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的训练方式发生了变化。
大早上五点半，楚虞就被席烨叫醒，两人踏着清晨最后的星光，安静地去了体育场。
席烨布置了早操的内容，基本都是无氧训练。
限时限量，压榨他的体能极限，用席烨的话说：“高强度的训练可以更快的恢复体能，而且你临近分化，也必须要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体变化，没有什么比极限训练更合适的了。”
“你想要拿第一名，相信我，我对你的期待只多不少，所以给我咬牙坚持下去。”
楚虞绷着脸，点头，来到了起跑线上。
席烨手中拿着秒表，视线落在楚虞身上，开口道：“准备，开始！”
楚虞拔腿狂奔。
1000米限时跑，冲！
1000米限时跑，深蹲蛙跳100米，正踢腿、侧踢腿各30个，仰卧起坐100个，为一组。
总限时十五分钟内完成。
一共要完成五组。
每组中间拉筋休息五分钟，时间一到，下一组开始。
就这样，从天黑练到天亮，从安静无人的体育场练到人声鼎沸，楚虞练的浑身上下几乎湿透，好像用水从头上浇下。
席烨将秒表挂回到脖子上，视线落在楚虞脸上，眼底都是藏不住的赞许。
他制定的训练计划，只比成年alpha的运动量小一点，对于分化期的小A来说，是非常辛苦的，甚至在时间限制上，他还比正常的要求稍微严格了一点。
没想到楚虞都坚持完成了。
明明累的摇摇欲坠，累的脚下踉跄，就像松弛的皮筋，甚至有种黏腻的老旧感。
但是只要给他几分钟的时间休息，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弹力正在慢慢蓄紧的过程，直至新一轮的训练开始，他又如同弹射一般，疾驰而去。
作为一名曾经的运动员，席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坚持其实和天赋没关系，纯粹就是意志力上的比拼。
一如昨天晚上楚虞说过的话，他想要变强，想要拿下第一名的心无比的强烈，甚至贯彻到了实际当中。
席烨自己也是一名刻苦型的运动员。
在体育竞技上，没有捷径，所谓的天才最多帮你比别人快上1%，剩下的99%都需要努力。更何况到了省一级的专业运动员，谁不是各个地市区百里挑一的人才，没有天赋的早就放弃回去专心读书了。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天才比天才更努力。
看看疲惫的一言不发的楚虞，席烨感同身受，抬手揉了揉楚虞的脑袋，却揉了一手拌着盐粒的汗水。
席烨龇牙，嫌弃地将手收回来，快走几步去了路边的小卖店，再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水。
“这点儿就不行了？”席烨心里明明很满意，嘴上却不忘记敲打，“还想拿第一呢，就这体能，拿什么第一？”
“……”楚虞接过水来，几乎拧不瓶盖，他现在浑身脱力，昨天晚上加训的拉伤还没有恢复，疼痛伴随着整个训练，让他花费了更多的精力，所以才会这么累。
“得了，我看上午的训练估计也没什么效果，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不好好调整状态，估计连我说什么都记不住。”
“不会。”楚虞抿紧嘴角，“我洗个澡，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那还说什么，快去啊！”席烨把楚虞往宿舍楼推，“快点儿，我在值班室等着你，你让我吃不上饭，我先收拾你。”
“哦。”楚虞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身后的席烨吓得赶紧上前捞他，眼看着他站稳了往回看，席烨便又望着天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推一下就倒，碰瓷啊！”
“……”楚虞摸摸鼻子，这次真的上楼了。
楚虞回到宿舍里已经没人，时间指到七点半，正是吃饭的时间。
他从床下拿出一个蓝色的塑料盆，又将衣服裤子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就快步去了楼道头的洗漱间。
洗漱间里还有些晚起的队员在洗漱，他们宿舍一层楼住的人多，也不都是花滑队的，他们这一层有几个屋子住的都是大球队的队员。
这几个两米多的alpha，一看就是篮球运动员。
楚虞找了个左右远离人的地方，盆放在水池上，开到最大的水龙头在盆里翻滚出犹如沸腾的白色气泡，直至接了个七八分满。
楚虞双手抬起盆，往头上一浇。
“哗啦”一声。
从头冲到了脚。
温度正好的冷水迅速驱逐了体表的烫热，就连体内暴躁跳动的细胞都被安抚了下来，伴随了一路的疼痛淡了许多。
楚虞抹了脸，就看见篮球队的队员们正看着自己。
一个师兄说：“大早上的冲凉水澡，精神不错啊。”
楚虞再次接水，答道：“出操去了。”
“你们最近集训不是不出早操吗？”
“嗯，我睡不着，练练。”
“哦，想拿好成绩？”
楚虞笑而不语。
运动员的世界其实很现实，能不能出成绩一目了然。
对于很多人而言，浑浑噩噩，跟着教练的训练计划走，就仿佛用尽了全力。
只有一部分摸到了胜利门槛的人，才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努力的地方，才会更加拼命地训练，求那一二分的进步。
楚虞将一盆盆的水浇在自己头上，冰冷的液体顺着身体往下滚，冲去了身体的疼痛和黏腻，但沸腾的心情并没有因而消失。
这样的训练还不够，只是一天的加训还远远追不回自己失去的时间，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当第三盆冲完，楚虞干脆利落地拿盆离开。
之前说话的师兄大喊：“嘿，加油啊。”【妙】 【书】 【斋】 【妙书斋】
楚虞回头，咧嘴笑道：“师兄也加油，这次比赛必胜！”
很快楚虞下了楼，席烨早就不耐烦的在楼梯口等着，见他靠近，探头吸了吸鼻子，眯眼笑道：“还不傻，知道喷药。”
说着，席烨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小药瓶递给了楚虞，说：“用这个，效果更好。”
楚虞看了一眼小药瓶的包装，都是不认识的外文。
但席教给的肯定是好东西，还是效果不但好，还不是违禁药的品种。
至于价钱，肯定也不会便宜。
楚虞最终也没有问这瓶药多少钱，说不定问了还会挨一顿抽，教练给的他就用上，用成绩才是真的回报。
两人一路往食堂走，也没什么交谈，但是并肩而行，彼此的距离很近。
当初与席烨第一次见面的距离感消失不见，他们就像大部分教练与队员，甚至是长辈和小辈之间，出现了一条看不见的亲密纽带。
楚虞从来没想过，自己接受一名新的教练，还是这样世界冠军级别的年轻教练，会接受的速度这么快。
他在努力往教练身边靠拢，而席教也在全心全意的当一名合格的教练，陌生的隔阂打破的又快又狠，不经意间就消失了。
楚虞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是席教的第一名队员，所以才会彼此用出最真的心。
等进了食堂，还在吃早饭的队员已经很少，但楚虞没有看见石宝至他们三个人。
钱央是少数还留在食堂里吃饭的花滑队员，没等他询问，就大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唐教今天上午的飞机，所有人都去大门口送他了。”
楚虞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席烨。
席烨催促：“随便拿点东西吃着，去门口送送，人这一走，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
楚虞点头，快速捡了些方面拿走的食物，转身往门外走。
这时钱央擦着嘴大喊：“等我一起。”
同时席烨也拿了一盒牛奶和两个馒头，匆匆地追了上来。
三人一路快走，五分钟后终于到了大门口。
远远的就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车，一群人围在车边，气氛有些压抑，石宝至的大个子在人群里很是显眼。
楚虞小跑几步，终于赶上了。
“唐教，路上顺利。”
“老唐，就算走了，也要多联系啊。”
“唐教，群聊，记得发朋友圈啊。”
“这次过去也不知道你会带哪些队员，说不定这次的全国比赛就能看见你。”
楚虞拨开人群，微微喘着气，看向了被人群包围的唐教。
唐教，自然也看见了他。
中年男人的脸长得依旧是一副苦瓜样，两鬓处依稀有些银丝，笑容淡淡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这下人都齐了。”
“我去出早操，我不知道……”楚虞抿紧嘴角，离别让人伤感，淡淡的酸楚袭上鼻子。
“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们，我最不受不了这种场面，不过既然都来了，我就说一句。”老唐环顾自己的队员，说，“我没什么大本事，唯一自豪的就是基础训练方面的水平还不错，你们都是出色的花滑运动员，但要记住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拿第一，你们都要一刻不能松懈地加油啊。”
包括楚虞在内的八名队员，凝重点头。
老唐环顾一圈，看着眼前的孩子们，最后转身拉开车门，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
车缓缓起步，朝着敞开的大门开去，车里的人眼睛是红的，送行的人，眼睛也是红的，直至轿车拐了个弯离开了视野，楚虞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
“都走了，一会就要训练了。”
送行的队伍缓缓移动，教练员们看着红了眼的年轻人们，老怀安慰。
席烨微笑：“老唐没白教。”
“是啊，没有。”
“我听说老唐回去是顶李卫的空缺，李卫这人虽然人品有些问题，但当教练的本事还不错，要真是他手底下那几个队员，估计很快我们就可以在全国大赛上见面了。”
“那倒是，不过具体那边怎么安排还不知道，李卫这次做的真的伤透了很多人的心。”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些人求名，有些人求财，人生目标不可能都一样，不过冰之星有李卫加盟，最多明年，成年组这边的成绩就会提高一大截……”
楚虞跟在后面，听了一路，伤感渐渐退去，正听的好奇，席烨的声音又压了下去，与他谈话的教练走到一旁，低声聊起了一些应该并不适合他们这些队员听见的话题。
楚虞想了想，冰之星吗？
这两年冰之星的风头越来越劲，在他们这些职业队的运动员眼里本来只是业余水平的俱乐部，俨然已经成为了孵化花滑运动的第二个巨大巢穴。
就连自己这次比赛的对手，都是冰之星的选手。
花滑从体制过度到俱乐部的形势，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只是不知道在自己还是职业运动员期间，会不会经历这种模式的大变革，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对未来的迷茫从楚虞的心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如同那流星一样，转眼消失不见。
比起更加遥远的未来，应对眼前的比赛才是至关重要，至于模式上的变化，显然并不是他现在这样一个基础运动员需要担心。
总之，先全力应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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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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