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绿袍少年是谁,但看着熟悉,熟悉到不知说什么,那般忧愁让他辗转黯淡、浑身土灰沾满,那落魄与虚妄,像极了对面少年的模样:他不认识轩禅,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但对于这汹涌的情绪他没有阻拦,因为冥冥中他觉得那故事很长,长到他如今的缅怀都顺其自然,长到无需言语,境界在那里;
但,仍旧是不明朗……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墨客荒凉,一口气憋着,酝酿,无常;
他不明白却隐约清楚,那种诡异打破了他认知的框架,那无限的可能叫他猜想出了各种的可能,而这种超脱又回馈于那一身绿袍,感动、困惑、纠结,这些情绪将他填满,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也不知道如何去疏导:自影门灭族之后他从未如此迷茫,此前的恨、野蛮、敏感在这里化作了一场顿悟,一场对于未来的迷失:他不再背负过往,至少,他不会再躲避了;
亦或者说,他开始放肆自己的想象,他不再是大地之上的爬虫,他想飞,想去看,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翱翔;这不是长景楼带来的窘迫,是想揭示心中迷茫的动作:没有出路,所以,这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霖昶空荡,他在高空俯视那广袤而宽广的洛城,情感深处的胆怯与疯狂交织,他于安静中开始裂变,他开始不像自己,他开始怀疑,开始试图回忆那竹绿长袍的身影:他第一次见轩禅,但自第一眼起便有一种冲动,那种冲动不是他的,它来自内心深处压抑的情绪,而那种情绪的气息他不认识,那完全不是自己的样子,那样子叫他拥有了许多习惯,许多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力量,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我”,但现在那秋风的颜色于黑夜中渲染,终究是不一般,不一样。
来吧,我想看看……
霖昶眉眼染伤,但,不敢……
因为轩禅。
大风呼啸,老马在一旁静静旁观,它不说话,那温热的血液在此刻泛着一股寒气,那将之吞噬的恐惧一寸寸地爬、一步步游荡,在那看不见的地方,它好似看清了什么因果变幻:或许自它开始怀疑的那一刻,它就应该猜到轩禅的身份,而那少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南域得,——不过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或许,旁观者已然是失去了权力,尤其是连天骄都不是的它们,那暗处的窥伺者。
——不过南域没有君子,可令君香的伟岸谁不是红着眼眶说一句大爱无疆?那位秤砣的颜色别说是它,哪怕是双圣都绝对不敢污染,那姿态看中洲的上君就知道了,它们是南域众生之所以觉得自己是“南域生命”的基础,它们是把根扎进虚空并托起普照大地的圣光,那是生灵活着最卑微、最底层的信仰,如果连这个都放弃了,生灵在灼羽便无法拥有存在、唯有本能与原罪生长,所以他绝对回不来,因为没有存在能说他不是君子;
不过事实大约就是荒诞得,那情形就像是某些存在撕毁了众生的安全感,将那些值得尊敬得、值得敬畏得物体破坏个干净,好似文明变成了灾难,好似道德变成了律法,好似框架将自己填满,即若如此,那非天骄拿什么去活着,拿什么去面对自己的真实感;
没有,都没了,全都碎了,就像一群多维生命拼命拥挤向低纬,然后灭绝了;
多荒诞,要么退化要么灭绝,正反馈于无穷无尽中吞噬这个世界,它们贪婪得贴近,最后像那无序的颗粒一样,把自己的存在抹杀;
但现在它看见了,如此还要不要承认呢。
飘雪吧;
一切纯白。
我把神仙埋葬,四季纯白安详,
一抹,令君香。
我的君子啊;
愿您安康,夜色良善。
冥冥中上位者疗伤、上道者轻叹,但这一切,与轩禅无关;
毕竟,如今只能发展,便就是错得,至少南域还在,我们还在;
活着,哪怕不是最大的道理,也应该是一切的根基;
八方旁观者不言不语,在那刻意营造的氛围中绿袍少年瘫坐于屋檐的以免,碗中汤药冒着热气,那升腾的缕缕烟气朦胧了他的双眼,那本就式微的凉月在此时更是难觅,飘忽得几乎没有光芒泄露;一杯酒水饮下少年起身远走,一旁流云少年摇晃着杯中酒水,头靠瓦片,身着的长褂染上了些许的灰尘,腰饰无珍宝,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横卧在那,星眸剑目,精致得闪着微光。
他本不该这么牵挂轩禅,但不知为何,与那绿袍少年冥冥之间的感应却让他难以放下,总是牵挂:或许吧,他不知这是不是缘由那长者们缄口不言的事例,但他知道,这因果线自己不会斩断;犹豫片刻,少年向后扔去酒壶,拔掉发髻,青丝飞舞,平复了三息随意地询问了一声,“它们都走了,去那匾额下找出路了;随他去吗,亦或者,……”少年停顿,拿着灯笼在眼前晃了晃,语气轻微:“你要南下中郢吗。”
酒水泛黄,少年语气略微伤感,“如你这般,所思所念的,都是些什么?我很好奇,能和我讲讲吗。”
“重要吗。”良久,对面传来了一声带着长长气音的吐息,绿袍少年双眸染灰,神情变幻,迷惘,哀思,蕴含有一种无质得空洞与虚无感,如垂死般毫无生机。
长褂少年提长灯四处照耀,星火于眼前分散开,手中的檀木好似轻若无物,一团鬼火躲闪,明灭,看不清实物。
洛炎在一侧出神,轩禅在另一侧游魂:
他在思索,思索着那他不敢提问的困惑;在黑水里待久了,眼前一片空洞、漆黑,看不见,慢慢得感知不见,渐渐得所思所想也消逝不见,如坐孤岛,四周一片荒芜,荒芜到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爬起来便是行尸走肉,坐下来便是傀儡;
有些麻木了,
绿袍少年收敛衣物,望着那被雾气蒙上了的一片青天。
所思所念……
少年垂首,直视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
他,配吗;少年紧闭双眸,气息厚重,难以排遣。
“没什么,想说的吗。”良久,长褂少年出声,轻微,细致。
“说什么。”轩禅心下泛泛,语气沙哑,“有的话,在心里纠缠成了一团,说出来便是扯出一根线,纤细,寡淡,失了味道……你说这样的摆设,有意义吗。”绿袍少年伸出手于腰身侧一模,轻柔无力地摇晃着对面抛来的酒壶,听着那酒水洗刷壶壁的声音,嗓音带着些许微醺的味道,良久,缓缓出声,“这几天天凉得有些突兀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从前的色彩,绕了几条大街,我看那铺子口的乞丐算了一卦,他什么都不说,如没算一般,但我看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提防,反正我看见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的失算。”
轩禅将贴身庇护着的那一截枯木放置于身旁瓦片的空隙上,顺着惨淡的光线温柔地打量着其上的纹路,似是能从中汲取到些许的温暖,嘴角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轻叹道:“你说,这般的我算得了什么。打酒去长街,长街一片月,却都与你无缘,只能干看着,看着那月朗星稀,看着那华光万丈,拒之门外,旁观……”
绿袍少年止言,闭上了双眸,靠着瓦片如归去前安宁的等待,一动不动,行尸走肉般像是被抽掉了灵魂,打散了生机,身后长褂少年无言,心中却是有所了然,放下灯盏,不再去看那慌神的星火;还行,尚且存留有一口生机。
长褂少年迟疑,平复着心绪,良久出声道:
“你,会用蛛翎吗。”长褂少年轻慢起身,带着烧鸡来到了背月处,坐在绿袍少年的身侧,伸出手替他将蛛丝编织成了一把袖箭,晶蓝色的蛛丝苍白黯淡,隐于世间,悬于他的手腕处,“他专门替你交易得;你的体质不适合舞枪弄棒,这丝线虽轻柔,却是绝对的凶杀之器。你找夜未央询问它的用处是不可能得,有事没事便摸索一阵吧。”
长褂少年收回手上的动作,望着那由蛛丝编织而成的精致袖箭淡然一笑,似是觉得它的出世有自己的一分功劳,想着流云少年满意一笑,撕下烧鸡的后腿仔细回味,等待着下次见到同辈以作吹嘘。
月影下长袍少年反复打量着那袖箭,笑容稍显轻松,“师兄,你出世三年的病症,是如何挺过来得?有如我这般颓唐吗?”想着轩禅面上有些挂不住,似是觉得自己太过窝囊。
“我还好,不过是天骄自出生起便自带的诅咒罢了,倒是耽误了阿姊三年才痊愈。”长褂少年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多谈,靠着瓦片心思活络起来,“小帝君应该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其实也没有大不了,你出世不过一年,有时间。”
“嗯。”绿袍少年轻声应道,似是有疑惑,看向身侧的长褂少年,“不过,他那番话算不算安慰呢。被拆了房子的浪者,还有哪里可去,又有哪里可回呢。”
“地基尚在,万丈高楼平地可起。”洛炎温和一笑,“你害怕了对吗;你害怕断了翅膀,害怕没路可走,害怕枷锁牢固,但你不是还没死吗,怕这么多做什么。”少年披好长褂,望着身侧的青涩孩童,“你可知道我辈天骄因何为天骄吗。”
“不知。”少年垂首,迟疑道,“资质,天赋,性格,气运?”轩禅一口气提不起来,又咽了回去,“我不知道,唯一通晓的便是我的眼睛如今只能看见一片灰,一群鬼祟,一地腥血,以及狼藉的肮脏。不论是彼岸还是渡江,我竟然都恨不起来,也不想做什么,一动不动得,看着那星月。你说,我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瞎说!你若是投胎了,岂不浪费了我今夜的功夫?再者,我还没从你这罐子里拿东西呢!——至少,为了我你也要活下去……”少年侧过脸来,瞬息,腼腆一笑。
是吗,这一夜功夫我就欠上你利息了吗?
绿袍少年默笑,心下一暖,应声回道:“那还真是抱歉了。不过你想拿我也拦不住,等你拿光了,一身轻,提一口气说不定我会追着你要回来,也算有个牵挂。”
“做梦呢你!”搂着身侧少年的肩膀,洛炎突然大笑道,笑得光明正大。绿袍少年不言,只是望着他,神情认真。
对于轩禅的回复洛炎不曾深究,微笑地看着眼前被彼岸用帘子遮蔽起来的天空,伸出手在眼前摸了一下,那一下云开雾散,星辉大地。
目视星空长褂少年不再多说,静静地欣赏着那星辰的模样,眼里似是含着泪光,时间点滴,少年如获新生般治愈。
“闭上眼。看明白了吗。”夜色中洛炎拔了酒壶的木塞,轻抿了一口其内的热牛奶,“他对你说的就是那扇门。那扇门,就是天骄。害怕吗。”
“怕啊,当然怕。我还没有做好和渡江出鞘对垒的准备呢。”吐出一口白气,轩禅缓声道,“大鲸鱼说,众生面前有一扇通往死亡的门,亿万生灵极难看见,而出头地者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却极难靠近,枭雄可以踏其之上,却极难到达终点,天骄可以在数年之间来到锁前,却极难找到钥匙,而绝代,生于门前。”轩禅的声音轻了下来,侧过脸看着身旁的俊美少年,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洛炎尝了一口牛奶,缓缓地点了点头,“世间少年雄踞流云、渡江,我流云天骄为了苍生回头,而渡江为了彼岸开门,踏入了那一方虚无,以身渡劫。虽然我不知道渡江的信仰是什么,但那扇门难接近却好打开,不过在路上的时候我们便已知道了那门后面的东西,进去,便是选择做鬼;
“当然,如果没有迈进去它们做事也不会如此得没轻重、没对错,若一切都是假得,又有什么道理呢。我不怕那门,不进也是一种大勇敢的体现。流云出鞘渡江,这是事实,也不会妥协。”长褂少年垂手瓦片旁,放下酒囊,轻声一叹,“说真的,我挺喜欢你得。如果你留下来,我可以保你进流云,日后,有事我罩着你。”洛炎侧身,眼眸清澈而真诚,“这话就今天有效,明天我可就不认了。”Μ.miaoshuzhai.net
长褂少年声音浪荡,却前所未有得认真,轩禅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微笑,转过头去,伸出手紧握身侧那一截枯树枝,面露微笑。
他不会再踏上那条路了,也不会再去追寻所谓的真假了;此生不过少年,只求癫酒。
绿袍少年闭目,咽下酒壶中仅有的一口烈酒,此后不管东西南北,活着就好了。想着少年轻浪起身,对视远方星辰,倒悬枯木,锋芒毕露;此后这一走,或许便不会回来了,
长褂少年坐于屋檐上,望着眼眸深处那一身绿袍飘舞的少年,良久大喝一声道:
“轩禅!”
少年的嘶吼声传来,于绿袍周身回荡,青涩少年止步,回首,温和地望着那屋檐上的少年,那一袭流云长褂浅淡微笑,迟疑片刻犹豫地轻声询问道,“我想问下你,……对于你来说,那弃你而去的一袭白衣象征了什么。”
他问,无比认真;
想着绿袍静默良久,望着月下那绝代的长褂少年默默不语,恍然间月色白皙,一袭残袍持长令于腰侧,白冠涣散开来氤氲出一袭风华白衣,片刻,那青涩风华如痴儿般欢愉一笑;
这一刻香炉没有在等,恍然,竟有些触动,望着那在屋顶傲立着的守礼少年,衣袂飘飘似是一笑,那笑很干净,很坦然,也很轻松;似是听见了那风华长袍的笑声青涩少年也不曾羞怯,顺着被长褂少年破开的一角星辰窥伺造化,眼眸真诚而富有智慧,言语温和,态度却同样得认真,良久,言语道:“我或许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此前她却是我一直以来的欢喜,如果可以,我希望未来也是;那么,……这个回答,满意吗。”轩禅微笑回身,笑得,意气风发。
他走了,带走了此间星夜所有的光辉;藏得够深。铃铛少年释怀一笑,凝视那一袭远走的飘摇绿袍,顺手撕开了远处山峦的帷幕,此刻的地平线,洒下银辉一地,晶莹透析。
是吗;原来是这样吗。
长褂少年饮完酒壶中的热牛奶,拎着手中的般若流星锤一路北上,其背对处的星河被踩出一条康泰大道;凉酒暖胃,诚然,只不过是少了那,绝色作陪。
折扇默然一笑,不过,他又该何如找寻自己心中的那一袭白雪呢;长褂少年轻叹,那般木然与虚幻;有欢喜的存在,挺好;想着他孤身远走,不过那风华的衣袍于此时看来,却显得萧瑟且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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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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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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