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入宫便是皇后,虽不是元后,一样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因上有太后婆婆,下有各宫比她进宫早、承宠早、生子早的妃嫔,还有元后留下的嫡长子,忍气吞声的时候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还是等到她儿子当了皇帝,她也成了太后,她才终于扬眉吐气,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气了,还当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她死。
却是不想,她当了十几年太后后,反倒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又要受一个太监和一个小贱人的气了,她可不是越活越不如,越活越回去了吗!
段嬷嬷见太后满脸的狰狞,小声劝道:“太后娘娘仔细手疼。要是实在忍不下她,要让她发生个什么‘意外’,也不是太难的事……”
话没说完,已被太后冷声打断了:“这次福宁的教训还没吃够呢?一开始不也只是一场‘意外’么,结果如何?哀家想要有所得,自然就要有所失,有所忍,留得青山在,还愁没柴烧吗!”
段嬷嬷赔笑道:“太后娘娘高见,奴婢便再想不到这些,奴婢只能走一步看三步,您却走一步能看十步。”
太后又恨声道:“可忍字头上一把刀,要忍也真是难啊,不怪福宁忍不了,哀家也要忍不了了!都怪皇帝,他要是不那么宠信韩征,只知道一味的修仙问道,一个太监岂能有这么大的权势,哀家自然也就不用忍了!”
这话太后说得,段嬷嬷却说不得,片刻方赔笑道:“太后娘娘别生气,等皇上不再信任韩征了,咱们自然也就不用再忍了……”
“那得多久?你告诉哀家得多久?哀家可真是一日都忍不了了,偏为了这不争气的腿,还得时常见那小贱人,连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都不行!”太后没好气。
段嬷嬷哪里知道得多久,沉思片刻,有了主意,低声道:“如今看来,就算最后能让皇上不再信任韩征,也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远水救不了近火,奴婢倒是有个主意……不然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安排皇上见一见那小贱人?那小贱人旁的不论,生得倒是的确好,又正是最鲜嫩最水灵的年纪,届时您再略提一句,说让精奇嬷嬷看过,说她倒像是个好生养的样子,皇上自然……”
等皇上宠幸了那小贱人,说句不好听的,韩征除了缺了一块儿,又比皇上年轻又比皇上俊俏,还与小贱人本就彼此有情,忽然被强权分开了,二人心里岂能不恨的?又岂能不寻了机会便私会的?
届时一捅到皇上跟前儿,皇上岂止是不信任韩征了,一气之下,直接要了奸夫淫妇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可惜太后喝断了她,“那小贱人早让韩征用烂了,还给皇帝用,便皇帝不嫌她脏,哀家还嫌她脏呢!何况你确定这是在往皇帝心里埋刺,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杀了奸夫淫妇?万一小贱人吹枕边风吹得皇帝越发信任韩征了呢?韩征可是太监,宫妃与太监走得近在宫里不是司空见惯吗,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哀家越发得忍了?”
还有一点太后没说,萧琅那个猪油蒙了心的,届时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这次已经被他吓怕了,不得不防!
段嬷嬷急忙之间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儿,让太后一骂,才想到了,忙讪讪道:“都是奴婢脑子抽抽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知道,自己惟今还是只能忍了。
其实她也曾想过,趁施清如筹办司药局这个当口,设法儿让她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届时让隆庆帝开口要她的命,韩征自然也无可奈何了。
可这些多年的经历和阅历早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哪怕后宫后宅的斗争再激烈,真正能定人生死的,却是庙堂之争。
只要后妃们的娘家父兄在前朝仍得力,她便犯了再大的错,也能大事化小;一个家里的女眷再过分再令人发指,只要她娘家还得力,夫家的人同样也只能忍着她让着她。
换到韩征和那小贱人身上,道理也是一样。
只要韩征还得皇帝信任一日,那小贱人便谁也奈何不得她,所以她必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把韩征拉下马,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一时施清如回到了司药局,常太医见她完好无损,又听她说太后压根儿没为难她,施完针就让她走了,方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一直都没法儿专心做事,如今总算可以静下心来了。”
施清如嗔道:“师父就是爱自己吓自己,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见常太医案前堆满了医书,忙上前帮起他的忙来。
翌日上午,太医院忽然打发了人来请施清如。
她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宣武侯府的二奶奶自生产后,身下一直淅淅沥沥的不得干净,看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转;又以宣武侯太夫人的名义,请了太医去,诊断后结论疑是崩漏之症,怕是得施针才有望好转。
所以江院判想到了施清如,“以往也有先例,太医院解决不了的问题,司药局若能解决,无条件帮忙;反之,司药局解决不了的问题,太医院也无条件帮忙。可惜如今司药局还没有旁人,也只好劳驾县主屈尊,亲自走一趟了,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既有病人需要自己,施清如自然责无旁贷,道:“什么屈尊不屈尊的,江院判言重了,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就出宫去宣武侯府吧,劳您着人帮忙备一下车。”
江院判应了“好”,送走了她,心里知道宣武侯府二奶奶的病多半难不倒她,她又要名声大噪一回了。
可筹办司药局又岂是治好一个病人那么简单的,所以最后他们师徒一定会失败,一定会灰溜溜离开皇宫的……吧?!
施清如自不知道江太医在想什么,她出了太医院,才忽然反应过来,宣武侯府的二奶奶,好像就是常宁伯府的大姑奶奶张云蓉吧?她记得她当初进京没多久,张云蓉便出嫁了,算时间,她如今的确该生了孩子了。
想到常宁伯府,施清如不由又想到了张氏与施延昌,还有施家的一众人等。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他们,感觉与他们的那些龃龉仇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倒是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忽然又被动的想起了他们。
不过,她也不至于因此就迁怒张云蓉,不去给她治病了,她去了宣武侯府,便是一个大夫,张云蓉除了是她的病人以外,什么都不是,她的责任也是尽可能替她治好病,旁的都与她无关!
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如今施延昌与张氏也不知怎么样了,施老太爷施老太太和施二老爷是不是仍跟一样的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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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如一路想着,回了司药局。
待她与常太医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药箱后,便有小太监来回马车已经备好了。
施清如遂出了司药局,到宫门外上了车,却是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车后不远不近跟了四个缇骑,心知定是韩征派来保护自己的,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如此一路到了宣武侯府,她如今是县主了,品秩高,又得太后信重,无论到了哪家,都再没谁敢只拿她当个六品的副司药。
所以在垂花门外迎接她的,便是宣武侯夫人本人了。
热情的寒暄了一番,又恭维了施清如一番‘不想县主这般年纪,生得这般单柔,却有那样大的本事,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吧?’后,宣武侯夫人还带着施清如去见了宣武侯太夫人,这才带着施清如去了张云蓉的院子。
却是把人带到,宣武侯夫人便借口‘还有一些琐事要忙,就先少陪了’,留下自己的贴身妈妈代为陪侍,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了。
施清如方才在马车里百无聊赖,想了一路曾听到过的有关宣武侯府的八卦,约莫能猜到宣武侯夫人心里正别扭着,以致连踏足张云蓉的院子都不愿意: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膝下空虚,二房却本已有了两个儿子不算,如今连孙子也有了,他们长房过继之事,简直已是板上钉钉。
可谁肯心甘情愿养别人的儿子,把自己偌大的家业都便宜别人的儿子啊?自己也当爹的儿子了,难道还指望能养得熟不成?
宣武侯夫人不愿意,宣武侯势必也不愿意,尤其因为子嗣过继之事,两房之间素日的嫌隙龃龉势必还少不了,——倒也算是如今朝中形式的一个小小缩影了。
不过这些与施清如都没太大的关系,她想过就丢,随宣武侯夫人的贴身妈妈进了张云蓉的院子。
就有一个穿戴打扮也颇体面的妈妈带人迎了出来:“柳妈妈,这位便是恭定县主了吧?”
待柳妈妈点了头,立时笑容满面的拜了下去:“奴婢见过县主,县主快屋里请——”
待殷勤的引了施清如进屋后,又忙着指挥人上茶果上点心,“还请县主千万别嫌弃粗糙,多少将就尝一尝,也是我们二奶奶的一番心意……”
施清如抬手制止了她,“不用忙了,我是来治病的,还是先看病人吧。”
张云蓉的贴身妈妈闻言,只得讪笑着请了施清如进张云蓉的卧室去,“二奶奶,县主到了。”
施清如进了里屋,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床头,额间勒着抹额,脸色有些苍白的张云蓉,她前世今生都不曾见过张云蓉,但一眼看去,也不觉得陌生,因为张云蓉和张慕白长得极为相似,果然不愧为是亲兄妹。
施清如心下不由本能的一阵不舒服,到底对张慕白的憎恶曾深入骨髓……她忙吸了一口气,把那阵不舒服压下了,上前道:“罗二奶奶,我先给你把脉,方便吗?”
张云蓉便挣扎着要下地,“罗张氏见过恭定县主,还请县主恕我身体不适,有失远迎了。”
施清如自不能让她下地,看向她的贴身妈妈,“快服侍你们二奶奶靠回去。罗二奶奶既在病中,我自然不会计较那些虚礼,何况我现在只是你的大夫,不是什么县主,你不必客气。”
张云蓉笑着弱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与县主客气了,张妈妈,快搬椅子来请县主坐。县主性子可真好,长得也仙女儿一样,还有一身的好医术,只怕全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县主这般完美无缺的女子了。”
施清如淡淡道:“罗二奶奶实在太客气了,我先给你把脉吧。”
伸手给张云蓉把起脉来,把完了左手又换了右手,一面问道:“罗二奶奶产后多久了?当时生产了多长的时间?产后都是怎么调养的?这些日子吃的药方可都有留底,方便我看看吗?”
张云蓉便低声一一答起她来:“回县主,产后快两月了……当时因孩子大,从阵痛到最终生下来,足足两天两夜……产后一直都精心调养着,本来以为恶露都排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忽然又多了起来,一直淅淅沥沥的至今都没干净。先后请了好几位大夫和太医来看,都说疑似崩漏之症,光吃药怕是好不了,得辅以施针才行,这才会冒昧打扰县主,劳动县主跑了这一趟的。”
施清如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上次裴太医来给罗二奶奶看病,开的方子还在吗?我想看看。”
张云蓉道:“应当还在的,张妈妈。”
张妈妈便去了外面,很快拿了方子回来。
施清如大略看了一遍,起身道:“裴太医开的方子挺对症的,我今日就不需要另开了,施针更是不必,罗二奶奶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不成?告辞!”
说完就要离开。
张云蓉的脉象明明远没有她所说的那样严重,什么崩漏之症,更是没有的事,不怪自己进屋这么久,一丝血腥味儿都没闻见,张云蓉的脸色看起来也半点不像一直失血的人,她充其量就只有点阴亏气虚而已。
却说得那般严重,连裴太医都跟着她夸大其词,也不知是被她蒙蔽住了,还是拿了她的好处,帮着她夸大其词,为的便是好诓了自己来?肯定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张云蓉没想到施清如说走就走,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赔笑道:“县主,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我真的身体很不舒服,身下也的确一直没彻底干净,看了好几个大夫太医都不见好。您若是不信,都可以问的,何以连方子都不肯给我开,更不肯给我施针,说走就要走呢?”
施清如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道:“罗二奶奶,你这话要骗别人不难,要骗一个大夫,呵,你觉得可能吗?脉象足以说明一切。不然你想怎么样就直说,我或许看在你坦诚的份儿上,可以不与你计较。”
张云蓉闻言,只沉默了片刻,再次笑着开了口:“县主果然冰雪聪明,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有人想见县主,却苦于没有门路,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张妈妈。”
张妈妈应了“是”,去了外面,很快便带了一个人回来,不是别个,竟是张氏。
施清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云蓉已笑道:“县主,姑母好些日子不见您了,姑父与亲家老太爷老太太也是一样,都想念您得紧,您和姑母便好生叙叙话儿吧。我先少陪片刻,瞧瞧孩子去,待会儿再回来陪县主说话儿。”
说完伸手让张妈妈扶下床,冲施清如屈膝一礼,很快出去了。
张氏这才笑向施清如道:“清如,好些日子不见了,你都还好吧?我瞧你长高了不少,气色也好,人也越发漂亮了,想来这些日子,一定过得还不错吧?不如我们坐着慢慢说话儿吧,你大表姐也不是外人,在她这儿,很不必客气。”
一面说,一面上前想要拉施清如的手。
施清如一闪身避过了,冷冷道:“你是谁?见了本县主竟敢不行礼,还妄图拉扯本县主,你好大的胆子!”
本来对这个用她师父的话来说,就叫‘破县主’的县主半点没有好感,半点不想于人前以‘恭定县主’自居的,这一刻,却无比庆幸起太后给了她这个县主来。
虽然张氏忽然找上她,只怕就是因这个县主引来的,她一样庆幸。
张氏没想到施清如竟对自己这般不客气,简直已是疾言厉色了,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恨意。
这个小贱人,竟敢如此对她,真是要轻狂上天了!
却立时压制住了,强笑着又道:“清如,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恼着我,也恼着你父亲,当初我们都是让鬼迷了心窍,才会、才会……可当初我们要是没有送你去都督府,你便没机会入韩厂公的眼,也没机会有如今得封县主的荣耀了啊,你就不能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原谅我们吗?”
顿了顿,“我知道,我只是继母,与你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还几乎从未尽到过做母亲的责任,你不肯原谅我,不肯认我,也还罢了,我不怪你;可你父亲却无论如何都是你亲生的父亲,是给了你生命的人,血浓于水,你难道也不能原谅他吗?他这一年多以来,是真的很想念你,也很思念你母亲。还有你祖父祖母也是,无论如何,大家都是骨肉至亲,追本溯源,若没有他们二老,便没有你父亲,也自然不会有你……这样的骨肉至亲,能有什么隔夜仇呢?求你就原谅他们一次吧,啊?”
可惜她说了这么多,施清如却是半点不为所动,“这位太太,你的话本县主一个字也听不懂。本县主还要赶着回宫给太后娘娘治病,实在没工夫听你在这里废话,让开!”
张氏好容易才见到了她,哪肯就此放她离开?一旦放走了,谁知道还没有下次再见她的机会?
把施清如的去路挡得更严实了,“清如,你真就不能原谅你父亲和祖父祖母吗?你父亲瘦了好多,在衙门也是诸事不顺;你祖父祖母身体也差了好多,常年都吃着药,大夫说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他们都很想见你一面,很想与你重拾天伦骨肉之情,你难道真要等到‘子欲养时亲不待’再来后悔么?那时候就已经迟了啊,我……”
“这位太太。”施清如冷冷打断了她,“虽说以本县主的身份,亲自动手掌你的嘴,实在太掉价,但你若再胡搅蛮缠,本县主其实也不介意掉一次价,你要不要试一试?”
有些后悔自己出门也太轻车简从了,要是带个小太监,眼下不就不用自己与张氏歪缠,真要动手,也不用自己脏手了?
张氏让施清如眼里的冷戾看得一颤,确信若自己再不让开,她真会掌自己的嘴,可她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活了三十几年,便是当初在嫡母手下讨生活时,嫡母也从没??过她一指甲,如今她都当家作主这么多年,儿女都那么大了,反倒要挨一个小贱人的打了?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她若死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鞫?诓??芫×似牌藕玩ㄦ驳钠??问?欢啵?蟾绾湍桨滓捕疾还芰耍槐Χ?ǘ?只鼓敲葱。?桓銮资禄共恢?涝谀睦铮?桓鲆不姑唤?А
大哥自己亦是郁郁不得志,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自然更顾不上旁人了……
难道就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到头来,日子过得连自己都不如不成?
念头闪过,张氏已咬牙一狠心,对着施清如便跪了下去:“清如……不,县主,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胡搅蛮缠,实在是老爷和老太爷老太太都惦记您得紧,我作为妻子和儿媳,实在不忍心再看他们思念成疾下去,这才厚颜求到你大表姐头上……我也不求旁的,只求县主能回去看一看老爷和老太爷老太太,哪怕只一眼,于他们必定都是莫大的慰藉。”
说着哽咽起来,“县主,老爷真的很想念您,也很想念您的母亲,想念你们当年在桃溪时,曾有过的那几年最美好的时光,甚至好几次午夜梦回时,我都听见老爷在哭,在后悔当初没能对姐姐更好些,也没能对你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啊……”
话没说完,脸上已挨了一掌,捂着脸说不出来话来了,只能忙忙低下头去,以免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把竟真敢动手打她的小贱人打成烂羊头!
施清如打得张氏终于不再叽叽歪歪了,方冷笑道:“这位太太,痛吗?也终于相信本县主会动手了吧?你若再敢挡本县主的路,本县主不介意再给你几下,反正以你的身份,本县主打了你也是白打,你难道还能把本县主怎么样了不成?”
竟有脸提她母亲,说什么施延昌‘很思念’她母亲,还敢提了一次提二次,这世上最没有资格提她母亲的,便是她张氏,最没有资格思念她母亲的,则是施延昌那个衣冠禽兽!
施清如说完,绕过张氏,扬长而去了。
张氏听着她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这才捂着脸抬起头来,满眼赤红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眼里的怨毒与仇恨满得只差要溢出来。
小贱人,竟真敢打她,她将来最好别落到她手里,否则她一定让她千人骑万人压,等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后,再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暗暗以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了施清如一回,又发了一回狠,张氏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点。
就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估摸着是张云蓉回来了,忙自地上爬了起来,又忙忙整理了一下衣妆,以免让侄女看出自己方才的狼狈与耻辱来,——虽然她脸上的痕迹只要不是瞎子,显然都能看到,她根本遮掩不住自己才受了奇耻大辱的残酷事实。
但张氏还是自欺欺人的认为,遮掩一下总要比不遮掩好上那么一点点。
帘子一撩,果然是张妈妈扶着张云蓉进来了。
一进来,张云蓉便急声问道:“姑母,怎么样了,县主答应回去了吗?她、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张氏以没挨打的那半边脸对着张云蓉,低声道:“不中用,她恨透了你姑父,也恨透了我,压根儿就不肯回去……这种事,除了使出水磨工夫,一点一点的磨得她心软,别无他法;加之我又只是她继母,既没生她,也没养过她,她对我毫无感情与敬重,看来下次得设法让你姑父见到她,亲自磨她了。”
张云蓉一听说施清如已经离开了,离开时脸色还很不好看,一算时间,便知道张氏定然没能如愿,不过仍抱着几分侥幸的希望。妙书斋
如今听得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脸上的热切便都散了,道:“可惜除了诓县主出诊,姑母根本见不到她人,内外有别,姑父就更见不到了。何况有了今日这一出,以后想再诓县主出诊,也不可能了,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这话说得张氏没了话说。
都督府他们压根儿靠近不了,别说都督府了,连都督府四周那一片,他们都靠近不了,自然压根儿没有见到施清如的机会。
她倒也不是就没有出门的时候了,事实上,她几乎日日都要坐了马车进宫去,路上还是很有机会的,可惜每次她的马车都让一群东厂的番子围得密密实实,他们的人根本连靠近一些都做不到。
本来在得知施清如成了一名太医,日日都能出入皇宫之前,施延昌与张氏已不得不放弃了想要挽回她的念头,决定再找其他的路子了。
却在无意知道她已成了一名太医,还因治好了太后多年的顽疾,成为了太后跟前儿的红人后,挽回的念头又死灰复燃了。
太后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都对那丫头另眼相看,回头只要太后愿意,拔根汗毛且这世上几乎所有人的腰还粗,连韩厂公都比不得,他们岂不是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遂又使尽浑身解数,试图能见施清如一面。
可惜还是失败了,东厂若连他们的人都防不住,也不用混了,施延昌与张氏不得不再次放弃。
万没想到,他们前脚才放弃,后脚便得知了施清如蒙太后恩典,封了恭定县主的消息,——那可是二品的县主啊,便是常宁伯府,也不过就是二品的伯爵府而已,那丫头怎么就那么好的运道?!
这下施延昌与张氏挽回施清如的念头岂止是死灰复燃,直接翻了几番。
夫妻两个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见到施清如,也一定要让她心软,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所有能用的法子他们早已用尽了,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用处,如今还能想到什么新的法子呢?
适逢张云蓉进门三个月,便诊出了喜脉,还一举得男,给宣武侯府生了长孙,张氏便把主意打到了侄女头上。
施清如那小贱人不是太医么,既是太医,便要给人治病吧?哪怕她已是县主了,也不能例外,那如果能把人弄到宣武侯府,她先见上一面,求得她心软了,答应回家一次,大家再一起哭求认错,一次不行就几次,次数一多,不愁她不心软。
于是张氏趁宣武侯府给张云蓉的儿子办满月宴时,如此这般与她一说,张云蓉便不出所料的松动了。
虽然因亲娘虞夫人厌恶张氏与陈?髂概??纠幢悴簧跸不墩飧龉媚负捅砻玫恼旁迫匾苍椒⒀岫袼?橇耍?橇?攀系拿娑祭恋眉??砸膊换嵊胨?邓?健?寮夯岸??摹
奈何张云蓉也有自己的烦恼,她是已为宣武侯府生下了长孙不假,可谁就能保证他们夫妇的大伯、也就是宣武侯一直到死,都生不出自己亲生的儿子来承袭爵位?
谁又能保证她的大伯子、宣武侯府的大爷,后边儿不会也生下儿子来?后者身体是弱了些,但之前既能生女儿,后边儿自然也有可能生儿子。
她必须得确保过继只会落到他们一房头上,必须得确保侯府最后只能是她儿子的才对!
可巧儿满月宴后不久,张云蓉的大嫂便在生了长女五年后,再次诊出了喜脉,不但她公婆和太婆婆高兴至极,连她大伯大伯母也对她大嫂嘘寒问暖,关心得紧。
张云蓉的危机感一下子飙升到了顶点,等不到张氏再来看她,先就打发了人去请张氏过府一叙。
想着只要施清如愿意与父母亲族重归于好了,便也是她的表妹了,她多了这样一个背靠韩厂公和太后两座大山的表妹,便等于是自己也无形中多了两座大靠山。
那便可以争取尽快将过继之事办了,世子也立了,如此便是将来她大伯再生下了儿子又如何,世子可是朝廷同意立的,岂是他想废就能废的?
届时为了幼子的将来,他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至于她大伯子一房,自然更不可能再无丝毫的机会!
这才会有了今日这一出。
宣武侯府到底要比常宁伯府品秩高,也体面得多,才能张云蓉一个没有诰命的二奶奶请太医,都能请动,最后更是请动了施清如,张氏也不是没想过不通过宣武侯府,直接以常宁伯府的名义请施清如。
可一来常宁伯府没那个体面,可能太医院随便打发个医官走一趟也就完了;二来施清如听得是常宁伯府,只怕压根儿不会应诊,她岂不是就白看自己大嫂的脸色了?
可惜人倒是如愿请来了,却也直接绝了张氏所有的路、所有的希望!
张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后才睁开了眼睛,道:“蓉儿,你过几日再试一次请那小贱人出诊,再安排一个僻静的地方,我让你姑父,还有家里那两个老不死的都一起来求她,给她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哪怕死在她面前……总之一定要让她回心转意为止!”
为了她的孩子们,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却是陈?髯匀缭讣蘖苏拍桨祝?晌?顺D???亩?棠毯螅?豢?家蛭?姓拍桨椎暮腔ず统D??幕鼗ぃ?兆拥故钦婀?貌焕怠
可惜好景不长,等过了新婚头三个月,张慕白过了新鲜劲儿后,对陈?鞅悴蝗糁?澳前阄氯岷腔ぃ?尬⒉恢亮恕
何况张慕白也不可能日日都待在家里,他是秀才,要日日去国子监,也要会同窗、交际应酬的,可惜因之前与国子监副司业的女儿退婚之事,弄得人人都知道了他是背信弃义之人,——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都要成亲了,却忽然退了婚,又重新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谁还能参不透其中的隐情呢?
国子监副司业还是国子监里数得着的人物,众秀才监生们就算不至于拿踩他来讨好副司业,却也会无形与他保持距离,以免落了副司业的眼。
以致没过多久,张慕白便在国子监一个亲近的同窗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笔会诗会之类的交际应酬,算得上“众叛亲离”了。
偏偏回到家里,他也得不到安慰。
陈?髦换岜渥欧ǘ?母嫠咚??兹沼质芰怂?锖透?锵氯说哪男┪???氲阆氩坏焦匦乃?灰埠盟埔坏悴灰蛩????龅木薮笪???卸??永聪氩坏轿室晃仕?诠?蛹嗪貌缓茫?胪?懊窍啻Φ迷趺囱??????懊髅鞑皇钦饷从顾椎囊桓雠?樱???懊髅髂敲瓷平馊艘猓?趺慈缃袢?慷急淞耍
虞夫人倒是会记得时不时叫了他的小厮去问一问他的境况,却在知道了他的处境后,每每都只有一句‘活该!’,要不就是‘自己脚上的血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张慕白内心苦闷之下,对陈?髯匀挥掷涞?诵??踔烈欢刃?搅耸榉咳ァ
虞夫人于是趁此机会,赏了两个丫头给张慕白。
陈?髡獠呕帕耍??嘶岸??攀虾螅?谜攀舷赶缚?饬艘煌ǎ?较肫鹄垂匦恼拍桨自诠?蛹嗟那榭觯?蒙?鲂》?土艘徽笞樱?芩阌职颜拍桨缀辶嘶厝ァ
二人之间却是已回不到新婚时。
一段时间后,陈?饕怖哿耍??纠疵咳沼Ω队莘蛉撕痛笊┭钍弦压焕哿恕
还要忍受小姑子们的冷嘲热讽,忍受下人们私下里的指指点点和‘先奸后娶’之类难听的窃窃私语,又不被允许回娘家见张氏,不被允许出门交际,连个诉苦开解的人都没有,也没个任何时候能得以放松片刻。
毕竟她是因为‘没规矩’才进了常宁伯府大门的,既已是常宁伯府的人了,第一件事自然是好好学规矩,不把规矩学好学透了,如何好出门见人的,不是白白丢常宁伯府的脸吗?
如今却连丈夫也不心痛自己了,倒像一直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一般,她既已嫁了他,他难道不该对她好,她受了委屈难道他不该心痛她吗?她不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又还能向谁诉说?
亦连一开始对她回护有加的大舅舅也在与婆婆吵了几架,婆婆寸步不让后,渐渐不管她们婆媳之间和内宅的事儿了。
陈?饕皇奔渲痪跞兆铀挡怀龅目嗪湍眩?锤?攀系男派隙际堑愕愕睦岷郏?笨吹谜攀习延莘蛉撕薜靡а狼谐葜?啵?亩家?榱恕
偏她因不被允许再跟以前一样时常回娘家,只能约了常宁伯到外头,让他一定要替她护好了女儿,否则便如何如何之类,常宁伯也不买账了。
直接扔下一番话:“我都已一力让她进了伯府的门,成了伯府的二奶奶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阖府上下都必须捧着敬着她呢?那你索性趁早把人接回去,我们伯府庙小,容不下这么大一尊佛!不然,你想鱼死网破也成,你都不怕,我有什么还怕的!”
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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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三月,新的开始,大家早安,o(* ̄︶ ̄*)o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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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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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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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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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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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九回 不介意亲自掌你的嘴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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