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熬心药。
仰望苍穹，轩禅迎青白朝阳而立，微凉曦光下那稚嫩的青涩面容慢慢褪去，坚毅、愁绪、意气；
却已然是绝代之姿！
仰望苍穹一袭竹绿于原地安静静笑、缓缓吐出淤积胸口的寒气：昨晚星夜冰蓝，寒气入侵突然胃凉，一阵心慌、胆颤，点了一炉炭火、饮下一口热汤后方才稍有缓解，午夜之后窗边“福”文亮起庇护，也不知有什么用处、但凝眸养神之后却是安稳了许多，早起一身果味清淡，梳妆，迎朝阳推磨：
这样的作息他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了，此时北境时节已至大寒，重城稍好一些，一些小城池若是没有一定境界根本就不敢出门，这压抑了南域一年之久的“万历十五年”如那乌云中的最后一声雷暴，伴随着大寒的尾巴施以最后一下重击。
——时节变幻对于南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对于洛城而言反倒就无关紧要了，因为此地根本就不与外界接触，那层层的封锁让它成为了身处南域但所属破碎空间的独立存在，在南域的地位也唯有中洲七国可以媲美，——纳入中郢境内的归池也算，因此这三处地域也被统称为“上清渠”，而这此前是长景楼的别称之一；
当然，能够拥有独立称谓这事可大可小，但作为南天境这一核心区域外的三处空间、它们显然所属南域这个层面不可不被知晓的一部分、也正因此才会凸显节气这一重要概念：节气所谓，声气相通，这是将之“纳入”的一个过程，是成为“一部分”的前提，而失去它就跟叛离无异，但距离南天境这么近的洛城是不可能被“排除”得，所以节气也就成为了一种很难理解的行为：一般造化之地都是“变化”或者“包容”南域的统一节气，前者诸如枯江冰，后者便是天南村，但洛城、中洲和归池不一样，它们是“模糊化”、“四季如春”，而这明显出自南域的忌讳、并非这三地的主观意愿，因为“隔离”的能力是只有造化才能施于得，而洛城显然没有造化，——至少它没有表现出来——所以这几日尽管在养病，但轩禅却不免去挖掘其中的深意：
洛家是典型得站在彼岸天对立面的势力，作为南域四十七之一它们有庇护自己的能力也有发挥他较多实力的可能性，前者保证他活下去，后者能让他更好的活下去，而洛城本身又是一个加重筹码、相当于在南域给他找了一处容身之所，这对于他而言算是一种安稳；不过这毕竟只是易鲸所做的前提，他也是来到之后才清楚“治病”的深意：毕竟若是没有稳定、不得安宁，他拿什么休养生息；
不过也同样出自这里，能够让他想明白的事情都是一眼能看见得，上位者、上道者、天骄乃至彼岸天对此肯定也是清楚得，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这一点随着“治疗”得延长反倒越加混沌、越加得不清楚，那姿态好似文火慢炖，就像洛城的“四季如春”：
作为天骄之下首屈一指的天赋、以及那破碎之后浩瀚的能量，尽管这绿袍少年不清楚自己在坐标系上的位置，但大能者在这里随处可见，有了参照物他就能估算出自己大概的位置，因此对于洛城的理解他也是有一分底气得；当然，也仅此而已了，——因为北宸，因为这里的特性，因为洛家，因为它的开放，因为太多太多，但冥冥之中轩禅清楚，这里不简单，因为彼岸天害怕这里：妙书斋
——尽管失去了境界，但轩禅因为逐明之眼的关系所以他的身上留有彼岸天的气息，因此哪怕是天骄都不可能有他跟那仇敌的关系近，故而他能明显得感知到那股意识对这里的忌讳：尽管他不知道出自哪里，或许是洛家供奉的武器，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毕竟洛城的结构很有问题，比如镇魂山，比如乱石岗，而这些光明正大之物哪怕是自己都能联想一二，更何况是天骄与掌握辛谜的暗处势力；
不过，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沉默，轩禅无言：他想过很多，但可惜，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知从哪里开始着手，太多太多的事情困惑着他，病情，四周天骄的影响，还有自己的胡思乱想；绿袍无言一叹：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很跳脱，因为跟他接触的都是苍天大树，而他只是一株苗，因此风吹两边倒是很正常的事情，那种敏感与大幅度变化让他从心底里感到疲惫，就如此刻，不知为何他浑身石化，情绪僵硬、麻木；
多谢你的特别关照；轩禅淡淡，显然是知道彼岸天的后续手段：他不是傻子，更何况有易鲸这命数之外的干扰，许多简单的事情给时间他就能想明白，所以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做最坏的打算总归是没有问题；
哪怕，真得很不甘心，无力且委屈；
逐明之眼……
少年矗立，那一身秋分的色彩浓郁而泛黄，在这特殊的时刻轩禅头戴毡帽、着马靴，一身宽大的衣袍被大风托起、乏力而死气沉沉，那一双平静的眼眸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眼中呈现出来的图景是伪造得还是说此刻的世界都是一种投影，那种被锁死的束缚感让轩禅察觉到一种切肤之痛：它们是放肆得，因为那动作很明显，那种贪婪把他连带着空间都“整体”了，而这种限定峰值的作为正如易鲸说得那般，他圆满了；
这次更加得圆满，因为，能被自己感受到了。
不过，你都这般做了，那我还有发展的空间吗；还有吧；想着绿袍淡淡一笑，凉药沾唇、心绪波澜不惊：药是一样的药，但心境不一样了，就跟天南村的饼干一样，此刻他也尝到了许多草药，但如今和此前不一样，此刻的他已是分辨不出苦辣辛涩了；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借口。
大风吹，吹出一地刻意的图画：它们的工程完结了、在那里放肆嘲笑，而在那漫天的枯黄之间轩禅泄气驻留、于坚冰上踏出步步稀碎的脚印：结冰了，阳春白雪；
大约，很美；望着那视线中的纯白轩禅神情恍惚，呆滞于门扉前、欣赏着片片舞蹈的季节，此刻脚下的坚冰稀碎、留有一地杂乱车马印，那交错的模样分不得哪条清晰、哪条遮掩：这里是洛城的北部，这里的水面也是少有得冻成了一块。
——这是很久很久以后，因为此前没有来过；或许冥冥之中早有预料，那呢喃伴着细碎的饭，此刻一片回荡的恍惚中轩禅不一会便回过神来，哈了一口气暖了暖手掌、随后打量了番四周的建筑：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打量自己的所处了，因为他的梦跟真的一样，那种怀疑让他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了，——他在大石头后哭过，醒来发现是一个梦，睡下后抱着卵石大笑，此前又是一场梦境，如此他对一切便都都提不起兴趣：因为他要睡下，去看看梦里，然后去承认那自己想承认的“现实”；
不过，还是要面对……
面对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场景。
轩禅枯立，那一双眼眸伤春悲秋、没有结果：他已经淡了，执着，是因为要带着这躯体活下去，——或许未来能迎来结果，因为他要延续“现在”，让它去“接壤”自己的春和景明；或许吧，柔软是因为期待爱，期待那梦幻的未来；
笑，少年，那般桀骜。
终究是不甘心，却，没有露骨的勇气；
轩禅扫视，四方的天灰暗暗地爬着，它们凝视着那一抹竹绿色，同时也将自身暴露于朗朗乾坤之中：他不是很明白大势，但是知道的自己的处境，不过这一切都是既定得，而他哪怕知道，也没有反抗的理由；再者，他不愿意去动，也不想改变什么
大概，这就是一种算计吧；
算计我的无动于衷。
风华沉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他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因为洛城，天骄太多，而他无能为力去交互这些做什么都对的怪物，至于其它，凭借他的资质也无法平等的交流，毕竟会有矛盾和波澜；而且他也没有惹事的想法，不过是做好病患该做的事情、养病罢了，至于其它，轩禅最多好奇而已：他其实可以问，但问不出口，因为不知道、也没法去疑惑：如今绿袍失去了感知，不知怎么在这陌生的环境存活，而且他也不在洛府，自己身后的磨石与府邸皆是锄宗门下的，他对面的住宅则是天宫道子，陈选；
而他和陈选，实在是无话可说……
大概，无药可救了吧；少年荒唐一笑、枯立许久，但就在这停顿的时刻对面的门却突然地开了，一身着灰袍的高大少年端着汤药大步走来，坐在门槛上看着对面的少年，口中戏言道：“早啊，喝两口吗？”
“不必。”望着眼前的灰袍大汉轩禅麻木地回神微笑、显然不打算开这个玩笑，活动了会筋骨后开始欣赏身侧道路两旁的晶蓝色树木，轻声赞道：“不说其它，这北境的风雪，还真是别具风味。”
“小屁孩感慨多！要是看多了也便觉得不过如此罢了，还是太年轻！”陈选哈了一口暖气、搓了搓手、摇摆起身，“得亏我来得少，不然此生便要少去一大幸事了！哈哈哈哈！”说完他豪爽地大声玩笑，如此方才继续言道：“哎，这天怪冷呐，看这冰硬得，有些反常呐。”
“是有些。”绿袍少年颔首、少有得选择了接话，但想起这灰袍少年的性子却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地停留，转移注意力道：“洛城存在千年之久，又是各类地域特征的唯一交汇点、风景独绝，看这冰城的模样，你怕是来再多次也不会觉得腻吧。”青涩少年起身关门，随后又依靠着檀木门板慵懒地滑下，“你说，……我这残躯还有救吗？”
“没救了。劝你投胎。”凝视少年认真的表情灰袍少年难得严肃道，听得回复对面的绿袍少年轻声一笑，摇了摇头也不回答，望着对面院落中的出墙梅花饮了口腰间熬制半宿的热奶，语气轻郁：“你们北境怎么喝的，是牛奶。”
“牛多，自然喝牛奶！”灰袍少年中气十足，吹开碗面的热气呼噜呼噜地喝了几口，半碗入肚啧啧几声叹道，“这药劲头真大，焚群莫是掺了酒了？”
“我看是，都给你喝懵了。”瞧着对面喝得津津有味的少年轩禅失语一笑，饮了一口薄牛奶松了松筋骨，起身推门回了自己的院落，端起那放置于磨盘上的陶碗疲惫地尝了尝此间凉药的滋味，恍然间又突然回想起自己此刻已没了味觉；惆怅地放下陶碗，对面少年无声越过门槛，风雪入门，一袭灰袍小心谨慎地掂量前行，犹豫地饮完碗中汤药：
洛家在洛城只有那么一座四进庭院，故而少有招待外宾，他到底是没事，不过有些怕这行事会伤到眼前这失意而敏感的绿袍少年，但这十几天下来对方毫无异色、却是自己多虑了：毕竟此时的轩禅或许算不算得绝代、但到底是天骄，明白得深、体悟得也多，不至于奇才一般、有惹事夭折得可能。
——不过也是，不然天骄又怎么称谓得上天骄呢？
天骄之所以能被称为天之骄子自不在寻常范围内，之难得千年中四十七大势力的道子之位亦是常年空缺：道子道子，天骄都不算怎么成为道子？这是大势力的颜面、尊严与底线，倒是有些势力取道子为天榜第一、民间冠名天骄：毕竟天骄是攀比不来得，再如何的鸡也成不了白鹤，反倒平白得折辱了“天骄”二字；想着陈选饮茶、于板凳上坐下，观摩眼前少年研磨药材的动作、怡然自乐：
它们这般天骄客虽说寄宿于锄宗门下、对外号称“研磨客”，但实际上这些都不过是出于洛家的缘故，不若纵使锄宗位列北宸百大势力之一、是除北疆七门之外影响力拔尖的存在、但对于天骄来说也不过是承情罢了，想要它们为之感恩、做事还差得远，故此这研磨客便成了锄宗一种格外特殊的职位：因为这个位置是洛家那位白袍医官的“病位”，七年来立的规矩从未变过，对锄宗来说这是善缘，同样得，也埋下了因果的线，其中利弊诸多难以诉尽，但对于眼前少年来说，却显得有些特别了：
因为锄宗对它们这些病患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落脚点，也算卖洛家面子，但轩禅现在的处境注定了他要在这看起来有些偏颇的杠杆上亏损更多，至于实质性的结果就要看锄宗对轩禅的态度、以及各方势力的权衡了。
饮完汤药灰袍少年打了一套军体拳，虎虎生风、浩大威猛，那隐于衣袍下的身躯也开始越发壮硕起来、便是与马北风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缘由身高的特征看起来更具威慑力：若是原先少年执剑还算说得过去，那现在这汉子不拿刀简直是暴殄天物！
便是重剑也配不上这等魁梧身材！
——原来他之前的“瘦弱”便是伤，如今旧疾已除封印便解开了，英气浩瀚，一言难尽！
望了眼那在庭院中大展手脚的灰袍壮汉轩禅神情不变、身体却有些轻微地异动，鲜血为之一烫、灼烧得亢奋，右手抄起陶碗将凉药一口饮尽、原地蹦跳，随后来到石磨前将药材磨好、收拢起来作晚膳备用，如此方才清洗面容、手掌冷静了片刻；
绿袍少年受气息影响，远处的壮汉亦是，他长笑几声、原本平平无奇的掌力瞬间迸发出几分威势、有些收拢不住，但这却并非他的失误，而是一种蜕变！快意间少年手脚挥舞地更加得豪气干云、长风于鼓掌之间来回揉搓好不兴奋！
这便是天骄之间的感知与影响！
一套行伍功夫打完灰袍少年收敛气息，绿袍少年瘫坐吃馒头，微笑询问道：“你这旧伤好了，是要准备走了吗？”
“不急不急！哈哈哈哈！还要去见一位故友！都来洛城了，总要去见见！”抽出手袖中的粗壮短戟壮汉用力地在墙壁上锤了三下，随后气力慢慢收敛、震落半空一阵冰霜：“好久没活动了，今天免不了一顿酒！有兴趣陪我走一遭？顺带着管管我，免得睡大马路上了。瞧我这遭遇，每天起来旁边都睡了个同性！捞嘛子离山少主！捞嘛子西曌太子！捞嘛子流云道子！捞嘛子滕王阁道子……烦！真烦，今晚醉了大约就跟你睡一块了，看你那出息！”
“行行行，我没出息行了吧。”绿袍少年摇头淡笑，笑得，格外得荒唐；
想着他慵懒起身、迎着那清冷的光芒走向引水的竹管处、蹲下身子往酒壶中装了些泉水，摇摆间壶壁上残留的牛奶便被这样一点一点地稀释了，一边接水少年一边出声询问，目光看向远方的青竹：“天宫居关山之东南，你在洛城还能见什么朋友？这碰面与约见得，你和我家鲸鱼很熟吗。”
说着少年轻缓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松了一口热气，不再说多，“也罢，鬼知道他胡乱地念叨些什么呢。对了，你这碰面是要去的西部还是东部？听说东部有一落凡谪仙，西部有一流浪狂徒，我家鲸鱼临走前在马车中跟我神神叨叨地讲了些‘梦话’，非让我在洛城呆一段时间。洛家的事情是他安排的，无需跟我废话，看样子洛城是有东西吗，还是非要我去一趟接触的东西？”
说完少年直视对面那一袭灰袍，静默微笑；
我要接触的“东西”，莫非是你？
想着绿袍少年坐于磨盘之上浅尝了一口壶中的甘泉，见他不曾搭话壮硕少年无奈地摆了摆手、情绪却不受影响，大大咧咧得十分热情、只见他那宽厚的手掌在在大腿上重拍了一下、突兀大喝道：“对呀！就是这么着！此间洛城地域辽阔，流云阁护着你肯定是不会叫你东西乱走得，——话说这洛城什么东西没有？皇室钦定的归隐之所！北宸商道的重要交汇点、甚至可以说是必经之所！七成以上的违禁之物都在这里贩卖，在这被安上罪名的可比走私多得多！”
壮汉搬了条凳子坐下伸出手继续阔论道，“除了这些物品以外洛城的生灵方才算是可怕！有皇室的威压在，城防城实际上便算是半个刑场，这里的囚犯质量可不比那几座黑色刑狱少多少，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管不住所以才在这里给予它们‘自由’得！你看那南边乌压压的精锐部队、时常操练不休堵在洛河的河岸口，守得就是这些罪犯！
“所以啊，在东西部这些有名头得都不算厉害，有名头活得久才算能耐！——但总得来说厉害的还是那没有名头得；当然，你说的那两位除外，它们虽说活得不长久但都算有些东西，彼此的消息都是彼此泄露的，表面上比得就是谁先给讨伐，啧啧，赌约很有意思，但不能与你说！”灰袍壮汉说得兴起便坐不住了，蹲下身子挥了挥手招呼着绿袍少年上前来，一条手臂压在他的肩上悄咪咪道，“老哥我说得你都且记好了，关键时刻保命！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些小道消息我不知道准不准，但来路正，分析分析总归能对！
“洛城以洛河分，洛河以北的是功成名就之后来隐居的，那洛城以南的不能说无名之辈，但真实身份就没有显露过，所以在东部北部中部只要来头不是很大，那就都不算什么，——虽说分得不干净但两拨势力没有恩怨划分地盘干嘛！所以啊这淘金要去西部，鱼龙混杂，保准能赚！
“再说那南部的部队，其中一支是洛城的执法队，明面上号称“八千”用于管理民事：其中一支是镇南大将军的镇南军队，因为洛城常年无战事所以主要是用来协助城主府管理得，名目暂且不知；一支是北宸驻宣武的大使馆，主要功能便是安排大能者和罪犯来此‘隐居’得，俱是北斗精锐，长公主殿下的归来便是由它们主持得！”
“夜瞳；”轩禅回过神、心中一惊，对此灰袍少年露齿一笑，毫不在意地接下去道，“这些你都无需在意，因为到底是明面上得，但接下来这股势力你必须记下了：经过多方演变，三大帝国逐渐吸纳了宗门势力于麾下，其中西曌四席，中郢四席，北宸五袭！
“自北斗建立之后中郢、西曌便起了瓜分二十八星宿的心思，但纵使占了青龙、朱雀、玄武、白虎那北斗依旧位列三教宗之首，这便是五百年前签订盟约的主要缘由；只不过帝国之所以为帝国其主要势力在民，但北宸的高端战力优势太过明显，却又因地理限制于北境所以它们只能做到持平均衡、无力发动大规模战役，而我要说的这一股势力，便是‘四山’之一的平江山！”
陈选说完便不再絮叨了，饮了一口腰中牛奶、严肃地凝视对面少年：如它们这般天骄自出生起便在了解各方大势力的辛谜，他不知道轩禅明不明白“平江山”这三字后的含义，但是作为天宫道子有些话他是绝不能说得；
打量着眼前灰袍少年如大蛤蟆般蹲在地上的姿势、神情严肃地将一条手臂悬挂在自己肩上的模样绿袍少年淡淡一笑、不做回答，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懵懂地问了一句，“你这话，跟我说做什么。”打量着眼前天骄把强烈的表达欲轩禅明智地不顺着他问下去、转移道：“说吧，你要去见谁？如果是我要见得，我自己去见就可以了。”
“你这孩子，无趣！不识趣！”陈选赌气般狠狠地摆了摆手，烦躁地在庭院中走了几步：“白瞎了我这一顿教导！——你是要见，但不见也可以，更不需要跟我一起去！我不过是承交情做事，我吃点肉，你捞点汤、带你尝个新鲜、卖你份恩情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只能占你点机缘了！”
“我的机缘？”听着眼前少年的话语绿袍少年疑惑，“如果没错，我的机缘不都给我家鲸鱼占去了吗？你还能拿什么？”
“你傻不傻！如果他把你的机缘拿走了又非要给你找回来做什么？小帝君最多拿个大头，我们还是有汤喝得，——也不知是留着你有用，还是觉得这机缘由你自己做交易更划得来。”灰袍少年硬着头皮耐心解释了一番，上前来重重地拍了拍轩禅的肩膀，沉声道：“子寒，看在情分上我多说一些，你且记牢了：医官给你的这药万不能断，断了就要漏，这漏了机缘便跑了。小帝君也算仁义，只取逸散的枝叶而不伤筋动骨，我们就不一样了，机缘就这么多，老哥我和你做交易，总不能亏了；流云阁与洛家之所以不占你便宜是因为它们的道统缘故，但我天宫不怕，世间大势力也都有不怕得。别说老兄我耍无赖，你若守不住平白给匪徒夺去了，不若给你兄长我，毕竟情分在，好说话，也能照应一番！
“我与小帝君交情不差，但就如马秋北一样，我们都希望他能离你远些，如今他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便要自己抓牢了，若是那根丢了，他的牺牲便白做了！”
“根……”看着眼前严肃的壮汉轩禅闭上双眼，脑海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易鲸说了，等看到一双青白色的眼珠时便可以看清命格踏上命修，但是根……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看不见，又更何谈守护；念此少年有些失落、抬头看着陈选：“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你们能看见我的机缘，那渡江为什么不拿？”伸出手抓了把头发，少年一口气吐不出来，憋得有些难受，“鲸鱼说了，这机缘除了境界高深之辈以外只有天骄才能看见，它们千辛万苦地打破了我这罐子而不伤及根骨，分明是想圈养我，但这么多厉害存在怎么什么都不拿，也不再出手了？毁了我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它们，不需要。”沉默许久、犹豫再三，灰袍少年开口道，“这么与你说吧；渡江的规矩……它们的规矩很是复杂：凡少年都有自己的规矩，它们是鬼，却也是鬼中少年。——南域有句话，天下少年雄踞流云、渡江，一者为阴一者为阳；你且无需顾念，也无需在意，毕竟若是渡江出手你根本就没有生还的余地，不如不防，省点精力。这笔买卖的添头我给了，你且允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如何拒绝地了？”轩禅无力起身，看起来十分得疲软，望向远方强行埋了心中的不安，淡笑望夕阳，声音微冷却坚定，“不过，现在的我是守不住那机缘，看不见那罐子也不知道根在何处，但若等我站起来，我便将一切都夺回来；连本带利。”
“哈哈哈哈！做梦！妄想！你是万不可能夺回来得，你兄长我替你守好了！守上个千万年！你且就这么干眼看着！哈哈哈哈！”陈选大笑起身，搂着身侧绿袍少年大步向前，心中甚慰，笑得洛城回荡！
快哉，少年郎！
不过这傻孩子，却也不笨嘛，还有救，还有得救！不枉老子做小辈分来救你！
灰袍少年摇摆着前行，气血雄厚如一盏明灯，在那明灯之后一袭锦衣摇摆，轻浪却气息厚重。
锦衣行朝阳；那少年，披甲上了战场，或许此后，便再难聚首。
少年远走，提酒，一笑对朝阳！
一袭锦衣飘荡，一袭灰袍豪迈，天地间陈选大踏步前行、伸出手握住了轩禅的手掌，在他的手心处有一团蜘蛛丝：那是易鲸的气息。
或许，你在；望着彼岸的夕阳绿袍清澈一笑、梦幻一般：那是他的牵绊，是那洋流底的鲸鱼；他在，他一直都在，在庇护着那尾翼后的木鱼；
那一刻，烈阳腾空，青天白日下一片光明，似是再无顾忌
但愿……再无顾忌。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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