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师叔,马烈师兄战死了。他死得很英勇。”
邢铭这一边,四十六个门派的战场代表围坐一起,从放大投影到墙壁上的光幕中,同步看到了这一句话。
有人微微动起来,坐立不安的样子,
“能不能,能不能问问见到我们麒麟阁的弟子没有?”
“诛仙的人还有活着吗?”
“我们厚土……厚土……”
仙灵宫的代表忽然出了声:“各位这些问题还是等等吧,当务之急弄清整个蓬莱抓人前因后果,先让昆仑这个小弟子把所有事情说完整。至于各家弟子的生死,这是小节。”
仙灵宫高高在上是常态,众人明知他说的对,却还是微微有些不忿,这时候便纷纷转头去看邢铭。
邢铭没有看光幕,而是垂头看着玉牌上的那一行信息。
鬼修天然散发出的幽暗气场,甚至让人看不出他是否难过。
他给杨夕回复了一条讯息,“嗯,你继续往下说。”
邢铭这才抬起头,声音并不高:“各位,悲伤和担心都先放一放吧,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没有什么比战争的胜利更重要。在座不少人都知道,我跟仙灵宫主方沉鱼的私交比较好,所以知道些你们并不知道的事。方宫主的小儿子方少谦,也在四年前的南海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几十位仙灵宫的精英。”
在座众人蓦然动容。
而仙灵宫那几位代表,只是双手拢在雪白大袖里,沉默而端庄的坐着。连后脑勺上的马尾,都不曾摆动一下。
杨夕这边所有人围坐在一间明亮的库房里,收到邢铭的讯息,微微有些失望。她以为对于马烈的死,邢师叔至少会说点什么,毕竟昆仑战部之内,对法马烈的反对声不是存在了一天两天,但这从来没有影响到邢铭对他的重用。她以为邢首座至少是很宠爱这个冲杀在前的混球次席的……
然而稍加细想,就明白邢铭现在的表现才是正常的。死去的人那么多,没有谁是不英勇,马烈的死亡并不一样杨夕认识他,或者邢首座偏爱他,就真的比别人的更沉重。
杨夕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方少谦。
此时的方大少已然从昏迷中醒过来,沉默的坐在众人当中。众人已经知道他是仙灵宫主之子,然而生死关头,并没有人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态度。方少谦自己,似乎也早已经适应了这种泯然众人。
杨夕垂眸敛目的继续输入:
“我们本想找到睚眦的复活点,蹲那守它,杀到它活不过来为止。但是没想到,中间遭遇了一片颜色诡谲的树林,这个树林有大问题,它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头慢。经世门时占机几次旁敲侧击的提醒我,我才发觉。当然,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他是时占机,他看起来实在很弱,打架总被揍,半点也不像个合道修士。”
一条信息发到这里,杨夕忽然微妙的皱了一下眉,迟疑着添了一句:“我不知道这个重要不重要,当时只以为他跟着我是求罩,后来知道他是重生者,就越来越觉得可疑了。他好像特别关注照应我,就好像……以前认识我似的。”
邢铭等人震惊的重点却显然不在这个上。
“重生者?”
“天啊,真有这种东西!”
“我以为那就是个传说呐……”
“什么是重生者,我怎么连传说都没听过?”
邢铭支着下颚,神情有些凝重。如果时占机是重生者,那麻烦可能就大了……
“说说重生者。”
杨夕对瘦师兄实在称不上了解,在不知道他是经世门天玑星君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其人自带一种世外高人般令人看不透的气场。唯有“经世门百年后可能灭门”“炎山秘境里的人会死绝”以及“邢首座原本会死在炎山秘境”四个通过沈从容算出来的预言,勉强算是可以说的内容。
而且他们这些困在秘境里的大多是底层修士,修行日短见识不多,并不能让他们清晰的意识到一个重生者的出现,到底会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震动。更有甚者,杨夕等人心底其实并没有真的相信重生者所预言的一切。
他们仍然期待着,昆仑-仙灵的接应和救援。
杨夕于是忍不住,要多说两句那个险恶的密林。
“那片林子十分险恶,每棵树底下都至少一个修士埋着,似乎是以活人为养料的。密林中央是一个地宫,地宫里关着一只延维,被我们宰了,但还有一个岛行蜃被我发现居然是云氏的皇陵,里面一个一个都是珍珠样的棺材。
“云家这个地宫皇陵被我们撅了,现在这个岛行蜃在夜城帝君卫明阳手里。嗯,卫帝君他们那边还在和云家死磕,我们打不过,很惨,死了很多人……总之是很惨。”
“但是我们这有一小队人抄了云家的私库,这个昆仑玉牌就是在私库里找到的。从仍然能动的本命法宝、本命灵剑的比例来看,炎山秘境里被抓的修士,幸存者应该是十不存一了。也或许是几十分之一,毕竟,我们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唯一的私库。然后刚刚,我们还有一个可怕的发现,所有被绑架的修士们被切割下来的天赋神通,都被云家用邪法炼成了识海秘宝,堆了满满一仓库。”
杨夕连着发送了许多条,邢铭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插了一条回复:
“全部毁掉。”
杨夕一呆:
“那么多识海秘宝,足够武装一只军队了。就这么毁掉?”
这未免太过浪费……
邢铭的回复却是:
“邪法的可怕,从来不在于使用它的人有多么险恶。而在于这些手段一旦流传开来,被更多人知道,它就会引来一次又一次生灵涂炭的灾祸。诱惑太大,人性就敢于践踏世间一切道德和底线。蛊是这样,蓬莱画饼的飞升也是这样,就像现在屡禁不止的采阴补阳也是一样。你要知道,人心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杨夕恍然一惊,脑海里依稀间抓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联想,然而只是匆匆一晃,并没能抓住。
“把方法毁掉,只把这些秘宝留下来,也不行?”
“不行,这种东西一旦流到市面上,根本无法与其他邪修丧心病狂的产物区分开来,所以根本就不能给它们堂而皇之见光的机会。”
杨夕下意识抬头,背对着私库的门口,望向尽头的最后一间库房。
她明白师叔的意思了,如果缴获的这些可以用,那么有人拿出另外一批相似的东西,冒充是这些缴获的物品,甚至拿去买卖,买主根本就无法分辨。
长此以往,正道修士们连追查邪修都变得困难了。
可是捏着玉牌的手指,在输入灵力的时候似乎变得无比艰难。
“可是师叔,里面还有几千个剑修的剑府……”
邢铭的回复却让杨夕无比意外。
“把它们放了。”
“怎么放?”
“把封印打破。”
杨夕猛然想起,刚才段承恩提到剑府的时候,使用的也是封印这个有些异样的字眼。
回头去看段承恩,那胖子却抬抬手:“剑修的东西,邢首座应该比我懂。”
杨夕于是迅速的低下头,给邢铭发信道:“我看到的,是一群七彩小鱼似的东西,被装在一个玻璃缸里。”
邢铭回复得迅速:
“那就把缸砸碎。剑府又不是神通,不可能被炼成秘宝。而且剑府并不是一个有形的器官,而是附着在脊椎骨上的一种能力,除非把一个剑修或剑仆杀死,全身骨头抽出来烧到瓷化,没有人能拿走一个活人的剑府。
“你不是活着呢吗,云家应该只是找到了把这能力剥离封印的方法。这种方法很多,昆仑刑堂都在用,不独云家一份。”
杨夕猛然就悟了!
这应该是限制剑修能力的办法,不然各剑派的牢房里想要关一个剑修,简直就不可能。剑府可是什么武器都能藏的,不独是自己的剑!
而云家是想要拿活人喂睚眦,对待剑修就不能拆骨炼府,只能是限制一下!
杨夕噌的站起来,激动喊道:“快去把那缸砸了!”
事实上杨夕出声之前,就已经有人飞奔而去。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尽头的屋子里就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一长一短,两条五彩“小鱼”穿墙而来,直扑杨夕和连天祚。
那架势却不怎么像回归母亲怀抱的小动物,反而跟急着要吃人似的。长的一条正对着杨夕的胸口直接就穿进去了,“小鱼”入体后,杨夕只觉得脊骨一麻,而后猛然爆发的疼痛就跟重开了一遍剑府似的。
玉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杨夕直接仆倒在地,两眼一阵阵发黑。
身旁连天祚侧对着那短一点的“小鱼”,是被从胳膊穿进去的。看起来那鱼真是一团灵力似的,不会被任何实物阻拦,也不挑剔入体的位置。“小鱼”透体之后,大块头也没比杨夕好到哪去,诺大的个子拍在地上,咣当一声。
但连师兄还是坚强的,挣扎着,抬起脑袋问了杨夕一句:“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杨夕两眼无神的盯着占满整个视野的金银“小星星”们,何止?
连师兄你不要以为你不穿袍子,我就忘了你是昆仑刑堂,封印剑府什么的你也应该知道的!
心好累,好想和灵修绝交……
去里间砸缸的两个“司马光”挺高兴的出来了,瞥眼满地打滚的杨夕,和死鱼不动的连天祚。
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段承恩叹口气:“不关你们事,他俩自己笨的。那些剑府怎样了?”
“嚯呀,可给咱吓了一跳,呼啦啦就从棚顶飞走了。咱们要是也能穿墙,不是早走人了!“
“棚顶的话,就意味着会穿到地面,那云家的人应该就也看见了。”
一道冷静的声音在人群的最后响起,这是方少谦清醒过来以后,第一次主动说话。
可这话似乎就十分具有乌鸦嘴的特性,就在他刚说完,众人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大门外的甬道上,终于响起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脚步声只有一个,然而似乎很乱,似乎是飞一段跑一段的赶过来。
众人各自握住自己找回来的,或者屋里挑拣的武器,蓄势待发。静悄悄的等着门口的人出现,立刻给予迎头痛击。
然而整间屋子的人都在屏息凝视的时候,杨夕横着滚到了门口,左眼皮抬起来一瞭,大喝一声:“别进来!”
私库内外的人同时一怔,外面飞奔的人影将将停在门口,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儒帽长衫,一只没了指头的手掌,差一点就要触上禁制。
正是先前那个牺牲了九根手指探路,然后被留在外面放风的儒衫修士。
众人松一口气:
“这门口有禁制,进来了就出不去,你走吧,别管我们了。”
有人直接从后面踹出来一口箱子,滑行着越过先前说话的人,遛到儒衫修士的脚下。意思不言自明,自保也好,给营地送回去也好。
他们这一群人如果都出不去了,能回去个仅剩一根手指的书生,也总算没有全军覆没。
门外的修士抬脚踩住了滑出门口的箱子,逼人的灵力顺着脚下涌进来,不看也知道都是好东西。
“云家的人过来了,从天上。我看见他们云里的哨子都在往这边聚。”他抬起脸,白生生的斯文。
众人恍然,大军对轰主要还是集中在地面和低空,毕竟高空中站几个人实在是跟靶子一样。可云家的那些岗哨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宝,飞得格外高,又藏在云里。
沐新雨他们拦不住。
“那你还不快走!他们过来你就走不了了!”阴二焦急道。
白净的书生看了众人一眼:“我帮你们引开他们。”
“不要逞能,你死了我们也未必出得去!”这是方少谦醒来之后主动说的第二句话。
书生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个没见过的人,抬起只剩一根手指的右手,拇指与掌心之间扣了厚厚一沓符咒:“我攻敌的手段不行,逃跑还是有些心得。一张符咒一次替身,刚才探路用了九张。”忽然斯斯文文的一笑,“要杀我,且得杀小半个时辰!”
说完转身就走了,夹上地面那口被蹬出去的箱子。后面一群人急得拼命喊,再没听见他一丁点回应。
“妈的!”方少谦恨恨的捶了一下地面。
杨夕刚好在这时候“呼”的一下站起来,“我玉牌呢,掉哪了?”
众人回头一看,杨夕整个后背一片的血,靠近脖子的裸露皮肤上也占满淋漓的血珠儿。而且她身上只有自己滚来滚去撞出来的青肿,并没有其他伤痕,那血全是从毛孔里直接渗出来的。
再去看连天祚,身上倒是没有渗血,但人似乎已经疼昏过去了。顿时对眼前这个矮小姑娘的铁血程度,有了一定的认知。
“在这。”段承恩把玉牌递给她。刚才杨夕满地打滚,他怕这小东西给踢丢了,就细心收了起来。
杨夕接过玉牌,直接给邢铭发讯息:“邢师叔,秘境里的情况我都说完了。云家马上搜过来,剑修们也快挺不住了。大部队什么时候来支援?”
结果收到的信息却是:
“支援你们可能还要等等。”
杨夕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轻轻往玉牌里注入灵力:“等多久?”
这一次,邢铭隔了很长一会儿,才回复了讯息。
似乎接下来的内容,他是做了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挣扎,才说出来的。几乎话语中,感觉到他轻缓的小心翼翼。
“杨夕,我们已经在蓬莱了。时占机拿命开出来的通道是单向的……”
杨夕这才蓦然发觉,地面的震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外面呼啸的阴风声也一点都听不见了。四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身边十几个人压抑的呼吸声。低下头看着段承恩:“不是说百万大军么,怎么那么快……”
段承恩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有隐隐的水光。
“破碎虚空的终极力量,从飞升大劫开始撕裂空间,撕裂到目的地则应劫而亡。百万大军跨过空间,只需要一步。”
杨夕“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邢铭的讯息又跟过来许多条:
“我们就是不跟蓬莱开战,现在行军回去,至少也要三个月。”
“而且大军已经列阵蓬莱岛前,不可能不开战。”
“整个内陆已经没有能力再召集起一支能够对抗天羽云氏的军队了……”
“杨夕,我们打赢了蓬莱之后,立刻跟云家和谈,无论如何把你们换出来。”
邢铭后面再发了什么,杨夕就不看了。
她不是想埋怨段承恩或者邢师叔,也不是对瘦师兄的死毫无感觉,甚至明白放弃云家直接打蓬莱也许会让整个大陆提前迎来胜利。
但是她在炎山秘境里。
马上要死了。
她现在很心烦,不想跟他们说话。
杨夕拍拍身边的地面,惊醒了一片茫然的修士:“好了,各位师兄师姐们,这回我们真的只能靠自己了。没什么好办法,就按先前的计划,把这儿拆了爬出去。”
众人还有些懵逼的看着她。
杨夕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道:“但是像刚才那样,拆里面的墙壁就不太可取了。我们应该从门口这面墙开始拆,争取挖出一个通到外面走廊里的通道。”
“门口一整面墙都被禁制覆盖,打通了也出不去的。”连天祚蹲在墙角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杨夕点点头:“那就从旁边的墙,想办法绕过去。总比直接拆棚顶要快,对了,连师兄你还是每间房的每面墙壁凿一遍,万一哪面墙里云家还给我们留了新惊喜呢?”
众人沉默的起身去干,不少人神色里还有些茫然,其中三两个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仍然盘膝而坐的胖子段承恩。
显然,他们师兄弟的计划成功了,邢首座不会进来了,时占机没有白死。
所以他们就快要死了。
但这几个人也只是看了段胖子几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杨夕看了看各自去忙碌的人,连方少谦都起身跟着去凿墙了。她忽然伸手揪了阴二一把:“你,跟我进去找找剩下的箱子里有没有能破禁制的东西。”杨夕并没能找到她的夜行,其实她一身本事都是用来杀人的利器,却不很擅长穿山凿墙,“我还就不信这么多东西一个破禁制的都没有。”
阴二愣头愣脑的从地上爬起来,好像刚刚才回神:“就这样完了?好容易联系上昆仑,结果半点用都没有?”
杨夕抄着手:“不然呢?我跟师叔哭诉一顿,看能不能加快他们的行军速度?要么给你一把刀,你搁这儿把段门主捅死,看看解气不解气。”
阴二被噎得一愣一愣的:“我不是……”
杨夕笑着一摊手:
“所以你看,人对现状的一切不满意,都来自于太贪心。我们所做的并不是半点用都没有,至少我们把有用的信息传出去了,能帮助主力大军掌握胜利的主动权。其实认真想一想,很多人已经拿回了剑府,拿回了本命法宝,还有这一地的东西,一会儿云家要真是杀进来了,我们还可以跟他们拼命。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没联系上昆仑,没找到这个私库,甚至云家也没有进来。现在站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不少还是互相敌对厮杀的。”她顿了一顿,“连真正的仇人,云家人的袍子角都摸不到一点,然后在某一次睚眦过境的时候,就无声无息的死在海怪肚子里变成了一坨臭臭的东西。哦,还要算上胖师兄没进来,秘境里没这么牛的医修,那么各位很多都还是残废。”杨夕点点头,“于是变臭的可能更大了。”
阴二有点发傻的看着杨夕,忽然发觉她说的好有道理。不只是他,好几个人都听得怔住了。
段承恩背对着杨夕,忽然“呵”的笑了一下。
结果杨夕忽然从身边的箱子里抄起一把砍刀来,对着段承恩就捅过去了。
阴二眼疾手快,拦腰抱住她:“冷静,冷静,有话好说!”
杨夕挥舞砍刀,道:“笑屁笑!我告诉你死胖子,你再出一声,我特么就装不下去了啊!再笑一声剁了你出气信不信?”
段承恩低下头,再抬起来,笑得却更软了,依稀回复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那个,软绵绵又贪吃的白胖子。
不是段承恩,不知道经世门,胖师兄三个字而已。
“杨夕,谢谢你现在不剁我呐!”胖师兄微笑着这样讲。
杨夕嗤了他一声,刀背拍拍阴二的胳膊:“放手。”
阴二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然后被杨夕扯着衣襟揪走了……m.miaoshuzhai.net
“哎唷!”
众人于百忙之中纷纷挤出一眼的时间递给阴二,脸上各自露出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之类的神情。
阴二这傻子一直跟着杨夕走进最里间的私库,又走进耳房,又钻进那间炼制秘宝的屋子,走到尽头。眼看着杨夕一拳捶爆了装臂骨的瓶子。
又眼看着姑娘细细的手臂一软,层层褪去绿色的枝条和叶片,留下一根空荡荡的袖管。
“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阴二眼看着杨夕把那根紫金色的骨头,从袖口里伸进去顶在肩膀上,然后一层层碧绿再次包裹下来,重新长成了一条完好的右胳膊。
他整个人都看傻了!
“你喜欢我什么?”
阴二不留神被放了个大招,幽蓝色的房间里看不出面红耳赤,但还是能听出他一下就结巴了:“我…你…挺多的,哪儿都喜欢。”
杨夕看了他两眼,没什么经验,也不知是句真话还是假话。
“那最喜欢什么?”
阴二刚要开口,杨夕便打断他:“好好想,认真想,不许用花言巧语糊弄我,我要听真话。”
阴二于是低下头去认真想了一想,半晌,抬起头来,郑重其事道:“应该是胸大。”
结果,众人都听到里间的库房里,传来阴二的嚎叫:“嗷嗷,杨夕你怎么打人呢?疼疼,你让我说真话的!哎哎,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杀人啦——”
杨夕凶巴巴的追了阴二一路,然后气咻咻的开始砍尚未打开的箱子。
心想:我真是脑子有坑,才会以为跟个喜欢自己男人一起死了挺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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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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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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