的地址并不在租界,邱凌恒也是听唐景明随口一提,并没有去过。几人一路走,一路问,不知道穿过多少个蜿蜒小巷才终于找到了唐景明所在的这个青年社团。
房屋破旧狭窄,前方的平地堆放着各式的杂物。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小型的剧场,里面人倒是不少,演出已经开始了一会,伴随着慷慨激昂的琴声,一行人坐在了最后一排。
台上拉琴的恰好是唐景明,童斐觉得旋律熟悉却始终说不上来。邱凌恒听过唐景明练琴,回答道,“这是《渔光曲》,听说还有部电影。”
《渔光曲》?
童斐当然知道这首作品,她听得版本和这个可不太一样,好像是一个组合唱的,声音非常的温婉,和这个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直到最后一段配上了哀怨无比的歌词,她才总算能从歌词里听出些熟悉的感觉。
“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
早晨太阳里晒鱼网,迎面吹过来大海风。
潮水升,浪花涌,鱼船儿飘飘各西东。www.miaoshuzhai.net
轻撒网,紧拉绳,烟雾里辛苦等鱼踪。
鱼儿难捕船租重,捕鱼人儿世世穷。
爷爷留下的破鱼网,小心再靠它过一冬..............”
旁边穿着学生装的一男一女在小声交谈。女生说,“《渔光曲》出现后,音乐风向开始慢慢转变了,但还是只能代表一部分的百姓,诉处一部分的苦痛,还是依旧悲观、微弱的,不足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男生回答道,“是啊,现在的乐坛天天在转变,我们需要的不是那些个‘软豆腐’,而是更加前进有力的声音......当然,这首作品无论是和那些靡靡之音的流行歌曲还是内容枯燥的古典音乐相比,都进步不少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邱凌恒离他们最近,听到后不满地嘟囔,“东北刚沦陷的时候,我们就写了《从军歌》,之后的《抗敌歌》、《旗正飘飘》,哪首不是好作品?前些时日黄先生还亲自带我们去浦东捧着竹筒挨家挨户的劝捐。他们不知道这几天从哪里冒出来的,说的话把我们贬得一文不值,我们做的难道比他们少?”
邱凌恒说得声音不小,刚说话的男生显然也留意到了,转过头道,“干了事情,并不代表干的事情有意义。”
邱凌恒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气氛一下剑拔弩张。
一边的女生焦急地拉住男学生的胳膊,“王北川......”
童斐也出来打圆场,“哎呀哎呀,大家都有不同的立场,以和为贵,交流为主,求同存异嘛。”
叫王北川的男学生情绪也正在激动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善,“有什么可交流的,你们是封建保守受当局豢养的学院派,工作使命就是制作古典歌曲,供他们御用,大众不需要你们这样的音乐!”
童斐一听也不高兴了,拧着眉头“同学,你这么说话就难听了。”
黎莺也加入了战局,秀眉一拧,声音又脆又厉,“就是,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还不想和你们交流呢!这些歌曲一点都没有艺术水平!俗不可耐!”
“你们唱的那些牛鬼蛇神的歌就有水平了?你们所谓的艺术就是巧言令色,用音乐美化你们软弱的思想观念!
“你....你!你们一群激进分子!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以为随便几个音符加在一块就是歌曲了吗?”
“#¥%……&*...................”
“%……&*¥%.................”
等唐景明从后台下来,两边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
他愣了一下,赶紧过来和童斐一块劝架,“哎哎哎!别吵了别吵了!”
黎莺抱着双臂,一脸不爽,“唐景明!我们都是好心来看你演出,你看看这一群都什么人啊!”
唐景明现在被弄得里外不是人,头疼得要命。
童斐解围道,“大家冷静一些。都在气头上,别说气话了。不就是讨论谁才是救亡歌曲的代表嘛?我记得黎先生不是也发表过《义勇军进行曲》这类的么,创作歌曲大家都是有贡献的,没必要非得争个第一吧?”
女生嗤之以鼻,“那些靡靡之音。”
童斐问,“黎先生不是主张平民音乐吗?你不是也说音乐是大众的吗?这不是一个道理?
叫王北川的男生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他早些时候弄的儿童歌舞剧,启蒙民智是有些帮助的,
可是你看他做的那些音乐,越来越黄色,全是………”
邱凌恒也点头,“是啊,先生之前撰文不止一次提及他的音乐是没有艺术水平的杂种歌。”
——“..................”
——“..................”
一说起“黎派”音乐,大家又回到了统一战线。
最终,双方人马避免了一场冲突,出来的时候还算和谐,友好地告了别。
梁露家离这里不远,唐景明先送了梁露回去,之后再送童斐到车站等电车。
童斐与他并肩走着,他不说话,只是推着车,童斐好几次转头,又好几次转了回去。
唐景明看到了童斐的欲言又止,笑笑,“小斐,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参加这个社团吧?”他停下来,“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感觉到现在中国的大众对于音乐的不理解很大的原因是在于没有注重音乐的教育价值。”
童斐了然,“所以你是为了让更多人欣赏音乐才加入的?”
“音乐的使命是要先能让一般人能够欣赏,所以,我希望因为我的专业,能带来它在教育上的成效。当然,也不全是,还有一方面——是我在看了他们的几篇文章,接触到了他们所说的马列,这样的信仰与思想让我深有感触.....小斐。”他神情微动,“你不会觉得我....?”
童斐能理解他的选择,果断道,“当然不会。”
她说得坦荡,再结合她今日之表现,唐景明心中复杂,隐晦地问,“小斐,所以你也是唯物主义者吗?”
童斐知道这个时代的思想非常的混杂,可她是现代人,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独立的思考。
摇头道,“唐景明,是不是唯物与唯心,在我看来,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如果没有精神的引领,人生就会显得漫无目的。可光有精神,没有物质一切都将会变得虚无,所以,我认为思想是可以并存的。就比如,我赞同马克思哲学论中说的‘否定之否定论’,认为人的发展是螺旋形上升,但他否定佛教的‘循环论’,可我却相信,人是能因果轮回的。”
唐景明有些惊讶,望了眼周围确认没有人在关注他们,对童斐轻声道,“所以小斐,你也是信一些的,对吗?”
“我……”
她能说她九年制义务教育从小学到大的吗?
但如果说自己信吧,确实,她承认马哲确实很科学,但在现代它只是作为一个思想道德的修养引导作用,不用向他们这么把它当作人生信仰。
总的来说,现代的选择更多,对它的看法也更客观吧,童斐自己也说不清,只好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我觉得...en...它是蛮科学的,但是我还没有好好研究过。”
是啊,她学的政治除了马哲还有时政啊思想道德毛概什么的,中考和高中会考都只是狂背知识点狂刷题,确实没有再深入研究。
越想越对,于是她又很有底气地点了点头。
唐景明道,“我那里有一些这方面的书,改日要不要给你一本?”
见他把自己默认成了未来的“同道中人”,童斐赶紧插了一句,“我现在只想学好音乐,练好小提琴,再说现在要开始学习作品分析了,我和声的知识还不够扎实呢。回去还得整理笔记呢。”
她还是不瞎掺和了,回琴房练琴才是正理。
唐景明也没再强求,送她到了电车站。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离开,童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她的清醒来源于她知道历史。
可是对于从鸦片战争开始一步一步被剥削压迫的国人来说,他们对未来,是迷茫的。
他们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能走,不知道未来的中国前途如何,不知道被日本人欺凌后,会不会被下一个国家继续压榨……只能不断地摸索,然后祈祷着所盼望的光明能早日到来。
童斐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天上,如果真的有人在俯瞰全局,会不会和她一样在干着急?
可能,也不会的吧。
那些人见证了一世又一世的更迭,见惯了人间的一切疾苦。
恐怕早已是麻木。
不。
这个词又似乎不准确。
用看淡,似乎更好些。
她究竟该做什么?
她不见得也去广场上去举个大喇叭对他们说:“同志们,再过几年,公元1937年的时候,8年全面抗战就要开始了!不过不要怕,百年后的中国会重回世界大国,在我们伟大的党的带领下,人民富裕国家富强!你们再坚持一下!要有信心!我们会胜利的!”
而现在,红军因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才刚刚开始被迫长征,别说还没有到延安,就连那场被称作生死攸关转折点的遵义会议都没有召开。
她这么说,没什么人相信不说,像她在百乐门见到的,那个被逮捕的革命青年一样,直接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要不去写一本预言书吧?
《五颗红星利东方》..........
算了。
童斐果断放弃。
倘若她说出了之后的结果,又真的能改变历史吗?那之后的历史,是不是从此就会改变它的走向?
她苦笑摇头。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她不属于这个时代,无法为这个时代的人决定任何事情,她甚至因为怕自己会改变历史,不敢多说现代的事情,不敢演奏现代的作品,把自己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尽量包装成这个时代的人。
她改变不了历史,也要学会看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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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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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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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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