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气氛在江户城掀起了狂风巨浪,大家都想过一个平稳又热闹的新年，没人在想讨论搞了那么久都没有下落的人鱼肉了。
人鱼肉就像是过气的新闻一样被丢到了所有人的脑后。
平民根本不奢求人鱼肉这种东西,有门路的人也听说了人鱼肉的巨大副作用，他们可不愿意赌一个天文概率一样的低下几率去赌一个长生不老。
而且长生不老是很诱惑，但是要怎么在社会中生存呢？
一但成了吃下人鱼肉后变成的“异常”，就会变成众人之敌，被群起而攻之。
可能的下场甚至不如被烧死在本能寺的织田信长。
就连结婚前都在搞人鱼肉事件的明月松了口气。
“把这风声放出去,看样子是做得对的。”
让妖怪们在大街小巷里口耳相传，让大家都以“我听说——”开头，让人们在交头接耳之间把人鱼肉的副作用宣传出去,之后的故事就任凭人在传播故事的过程中添油加醋,从“我听说……”开始,到变成了“我听说谁见到了人吃下人鱼肉——”
这类的谣言一但疯传，就再也没人会理会其中的真假。
就算有真假，那也无所谓。
想要吃人鱼肉的家伙都被当成了傻瓜和疯子对待，就算是病人也要去求医问药，赌人鱼肉这种毒药又有什么意义？
“绝症的人会想要吃人鱼肉吗？”
过年的时候，明月在和鲤伴下棋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既然想到了,她也提了这个问题。
过年的江户人都想要回去好好过个年，但是制药的工作不能停，毕竟生病不管是不是过年,人要病了,总需要医生和药物的。
就算写清楚了青霉素的适用范围,还有可能的副作用，依然架不住人们将它当做是灵丹妙药的回春丹。
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不愁销路，只为了不能救更多的人发愁。
这些可以用扩大生产规模或者是其他的方式解决，不过年还是要过的。
既然工人们要回去过年，妖怪也要过年的。
“妖怪也会过年啊……”
这点实在很让人震惊，但是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可言，人要过新年，那妖怪也有资格过新年，新年本来就是一个让人高兴快乐的节日，人能高兴快乐，妖怪自然也有资格高兴快乐。
两方的快乐能够相同，既然如此，那就准备起过年的事情了。
过年前的准备有许多，比如说奴良组各地的头目妖怪们都要来江户参加宴会，重点是认识一下新的二代目夫人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样子，给大家认识一下夫人家的长辈是什么人，以后可千万别闯到人家门前那就糟了。
“妖怪还会直闯人家大门吗？”这点太刺激了。
“那也是很罕见的事。”鲤伴当然要进行相关的科普工作，每科普完一次，百鬼夜行图就要改一次。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改了也有很多次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画上的雪女越来越好看了。
“雪丽真的是这样的美女吗？”鲤伴也因为画雪丽的时间过长，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妒忌，“我也不知道雪丽居然是这样的美人。”
“很美啊。”明月不假思索的回答，让鲤伴的妒火更加烧得热烈了，“是冰肌玉骨的美丽。”
这个评价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大概这就是不避讳家鸣的后果吧。
听到这个讨论的妖怪一般有两个反应。
认识雪丽的妖怪除了哈哈大笑之余也在说“这是说的谁啊是我认识的那个雪丽吗？”，不认识雪丽的妖怪就很想见一见冰肌玉骨的美丽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丽了。
起码不认识雪丽的都不怕死的想认识一下雪女中的冰肌玉骨的美丽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雪丽听说了这个传闻的时候，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妖怪的世界了。
这就和婚姻中的一方出轨了，最后知道的永远是另一半一个道理。
传闻中的人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传闻中的自己变成了什么奇怪的样子。
雪丽知道这个传闻之后当然很气，气急败坏的裹着除夕的风和雪回到了奴良组的大宅。
大宅里端茶倒水的小妖怪们看到雪丽气冲冲地裹挟着风雪进屋的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算知道她长得好看，但也觉得太凶了。
“雪丽大人好凶……”
“但是很好看啊……”
“是明月夫人说的好看——”
雪丽听到这些小妖怪的窃窃私语，知道这群妖怪就是这样的智商和个性，怎么打也没用，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这群小妖怪一眼，看到小妖怪们顶着手上的东西被吓得四散而逃，这才气冲冲的踩着一路的雪花走进了内屋去找人算账。
她当然不会去找明月夫人，这又不是她的错。
她去找鲤伴。
就像是明月说她是美丽的一样，雪丽也觉得她很好看，打美人这种事情她当然做不到，这倒不是怜香惜玉，大婆正妻见了老公藏起来的“娇娇儿”也会气得找上门来，可见到了真人，又为了对方的容貌惹人怜爱而松了气。
鲤伴躲着不见雪丽，两个人在宅子里兜起了圈子。
这也是以前雪丽照顾鲤伴的时候他俩玩过的游戏，小时候的鲤伴就是个活蹦乱跳的熊孩子，身体里一半属于滑头鬼的血脉让他根本不能当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乖孩子，反而是个精力旺盛的让人怀疑他到底哪里的这样无穷无尽的精力。
就算是昧着良心夸赞“奴良组的二代目真是健康”之类的话，也不能妨碍他当上一个众人眼里的熊孩子。
但是雪丽是唯一一个有精力去追他的妖怪，她怀抱着雪女一族死缠烂打的恐怖传闻，只要救过一次的人，就算他答应了不会说出曾经见过雪女的事情，但也要跟在他身边，守着他不离开，就要等他是否会违背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这就是雪女，耐心和执着就算过上了数十年也不会发生改变。
这就是雪中诞生的妖怪所抱持的恐怖耐心。
鲤伴还想玩一会儿，就见到明月拉开门来，想要出来透透气。
“怎么出来了？”鲤伴赶紧丢下这件事情，迎上去，“是屋里子无聊吗？”
“棋下了，画也画了，炉子里的炭我也灭了，院子里的景我也看了。”明月把鲤伴所有想到的办法都说了。
“今晚吃好了饭，我也要连夜回去的。”
“留下来吧。”鲤伴也不避讳是在走廊上，伸手就拉着明月的衣袖，“今晚留下来吧。”
“这是新年……”明月叹了口气，知道这样也不太好，但总归婚前说好了的事情，总不好婚后没到一年就坏了约定，“山翁喊我回去过年的。”
“那也——”鲤伴凄凄切切的样子让明月有些不忍，就只好说，“大过年的，不要这样，刚才见你还挺高兴的。”
“是，这也是因为我不愿想到这事情。”鲤伴叹气，“唉，我不叹气了。”
他就站在走廊上给雪丽抓住了。妙书斋
抓住鲤伴的时候，雪丽也见到了明月。见到了明月，她就有些气弱了。
虽然明月才是事件的造就者，但是雪丽总觉得不愿意怪她，不怪她，那就只好逮着鲤伴打。
鲤伴是她亲手照顾大孩子，自然清楚这事情里头鲤伴没有推波助澜，那也起码没有真切的阻止过。
“我画了雪丽的画像。”明月一看雪丽，也不想提刚才的话题，她就放下那个问题，拉着雪丽去屋里头看了画。
画上的岩彩也干了，雪丽见了画上的画像，自然知道这不是浮世绘的画法，她见过明朝来的画，画卷上头的都是山水画，有一副上头是画着在江上的船里头钓鱼的人，她觉得有些意思，又觉得总是这些山山水水的没什么趣味。
雪丽知道自己的审美和品位是不懂这些高雅情操中的抱负啊理想之类的东西，只会看画里头画了什么，觉得画的东西有意思就觉得好，画得东西没意思就觉得画的不怎么样，连技法都不会看，就是这样的入门级审美，她也知道画的是很好的。
“我有那么好看吗？”
雪丽当然知道画的是谁，她也直截了当的说了。
明月正在收拾桌上的颜料，剩下的颜料这次没用完，下回就不能用了，她就想着是不是随便画点什么，把这些颜料用了，总好过这样留到最后只能洗掉，白白浪费了这些颜料。
之前让鲤伴磨粉调色的时候很有意思，画画的时候也很有意思，收拾这些残局就变得了无趣味，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是。”明月说，“雪丽是有那么好看，甚至更好看一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的画还不够好，总归还是差一点的。”
她说：“我想这次见一见奴良组的妖怪，把百鬼夜行图画的更全一些。”
雪丽都快看呆了。
明月略略收拾了一下颜料碟子，决定等吃好了晚饭再来收拾手下的东西，她站起身，吹灭了屋子里头的灯。
雪丽见到灯灭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唉，明月是越来越好看了。”
看她笑就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
明月却说：“如果只能看外表，那也太可悲了一些。”
“人就是这样的。”雪丽毫不犹豫地贬低了自己不是很喜欢的人，可她想了想，自己也有很喜欢的人，于是就又说，“妖怪也是这样的。”
“雪丽。”明月又说道，“今年你来过年吗？”
“是。”雪丽想到自己很多年没回奴良组过年了，虽然她会来串门，也会住上一段时间，但是过年宴这么正式的场合，她已经缺席很多次了。
“这次我会来的。”
“嗯，那太好了。”明月说，“鲤伴说他请你来，你一定不会答应。就让我来试一试。”
“他让你来？”雪丽抬高了声音，“他居然让你干活？”
“这也不算工作。”明月回答，“这是运气。”
“运气？和运气有什么关系？”
雪丽就觉得明月这样的才女令妖怪捉摸不透，不知道她能说出什么道理来。这世间上的一切事情她都有道理，就算妖怪和人都弄不懂的事情，都让雪丽觉得明月小姐一定有自己解释的道理和解决的办法。
这就是让人和妖怪都信服的力量。
雪丽有时候也会这么想。
（唉，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呢？
就连神明都没办法做到明月小姐这样通透智慧的程度吧。）
“如果不是运气的话，我也见不到雪丽，自然也没办法邀请你。”明月说，“这就是运气吧。”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雪丽有些气恼，觉得自己被骗了，又觉得有些真的生气了，“这是歪理。”
“这是我的道理。”明月确实承认了这就是自己的歪理，“但是我见到雪丽了，雪丽也答应我了，这个做法在这个时候就是对的。其他的时候不成立，就不是道理，可在这个时候，这个是成立的，这就是道理了。”
“你们聪明人都会这样说话绕来绕去的弄晕人吗？”
“雪丽是妖怪啊。”
“那绕晕妖怪也是你们聪明人会做的事情吗？”
“其实，”明月笑了起来，“我发现我还蛮想看雪丽气恼的样子。”
黑夜里，熟悉了黑暗的双眼能够看到雪女冰肌玉肤的脸上露出的不甘心的表情，可爱的就像是竖起了尾巴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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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喜欢欺负雪女这个系列的妖怪了。这可能就是初心的爱吧。
大家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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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股东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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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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