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终于从教室里的某个角落传出了压抑不住的“噗嗤”一声笑,才使得这场集体定身术被解除了。
李校长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经过会是这样。
大概现在他唯一需要庆幸的事,就是跟自己一起过来的,仅仅是电视台前来采访的记者,而不是什么巡查教学情况的上级领导。
除了有些下不来台之外,他更多的感觉还是愤怒——
到了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人师表的不为学生考虑,竟然还想着借教辅材料捞钱,有没有半点职业道德了?!
在这一瞬间,李校长真有种现在就让熊文华停课滚蛋的想法。
但一来对方是正经在编的教师,就算自己身为校长,没资格让她停职,二来也考虑到眼看就要高考了,换个新的班主任还要跟同学们磨合,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因此李校长最终还是把当众发火的念头忍了下去,只在记者们离开之后,让熊老师跟他一起去了趟办公室。
最喜欢让学生去办公室的老师居然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谈话,这可真是件稀奇事。
有好事的同学偷偷打听了一番,说是熊老师今年的评优和奖金都没了,还被要求写了检讨书,并要将这次的习题册全部收回,原价给学生们退钱。
总之,血亏。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自习时间,熊文华才再次出现在教室里,她的眼睛红肿,也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之前交的钱已经都退回到了刘长波同学那里,今天就会都按照名单发还给大家。”
面对下面的学生们,熊文华觉得十分难以启齿,但也不得不把话说下去:“这件事……是老师考虑不周,做的不妥当了,经过反思,我向同学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强制大家购买任何辅导教材,希望能够得到……同学们的原谅。”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将这番话给说完,她胸闷不已,却也不得不按照校长的意思,再单独向童隽道歉。
“童隽同学……”
熊文华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这几个字:“之前老师在气头上,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老师毕竟也是长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公开道歉,这样的经历想必她能记上半辈子了。
童隽也不是非要跟熊文华作对,见她如此,也就接受了这个道歉。
熊文华咬了下唇,走下讲台,心中暗恨不已。
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颜面扫地过,简直是被羞辱到了极致。
童隽这个小崽子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吗?那她就要看看,下次月考时,对方能考个什么成绩出来!
熊文华对童隽的家庭状况了解的不多,只知道经济条件好像还行。
但他父母离异,而且开家长会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到场过,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又能优秀到哪去呢?
走着瞧。
当天晚上放了学,原拓终于接到了裴老爷子身边那位刘特助的电话。
不出意料,对方答应了他的要求,承诺会假装无意地在裴老面前不时提起原拓,找机会让他们见面。
当然,至于见面之后,裴老会不会器重到要发话将他接回裴家,那就要看原拓的本事了。
作为裴老的心腹,刘特助跟裴洋这个长子的关系却一直不和,再加上通过之前的交流,他也意识到原拓虽然从小不在本家长大,但绝非易予之辈。www.miaoshuzhai.net
权衡之下,这个人情做了有益无害,刘特助想不出拒绝的道理。
挂断电话之后,原拓将手机在掌中转了一圈,唇边扯出一个不太明显,但十分笃定的微笑。
不久之后,裴洋等人就会得知,他们想要利用的棋子,早已经跳过了长房自立门户,成为他们争夺家产的竞争对手。
想到对方脸上有可能出现的表情,原拓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放下手机,将课本拿出来摊开,在睡前最后整理一遍知识点。
一摞月考卷子也被取了出来,原拓整理了一下,忽然想起白天童隽跟他借过。
以前以为他不在乎成绩,看来这次是想分析试卷了啊。
自己改的有点乱,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而且之前几次考试中,出的题目也很有代表性。
这么一想,原拓忍不住把自己前几回考试的试卷也给找了出来,然后将其中出现过的重点题型都总结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就抄满了小半个笔记本。
原拓的字一向龙飞凤舞,这次特意一笔一划写的清清楚楚,整理完了自己翻一翻,觉得很有成就感——这可比熊文华弄的那些破玩意有价值多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熬夜做这件事,只想着明天让童隽看见,他应该会觉得很高兴。
原拓提着笔,想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写点什么,或者画个笑脸,但终究可能是生性就没有那种柔软的部分,想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写。
他把笔记本夹在两本书的中间,平平整整地放进了书包里,然后关灯睡觉。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那种窒息般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面前的虚无中不断涌动着,然后纷涌而至,压在他的胸口,围在他的身边,拖拽着他的手足……
奇怪的是,他仿佛在这些纷扰当中看见了自己的脸,像是在得意洋洋地笑着,又像是无尽愁苦。
是他自己,把自己囚了起来。
上次那片美丽的雪花并没有出现,他冷漠地等待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眼前终于一点点地恢复了清明,真实的世界回来了。
原拓下意识地转眸看向枕畔,只看见一片洒落的月光。
他翻个身,重新睡了。
童隽近些年来修身养性,其实已经很少有当面跟什么人发生冲突的时候。
但来到这个世界里,他深感自己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近给主角献爱心的次数有点多,所以沾染上了原拓身上那股混不吝的劲。
当场把熊老师怼了之后,爽倒是爽了,他却因此背上了些许偶像包袱。
——所有人都把他这条曾经的佛系咸鱼当成了绝地飞升的奋发青年,以至于童隽想偷个懒都良心不安了。
他一大早就起了床,梦游一样叼了片奶油吐司,边背英语单词边往学校去,将要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今天教务处抽风,竟然弄了不少人在门口查胸卡。
童隽没带这东西,当机立断,将要迈进大门的脚步拐了个弯,直接绕到了学校外面的后墙处。
然后他震惊地发现,学校简直不是人,连这种逃生通道都派遣了值周的学生驻守。
童隽驴拉磨一样在外面徘徊了两圈,最终把心一横,拿出“老子就是没带,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朝着大门重新走过去。
都要进门了,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童隽?”
童隽回头,发现是原拓正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我刚才老远就看见你在学校外面绕圈子,干什么呢?”
童隽冲前面努了努嘴:“查校卡呢,被逮了估计要罚搞值日。熊大最近看我肯定不顺眼,我这不是不想触霉头吗。”
熊大就是熊文华的外号。
原拓刚摸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心不在焉,想着怎么把里面总结出了的那小半摞知识要点给童隽。
他昨晚写的时候没觉得,早晨上学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啊,说好了这辈子冷酷无情一心报仇呢?
他为什么要用大半宿的时间,不睡觉也不搞阴谋,整理这些东西?
原拓想想都觉得自己有毛病了,前几天还在疑神疑鬼,觉得童隽对他好非奸即盗,现在就也被这种雷锋精神给传染了。
——当然,他也确实有毛病。虽然到不了精神病那么高的层次,也不远了。
原拓一路上瞎琢磨,都已经不想把东西给童隽了,结果听见对方带着点忧愁说没胸卡,他连脑子都没过,直接从兜里将自己的胸卡掏出来,递了过去。
童隽:“……”
原拓:“……”明白了,估计命中注定他今天得给出去点什么东西。
童隽十动然拒:“不用了,咱俩谁挨罚不都一个意思。再说照片又不像,你先进去吧。”
原拓拎着胸卡的绳没动:“没事,你直接挂脖子上进去,没人看照片。”
这句话倒是启发了童隽,他眼睛一亮,将原拓的胸卡拿过来,拆下绳子往自己脖子上一挂,底下塞进领子里面,剩下那张真材实料的卡片重新塞回到了原拓手里。
“这样就行了。”童隽叮嘱道,“一会靠近大门口,你就追我啊,假装要揍我那种追。”
一般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进大门,被检查的重点对象都会被放在后面那个人的身上,这样的话童隽就能趁机脱逃了。
原拓也不是什么奉公守法的良民,但他的违纪和叛逆都是嚣张跋扈的来,没想到查个胸卡的事,还能被童隽给策划出一出急支糖浆的广告,一时入不了戏。
童隽往前跑出几步,回头一看原拓没动,只好又回来搡了他一个趔趄:“快追啊!”
原拓这才回过神来,奋起直追,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校门,倒是更像打闹了。
值周的学生看见童隽脖子上挂着校卡绳跑了老远,便也就没叫他回来,拦了后面的原拓一下:“同学,你胸卡呢?”
说完这句话,已经被旁边的女生悄悄拉了一下,小声道:“原拓,这是15班原拓。”
原拓长了一张阴郁而英俊的脸,个子瘦高,平时有些“酷酷的”,其实有不少女生都很吃他这种长相,再加上他成绩也好,因而经常是各班同学们八卦的谈资。
只不过碍于精神病的传闻和他那通身的臭脾气,大多数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
原拓把胸卡掏出来一晃,值周的学生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就放行了。
原拓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拐过教学楼的拐角,童隽就神出鬼没地从旁边冒出来,揽住他的肩膀一拍,左手将那根还带着点体温的挂绳套到了原拓的脑袋上。
“谢了哥们,完璧归赵。”童隽道,“你现在是不是要去食堂打工?书包我给你拿回教室去吧。”
原拓捏住自己的书包带,摇了摇头:“不用,不沉。”
他一顿,还是将书包拿下来,拉开拉锁,从里面取出一个笔记本,递给童隽:“我自己的……错题本,没用了,你可以看看。”
童隽接过来,还没问出什么,对方就摆摆手,背着书包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童隽看看原拓的背影,又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
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比他在卷子上写的还要清晰,而且分门别类,在童隽比较薄弱的英语语法和语文阅读上都有挺清晰的思路分析。
上面的例题都是从月考卷子上摘下来的,这可比拿着几份卷子一一比对分析要方便的多了。
童隽几乎觉得原拓是专门给他写的,这也太有针对性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多的字数,要是给他三四天都写不完,自己昨天才刚借了卷子,不可能不可能。
童隽打消了这个念头,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这下可好,他本来带有一个给主角送温暖的使命,结果一番兜兜转转下来,成了原拓转头温暖他了。
这个主角也不像书里写得那么偏执变态啊,分明挺可爱的,作者胡扯。
最近熊文华的恶势力受到了打击,原拓也不打架了,15班两霸变得异常消停,大家在其乐融融的题海战术当中,迎来了又一个周末。
市电视台的毕业生专题节目已经制作完毕,就要在今晚播出。
放学后,原拓和童隽一起出了校门。
随着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童隽买了一根“双棒”冰棍,顺手给原拓掰了一半,自己边走边吃。
“你明天还去打工吗?”他问。
原拓道:“我以后周末都不去了,就放学去。”
他打算去见一见自己的祖父,那个在梦中严苛深沉的老人。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任何一位儿孙表现出偏爱或者是慈祥的态度,而是永远用一种衡量货物般的眼光,严谨地挑选着这个大家庭的继承人。
原拓不知道在现实中见了面,他是否也会同样如此,但这对于原拓来说,一点坏处都没有。
他不需要爱,他只需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能力就够了。
这些话在心里徘徊了一番,没跟童隽说,原拓小心地拿着手里的另一半冰棍,看童隽吃完了,就递了过去。
童隽“啊”了一声,笑道:“我是给你的。”
原拓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分享过同一样食物,他似乎打出生以来,就与这个世界执着地格格不入着,别人躲避畏惧着他,他也看不上其他人。
顿了顿,原拓将那根冰棍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有些凉,又甜丝丝的,像是……那一日出现在他幻觉最后的雪花。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放学和下班潮的高峰期,校门口的岔路上全都是人和车,学生们三五成群彼此簇拥着,笑的笑,骂的骂,打的打,闹成一片。
原拓和童隽就这样挨挨挤挤的出了校门,童隽依稀听见有车喇叭滴滴响了两声,他也没在意。
这时,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朝他走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高声道:“隽隽!”
原拓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冲童隽说:“有人叫你。”
童隽一转头,就看见了父亲熟悉而又陌生的那一张脸。
从知道在这个世界当中,童海生很有可能就没有去世的那一刻起,童隽就在努力试图淡化心中的期待。
在确认这件事之前,他希望自己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去接受任何可能的结局。
而此时此刻,在看到真人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怀疑都被打消了,他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父亲。
这个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是梦游一样,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稍微惊扰,这个梦境就醒了。
“童隽,童隽?”
原拓的声音中难得带了几分惊讶和担忧,他将手按上童隽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那是谁啊?”
童隽低声道:“是……是我爸。”
久违的一句话。
两人说话的功夫,童海生已经走过来了。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小儿子面对自己时的态度,好像童隽明明看见了他,却迟迟不挪动脚步走过去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隽隽。”
童海生冲着童隽笑了笑,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来接你了,今天跟我回家吗?”
原拓看了童海生一眼,发现对方的神情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讨好之色,不由心生怀疑。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童隽并不是一个脾气乖戾暴躁的人,既然这个男人是他爸爸,那没道理跟自己的儿子说话还要这幅态度。
再说刚才童隽的反应也很奇怪。
——难道是虐待过他?抛弃过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原拓根据自己的身世经验来判断,深感“天下老爹一般黑”,看向童海生的目光也不觉带了几分审视与不善。
他有所不知,童隽却已经通过系统解锁的父亲相关了解了这当中的隐情。
原来在这个世界当中,原主自幼父母离异,他的大哥童磊跟了父亲,童隽则是一开始跟着母亲共同生活的。
母亲那边的具体剧情还没有解锁,只知道她是娱乐圈中一位咖位颇大的女明星,半年之前刚刚再婚。
正是因为她的再婚,童隽才被童海生接了回来。
但由于这些年来受到母亲的影响,他们父子之间误会和隔阂颇深,怪不得童海生的态度会是那么小心。
由于有这层原因在,童隽一时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热情。
他无声的吸了口气,按照原主的性格,垂眸“嗯”了一声,说道:“好,回家吧。”
这四个字的简单回应已经让童海生欣喜不已,连声道:“好的,好的,那咱们这就回去吧。爸爸让周阿姨买了菜,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童隽心中一动,过去他们家的保姆阿姨也姓周,那次火灾中因为恰好不在才逃过一劫,不知道这回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就像梦游似的,恍恍惚惚跟着父亲走到车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原拓打招呼。
童隽转身,见原拓没走,还站在刚才路灯下面的阴影处,手插在裤兜里,正目送他们父子。
童隽道:“爸,你等一下,我跟同学说句话。”
他急着找原拓,说完就跑回去了,倒是童海生手扶着车门愣了许久,这才梦游一样跟司机说:“刚才隽隽管我叫爸了。”
上回打电话的时候,童海生也听童隽叫过一回,但他总以为是信号不好自己听错了,这次却是真真切切。
司机说:“相处久了,隽隽肯定也知道谁才最疼他。”
童海生的目光盯着已经跑远了的儿子身上,点了点头。
他简直要迎风流泪了,好幸福啊。
原拓原本面无表情,但当看着童隽匆匆向自己跑过来时,唇角便忍不住一点点扬了起来,微笑问道:“你怎么不上车?”
童隽说:“这不是没跟你道别嘛,假期好好休息,下周见啊。”
他想了想又说:“下周要是没事的话,一起去学校门口吃烧烤。”
童隽头顶的碎发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毛茸茸的,有那么片刻,原拓挺想像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的那个晚上一样摸一摸。
可是对方现在可没睡着,他终究还是没好下手。
原拓抬了下手,又放下,笑着说:“行,你快走吧,别让你爸等久了。”
父子两人回到家中,保姆果然就是那位熟悉的周阿姨。
童海生得了儿子的好脸色,进家门之后一心一意大展身手,换了衣服便冲进厨房里面忙活去了。
没人让童隽干活,他就躺在沙发上当大爷,手里还拿着本文言文的小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背着。
他的家人回来了,他也不能再咸鱼下去了,总不能给老爹丢人。
就在这时,家里的门铃被按响了。
保姆周阿姨过去开电梯外面的防盗门按钮,童隽问道:“谁啊?”
周阿姨道:“是你小叔来了。”
她又去厨房告诉童海生这件事,系统提示则在童隽脑海中响起:
总任务:给主角原拓送温暖。
达成成就:说再见√
任务进度:30%。
奖励积分:10点。
恭喜宿主,主线完成度增加5%,新剧情加载完毕。
解锁反面人物:贪心小叔一个,烦人堂兄一个。
童隽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给原拓送温暖了,问了一下系统才知道,它说的是当时自己在学校门口跟原拓说再见的事。
童隽跟系统开玩笑:“劳模,你这次奖励到账的时间延迟有点厉害啊。”
系统沉默。
它能说自己是因为不能理解原拓的心态,所以特意核实了好几遍吗?
说声再见为什么都能有积分赚啊!
果然不愧是暗黑系的偏执主角,高深莫测的很。
系统沉默的时候,童隽也点开了自己这个“贪心小叔”和“烦人堂兄”的相关剧情。
他记得,在现实生活中,自己也有一个名叫童海鹏的小叔,仗着有一张不错的脸,好吃懒做还喜欢乱搞。
他没结过婚,但有个不知道哪位姑娘扔下的儿子,也就是童隽的堂兄童胜,只比童隽大两个月,今年也是高三。
因为童胜的户籍地在这里,需要在s市参加高考,因而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的时候,童海鹏就把他领到了童隽家里借住。
童海生其实不怎么看得惯童海鹏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但对童胜这个侄子却一直照顾有加,什么东西有童隽一份,必然也有童胜一份,生怕他住的不习惯不舒服。
后来家中失火之后,童胜是唯一的生还者,童隽想找到他了解当时的情况,童胜却推说惊吓过度记不清楚,一个字都不肯多提,反倒想冲童隽要赔偿。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是在父亲和哥哥的葬礼结束之后,童海鹏带着童胜找到他,商量赔偿事宜。
“隽隽,叔叔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换一个角度来想,就算没了爸没了哥,你还是用不着为了钱犯愁,是不是这个道理?”
童海鹏把童胜推到童隽面前,满脸写着无耻:“我家小胜,本来是送你们那里借住些日子,结果被一场大火给吓的都神经衰弱了,这高考肯定受影响啊,你要是再连点补偿都不给,那叔叔可要寒心了。”
他们想要的赔偿当然一分也没有弄到手,从那件事之后,双方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而眼下系统给出的剧情,竟然跟童隽在现实世界当中的经历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对此,系统的解释是,宿主作为文中的炮灰,身世背景并没有在小说内容中占有太大篇幅。因此解锁的剧情会自动将世界漏洞补齐。
系统说的并不是很明确,童隽却从这个答案中,确认了一件自己一直怀疑的事情。
似乎从他穿书的那一刻开始,书中世界就跟现实世界自动融合了。
而每一次的ooc与剧情解锁,就是在将这个世界,一点点改造成他熟悉的模样。
“嗯……问你个问题。”童隽冷不丁地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的原主?”
系统愣住,被他问的倒吸一口凉气。
童隽道:“这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是在书中虚幻构建出来的。我没来之前,没有设定出来的剧情就不会发生,我来之后,所有剧情围绕着我这个人自动补齐。那么可不可以由此推断……其实之前的原主只是一个类似于npc的角色?”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悠闲放松,桃花眼微微弯起,整张面容也因为这个微笑而熠熠生辉。
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系统还是有种心里被小勾子勾了一下的感觉。
平时总叨叨宿主没出息不上进,但这人偶尔动一下他那个漂亮的脑袋,还真是挺可怕的。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悻悻还是有一点佩服,说道:这答案本来是想当一次彩蛋礼包才给揭秘的……
童隽挑了下眉:“意思就是,我猜的对?”
系统:……嗯。
外面的门被打开,厨房的菜被端出来,人语的嘈杂声伴随着饭菜的香气一并传出,如此真实。
童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那挺好的。”
他带着轻松的笑容看向两位有些冒昧的客人:“看来可以将这里称之为我的世界了。”
书中的故事怎么样,都是他人的想法,我的世界,则由我来演绎。
说话之间,童海鹏和童胜父子两人已经进了门。
“大哥,我今天刚到s市,带着你侄子过来看看你。”
童海鹏挺亲热地打了个招呼,按着童胜的肩膀往前一推,道:“小胜,这是你大伯,快叫人。”
说实话,其实童海生挺不愿意让他们两个过来的。
童隽平常住校,他在生意上又事务繁忙,父子两人本来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相处,更不用提童隽今天还难得给了他一些好脸色看——多么宝贵的亲子时间啊!
但弟弟再不着调,童海生也不好当着童胜这个侄子的面摆脸色,因此听到对方跟自己打招呼,他还是答应了一声,笑着说道:“一年多没见,小胜可长高了不少。快进来坐下,吃晚饭了吗?”
童海鹏笑着说:“一下车就直接过来了,还真没顾上。看来今天我得蹭大哥一顿了。”
好在饭菜准备的很丰盛,就算是再加上两个人也完全够吃。童隽慢悠悠地走过去,直接往桌边一坐,带着股独属于自闭少年的嚣张。
童海鹏看见他时愣了一下,端详片刻才敢认人:“哟,隽隽今天也回家了?”
童海生知道儿子性格内向,不爱搭理人,没等童隽说话,就替他回答道:“是,明天周日也不上课,今天我就把他从学校给接回来了。”
他们两个大人倒是对童隽形象的改变没有太大感觉。
小伙子嘛,知道要保持形象了,换个发型换件衣服,都是正常的,倒是旁边的童胜多看了这个堂弟好几眼。
在他的印象中,童隽一直是寡言不讨喜的脾气,留着老土的发型,带一副可笑的黑框眼镜,从学习到外形没一处比得上他。
童胜挺瞧不起他,但偏偏人家的爸爸是大老板,人家的妈是电影明星,自己却只能跟着童海鹏这个不靠谱的爹,日子过得紧巴巴。
他没想到童隽好好整理了一番之后,外形竟然这么出众,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变了,坐在童家堂皇的客厅中,如同一个优雅矜贵的小王子。
这让童胜那种自卑混合着不平衡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童海鹏隐晦地看了儿子一眼,又笑着问道:“那隽隽是不是要等高考完放了暑假,才回他妈妈那边去了?”
童海生皱了皱眉,对弟弟的不合时宜有些不满,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都不回去了。”
童海鹏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他本来想着大哥家大业大,却只有两个儿子,离婚后也没再娶妻。
现在老大童磊在外面上学,小儿子童隽又跟着他亲妈,童海生身边也没个人陪着,肯定挺空虚的。
因此他就盘算着,找个借口把童胜给送过来,直接放到童海生家住下。
只要能进门住下,当然就可以想借口赖着不走,培养感情。
童海鹏觉得大哥这么有钱,又喜欢孩子,不占占便宜分点家产,简直天理难容。
谁想童隽回来了,实在有些碍事。
但要是论乖巧懂事,论成绩好,童海生这个自闭的小儿子可半点都比不上童胜。
童海鹏心中念头转着,面上不显,赞同道:“这样也挺好。高三本来就压力大,隽隽既然回来了,就多让你爸爸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对了,一模二模考了吗?成绩怎么样啊?”
童隽心说来了来了,果然讨厌亲戚不可避免的必备技能之一就是问成绩。
他淡淡道:“不怎么样。”
对于他数学常考个位数,其他科目就没及格过的战绩,童海鹏也有所耳闻,
童海鹏道:“不是小叔说你,都高三了,也该知道着急了。你弟弟的功课倒是一直都不错……”
他转头问童胜:“对了,上次考多少名来着?”
童胜矜持地回答:“发挥的不是很好,只考了班里第九名。”
童海鹏跟童海生道:“我们家小胜平时的成绩通常都是班里前五,最近是因为户籍地的事跑手续,有点耽误了。不过他们老师也说了,照他这个成绩,上重点肯定没问题……”
他想在童海生面前展示一下童胜的优秀,成绩好也是他相对于童隽的最大优势,可是童海生一听弟弟话里话外挤兑儿子,心里就不畅快了。
他怕童隽不高兴,直接打断了童海鹏的话:“海鹏,孩子们刚从学校回来,都挺累的,别提成绩了。吃饭。”
童海鹏愣了一下,见童海生脸色不好,有点讪讪地说:“我是想着,高考前就让小胜住在这里。这孩子学习好,也懂事,平常可以给隽隽辅导辅导。”
他这么一说,倒让童海生真的有些犹豫了。
没有任何一个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成绩优秀,但因为童家的情况特殊,童海生自觉对这个孩子亏欠良多,也就不舍得再给他施加太多的压力,过的开心就好。
如果高考之前,有个同龄的小伙伴在身边跟他一块学习,应该无论是对于调节心态还是提高成绩,都是件有益处的事吧?
他正想着,便听童隽开口道:“不需要。”
他看了眼时间,顺手将电视打开了,道:“看电视吧。”
童海鹏没想到这个小侄子沉默寡言的,还挺难搞,这是明摆着态度抗拒转移话题了。
他碍于童海生在场,本来都不想说什么了,但觉得童隽对自己态度抗拒,心里有气,忍不住道:
“隽隽,你要是学习不好还这么不虚心,成绩是不会进步的,总不能一辈子靠你爸爸养着吧……”
童海生皱眉道:“海鹏,学习不是衡量一个孩子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隽隽要是不喜欢学习,我也可以送他去学习其他感兴趣的东西。你就不用再多说了。”
一般的家长当着亲戚的面,就是碍于面子和礼貌,也要象征性的批评自家孩子两句,像童海生这样护犊子的可是不多见。
童海鹏费尽心思也没让他这个爱子心切的大哥意识到童胜的半点好,都有点无奈了,正要说话,忽然听见电视机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接下来我们要采访的,是高三15班的童隽同学。在最近一个月当中,他的成绩进步非常大……”
除了童隽以外,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都震惊地看向电视,里面的女记者正面带微笑的介绍着:
“由倒数后三名到班级前十,这个突破是惊人的。那么,他又有怎样的学习秘笈呢?下面请这位同学回答一下吧。”
随即,童隽出现在了镜头当中,神态自如,从容讲述。
童海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眼睛发直地盯了电视屏幕一会,又慢慢转头,看向童隽。
这,长得是一样没错,名字好像也相同,还是一个班的……
难道里面接受采访的那个童隽,真是他面前这位?
童海鹏茫然地看了另外两个人,只见童胜满脸难以置信也就罢了,连童海生都是一脸梦游的表情,好像没认出来电视里面那个就是他的亲儿子。
童隽趁机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到自己的碗里,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道:“都说让你们看电视了。”,,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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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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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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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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