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具体细节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不难猜想,周木英作为一个母亲,又是一个警察,她很容易留意到那些明显是遇到了困难的年轻母亲。
不妨做个八/九不离十的假设,当时vivian怀着身孕,狼狈地走在路上,而周木英注意到了她,于是上前询问了她状况。
vivian那时很有可能身体不舒服,带在身上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了,周木英也许是带她去吃了一顿饭,也许是开了一个宾馆让她先好好休息,总而言之,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vivian判断出来眼前这个女警官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恶意。长久以来的情绪在这种脆弱的时候终于决堤了,vivian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周木英。
“她当时说出这些话,应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周警官会帮助她,也许她只是想要一点情绪上的宣泄。”贺予的书信中这样写道,“毕竟她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支撑她对卫容的怀疑。她身边的任何人都没有相信她的猜测,她正是因此才逃离沪州的。”
“可是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周木英对我母亲,选择了相信。”
没人知道那两个年轻的女人是怎样交流的,又是怎样建立了信任。
不过周木英是个非常温柔的警官,黎妙晴那样的洋场歌女都能被她的真诚和善良所感动,vivian对她放下了戒备,也是合乎情理的。
现在这两位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谁也不能还原当时对话的全貌,但从vivian的一件遗物里,活着的人还能窥见一斑。
那件遗物是贺继威在调查中寻到的——
一封vivian后来寄给周木英的明信片。
那是vivian临产前寄给周木英的,但她当时还不知道周木英刚刚去世,明信片因收件人死亡,被警局的收件室放在了档案箱里。
其实这种纯粹是人情往来的明信片是应该被随手处理掉的,但周木英平时待人太好了,办公室的阿姨见着这封再也到达不了收件人手里的信,心里忍不住难受,心念一动便随手将它保存在了周木英的档案袋里,后来又随众多过期件一同存封在了长期档案室。这才让贺继威在二十年后有机会看到当年他妻子写给周警官的信件。
那张明信片的内容很简单,是vivian邀请谢清呈父母等她孩子出生之后,带着自己的儿女来她家里做客。
她在明信片上写,谢谢你们帮助过我,我很期待见到周姐姐,姐夫,还有清呈和小雪。
她在信上将周木英称为周姐姐。
她甚至还书写过谢清呈的名字,贺予的亲生母亲在活着的时候,曾经一笔一画写过清呈两个字,这种感觉当真是十分微妙的。
贺予继续叙述之后的事情:“看到了这封二十年前的明信片后,我父亲回忆起来一段关于谢平周木英二人的往事。是的,他也见过他们,而且他确定,周谢二位警官在遇到vivian之后,曾经于燕州某会所里见过一次卫容。”
“那次见面促成得并不容易,当时的卫容始终以自己是大官大户的千金为傲,没把谢平周木英放在眼里,认为他们与她并不属于一个阶级,直到他们告诉她,她正在帮贺氏实验室寻找的那个女孩子就在他们身边,她才答应找个地方见一见两位警官。”
“碰面当天,周木英问了卫容一些很刁钻的问题,还录了音。那些问题让卫容暴露了马脚,令她难以解释,她恼羞成怒,与周木英发生争执。她当时可能是想把我母亲直接带走,过程中发生拉扯,掉落了一枚耳环……”
很显然,周木英已经确定了卫容不是什么好东西,陷害一事绝不是vivian的妄想症,而是确有其行。
因此这次碰面后,周木英亲自陪同vivian回了沪州,将事情经过告知了贺继威。这就是为什么贺继威会知道真相的原因……
“但我父亲以前从来没有和我讲过这一段往事。”
贺予写道:“他甚至曾经告诉我,我母亲一直是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我才导致的生化感染。在他之前的叙述中,他始终没有提到过卫容这个人。也许是他内心已有猜疑,但他根本不敢面对,那时候宁愿自欺欺人。”
其实无怪贺继威心中有鲠,毕竟贺继威曾经是怀疑过卫容,差点就窥破真相的。当时,他得知了卫容确实很有可能陷害了自己的妻子,便又惊又怒。而周木英与谢平说他们会细查这件事,一旦有了证据,就会告诉贺继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贺继威谢过了,并保证自己一定会日夜不离,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
“这件事发生不久后,谢平周木英却忽然被举报诬陷,双双降职,再然后就出了那起货车自启爆燃的意外。两人亡故。”贺予写,“我父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凶手会不会是卫容,他担心我母亲悲伤过度,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已经快到预产期的妻子,而是在再三思量后,决定去局里报案。”
“然而,就在他准备去报案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彻底打消了他报案的念头,甚至觉得自己是想错了,这只是个巧合而已。那件事就是——卫容居然意外身亡了。也是车祸。”
“人都已经死了,我父亲便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提防和怀疑一个死人。之后,vivian在沪临产,生下了我。”贺予写道,“这些事发生的非常集中,我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时间,也无暇深思,后来他完全沉浸在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当中,更是把这些疑点都抛到了脑后。”
后面一段就是贺予和谢清呈相处时,曾经和他讲过的他母亲婚后因为容貌逐渐走形,继而性情大变的故事。
书信上写道:“这些年,父亲对她的态度由最初的怜爱不已,到后来的只剩同情,其实并非是因为她的样貌走了形,而是因为他渐渐地觉得,自己的妻子完全地改变了。”
“他们从前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后来渐渐都聊不到一起去,他从前喜她纯直,如今在她身上只瞧见油滑,他一直以来都顺着她,照顾她的心意,她偏爱什么,他便全然遂从她的选择,他们甚至有了第二个孩子,吕芝书很宠次子,他因极爱妻子,也与她尽量保持着一致……可是日复一日,他发现她根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她好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他所陌生的女人。”
“我想,他心里怀疑的种子是很早就种下的。只是他从来不敢去叩问那个真相。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真相一定是他自己所承受不起的。”
“要人承认自己做过的错误不容易,要人承认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错的,更是难上加难。他就这样一直逃避躲藏着那个看不见的幽灵,直到最近,一件件案子频发……黄志龙杀妻,非法研制的听话水,跨境的药物研究,远超目前科研技术的发明……这些事将他逼到了一个死角,和他内心深处的那个猜想不断地贴合。他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查实了当年的真相。而作为卫容的直接上司,vivian的丈夫,甚至是曾在周木英谢平牺牲前接触过两位警官的人,他手里的线索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详全。他将手中所有的拼图凑在一起,终于瞧见了当年整个事件的全貌——”
信纸又翻一页。
“原来,早在卫容当年于学校学习时,就因成绩极优,家境又好,被澳洲那个跨境非法科研组织的人盯上了。卫容看到了那个组织能给予她的诸多好处,在主要理念上又与他们不谋而合,于是很快被该组织吸收,成为其中一员。”
“而这个组织的高层,往往都是与他们进行了极大利益交换的人,比如黄志龙,组织帮助他销匿杀妻辱妻的证据,这既是一种能力的证明,又是一种同流合污的深度捆绑。卫容也是一样的。她与组织完成深绑的那些脏事,是杀人,杀警,整容……一言蔽之,就是组织利用自己的高科技手段,替她完成了一次完美无瑕的‘狸猫换太子’。”
这是一场经过时间推练,精密布局的计划。
卫容得知了周木英谢平在调查她故意陷害vivian的事情,便迅速向组织汇报情况,寻求帮助。
为了让她脱罪,也帮助她完成嫁给自己真正喜爱的人的心愿,同时除掉她深恶痛绝的那个“穷丫头vivian”,卫容与那个组织的人实行了一系列疯狂的行为。
他们先利用关系,给谢氏夫妇施加了降职威慑,发现夫妻二人仍然没放弃为vivian查案后,他们干脆利用自燃货车,杀死了掌握了第一手证据的谢氏夫妇。
而后,这个组织在贺继威报案提供更多证据之前,又精心策划了卫容的假死。
卫容这个身份虽然高贵,但卫家当家老头是个非常正直的老干部,一旦让他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一个杀人犯败类,他是一定不会护着卫容的。
何况,组织给卫容安排的后续身份也不低,他们也指着卫容换了身份后,能够长久地成为组织在内陆的药物试验与制造基地负责人。
所以两相比较,“卫容”这个身份,已经不再具有什么诱惑力了——按照计划,卫容“死”了。
她的死亡被设计的很惨烈,相撞后车子起爆,大爆炸将她的尸体几乎化灰,当时的技术手段不是很先进,法医只有那些简单的设备,哪里玩的过澳洲的那个科研组织?鉴定结果自然说死的是卫容本人。
而事实上,真正的卫容已在组织在沪州的私家庄园里藏匿了起来,组织里的人在对她进行着一场惊人的容颜易改手术,用的全是他们内部那些科学家发明的药物,设备……能够实现正常社会绝对达不到的转变。
几天之后,卫容恢复了。
她从修复溶液仓里湿漉漉地走出来时,看到的是一具极优美的胴体,乌黑的头发黑绸似的垂下来,遮掩着她赤/裸的胸脯,镜子里的女人睁大了曼妙的杏眼,露出惊愕又狂喜的神情——
她和贺继威的妻子vivian变得一模一样。
这是堪比科幻电影换脸的恐怖手术。
整改皮囊后的卫容在庄园内伺机等待着,就像一条随时准备游出岩洞的毒蛇。
机会终于来了。
在vivian预产期前几日,是卫家主家三公子卫冬恒的生日。请柬发到了正在医药领域崭露头角的贺继威手里。
贺继威当时虽然已经很有名望,实验室也在迅速走高,但他还不是后来的贺总。卫家的请柬是求也求不来的,沪州所有的生意人都知道拒绝他们家的邀请不是疯了就是傻。
于是贺继威去赴宴了。
而vivian后来一直在用rn—13保胎,她和贺继威当时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马当活马医,他们并不知道连这救星似的药都是组织刻意安排推荐的。宴会当天,那个暗属于组织的科研员把给她注射的rn—13,换成了催产的药,vivian破了羊水,被当时就在旁边的科研员紧急送往了安排好的医院进行生产。
鸠占鹊巢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在那个私人病院生产室,vivian诞下一名男婴,她流着泪要医生接丈夫打来的电话,那时候贺继威正在疯了一般赶来的路上。
“我希望他叫贺予……这是老天给予我们的最好的孩子……你记得吗?我们早就想好了,要叫他贺予……”
“好好好!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就到了!我马上就过来!”
贺继威不曾想到,那是他和他真正的vivian最后的对话。
母亲年轻,胎位正,孩子生的很快,生产完毕后她要被推入监护室监看。vivian疲惫地闭上眼睛,一双手搭在了她病床的护栏上,把她往专用电梯方向推,但vivian没有看到,那个人按的电梯键,并不是正常的产妇监护楼层。
而是——
负二层。
太、平、间!
整个过程中,科研员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最初代的听话水迷晕了医护,完成了谋杀,混淆了视听。
与此同时,早已做好准备,被调整到和产后的vivian相似状态的卫容躺到了移动病床上。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推车进入。
电梯上升,带来轻微的失重感,卫容插着那些管子,戴着呼吸面罩,脸色苍白异常,但她知道,那不是因为生产的痛苦,而是因为她的极度兴奋又极度心虚。
她睁着眼睛,看着电梯内苍冷的灯。
那个组织派来的人在她病床边轻声说:“卫小姐,出了这个电梯门,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你要记得,你就是吕芝书,你就是贺继威的太太,贺予的母亲,你就是vivian。”
她点点头,紧紧攥着自己冰冷的手。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了。
她被推出去,这一切因为有组织的瞒天过海,没有任何人发现异状,她被推进了监护病房,护士接过了推车扶手,和接应每个产妇时那样,职业性地确认了句:“产妇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嘴唇在呼吸面罩下一开一合,心跳像擂响了一张看不见的战鼓。一场长达二十年的骗局就此拉开了序幕。
“吕芝书。”她说,“我叫吕芝书。”
“这些东西,贺继威都有留下证据。”卫二见谢清呈读到了这里,便说道,“我们对吕芝书进行了审讯,她供了一些内容出来,与这份书信中讲的内容也能对上。”
“………”谢清呈闭上眼睛,明明只是在阅读那么几页文字而已,他却好像把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
卫二:“假吕芝书做的全身速整,虽然让她暂时拥有了vivian的相貌,但是他们的技术也非完全成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容貌开始迅速衰垮,这让她变得很焦虑。她发了疯一般地想要vivian的美貌,又极其地厌恶vivian留下的一切东西。贺继威说她有一回发病似的烧毁了以前的很多旧物,他当时以为她是精神受到了刺激,但事实上她是真的想毁掉那些痕迹。”
谢清呈想到贺予曾经和他聊起过这件事,贺予当时说——“我妈几乎烧掉了生我之前全部的衣物,照片……”
贺予还和他提起过,说自己母亲年轻时很喜欢穿当时流行的复古港式红裙子,非常喜欢红色,但是生完自己就再也没有穿过。
当年承办卫家婚姻的山庄内的老人,也提起过卫容非常厌恶红色。
其实这个女人厌恶的根本不是红色,而是vivian这个人……一切都对上了。
“她的心态并不难理解。”卫二道,“她一面极度想拥有vivian的一切,成为贺予的亲妈,一面又看不起贺予这个出身寻常的真正的母亲。她把真正的vivian杀了还不够,还要抹杀她曾经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她唯一抹不掉的是贺予,她既需要以贺予的亲妈自居,完全地占有这个孩子,又不想看到这个孩子身上属于vivian的影子,这二十年贺予就是在这样畸形的家庭环境下生长的。”
谢清呈闭着眼,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卫二说到这里,顿了顿:“贺继威最后和贺予坦诚一切的时候,应该表达了他极度的愧疚与懊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被假吕芝书蒙蔽了那么长时间,还和她有了真正属于他们的骨肉……也就是贺予的弟弟贺鲤。他为了照顾‘妻子’的感情,顺着她宠了贺鲤那么多年,却几乎不曾靠近那个真正属于vivian的孩子。甚至……他当年在贺予两岁时与之补办婚礼,郑重其事娶进门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深爱的姑娘,而是杀死vivian的凶手卫容。”
“贺继威非常爱vivian,远胜过爱贺予,胜过爱世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所以他知道真相后,才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病朽下去。”
“这种痛苦完全将他击溃了,他感到万分的恶心,恐惧,悲痛,但又没有任何办法。他甚至不知该不该再去把真相披露……他几乎被逼疯了,为了逃避这一切,他在极度的自我厌恶中选择了喝下百枯草自杀。”
谢清呈闭了闭眼道:“他很难确定真相……因为吕芝书一直在骗他。她连睡觉时都不忘演戏,会说‘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这一类的话,这些事贺继威曾经对我说过。但他说的时候有些犹豫,也许他心里确实怀疑过这一切都存有问题。”
“是啊。”卫二叹了口气,“可惜贺继威并不算一个太勇敢的人,不是吗。”
“……”
“他直到最后一刻,才有勇气面对自己这二十年的的过错。其实他差一点就要把这些秘密带入坟墓了,但或许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罪恶终究不能被掩盖掉。贺继威喝下百枯草后被暂时性地抢救了回来……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在等待死亡的那几天里,终于把贺予留在了身边,和他说出了所有的事情。”
卫二说到这里,顿了片刻:“而贺予……他比他父亲要勇敢得多。”
谢清呈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想起来自己和贺予在陌雨巷度过的那最后一晚……那个时候,贺予表现的是那么反常,那个时候,贺予抱着他,抱得那么紧,却和他说,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当时以为贺予是做了决定,从今往后要负担起贺家的责任。
却不知道,原来……
原来那时候的贺予,已经从贺继威处了解了一切真相。那时候的贺予快被痛苦逼疯了,快被真相逼死在绝境里。
可贺予……这个本身就罹患着精神孤例病的男孩,却得一个人扛着,什么都不能说。
贺予的“最后一次”,并非是因为他选择了家族,而是因为他知道了一切,他知道了自己必须赴汤蹈火去求一个真相昭彰。
他想爱他一辈子,可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谢清呈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尽是那一晚贺予悲伤又平静的脸,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了。
他都已经猜到了……
可是他还是拿着那一叠书信,慢慢地,把贺予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一个字一个字地锥刺入自己心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
不出他所料。
贺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的母亲,给周木英和谢平报仇,都是为了查清楚这些年吕芝书手里所有的违法营生,并留下令她无可辩驳的证据。
甚至连这次出海交货,都是他设计好的,他交给曼德拉船的那批货物里,被他秘密放置了他特别设计过程序的定位录音追踪器,对方在海警随时可以会抵达的情况下不会太认真地进行检查,追踪器就会被他们带回到段闻的老巢,更可以搜集到更多的犯罪信息。
“段闻的老巢非常不好找,那座岛屿是经过信息屏蔽的,我们一直在设法寻它,却从来无功而返。那么长时间以来,什么突破也没有。”卫二道,“但现在……它的经纬度数据,已经通过贺予留给我们的频道传回来了。”
“贺予做到了之前谁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
谢清呈依旧是一声也不吭,不说贺予做得好,也不问贺予为什么不愿意把消息提前告诉他们任何人。
遗书上写的那些目的,他都明白。
而遗书上未写的,他也能懂。
谢清呈知道段闻那个组织在寻找“初皇”,而贺予并不想让他冒这个险,他只想尽快地把这个组织从深海泥沼中挖出来,彻彻底底地摧毁掉,从此再也不会有人好奇于初皇究竟是什么……他是想保护他。
那个才二十岁的小鬼,知道了所有真相,就这样执着地想要保护他……
遗书只剩最后一页了,谢清呈想往下翻,但翻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本以为是纸页粘在了一起,可是卫二叹息着走过来,帮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他麻木地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最后一页的内容很少很短,交代的事情很简单。
那个熟悉的字迹写着:
“如果这次交货定位顺利,我能平安回来,这份遗书应该就派不上用场了,等你们拘捕了卫容,等你们审讯我的时候,我便会设法亲口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你们。但我知道,这件事步步惊心,环环易错,我或许再也洗脱不了罪名,又或许会直接葬身于汪洋大海里。如果是这样的话………”
谢清呈看下去,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的热气了,他感觉不到自己血管里还有活人的热血在淌流。
他看到了最后一段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将这封书信交给谢清呈。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不需要正名,不需要翻案,请你们就以我选择了投靠段闻的罪名将我的事情结案。因为如果我的死亡已既成事实,我不希望这世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替我感到伤心。我宁可他对我失望,唾我无德,我也不想见他难过自责。”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贺予2022年8月19日深夜留书”
屋子里静的可怕,谁也没有吭声。
最后是卫二打破了这沉默。
他说:“我很想替他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但没有人能做到。这件案子直接上报上级,不久之后很多信息将会对全国公开,没有谁可以隐瞒住这一节真相。而且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果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也在他死后对他失望,视他为罪犯,那么他这一生,就好像真的没有存在过一样,没有一个人会记住和在意他。”
“………”
谢清呈慢慢地放下了那一纸遗书。
他没有再将卫二说的话听下去。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都不再重要。
他只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其实贺予不用死的。
如果不是警方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追上了他,贺予其实是不会死的……而警方原本并没有那么容易追上的……是自己主动站了出去,站在了贺予的对面。
那个亲手把刀刺进了贺予胸膛里的人,那个没有及时阻止陆厅长的人,那个没有尽力给贺予争取一次机会的人——是自己。妙书斋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他与贺予的最后一通电话。
那时候他对贺予说:
你到底在哪里?你真是糊涂了你……!
贺予……
你到底在哪儿?
你真是糊涂……
谢清呈紧紧地闭上眼睛——
贺予说,他是在这世上,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而这竟然就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在这世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谢清呈伸出手,略微颤抖地,抚摸着这些文字,就好像贺予的手才刚刚离开纸面那样。
可惜纸面是冰冷的。
谢清呈于是知道——
那张苦苦支撑着破旧熊偶活在人间的温柔符纸,终于……在这腥甜凄冷的海风里,失去了最后的力量……
它很累了吧……那么多次,那么多日月,它那么尽力地去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去止谢清呈的血,去敷谢清呈的伤。结果自己被浸得湿润而猩红。
现在它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
火光颤抖,油尽灯枯,他爱他至最后一刻。
当生命结束……那紧贴在布偶熊心口的符纸,终于也随他一起,蓦地……
飘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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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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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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