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女生小说>欲言又止最动听>第 79 章 韩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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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陈嘉瑜再一次去经纪公司找纪淳时,纪淳安排了造型师,把她的头发剪掉了,还让人给她准备了很多便装。

  陈嘉瑜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习纪淳告诉她的所有细节,就连说话的语气、态度和回答技巧。

  而且她很快就发现,只要她做得好,纪淳就会对她笑一笑,一句废话都没有。

  但反过来,若是她当日表现欠佳,纪淳虽然不会扣她的辛苦费,却也有办法用一句话就怼的她无地自容,让她觉得那个钱很烫手。

  大约是密集接触的多了,陈嘉瑜对纪淳也越发的好奇。

  他对公司的员工态度一向温和,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很高,可陈嘉瑜却觉得,那温和只是没必要发火而表现出来的冷淡,评价高也是因为他在报酬上从不斤斤计较。

  直到某一天,陈嘉瑜看到纪淳拿起手机回了两条微信,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像是习惯动作。

  但就是那微微一翘,却令他整个表情都生动起来。

  几天后,陈嘉瑜问纪淳:“到目前为止,我学得怎么样,你给打个分呗?”

  以前问别的话题时,纪淳都很敷衍,有时候甚至不搭理她,但这次,他好似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楼道里吸烟。就那个时刻,某种神态,那时候最像。后来的表现,都要打折扣。”

  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否定了她所有努力。

  她是很认真的在学习,怎么评价这么低?

  陈嘉瑜不服气的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看着他说:“不就是女人抽烟么,这也不难找啊!艺术院校有很多,迪厅酒吧有的是,你选我就是因为这个?”

  纪淳扯了下唇角,却丝毫没有笑意,只道:“我指的不是拿着烟摆摆姿态。你现在这样,反而更不像了。你今天先回去吧,好好想想那天发生的事,也许你会想到答案。”

  陈嘉瑜很生气,拿起包走了。

  当晚,她和几个朋友约出去唱歌,一边唱一边发泄。

  等喝得半醉的时候,朋友问陈嘉瑜,是不是为情所困,今晚怎么这么反常。

  陈嘉瑜就简单提了几句,说最近接了个工作,老板是个精英人士,穿的人五人六的,态度和教养也不错,但是跟他说话特别堵心。

  朋友问:“你这么在意,是不是看上他了?”

  陈嘉瑜:“切,艺术院校有的是帅哥。”

  朋友说:“那怎么一样?你看那些艺术范儿看多了,审美疲劳了,突然换个口味,当然会好奇了。”

  陈嘉瑜没说话,仔细的想了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

  仿佛她对纪淳是挺好奇的。

  而那些艺术系的男生,她也的确接触不少,早就摸出几种类型和套路了,慢慢的也就没新鲜感了。

  陈嘉瑜当晚喝的很多,第二天就宿醉了,就跟纪淳请了假。

  纪淳没回她。

  陈嘉瑜在家里躺了一天,越躺越累,到晚上就发烧了,连着吃了三天药才好点。

  而这几天,纪淳也没问过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场小感冒,吸走了陈嘉瑜身上的火气,等她病好之后再去经纪公司,也没有那天的烦躁了。

  走出电梯,经过第一天站着抽烟的位置,她还下意识停下来,又走回去看了看。

  地上有两个烟头,窗户开着。

  陈嘉瑜拿出烟,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玻璃窗里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

  有点故作姿态。

  陈嘉瑜把烟收起来,又开始烦了。

  直到一个戴着工牌的男人经过,看了她一眼,说:“哎,是你啊?”

  陈嘉瑜看了男人两秒钟,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和她一起抽烟搭话的男人。

  陈嘉瑜没功夫搭理男人,摆摆手,就往经纪公司的方向走。

  男人跟了几步:“对了,咱俩还没交换微信呢。”

  陈嘉瑜没理他,进门后来到前台,刚要开口,就听前台说:“抱歉,陈小姐,纪总在开会,暂时不方便。”

  陈嘉瑜“哦”了一声,也无所谓,就到角落的小桌边坐下。

  很快就过了半个小时。

  陈嘉瑜喝了半瓶水,靠着椅背,无聊极了。

  直到玻璃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走进来一个女人。

  陈嘉瑜看过去,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倒不是这个女人多漂亮,多出色,其实陈嘉瑜也不认识她,却意外的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熟悉。

  女人走到前台,说了一句:“你好,我找纪淳。”

  前台一顿,说:“很抱歉,纪总正在开……”

  可就在这时,纪淳从里面出来了。

  他走的很快,也很稳。

  他迎上来时,女人也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陈嘉瑜看到了女人的正脸,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很快,纪淳就拉住那个女人进去了。

  陈嘉瑜呆坐在椅子上,同时看到了前台脸上的震惊。

  纪淳甚至没发现她坐在这里。

  陈嘉瑜低下头,遭到比上次还要严重的打击。

  心里也跟着冒出一道声音,告诉她,纪淳让她模仿的女人,就是刚才那个。

  这就很奇怪了,那个女人的头发比她的长一点,穿的也不是牛仔裤和t恤,反而是轻便的连衣裙。

  不过,刚才虽然是那个女人来找纪淳,可两人照面时,却是纪淳更上赶着。

  陈嘉瑜又想到那天在楼道里的小插曲,她虽然是在和那个带工牌的男人说话,但她是敷衍的,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经过的纪淳身上。

  难道这就是纪淳要她学的东西?

  呵,男人都是贱骨头。

  陈嘉瑜很快就离开了。

  第二天再见到纪淳时,他就和过去一样在忙。

  可是和陈嘉瑜开始对话时,他却放下手机,似乎要跟她好好聊一聊。

  陈嘉瑜安静的看着他,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许她要被“辞退”了,因为她和昨天那个女人一点都不像。

  纪淳第一个问题便是:“你几天没过来,我的话想明白了么?”

  陈嘉瑜有点灰心,索性也就不顾及了:“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你要我模仿的?”

  纪淳一顿,随即点头:“你见到她了?”

  陈嘉瑜又问:“我和她哪里像,为什么你会选我?”

  纪淳:“某一个瞬间吧,很真实。”

  只有一个瞬间?

  陈嘉瑜说:“你让我剪头发,还给我安排了很多衣服,可我看她也不是这个发型啊,穿着也不一样啊。”

  纪淳笑了下:“无论是衣服、发型、咖啡,还是烟,都只是一个符号,是用来帮助你进入状态的。其实我原本也没对你抱多大希望,但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能管一点用的都是好办法。”

  陈嘉瑜有点泄气:“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你的要求了,我很少这么认真的。可我越努力,你好像越不满意。我到底差在哪里?”

  安静了两秒,纪淳才开口:“你最初来这里,是为什么?”

  陈嘉瑜:“钱啊!”

  纪淳扯了下唇角:“那么之后呢。”

  陈嘉瑜一顿,回答慢了半拍:“当然还是钱。”

  可纪淳的眼神告诉她,他已经看穿了。

  纪淳说:“你就想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目的,你是来赚钱的,你的目标很坚定,外界的其他因素想要把你的视线转开,你都不应该看在眼里。就算手里富裕了,目标变成其它的,也不会为他人左右,依然坚定自己的追求。可后来这段时间,你的状态很浮躁,你好像在认真学习,却心有旁骛,就算你再努力也没用,方向错了,只会越走越偏。”

  陈嘉瑜不说话了。

  她想到第一次在办公室里和纪淳一问一答时,她挺刚的,也是应他的要求做最真实的回答,没有假装礼貌,装腔作势。

  而他要的,只是她身上某个瞬间,他希望把那个瞬间放大。

  也只有那个瞬间,是像“她”的。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纪淳再度开口:“现在的发型,那些衣服,那些烟,只是在你要出戏的时候,能帮你做个遮掩,也是给你提个醒,可以演,但不要装,装出来的都是假的。”

  这之后,陈嘉瑜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许久,脑子里消化着纪淳的话。

  她读书虽不多,可人也不笨,而且纪淳已经把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她多少也理解了大半。

  其实现在回头看看,她每次去艺术院校做人体模特,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呢,牛仔裤和t恤衫是实在太普遍了,留着短发抽烟的也很多,可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那些外在的都只是符号罢了,并非多加一个符号,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有的人,就是装腔作势,有的人,就是真实。

  陈嘉瑜呆坐了很久。

  半晌,纪淳起身给她倒了杯咖啡,折回来递到她跟前。

  陈嘉瑜一愣,接过来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装着事,也没那么在意味觉了,这一次竟然不觉得特别苦。

  纪淳坐下,又一次拿起手机,说:“你再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过来。”

  从那次对话之后,陈嘉瑜就改换了态度,无论是对这份工作的态度,还是对纪淳。

  她也看明白了,纪淳眼里没有她。

  之前她也是有点贱骨头,他越是看不见她,她越来劲儿。

  后来她把目标摆正了,找回自己的“初心”,满脑子都想的是做好这个工作,赚足了这份钱的时候,纪淳的目光反倒会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那一瞬间的满足感,陈嘉瑜无法形容,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就是挺美的。

  或许那天在楼道里,纪淳短暂的停顿,为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相似。

  只是这事一旦想明白了,心里难免失落。

  不过拿到钱的时候,她又挺高兴,好像伤口被“治愈”了。

  后面半个月,陈嘉瑜渐入佳境,她从纪淳脸上流露出的笑容就看得出来。

  她享受着他眼神里带着的赞赏,感觉有点飘,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

  直到某一天,纪淳告诉她,她可以“上岗”了,不用过来了。

  陈嘉瑜一愣,问:“那后面的进展我不需要跟你汇报么,万一遇到岔子呢?”

  纪淳说:“汇报用微信,不用特意过来。岔子,你指的是什么?”

  陈嘉瑜想了一下:“哦,要是他对我动手动脚呢?”

  纪淳笑了:“不会的。”

  陈嘉瑜觉得受辱了:“为什么不会?”

  纪淳:“你去见一面就知道了。”

  陈嘉瑜忽然有一种出师了,就被扫地出门的感觉:“那他没瞧上我呢,钱你不会找我要回去吧?”

  纪淳终于抬眼:“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就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态度,就很好。”

  要不是场合不对,陈嘉瑜真的会乐。

  陈嘉瑜:“那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和他产生真感情,把你收买我的事都告诉他呢?”

  纪淳看着她,隔了两秒才说:“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陈嘉瑜彻底无语了。

  不日,陈嘉瑜就去见了韩嵩。

  大热天的,她出了一身汗,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人应。

  她以为白来一趟。

  等到走开几步,她才忽然想起中介说过,这个韩嵩几乎每天都在工作室里,什么时候去都在,但最好别上午去,他是个夜猫子。

  陈嘉瑜想到这,又折回去,再次按响门铃。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按键,按的烦了,就拿出烟,一边抽一边接着按,还时不时停一下,把门铃按出节奏感,嘴里还跟着哼起歌。

  直到那扇门“唰”的一下拉开了,陈嘉瑜吓了一跳,惊讶且错愕的对上门里的男人。

  陈嘉瑜很快就来了感觉,第一次见面状态就特别好,时刻想着纪淳告诉她的话,看着韩嵩那带着一点探究和困惑的眼神,越演越来劲儿。

  那天开始,陈嘉瑜每周会过去韩嵩的工作室三次。

  每一次都是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傍晚。

  陈嘉瑜从一开始不习惯被丝巾蒙着头,到后来也无所谓了,她甚至自己戴了一条,不用韩嵩动手,就自己盖到头上。

  等中场休息的时候,陈嘉瑜也会翻看韩嵩的画稿。

  画的很像,几乎是复制。

  但是当她隔几天再看到这些画稿时,却发现上面有明显改动的痕迹。

  那是韩嵩根据自己的想象做的修饰。

  自然,在韩嵩的工作室里有很多雕塑半成品,他们基本都是随意摆放,并没有做特别防护处理。

  唯有一件放在桌子最里面的角落,上面还盖了一块白布。

  陈嘉瑜第一次来就注意到了,那是一个只卡到肩膀以上的人像雕塑。

  某天,趁着韩嵩去洗手间的时候,陈嘉瑜忍不住好奇,把那块白布掀开了。

  一照面,陈嘉瑜就挑起眉。

  这个雕塑就是许游。

  陈嘉瑜仔细看了一会儿,盯着“它”的眼睛,出于好奇,还去抚摸“它”的轮廓。

  她似乎看到了韩嵩对“它”的情感倾注,又好像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类似追求什么的。

  直到韩嵩从洗手间出来,将她手上的白布拿走,重新把雕塑罩上。

  他没有斥责她乱动,但明显不高兴。

  陈嘉瑜看着他走回到画架前,绷着脸的模样,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自那天之后,陈嘉瑜看待韩嵩就有点不一样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脑子一时犯了糊涂,可能是为了不甘心给人当替身,又或者是同情韩嵩,或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总之,就在韩嵩完成最后一张画稿那天,陈嘉瑜很直接的问他,要不要跟她做一次。

  韩嵩有些惊讶,但他没有立刻拒绝,反而还在思考她的提议。

  陈嘉瑜笑道:“你有时候画我会起反应,我都看见了。”

  韩嵩也没否认:“我知道。”

  陈嘉瑜又问:“那到底做不做啊,不做我就走了,过这村没这店了。”

  韩嵩只犹豫了一秒,便起身:“我先去买套。”

  那天晚上,工作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进来。

  光影交错,肢体交缠。

  等到一切结束,月色也从窗户探到屋里。

  韩嵩从后面搂着陈嘉瑜,他们都看不到彼此的脸,心里也都清楚,今天过后,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陈嘉瑜打了个哈欠,并不认真的问:“你喜欢我么?”

  韩嵩摇头。

  陈嘉瑜笑了:“这么巧,我也是。”

  韩嵩也跟着笑了。Μ.miaoshuzhai.net

  翌日,天刚亮,陈嘉瑜就醒了。

  床上就她一个。

  她离开的时候,经过外面的工作间,看到韩嵩就躺在地板上睡觉,他身边摊了一地的画稿。

  陈嘉瑜没叫他,开门就走。

  等到家她点开手机一看,发现银行卡里多了一笔钱,刚好是韩嵩答应给她的模特尾款,应该是他半夜起来打的款。

  也好,今日事今日毕,钱给痛快了,以后也就不用为了催款再见了。

  几天后,陈嘉瑜再见到朋友,还提到纪淳和韩嵩,说自己最近混的很牛逼。

  朋友问她,怎么牛逼。

  陈嘉瑜说:“喜欢了一个跟我不同世界的男人,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但是看男人的眼光变好了。哦,还有,我还睡了一个特别帅的男人。”

  再后来,陈嘉瑜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某篇采访,是许游的。

  陈嘉瑜出于好奇,就去网上搜索她。

  一搜之下才发现,原来许游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名气,尤其一年前,许游参加了某个摄影展,还同期举办了个人画展,听说两边的包装和炒作都很成功,营销效果也不错,后来还有不少人慕名跟她约画、约片。

  但是许游一张油画订单都没接,拍片的生意倒是做了不少。

  在这本杂志的采访里,笔者还刚好问到许游,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许游说:以前拿油画当赚钱的工具,接了不少活儿,当然也有很多是发自内心想画的。现在么,只画有感觉的,赚钱可以靠照相店里的生意,所以如果是找我拍片,随时欢迎。至于油画方面,我有个本事很大的学姐,很多东西我都是跟她学的,要是真有诚意,大家可以找她。

  陈嘉瑜在报道的最后找到了许游照相店的地址,很快就把电话打过去,跟助手约好时间,还问了拍照价格。

  真够贵的。

  陈嘉瑜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订了,被通知要等半个月以后。

  事实上,等到半个月之后陈嘉瑜接到通知,她已经有点过劲儿了。

  可她又想到网上那些评价和对许游的推荐,尤其是她帮女生们拍的私房照,不仅比男摄影师更照顾女生感受,也更会带动情绪。

  陈嘉瑜又想,就拍一组最便宜的吧,留个纪念,起码老了还能拿出来显摆一下。

  在去的路上,陈嘉瑜还有点恶趣味的想,要是拍到一半突然告诉许游,她男朋友纪淳找了个“替身”去对付情敌,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结果,刚一照面,许游就率先发问:“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嘉瑜一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天在纪淳的公司前台,可当时许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直到许游提起某艺术院校的名字,还问陈嘉瑜是不是去过。

  许游问的很委婉,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去当过人体模特了。

  陈嘉瑜愣了下,也不打算遮掩:“哦,有段时间倒是常去。”

  陈嘉瑜真有点后知后觉了,许游既然是美术系毕业的,画过她也不稀奇。

  但这也正常,模特一般不会记住班里的学生都是谁,也不会一边摆姿势一边到处看,反过来学生们却一定要对模特观察入微,留下深刻印象。

  没想到绕了一圈,陈嘉瑜又一次给许游当起模特,但这次许游拿的是相机,而且还是陈嘉瑜付钱给她。

  陈嘉瑜一边觉得这事挺有意思,一边跟着许游的引导,改换姿势。

  她做模特经验丰富,姿势拿捏的十分到位,表情也够。

  许游透过镜头看她时,她也在观察许游,脑子里时不时会出现纪淳和韩嵩的模样。

  直到拍完一轮,趁着许游换相纸的时候,陈嘉瑜终于忍不住,说:“其实我一直在做人体模特,就前阵子才完成一个。”

  许游抬了下眼:“这个工作很辛苦。其实你很有潜质,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多开辟一些其它路线。”

  国内大环境摆在这里,当人体模特仍会受到歧视,大众不会认为这是艺术,反而会觉得伤风败俗,还会用“裸模”这种难听的称号。

  陈嘉瑜:“哦,你一个圈内人,也觉得这行不光彩?”

  许游知道陈嘉瑜误会了,便笑道:“我也是这个圈的,自然不会歧视。不过模特圈的行情我也了解一些,时薪虽然一直都在涨,但是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时薪涨了,但能接到的数量却少了,整体收入还是没有变。”

  “这倒是。”陈嘉瑜应了一句,随即又道:“对了,我刚结束的那个模特工作是一对一的,对方出手很大方,那是我入行以来最多的一次。你猜怎么着,我竟然在他的工作室里看到很多你的肖像画。”

  许游没接话,眼里却渐渐浮现出了然。

  陈嘉瑜盯着她的眼睛,说:“他是一个雕塑师,叫韩嵩。巧吧?”

  安静了几秒。

  许游说:“原来是你。”

  陈嘉瑜一怔:“呃,这事你知道啊?”

  许游:“知道,这很平常。”

  陈嘉瑜搞不懂了:“平常?呃,你是说,你男朋友经常给情敌介绍模特么?”

  此言一出,许游愣住了。

  陈嘉瑜看着她,有点搞糊涂了:“等等,你刚才说的知道,指的不是这个?”

  隔了几秒,许游才说:“我说的知道,是指韩嵩在找人体模特的事,不是你后来说的事。不过现在,我都知道了。”

  自这以后,陈嘉瑜没再提这件事,许游也没有继续的意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等拍完第二轮,陈嘉瑜才提起勇气,跟许游说:“希望我今天说的事,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许游正在收拾相机,听到这话先是一顿,随即笑了:“你想多了。”

  陈嘉瑜心里一松,又问:“你真不介意?”

  许游看过来一眼:“为什么介意,起码他用心了。”

  陈嘉瑜不懂,许游要的就是用心么?

  可她觉得,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直到许游示意她过去一起看电脑,选几张小样。

  陈嘉瑜去了,第一眼就被照片里的自己唬住了。

  那是她,却又好像不是她,仿佛灵魂深处住着另外一个人,而她自己不知道,还是许游用相机把它捉了出来。

  陈嘉瑜喃喃道:“原来我这么漂亮,还挺有气质……”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自嘲,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

  许游就站在旁边,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待挖掘的隐藏属性,我先前说你的潜质不止如此,就是这个意思。这种特质,自己是看不见的,非得拍下来才行。”

  陈嘉瑜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包括纪淳第一次见到她时,为何短暂停了一下脚步,以及韩嵩拉开门时,那暴躁的情绪为何慢慢平息了。

  或许在那个瞬间,他们也看到了住在她灵魂深处的影子。

  要不是这一刻,它被许游的镜头抓到了小尾巴,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

  另一边,就在陈嘉瑜结束模特工作之后六个月,韩嵩也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人体雕塑,名为幻想。

  后来他还因此获了奖。

  第二年,韩嵩就去了意大利,那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起源国家。

  此后将近十年的时间,韩嵩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那边,有大环境的熏陶,加上耳濡目染,他后来陆续完成十几座人体雕像。

  韩嵩名气渐起,不过国内的艺术氛围没有欧洲浓烈,这边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媒体采访,放到网上,圈外人对这些成就也没什么概念,最多只会说一句“这雕塑师长得挺帅啊”。

  反倒是圈内人,明白这里面的分量。

  关于韩嵩的背景和这近十年的故事,圈内偶尔也会聊起来,但提到最多的还是他的私生活。

  听说韩嵩每塑造一座人体雕塑,都会发展出一段情史,他的缪斯换了又换,虽然时间都不长,但每一段都极具浪漫。

  直到三十岁,韩嵩依然没有结婚。

  这一年秋天,韩嵩回国度假。

  刚回家不到两天,就见识到大姐韩枫怒发冲冠的一面,还是为了教育刚满十七岁的女儿方逍。

  韩嵩起先没当回事,他正忙着倒时差,白天精神不太好,也顾不上去听韩枫念叨些什么。

  而且韩嵩和方逍也说不上熟悉,方逍五岁的时候,韩嵩就去了意大利,这些年来也没回来几次。

  还是后来有一天,韩嵩无意间看到了方逍的画稿,这才对她另眼看待。

  韩嵩闲的没事,就指点了方逍几句。

  方逍如获至宝,听得两眼发亮。

  二人也因此熟悉起来。

  方逍很快就把心里的苦水都吐给韩嵩,说韩枫一直反对他沉迷画画,还说以后让她进公司学着做管理,要是对做生意没兴趣,将来也可以出国学服装设计,就是不能走这种纯艺术路线,不够商业,审美离大众太远,国内又没有这样的大市场,只会把她带跑偏。

  最主要的是,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韩枫让她必须考上正经大学,艺术院校根本不要想。

  方逍还问韩枫:“我不懂,为什么你可以做想做的事,我却不能?”

  韩嵩也不知道如何跟方逍解释,毕竟韩枫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能走更宽的路。

  事实上,方逍不仅自己偷偷在练习,还瞒着韩枫去外面上画画课。

  不过那个课的名额早就满了,一年只招五个学生,只因老师看他资质不错,才允许她跟着旁听,而且只收她一半的费用。

  韩嵩听到这,问:“什么美术班只招五个学生?”

  方逍说:“哎,我也说不清,总之挺难进的,我看过他们的画,都特别厉害!全都拿过省市级的奖项!”

  韩嵩没说话,也搞不明白现在国内的行情。

  方逍又道:“不过舅舅,这事儿你可别告诉我妈啊,她要是我把零花钱都拿去报班了,以后就不会给我钱了。”

  但没两天,韩嵩便又一次听到韩枫的抱怨。

  韩枫说,她在方逍房间里翻到一个画本,都画满了,可见这孩子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韩枫还让韩嵩帮忙盯着点,督促方逍先把文化课追上去,千万不要本末倒置。

  韩嵩看破不说破,一边答应韩枫去探底,另一边也劝说韩枫,方逍不是小孩子,她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周末,下了一场大雨。

  韩枫知道方逍没带伞,怕她困在补习班回不来,就让司机去接。

  可就在这时,韩嵩也接到了方逍的微信,说她这会儿根本不在补习班,而在画画教室,要是司机去补习班接她,她就穿帮了。

  韩嵩叹了口气,也不想见到她们母女因为这事撕破脸,便去和韩枫说,他要去见个朋友,不去不行,路上可以顺便把方逍接回来。

  那天因为下雨,路上堵车严重。

  韩嵩赶到时,画画班的学生已经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方逍和老师。

  方逍逮住这难得的机会,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教室门虚掩着,两人的说话声时不时溢出门口。

  韩嵩来到门前,听到两句,并不清晰,抬手敲了下门,随即还用手抹了两下外套上的水渍。

  他手里的雨伞还在滴水,滴滴答答,和他一样狼狈。

  屋里传出脚步声。

  很快,门开了,露出里面那个女人,神情淡漠,眉目平和。

  韩嵩刚要打招呼,还没开口就愣住了。

  门里的女人也是一样,但她比韩嵩反应更快。

  “你是……韩嵩?”

  韩嵩从没想过他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遇到许游。

  关于重逢,他其实也幻想过很多种,就是没有一种是这样狼狈且毫无准备的。

  雨很大,即便打了伞,他身上和裤腿上仍是沾了不少雨。

  但许游对这些好像并不在意,她还借给他毛巾,让他擦拭。

  韩嵩有些挫败,也为自己这样的心理感到自卑,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了。

  自从陈嘉瑜之后,后来这些年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意大利,他都非常有女人缘,情人或伴侣也没间断过,人生里唯一一次受挫,大约就只有十年前那次。

  其实韩嵩也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意难平是由何而来,在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里,他也找到一点答案。

  按照弗洛伊德的分析,有一种类型的男人在择偶时,精神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

  在精神上,他们追求的是超凡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不可亵渎,而且向往的女性是他们认为在精神上远高于自己的。

  可在身体上,他们更愿意追求比自己低的女人。

  这就好像米开朗基罗,据传他的情人有男有女,从未间断,可他心里真正爱的女人珂罗娜,却被他视为最神圣的存在,从不敢触碰。

  有时候午夜梦回,韩嵩也曾幻想过,如果当年许游给了他机会,他是不是就真的敢迈出那一步呢?

  他并不肯定。

  他想,很有可能他会逃走。

  后来这些年,韩嵩一直很努力,也许就是因为补偿心理作祟,越自卑就越上进,自卑感反而成了他的动力。

  他也想过,要是再遇到许游,她会如何评价他。

  直到这一刻,他亲耳听到许游说了这样一句:“这几年我也听过你一些事,听说你在那边很成功。”

  韩嵩心里一震,抬起眼看她。

  许游笑了笑,将刚倒好的黑咖啡递给他。

  方逍去洗手间了,还没回来。

  韩嵩吸了口气,接过咖啡,拿出多年历练出来的老成,应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成绩。”

  许游挑眉道:“只是小成绩么,你有点过分谦虚了。不过我始终相信,你会有更高的成就,也许那天不远了。”

  就是这一瞬间,韩嵩心里填得满满的,无比的膨胀,好像过去这些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虽然它只是一句话。

  韩嵩却笑了。

  此前所有想象中的仪式感,所有复杂的设定,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值一提。

  缠绕多年的心结,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许游和韩嵩、方逍一起离开画室。

  走到楼门口时,韩嵩本想提议送许游一程,话刚说完,就看到从停车场方向走过来一道身影。

  那男人身材挺拔,手里拿着伞。

  许游笑着走下一节台阶,朝男人招了招手。

  随即她回头扫过韩嵩和方逍,说:“我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方逍:“好的,许老师,再见。”

  韩嵩笑了下。

  等到许游走到伞下,举伞的男人也抬了下眼,和台阶上的韩嵩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等他们走远了,韩嵩依然看着那个方向。

  方逍这会儿才逮着机会小声问:“舅,你认识许老师啊?”

  韩嵩一顿,目光落下说:“嗯,老朋友。”

  方逍笑嘻嘻的:“只是老朋友啊?”

  韩嵩斜过来一眼,笑道:“你个小丫头,人不大,倒是挺鬼,难怪你妈老担心你。”

  韩嵩边说边撑开伞,很快和方逍一起走向停车场取车。

  坐进车里,方逍看着外面的雨,叹了口气,说:“下个月你就要回意大利了,到时候我就没有避风港了,我妈又得开始盯着我……我真太惨了!”

  韩嵩系好安全带,隔了几秒才说:“我会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

  方逍一顿:“聊我的事?她会同意吗?”

  韩嵩:“我只能说尽力,不过在那之前,你要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接受。就算不考艺术院校,也要把学习抓上去。你考好了,在她面前才有争取的余地,只有胜利者才有话语权。等上了大学,或是毕业之后,你还有其它机会选择,不一定非要在这个时候争个结果出来。你要真喜欢画画,就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要是就三分热度,这次放弃了也不可惜。”

  方逍想了想,随即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跟我妈硬碰硬,我的确讨不着便宜。反正你在意大利,大不了我将来投奔你嘛!”

  韩嵩笑了,不再多言,很快发动车子,驶上大路。

  雨停了,天也晴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嵩番外结束了,借韩嵩和一个过客陈嘉瑜的视角,解开几个结,也算是对正文里韩嵩和许游没有开始就结束的“关系”,做一个正式的了断。

  我也松了口气,终于写了一篇文是讲女主的三段关系的

  和褚昭,悲观来看,是开始太早,没经住考验,乐观来看,就是对的时间开始了,对的时间结束了,善始善终。

  和韩嵩,是还没开始就结束,或者可以说是在精神上开始了无数次,行动上时机始终不对。

  和纪淳,就是曾经错过,而后失而复得,以后还要一起经历风浪。

  好啦,下章开始褚昭番外,还是要提醒一句,爱他的慎买,真的会虐。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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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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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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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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