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系统是顾丹墀的拿手好戏，特别是现在，神无的生命体征还在，他的DNA样本唾手可得。不过以防万一，顾丹墀还是指挥工蜂把神无搬到实验桌上，接入维生系统。工蜂毫不费力地抬起神无，顾丹墀舍弃机械手，亲自为他插入维生输液管。他的动作有些粗暴，针尖穿透了神无的血管，神无翻起眼睛看着他。
脑组织被破坏到这个程度，都没有影响他的基本生理机能。改造他的人一定非同凡响。顾丹墀朝他露出一个没有血色的微笑，举起神无的手环，对着扫描仪，扒开神无的眼皮。访问私密信息需要扫描视网膜。
神无的眼球在他手指里震颤，细密的射线一点点收录视网膜的细节。一瞬间，顾丹墀短暂地担心，神无正在放大的瞳孔会影响扫描的效果。幸好片刻后，扫描仪里细微地响了一声，绿灯一闪，紧锁的文件夹随之打开。
虚弱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顾丹墀靠着实验桌的桌腿滑坐在地上，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原来这家工厂从未废弃，是他之前没和工厂打过交道，以为工厂没有停业，就必然昼夜不休，加班加点，从烟囱里喷出白色的雾气；实际上工厂只需要在有订单的时候开工,没有订单的时候休息。现在工厂刚刚完成一笔巨大的订单，正准备调试设备，暂且进入了休息期。
改造人的资料过于庞大，目录密密麻麻，盯着看上一会儿，细密的小字就化成一团蠢蠢欲动的飞虫。顾丹墀刚想传输到自己的手环里慢慢看，一摸手腕，空空如也。真是自断后路。顾丹墀苦笑，向后靠着冰冷的桌腿，闭上眼睛，等待眩晕带来的头痛自行缓解。尽管闭上眼睛，刚才看到的文字仍然在眼前嗡嗡地盘旋。
顾丹墀睁开眼睛，工蜂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银色翅膀收拢在身后。他们没有接到指令，便耐心地站在他身边等待，神态里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顾丹墀朝他们微微一笑，没有换来任何回应，他低下头，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是纳查和孩子的合影。
尽管太晚了，但他终究找到了他们。
根据档案记载，改造手术发生在夜晚。顾丹墀算了一下时间，对孩子们的改造是离开零号站台的第三天。那天晚上，他穿着朱尔送的礼服，坐在皇室的宴会桌边，吃着味道奇妙的食物，而娜塔莎和米斯被拉上了手术台。
娜塔莎和米斯。顾丹墀咀嚼着孩子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品味出他们尚且作为人类的经历。他只见过纳查三次，一次是六公主给他看的全息摄影，一次是冰冷的停尸房，第三次是这张照片。
纳查一左一右地拥抱着孩子们，全息投影里的阴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笑容里甚至有一点点幸福。娜塔莎的头上有一个发夹，米斯则没有任何装饰。顾丹墀猜测着娜塔莎发夹背后的故事。是纳查从皇室得到的贵重物品？是娜塔莎攒下零花钱买的纪念品？还是米斯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了。这个小小故事的知情人已经全都死了。
究竟是在过着重复的生活，还是生活总在同一个情景上重复。丽雅因他而死，纳查、娜塔莎和米斯也是因他而死。想到这些人，顾丹墀深深地叹了口气，然而胃部却不再感到郁结的痛楚。他记得每一份无法回馈的付出，恩情积压在他心里，成了无法释怀的死结。
他承认他有不理智的地方。但他急切地想舒缓积压的痛楚，确实抱着必死的决心。
名单越来越长，顾丹墀渐渐皱起了眉头。
阿瓦隆为什么需要这么多改造人？
军部在这里已有百年，不可能完全没注意到神无的勾当。然而没有一任向总部汇报过。这已经不是司柏德一个人渎职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包庇。顾丹墀退出改造人目录，打开别的文件夹。
为数最多的文件都是建筑类的。图纸、报价、建造。仓促间顾丹墀看不明白，只能看出，川流公司在阿瓦隆的林原建设一个巨大的工程，图纸可追溯到四百年前。
据顾丹墀所知，军部管辖的星球根本不允许存在自己的军事区。然而这些图纸明显是军用设施。某种意义上倒是可以解释改造人会派上什么用场。顾丹墀休息片刻，刚想仔细看看军用设施的结构，手环上方滴滴两声，闪过一条自动提醒，二甲苯丙氨蛋白*已完成。
消息一闪而过，顾丹墀眨一眨眼睛，这名字隐约唤醒了尘封的回忆。但他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
实验桌上的操作屏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顾丹墀一惊，半透明的屏幕彻底封锁，成为蓝底白字。他扶着另一张实验桌站起，向屏幕看过去。屏幕正中浮现着一行字，边角有像素的粗糙。
检测到负责人信号中止，请重新激活。
顾丹墀向躺在桌子上的神无看去。他的眼睛死鱼般向上翻白。监视屏上，他的生命体征还在稳定地继续着，但是这工厂背后显然有另一套算法。显然激活需要一套独特的程序。顾丹墀当机立断，在搜索栏敲下“有栖”。
检索结果如滔滔江水，他一目十行，目光在信息流中跳跃，前三页都是有栖的维修记录，有栖的名字出现在各种改造人的报告单里，有栖和一些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地点连在一起。
信息流消失，手环呈现出一片空白。顾丹墀抬起头，及时看到了屏幕上闪过的一行白字。
激活失败，工厂关闭。
自净程序启动中。
整栋建筑发出稳定的轰鸣声。每一扇门都在合拢。顾丹墀在心里大骂，举起手，控制器在他手里也忽然像一个玩具。幸而它还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震颤。工蜂闻声蹲下，张开巨大的翅膀，顾丹墀蹬着实验桌，爬到工蜂的后背上。另一只工蜂轻巧地举起空闲的实验桌，朝厂房上部分的窗户一扔。一声巨响，桌子砸碎了窗户。工蜂振翅而起，从窗口的破洞中飞出。
工蜂毕竟不是用来载人的。翅膀展开，让顾丹墀毫无着力点。刚刚离开窗口，他便失去平衡，从工蜂背上滑落，重重摔在二楼的平台上。刚刚缝好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一翻。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朝近在咫尺的飞天车走去。另一只工蜂从破洞中飞出，掀起的气流吹得他摇摇欲坠。两只工蜂一前一后，化做两个小小的银色光点，朝北方飞去。顾丹墀依稀记得北方再向北，是阿瓦隆之晨的林原。
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仿佛工厂意识到他的脱逃，并因此震怒。顾丹墀最后朝窗户的破洞中望了一眼，厂房里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将神无的身体掩盖在下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只是雾气一眼，就让他身体不适。顾丹墀拉开核动力车的驾驶座，跳上车，倒在椅子上，痛苦地喘息着，发动了核动力车。
仪表盘旁边的身份检测器在不断地亮灯。这种老旧系统在顾丹墀眼中形同虚设。片刻后，绕过验证系统的内置设定激活发动机，车子腾空而起。他一度以为会有杀人的射线从后面追上，然而他升到半空，向下望去，什么都没有，只有窗户破洞中不断溢出的灰雾。
如果能直奔林原就好了。但他需要一个便携存储设备。顾丹墀微一犹豫，向军部的方向飞驰而去。
越是靠近城区，越能感受到中元盛会的气氛。仿佛他们庆祝的不是以亡灵为主的节日，而是凝聚了欢乐和幸福的时光。他们在城区上方升起巨大的飞船模型，升起十二个人种各异的人头气球。十二个气球里，没有任何一个气球是金发碧眼的配色。颜色各异的灯光从气球的眼睛里亮起，从内而外地照亮了额头上佩戴的旗帜；飞船模型的窗户中透出灯光，像是真正的飞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妙书斋
这飞船的样式很古老了。是数百年前的军事产物。顾丹墀从飞船模型旁边掠过。几百年前的军事飞船模型，能追溯到几百年前的军事建筑图纸。潜伏了几百年的神无.
从飞船舷窗中透出的灯光照亮了顾丹墀的手背,也让他的思绪变得透明.原来这些是一套的。几百年来，阿瓦隆之晨一直埋藏着军事的种子。
那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嘴边。在工厂里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名字，此刻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记忆中。
二甲苯丙氨蛋白，是俗名大喜大悲神经水的主要成分，能通过粘膜对中枢神经产生作用。和核武器、塑料产品等并列为人类的创举。这种蛋白能对一切碳基生物的神经系统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它无色，无味，难代谢，易降解。在“千年之战”中用于摧毁人类文明星球的居民；在殖民开荒时，用于摧毁当地高等生命的神经体系。因为它带来的效果过于梦幻，就连军部在制作违禁生化用品的名单时也迟迟疑疑，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将二甲苯丙氨蛋白列为一级神经剧毒。
顾丹墀在军部五楼的停车坪上降落，荒谬地笑出了声。
神无工厂里的海量出货订单，二甲苯丙氨蛋白合成完毕，这必然是在合成“真神之告”。放眼望去，满城旗帜飘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接受真神教的诱导。原来是一级神经毒气，怪不得真神教能有坚定的信徒。
在空中倒映的倒计时接近尾声。顾丹墀向军部走去，走过漫长的走廊，在门厅里停下脚步。迎面走来的四个人他全都认识，司柏德、朱尔，以及他们身边的艾格里斯和有栖。
相比顾丹墀的镇定，四个人的脸色完全不同。司柏德和朱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从他染满血渍的制服，到他带着镇定微笑的脸，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艾格里斯脸色苍白惶遽，有栖面色沉静如水。黑色的手铐在他们两人的手腕上闪耀。
顾丹墀先开口，打破了短暂却慌乱的沉默。
“要去什么地方吗？带走有栖，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声？”
朱尔张开嘴，什么都没说。司柏德举起手，像要斥责他，又底气不足地放下。他们能闻到顾丹墀身上的气息，也能觉察到顾丹墀的改变。
五楼的窗外迸发出一连串的巨响，人头气球炸裂成无数四散的烟花，烟花四面八方地爆炸，在司柏德和朱尔的脸上投下对比强烈的光影。倒计时显示00:00,中元盛会正式开始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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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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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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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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