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热门小说>道浮生>第六十一章 一丈青
  终古十年,黄沙大漠席卷,囚鸟困身于沉默之中腾挪翎羽,那般痴呆模样不知在模仿冥冥中的什么存在,浑身僵硬得像是一根老枯木,外面捏着硬,但最里面的腐朽是空洞而柔软得:

  这里是一片寻不见生机的土地,夜晚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光亮,黑得空洞而厚重,黄昏没有逃出这里的都会在夜晚变成一具僵尸,这种特性使得此处自古以来就是周围文明作为行刑的最好场所;不过死刑具有不同得程度,为了律法的阶级性与庄严性后来死刑也受到了改革、学习中州划分了等级,觉得午时三刻斩首罪犯魂飞魄散、连鬼都没得做如此才是对罪大恶极者最好的惩罚,这般之后才慢慢得减少了将刑犯扣押于此得频率;

  不过即便如此,弥渡这块区域哪怕离中州近、受战争文化熏陶上万年,但它们的思想根基悠久而绵长,而且在中土七国用于保护的枷锁限制之下它们不能对外扩张,这使得此地尽管被侵蚀了不少但却没有形成根本性得毁坏、仍旧残留有对杀生的敬畏之心:作为中平的文明,净空区域的思想比较慵懒,但那种缓慢是一种疲惫与倦怠,所以外界对这里得影响很难在迭代之中缓步攀升并稳定范围,故而如果不是为了处置罪大恶极的凶犯也没有生灵愿意当刽子手:这种作用于生命得根本性改变如果不是在极端环境的压制之下是无法催生得,因此这种职业在慢节奏的文明之中就变得稀缺了,究其根本是源于这类品性得特殊与备受忌讳,故而在总体还算温和的文明里这种平静而不作用于个体的死刑场仍旧被作为标准死法沿用,而它也因为自己独特的地理环境被唤做“一丈青”:

  起先这个名字是中州的书生给起得,说从高空俯瞰这片被死气缭绕的地域很像是它们那的一种首饰,故而如此称谓;不过源于文明的差异性这种交流不是很成功,对方的随口一说在这里成了云里雾里,但“一丈青”的译名好听,所以后来净空区域也就这么沿用了,——但此刻之所以提及这在弥渡百姓大多时候不愿主动提及的地界是缘由其四周的几座洞窟:大约是十年前,这里来了不少僧伽,而里面仿制得正是那已经剥落许多的敦煌壁画:敦煌古城的影响力在北疆还是很大得,但对于那位序极高的势力本地生灵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而且缘由习性所以它们的修行速度极慢,帝君都是机遇所得、老祖凝聚快四十多万年都没有结果、停留在最基本的量变积蓄阶段,所以它们没有对框架外探索的能力,这要不是地理位置好提前被保护了,这种没有竞争力的文明早就被中洲这种具有侵略性的世界给征服、沦为附属了;

  不过哪怕它们再不问世事毕竟也是文明,所以它们知道古城在南域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披袈裟的沙门看着慈眉善目、极具重量,交流后附近的几位长老在商谈之下也就不做过多的打扰,双方势力井水不犯河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批不知从何而来、有着什么使命的禅师凋零大半,数年前此地的生民发现了最后一位染病法师圆寂的身影、按照此前它们给予自己的规格村民怀中敬畏之心准备了葬礼,如此这一脉的踪迹方才宣告平淡,直到一位衣衫褴褛的道士突然闯入大众视野它们才知道这几位比丘不仅临摹壁画、甚至还是和尚、且出自南域魁首之一的敦煌古城;不过它们也就知道这么多了,除此以外更多的事情它们也就听不懂了,里面许多词汇、句式应该是它们文明独特的称呼,在不知历史的情况下只言片语也翻译不出来什么;不过哪怕如此它们对道统还是有基本得了解得:佛教与道家在派系上就有所不同,所以当它们看见那位王氏羽客提笔画飞天的时候大多百姓还是有些稀奇得;再者这位道士所为与此前的比丘相差无几,故而见面也会唤他一声“王菩萨”,对此那位黄冠不曾多言,自顾“贫道”:

  或许这也是一种误会:佛、道、儒都是道修,自谓“道灵”、自称“贫道”,意为“已抛弃了世间一切物欲日于清贫”,而“僧”意为“和含众”,所属集合体概念,尽管“如万二千五百者为军、或单己独行亦称军也;僧亦同之”①,但学法学道,一般而言称“道”以表立场,而这位羽客所为同先前并无异样,故秉持先例也情有可原;不过道统作为一种选择以及立场,如此放任误解总归是说来奇怪,但萍水相逢不好过问;再者若是忌讳,问起来难堪:弥渡作为文明相近的集合体,在和中州交流的时候净空也要和传统的邻近区域做交涉,所以能很好得稳住自身的一些特性,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冒失得犯禁;不过此地居民不问,却不代表着司云不好奇:

  当然,哪怕是好奇小姑娘也不会傻乎乎地上前揪着不放:先不说自己的命是对方救得、恩情重不可逾越,后来给自己开悟、教导、养育的也是他,因此在少女的眼中那身着道袍的长发比丘就是自己的长辈,自己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私欲而对他造成困扰;再说王羽流尽管和善,但周身自有一种气势,提起胆子说这些对司云这般性子来说还是太难了,她所做所为不过是看、用那双清澈的眸子有意无意地倒映心境、在听佛经的时候顺便留神拂尘,——尽管佛教也有此物,但相比于木鱼而言大多时刻民间想起尘尾普遍印象中就只有道士,做暗示再合适不过;至于对这般行径的态度,那位羽客也不过是笑着抚摸小姑娘的发髻、一言不发;

  或许,他也有一段不能展露于光明的竹简吧;不过,她不也一样吗。

  每次一想起自己那复杂的处境少女就会陷入一种不可言说的纠结:

  她是三年前被王道士捡回来得,那时候王道长在净空区域也才生活了不到半年,它们彼此就那么搀扶着过了一段比较艰难的适应期:刚醒来的自己记忆断层,什么都想不起来,整天痴傻地望着窗户,在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都是那些随着女囚犯来的女官帮忙处理地,后来大了些羽客察觉到葵水这个概念就把小屋子搬得离村落近了些,如此行方便;这大半年的时光让她的神智恢复了不少,为了她黄冠与本土乡民的关系也亲切了不少,看着有了些生气,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却也算好;当然,这也得亏四周的村妇性格好、热心肠,没有她记忆中的那般尖酸刻薄与琐碎无礼、距离感把控得很好,是一种红尘的智慧,而这种智慧与处世道理是她原先环境所没有经历过得;

  当然,相比于外界而言她接触最多得还是自家的那位“菩萨”:修道清高但却什么都要会,这种奢侈得“落后”是其它道统所不能想象得,因此她从开悟起就一直在学习技艺,自然,这里也包括临摹壁画:所谓“临摹”,其之主体自然是此前禅师们用光影印拓的敦煌壁画,它们在此前王道长整理遗物的时候被一并收藏了起来,这也是黄冠如今能继续画下去的一个前提;不过相比于此前的壁画,白袍道士的笔触少了一分虔诚、多了一分哀思与愁绪:这是六根不清净的表现,那模样与平时给自己讲学的“夫子”形象大相庭径,也不知自己若是问,会叫身前这位看着憔悴的中年羽客如何自处,也不知若是问起会牵扯多少红尘的过往,到时候,又应该怎么去面对这因为自己好奇而产生的伤疤呢……

  还是,算了吧;大约,这也是一种距离吧:每次捧着颜料在一旁观摩的时候,司云内心都会产生一种躁动得死气、一口气提不上来,那种源于恐惧的窒息感让她仿徨不已、觉得时间过得十分难捱,——或许是因为彼时自己身处的格局:尽管王道长作画的时候神情是专注而富有魅力得,壁画是宏美而壮观得,但许多地方并不得体,感觉这壁画只是他情感的载体而不是一种庄重的礼仪,他眼中的对象不是世界、神佛而所属“私情”,这种格局与笔触不应该出现在冠名“敦煌”二字的壁画中,恍然间有所亵渎;

  当然,这句话小姑娘是不敢说得;至于后来,因为在发育的缘故所以羽客作画的时候她都会留在家里打理新开辟出来的农田,并无再关注:毕竟道家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自力更生,故而劈柴、种田之类都是基本,而且为了读懂经文没有一个很好的文化水平是不可能得,一些深奥一点的句式让那些抨击实事的书生一看就懵了,提起笔只能留下一句“狗屁不通”:当真是接地气,也当真是雅俗共赏,也难怪粗浅的信仰能够极快得形成宗教:那是把“道”忘了、沽名钓誉的表现;

  不过这种争端司云并不关心,她是要成为比丘尼的,——哪怕道长并不是比丘、也没有说要让她出家,但她是听佛经长大得,道长又俨然一副出家的姿态,在这里她自然觉得自己应该接过传承,哪怕她是女子,——她问过黄冠道长为何不去找寻衣钵,他却回了一句天变了:

  所谓道失而后有德,德失而后有仁,仁失而后有义,义失而后有礼,如果到最后礼都丢了,这天就变了;

  彼时司云懵懂,一个接连一个的大字让她有些混沌:她从未觉得这些字是有这般框架得,就如自己不求甚解且不理会寓意一般;不过羽客不会跟她解释也不会阐述所谓道理,也不知在避讳什么,只道这里很好:

  先生一直推崇“大同”:上古时期天地清明,三皇为主、“无为而治”;五帝时道衰、以德治天下,五伦、五常、四维、八德,凭此依旧能够保持大同的状况,再后就不存在此类美好了,道、德口口相传却也和传说一样成为了可笑的愚昧手段:仁、义、礼是污秽中的净土,但礼乐崩坏上万年民众追求“自由”,少年慷慨赴死后则大地得一线光明;这是一个祭品的时代,他不愿说外面的世界,大约是觉得这里至少“彬彬有礼”;不过就如“我思故我在”一样,在道长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会知道还有更多的同胞将来到这里,在救了自己之后那种无奈与危机感终于爆发了:没有净土,因为邪恶在扩张

  感染,不过是时间问题。

  或许,自己在道长的眼里也不算是一个好孩子吧;

  少女神情恹恹:文明之根本在于孝悌,要有真诚恭敬之心,因为子嗣为家族之后裔,徒弟是文化传承之纽带,师父对徒弟的爱护与父母对孩子的爱护是一般无二得,而教导往往是暴烈得、反本性得,古时有道德,再不济有礼仪,便就是有误解为子嗣、为弟子都不会怨恨师长、先辈,彼此都有一种真诚,但现在这样的学生找不到了,别说拜师,现在就是投胎都带着功利心,如此环境圣贤在世都无法教导,追根溯源,是不够诚敬

  诚敬是性德,圣贤的教诲是从自性流露得,若非性德就不能体会、不能契入;子弟用自己的常识去体会,那还是常识而不是智慧:智慧的承传要真诚恭敬、至诚感通,它与知识承传不一样,知识是肤浅、粗糙得,智慧是细密得,而精致的东西无不千锤百炼,故而这个世界没有智慧,只有拿着知识耍流氓的“公知”③;

  越是重得,就越应该敬畏;当你使用过重物之后之后对“轻”应当克制,因为你的地位是重物堆叠起来得,而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书生是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成为领头羊得,因为这个世界是健忘得,拥有话语权的一定都是频繁发言以维系存在感和压榨普遍震撼以“虚荣”、“炫耀”得;

  大国君子是器皿,如秤砣一般一锤定音,但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用得少,不若,它就一定是“轻”得;

  至于自己,到底是心不诚还是蒙尘呢;

  司云困惑:开经偈上说“愿解如来真实义”,但我们根本不懂得如来的本义,那么听信师长继续传道成为了乡原应该怎样自处?“不学”之后曲解又应该如何面对?再者偶有感悟、学艺不精带骗了弟子何处又能找到传承?

  所谓慈悲,如果按照本性去怜悯就是慈悲,那又应该如何找寻“真我”呢?是和大众一般随波逐流与自己的欲望融会贯通追求肤浅的自由,还是斩去原罪六根清净已达到四大皆空的境界?

  “先辈不善”,它们把根基丢了,但书生一直追求复古却仍旧没有找到很好的途径,上师一直在追求变革,但是到头来它们只能总结过去的错处却不能找到未来的生路,在这种没有对错需要勇者去试错的时代抱着怀疑的态度学习难道就是“不敬”吗?

  “愿解如来真实义”,大道广阔,尽管不断得拓展道理的边界反倒堕了格局,但在如今这无可奈何的时代不就应该去找寻尽可能多的答案吗;还是说我拓展出来都是先辈已然否定得,而我的少年气盛让这一切都倒退了;但如果连学习都需要拥有资质,又应该拿什么去普度众生呢?

  还是说核心,是认命……

  不;亵渎了;应该说,看清自己……

  司云浮躁、不明所以,困在胡同之中找不到方向;不过这种困惑,全因王道士没说:搭衣则现比丘相,是以为持节,就如种田一般;如果出家却不能养活自己,等着其它生灵来供养自己,那么再好的立场再多的道理都是虚妄得,敦煌古城的和尚之所以能够拥有这般多名声往大了说是为南域做出了贡献,往小了说也替当地做了功德,但它们的礼仪、姿态、言行诚然都是无可挑剔得,并没有“大道从简”,反而是越加得宝相庄严、稳重持身,而搭衣无疑是具足威仪的一种表现:

  早些年西曌边境叛乱,局势所为不能考据出生也无法大规模检验学识,谋求一官半职需要出示相关凭证,但真正的书生要么年少成名、要么老年漠视,总归没有那般在意了、再不济战乱的时候也不会随身携带做所谓凭证,哪怕是有些许异类在这风尘仆仆之下证件也再不具风光、老旧沧桑,故而最后谋得头地的都是“视若珍宝”的伪造凭证,一时间笔墨酣畅却都被军队砍了头;以此类推,如今认为比丘不该搭衣的偏见,亦复如是;

  北疆天气严寒,袈裟在身容易丢,——不论是风吹还是保暖,在最外边的法衣要么无力追逐要么毫无知觉得滑落,于是用一个钩环勾住;但后来缘由要外出劳作,嫌麻烦比丘们便不再搭衣,只在上殿过堂时搭;可是到最后越来越马虎,甚至连过堂上殿也不搭了:所谓“习焉不察便成风”,慢慢得许多地方都不搭衣了,搭衣者还成了怪物;不过不论搭衣如何,至少敦煌古城的禅师气度与威严都上佳,它处不可比④;

  ——不过羽客毕竟是道长,圆寂的那位是敦煌古城的正统法师,而他不搭衣也不礼佛却与她说了这般多的佛经,从开始这一切就是不明朗得:司云不过是觉得双方之间有师徒关系,但说到底,这也是一种一厢情愿。

  时光荏苒,小姑娘的情绪飘忽不定,白袍黄冠对此没有回应,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得来临;

  大约,可求而不可得。

  黄沙大漠驼铃声,它们从不知何处而来并接连散落一丈青的四周:它们好像知道这里的忌讳与凶险,应当是跨文明交流的商队或者拥有地图的冒险者;不过如今的局势,任何的涟漪都是轩然大波,彼时,还有什么好追究得呢?

  ——都完了。

  道长闭眸叹息,徐徐,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那适才被重新拾起的拂尘陡然垂落,宽大的重量压得他无法喘息,抬头放眼长空一片萧瑟,目及远处那衣着绫罗绸缎的娉婷少女眼中的欣慰带着一丝不忍:这华光照的年纪美得异样而璀璨,周身祥和的气韵没有因为务农而褪去半分,纯美、干净,那种将生命之根扎入大地得牢固、生气叫这黄沙大漠都清澈了不少,裙衣摇,缤纷而华茂:

  或许吧,净空区域不算一块好地方,他来此十年却已经老得白发苍苍了,不然以自己四十多岁的年龄在当初救下这少女、还是个痴傻的少女时,旁观者难免不会心思龌龊、背地中伤,也正是因为他这被黄沙侵蚀得有些半截入土的状态才于后来构建出了爷孙俩的画面,目的猜测也从“传宗接代”变成了“养老送终”;不过这些都与他当时救下这一袭异域少女无关,因为不管是单纯地从生命的角度说还是出自此前得愧疚,救她是万无一失得;不过这一切在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因为在后来的相处之中他发现自己斩断了的私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干净,那种庇护与关爱不是“大爱”与普遍得,而是一种单一得维系;

  司云……他原先给取的,叫莲灯,但她记得自己的名字,故而自己也就忍了那一分私心、不再开口;至于现在,此刻这黄沙大漠的彩蝶有着叫上位者热泪盈眶的能力,那种造化的道行已经超越了自己,反衬他这苍老的状态反倒凸显了那绝色得出尘动魄、万古流芳:诚然,如今这少女的一颦一笑都是美,这般气质让他无不赞叹、感慨:毕竟他是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得,就如那已经逃亡到大漠的中土刺客一般,只要给她机会那麻木不仁的眼睛也绝对会认出来、知道这少女是谁,到时候,自己又应该如何决断呢;

  念想着道长沉默良久,不知应该如何左右眼前,只是轻飘飘地注视着那被花朵吸引过去的凤蝶:这是侍主之后的手段,这些枯老的死树会在濒危的时候勾引过路的旅客,用它们的命换自己活下去的生机,它们会将一切都握在手里,就如此刻的昙鸩一般:如今这枯瘦的濒死者伸出了一层胶状的骨骼死死地抓着少女纤细白皙的脚踝,那般紧致如吸附一般,右手掌心则凹拢深陷、五指交错地在黄沙中捣鼓,疼痛与蚀骨地折磨让她面部扭曲,那看着年岁不大、清澈秀丽的姣好容颜在此刻活像是地狱恶鬼,那一只宛如皮包骨头的曲长手指明锐刺目,在初阳下更是阴森可怖,暴虐的视觉冲击让得哪怕是见惯了狰狞壁画的司云都有些呆滞,言语颤抖道,“你,你是想我救你吗……”

  少女声音清脆,婉转悠长但短促平淡,听得四周生命有些神情恍惚,手腕的铃铛摇晃间天地都安静了片刻;察觉到停顿的风沙与混乱的心跳昙奴眼神、气息突然一定,将面容于黄沙中抬起锁定眼前的娇丽,那宛如尸体一般的手徐徐地松开了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做得,但见到眼前少女的时候她如阴暗一般自主得退避光明、逃离着那让自己莫名其妙的绝美纱衣,空洞而恬静的眼眸中写满了两个字:惊艳,以及……好看:那种明艳得好看、那种纤尘不染、那种澄澈得干净让她的产生了一丝愧疚,但随即又被铁石心肠覆盖、一言不发地垂首不语,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回光返照一般也不觉得渴了;可能吧,她放手的不是脚踝,是自己的生命。

  女子将自己的力气散去,深陷进黄沙体会窒息的感觉,但司云对此却觉得有些奇怪,她左右看着黄沙中的躯体然后徐徐蹲下、认真地处理着她背部的伤口、将她的身形摆正,但因为力气不够的原因使得她此刻的动作就跟摆弄玩具一样、显得腼腆而幼稚;

  对于司云的动作起初昙鸩并没有察觉,昏睡了会她才回过神来、感知到那在细细处理自己伤口、喂水吃饼的少女,随后这衣衫残破的刺客便靠着沙丘直白地睁开了眼睛、戒备而坚硬地死盯着眼前那宛若梦幻的风华少女,那种阴毒、僵硬与麻木透过明日的骄阳深入眼前少女的骨髓,但对此她恍若不知,傻傻得笑,跟丢了魂一样;

  是个傻子;

  也对,如果她没有丢了神智,又怎么会救一个来路不明的可怕怪物;

  昙鸩自嘲一笑,幅度刚硬而锐利,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抹喉之后又在心脏位置往来了数次以泄愤、暖暖自己在寒夜中因为蹲守而僵硬的手腕,那种对待尸体、猎物、恶心的奢侈品的眼神绝不是在战场中锻炼出来得,至少那一双看着扭曲而诡异的手就不是可以在白日里出现的正常产物;

  这是在阴沟里摸爬滚打、吃腐食的粽鬣狗

  至少只要它昙花一现,必定血红子夜。

  来了,不明所以、斑驳陆离,这是,同胞的味道;

  念此道长默然沉浸,不知应该如何去面对,带着一身被黄沙覆盖的衣袍缓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但对于这稀有的外来者司云却表现得极为好奇,不过她的动作轻柔而胆怯,似是知道些什么又不敢妄加猜测,只是继续着此前的动作、取出伤药细心地处理着那在黄沙中深入骨髓的顽疾:

  小姑娘听过许多道理,但很多事情却是没有经历过得,故而在看到这些细密而蔓延的伤口、尤其是在女子身上的时候她胸口一疼,垂首时的慈悲真切而无解:那是一种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得尊重,那是一种不知应该如何自处得怜悯,那是一种奈何,那是一种功德;

  不过对于司云的举动那在一旁观摩的女子丝毫不在乎,她神情冷漠到像是一块被浇筑的钢铁城墙:她的心中只有算计、这是她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的理由:她没有理由去相信善良与光明,因为她不能抬起头;

  希望,是她俯身从地上捡起来得,迎面送来得都是虚假而鬼魅得;

  不过此刻的自由,她梦寐以求;至少,眼前那女孩,看着纤尘不染。

  但……太迟了。

  “疼吗;对不起……”

  女孩不知在想些什么,昙奴面无表情地回神却不知道对面女孩为何会这般可怜得问自己、也不曾理会自己那裸露的大半肌肤,那模样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觉得此刻无所谓;双方没有交谈,阴毒女子不知道面前那身着华服的少女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多想;彼此沉默,但相比于华服少女那位刺客的沉默眉目灼灼得如坚守阵地的将领、带着主观意识,对此司云不知应该如何自处,良久伸出手嗫喏道,“能,起来吗……去我家养伤吧,这不安全。”

  “你的名字。”

  “啊?什,什么……”彩蝶微微一怔,没想过对面女子会这般开口: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是用什么东西给毒了一样,听起来有着淀粉的颗粒感和一种刺耳的锐利,但不知为何还可以接受;女孩抬着头,眼前伤痕密布的毒蛇却不曾再说什么,不过眼中的力度却是撤去了不少;

  或许,知道名字也是一种拉近关系的表示吧;想着绝色有所反应,觉得眼前那沉默的女子略有一点可爱;念此司云越加烂漫了,甜甜一笑道,“我,我叫司云;如果我记得没错得话。”

  女孩明媚,听得那清脆的声音昙鸩嘴唇微抿、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不曾过多得猜忌,伸出手抱住眼前女娃娃的腰身站起来,对此小蝴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脸色染着淡淡的红晕、小小得后退了半步,但此外却没有更多的言辞,不过是保持着安全距离、似是在害怕刚才那亲密的举动:她被村里的婶子抱过,与女孩儿玩得也很亲密,但这位的动作很突兀,气息刚硬而厚重,那种压迫感她从不曾感受过,故而难以适应;

  少女低头思想,但一旁的女子已经不在原地停留了,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对此司云在后面好奇地踱步,待察觉到那是自己家时略有疑惑:“这位,……来客,你知道我住哪里吗?”

  “方圆就一户住处,不论是不是,过去总归没错。”

  “哦,……这样嘛。”少女不敢再说些什么了,身前伤员的冰冷气质泛着兵器般锐利的光泽,那感受让她小心、不安,见此场景小彩蝶便没有再继续开口,但没走几步她就撞到了身前那停下来的妖媚女子:她的神情冰冷,五官立体、很有冲击感,正面对视之间司云被吓得有些不敢说话,良久昙鸩轻柔开口道,“你,叫司云?”

  这次女子的声音慈爱而平和,带着些许娇柔得湿润味道,连带着那拒之千里的气质都柔缓了不少,感受到这种语气的转变司云欢愉、倾心,觉得双方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过不知为何,听到这种熟悉的语调时小姑娘打心里亲近,连带着动作都活泼、兴奋了不少,眼中闪过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真得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着女子心中竟有些迟疑;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她已经对这大漠凤蝶上心了:或许吧,司云的独特是她所不敢想象得、与自己见过的那种肮脏的皮囊不一样,里外的干净给她带来了一种通透的味道:这般女子如琉璃一般倒映污秽,她的身影在外界能让大多数女子自愧而污浊,就如少年一般,澄澈而俊美;

  或许吧,她的风华已经不局限于“色”了,它超脱了这个框架、不曾染上“女”的味道,单纯得漂亮、单纯得好看;想着女子陷入了良久的停顿与沉默,黄沙滚滚席卷、模糊之间司云仍旧保持着侧颜微笑的姿态,那动作融入了时光的味道;或许,不应该告诉她这些。

  “怎么了吗,我看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嗯,知道你的一些身世;不过都是你原先不应该知道得。”

  “为什么?”

  “这里很干净;在这,你很干净。”女子不曾多说,被一口回绝的彩蝶闷闷得在后面吊着身形,而远离少女后昙鸩的神情开始得到恢复,手中短刀旋转、闪烁着不曾被看清的弧度,连带着在黄沙大漠之上的行走都染上了“雷厉风行”的味道:不过她走得虽然快,却让身后少女更好得跟随,双方的距离保持在一种刻意与默契之间;

  这一路不长不短,但少女的话语却不曾有之前多了,看着情绪低落;不过这种阴郁的状态很快就被她代谢了,那翩翩起舞的形体与光芒万丈的笑声让昙鸩前行的动作微微停滞、隐约觉得她很开心,那种弥漫开来的单纯与轻松迸发出一种拨云见日的魅力,这一切都吸引着她回头,连带着自己的心跳都与众不同:

  不知为何,这一刻给这阴毒女子的冲击是无法形容得:她无法理解这种真诚与毫不遮掩,但这些美好如今就那么赤裸裸得单薄在她的面前,这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这发着光的女孩;不过那浑然天成的美让她想到了很多,也明白了那一句“她是我的命”。

  或许,真得有。

  女子身形影逝、形成一片独立的空间,但对于这种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少女并没有明显得表态,她一如既往得喜欢这片黄沙大漠:或许她无法修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修身,但这翩跹间的梦幻让她恍然间得到了四大皆空;

  长路漫漫、苍穹砥砺,一丈青的天黑得很快,尤其是在黄昏后,所以在司云回来的时候昙鸩已然在与王羽客对坐用餐,此间氛围得凝固是肉眼可见得,以至于道长对于她的来临都没有过多地表达、只是平平淡淡地点了点头;司云不是不识趣得,吃完这第三餐女孩很清楚地察觉到了两侧主客之间有话要说,故而也不去问它们是如何认识得,独行远去、留下了屋子里吃着饼的可怕男女;

  “你不该来得。”没有丝毫得酝酿、也没有过多得等待,在女孩离开后道长布下结界、先声开口。

  “你怕我说什么吗。”女子可笑。

  “不该救你得。”

  “可是我活下来了,”昙鸩顿了顿,声音髹漆一般虚伪,“我们这,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

  “有很多东西比活着更大。”王道长皱眉严肃,落筷于饭桌之上,那般情绪的宣泄叫此间陷入了阴沉而持久的停顿:黄冠发怒的时候很可怕,但对此那阴毒女子不过是轻蔑一笑,讽刺得弧度明显而夸张,对此羽客于内心深处重重一叹,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口中味如嚼蜡,良久也品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苦涩;满嘴得苦涩。

  “你醉了。早点睡。”女子起身,清冷而煞风景,“活着才能道‘理’,此外万物皆虚;这是你教我的,老和尚。”

  毒蛇起身,绷带撕裂开来暴露出女子那布满可怕伤疤的美好肉体,摇曳的腰肢周围密布着阴毒与诅咒;风吹惨白,随着那女子的离去屋内徒留一剥落了三千烦恼丝的黄冠道长,以及一张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得、满是蛆虫的肉体。

  所谓一丈青,其上刻满了用于浮屠的光阴;

  而他,不过是一位用于守墓的,装神弄鬼。

  ————

  行文的“佛”主要是“禅”和“善”;受文学影响;

  ①删减自《僧史略》。【妙】 【书】 【斋】 【妙书斋】

  ③、④改自两位法师的开示,搜索可查。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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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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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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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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