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地方离藤原宅不远了,无惨自己走回去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月牙伸出手把无惨的衣领拉好,然后拍了拍无惨的肩膀。
“你自己回去吧。”
这种像是把人吃干抹净之后拔X无情的渣男语录很显然让无惨有些不快,于是他在月牙准备松手的那一刻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去吗?”
无惨看着月牙的眼睛。
这话说的还有点暗示的意味,但是看着无惨的眼睛月牙却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因为无惨眼睛里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要说有什么。
最多只是单纯的不舍。
和分别的时间比起来,他们两人独自相处的时间的确太少了,而且大部分时候还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状态,所以对于无惨来说这样的时刻的确难得。
无惨以为月牙会同意。
月牙把手背在身后朝着无惨走进一步,距离有点太近了,无惨于是往后退了半步。
真是奇怪,按道理来说无惨的身材要比月牙高大健壮许多的,但是他在月牙面前总是提不起面对自己下属时的那种气势。
月牙见无惨往后退,于是自己又往前,这下里无惨只有咫尺之遥了,月牙昂起头看着无惨,两人距离太近都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吐息声。
无惨感觉自己心跳都放缓了,垂眸凝视着月牙的脸庞,他以为月牙会答应。
结果没有。
“我不要。”
月牙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再一次把无惨搞的心神大乱后自己却迅速的抽身离了无惨三米远。
“走啦。”
月牙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看了看无惨。
“明天见?”
有个期限就足够了,无惨觉得这样也不错,最起码对明天的到来都有了盼头。
就连一向让他生厌的不敢接触的阳光此时似乎都变得明媚可爱了,或许是因为阳光出现就代表明天的到来吧。
*
藤原宅早已经熄了灯,连佣人的住所都变得安静了,无惨穿过花园走到了自己房间的阳台下,脚下一跃从阳台就跳进了房间。
黑死牟正端正的正坐在地毯上将自己的日轮刀放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无惨。
“无惨大人。”
黑死牟低下头一副恭敬的姿态。
无惨没有说话,走到自己的书柜旁随意地拿出一本医术翻阅起来,这书架上的书不知让他看过了多少回,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但是无惨看了那么多书做了那么多的药物试验却依然没有研制出能够让自己如同常人一般行走在阳光下的药。www.miaoshuzhai.net
“说。”
没有解释刚才黑死牟看到的种种,无惨也不屑于去解释。
黑丝牟虽然心有疑惑,但在无惨手下活了这么多年他清楚自己光有强大的武力是不行的,所以自然也明白无惨的性格。
他不想说的东西绝不往深处询问,所以就算有着困惑黑死牟也没有询问。
就如往常一样汇报了自己的任务进度,黑死牟依然对无惨心心念念想要取得的青色彼岸花没有丝毫的进展。
“很抱歉,无惨大人。”黑死牟低下头等着无惨的惩罚降临,“属下依然没有找到青色彼岸花的踪迹。”
黑死牟本来已经做好了受到惩罚的准备,但是今日他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那种仿佛将全身撕裂的痛苦传来。他抬起头看向无惨,却发现无惨站在书桌前拿着一个面具在看。
黑死牟看得清楚,这个面具并非是无惨曾经经常带在身上的那一副,而是一面新的狐面。
“无惨大人?”
黑死牟再一次唤了一声无惨的名字。
无惨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将拿着的面具放在一旁偏过头看向了黑死牟。
无惨看着黑死牟,当初他看着黑死牟就觉得这个男人和继国缘一那家伙不一样,比起继国缘一的毫无瑕疵如同神灵一般的心性,继国岩胜就像正常的人类一样会犹豫会恐惧也会放弃。
黑死牟畏惧自己会如同其他开启斑纹的剑士一样早早逝去,害怕自己的剑术还未臻至极境,最重要的是——就如同他当初一样,继国岩胜也深深地怨恨着自己的弟弟继国缘一。
可是继国缘一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依然给了继国岩胜无以伦比的信任。
而那时候他和刚和长大的继国缘一相遇没有多久,既然如此,继国缘一让他不好过,那么礼尚往来他也要让继国缘一不好过。
多可笑,明明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兄弟,但是一方却对另一方怀有嫉妒和怨恨,就算有着相似的容颜和相同的血缘,但是两个人却形同陌路。
他看着继国岩胜,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无惨很想看看兄弟反目是什么样子,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吗?
他嫉妒着强大、健康且聪慧的兄长,自己明明拥有着不下于产屋敷空良的才能却因为病弱的躯体只能苟延残喘。就算清楚产屋敷空良对他满是兄弟的友爱,却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嫉妒之心。
日复一日地躺在病床上之时,他只能听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对产屋敷空良的赞扬,说他有一位优秀的疼爱他的兄长。
他呢?
没有人在意一个病重待死的鬼舞辻无惨——名为嫉妒的毒液日夜侵蚀包裹着无惨的心脏,直到月牙出现。
月牙眼里看到的是鬼舞辻无惨。
就算早已明白当初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但是已经陷进泥潭里的人就算再怎样挣扎也是出不来的。
就算没有月牙他也是会变成鬼的,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早就料到了。”
无惨语气里满是冰冷和漠然,“我给了你们血液让你们享受了无穷的生命,但是你们却什么事都没有帮上忙。”
“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继国岩胜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算了,我早已经料到了。”
无惨走到跪坐在地上的继国岩胜身边然后停下了步子,“继续去找吧,这里不需要你。”
继国岩胜闻言顿了顿,然后缓缓地俯下了身。
“好的,无惨大人。”
现在的无惨似乎好说话了许多,继国岩胜将这点奇怪之处埋进了心底。
但是就在继国岩胜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却又叫住了他。
“黑死牟,从三百多年前开始,你只能是黑死牟了。”
“懂吗?”
继国岩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着无惨缓缓地弯下腰低声说道:“是,无惨大人。”
*
继国岩胜走出了藤原宅,太阳没有多久就要升起了,他要尽快在太阳升起之前找到藏身之处才可以,但是虽然明知道时间不多了,但是继国岩胜脚下的步子也不见有丝毫匆忙的痕迹。
走到半路,继国岩胜像是感觉到怀中有什么东西似的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
手帕很旧了,上面满是因为年代久远而产生的毛边,就连颜色也微微泛黄。
继国岩胜将手帕打开,放在其中是一个陈旧的短笛。
若是月牙在场一定会认出那是属于谁的东西。
那是继国缘一小时候如同珍宝一般珍惜保藏的,他亲生兄长赠予他的短笛。
只是因为短笛的制作实在太过粗糙,只能吹出尖锐刺耳不成曲调的杂音,但是现在它就算想要出声,自己的主人却早已经不在了。
继国岩胜凝视了半晌,然后再次将短笛收好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他走了几步,从满是月色银辉的地方走向了黑暗。
*
和无惨半路上分开月牙就回到了自己暂住的旅店,因为位置处于繁华闹市,所以就算现在并不算早了但是街上来往的行人却一点也不少。
街边的情侣都在谈论着没有多久就会来临的夏日祭,月牙听了一耳朵,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个从江户时代开始出现的节日。
据说那天来临,在夜晚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
月牙从没见过,因此听着那些人的形容还有些期待。
高楼上的彩灯还在不断的变化着颜色,月牙前不久才知道那叫霓虹灯。
走进旅店本来是想要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间的,但是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时候月牙却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
他没有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说。
被他叫破的鬼缓缓从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显现出身形,月牙回头看去,见到的却是穿着一身淡紫色花纹和服长相柔美的女性,而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有着蓝绿色头发的少年。
虽然两人都是鬼,但是从身上的味道来看两人似乎并没有害过人命。
正是因为如此,月牙才没有在察觉到两人的一瞬间迅速抽刀将两人斩杀。
“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杀了你们吗?”
月牙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鬼,他虽然现在和无惨关系紧密,但也不代表会对鬼手下留情。
珠世目光复杂,看着眼前似乎和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月牙然后恭敬有礼地说道:“许久不见,月先生。”
月牙最开始是觉得珠世眼熟,直到珠世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才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他曾见过。
就在战国和无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珠世的血鬼术阻止了他。
“是你。”
月牙有些惊讶,如果不是珠世找他,他根本不会想起来无惨之前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我记得你之前是在无惨身边跟着的。”
月牙并不知道珠世和无惨之间有什么纠葛,便将这话问出了口。
珠世沉默不语,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是的,我从他的手下逃走了。”
是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功的鬼。
珠世身旁的愈史郎闻言露出心疼的神色,但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插嘴的时候,于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月牙看着眼前的珠世,他看得出来珠世身上压抑着的悲伤与痛苦,而能给她这些痛苦的人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珠世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性,若要用词汇来形容,只要见到她就会自然而然让人想起大和抚子这个词语。但是虽然有着温婉的性格和外表,但是珠世却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坚韧的多,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了解她的男人小瞧。
月牙没再问下去,反而回过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将门打开,然后回头看着珠世:“你进来说吧。”
愈史郎有些担忧,但是身边的珠世看起来却很镇定,用手按下了愈史郎想要跟上去的步子让他留在了门外。
“愈史郎,你在门口等着就好。”珠世语气温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愈史郎并不会违抗珠世的任何要求,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珠世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走进了房间,然后看着房间门合拢。
*
“你找我是为了无惨吧。”
月牙一语道破了珠世的目的。
珠世没有反驳,若是这世上有最想让鬼舞辻无惨死的排名,那么珠世绝对名列前茅。
“无惨这家伙,活的还真是失败。”
月牙嘴角上扬,但是却搞不清他究竟是在微笑还是轻嘲。
珠世对月牙的笑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月先生,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背叛了无惨却还活着的理由吗?”
月牙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珠世既然问出了口他自然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珠世凝视着漫不经心的月牙,缓缓道出了那个自己曾逃离无惨手下的理由。
“因为缘一先生。”
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骤然消失,月牙开始正眼看着眼前的珠世。
“什么?”
珠世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开始对月牙讲述起当初继国缘一和无惨相遇时的场景,包括无惨无法敌过缘一被砍到只剩下两百多块血肉的事实。
“是缘一先生将无惨打成了重伤无法在掌控我的身体和行踪,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够从他的手下逃出来并且潜藏了三百多年。”
“正是因为有缘一先生的存在,鬼舞辻无惨因为恐惧足足躲藏了六十年。”
珠世声音好听,将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像是讲故事,但是月牙光是想想无惨被缘一砍成一块块碎肉的场景都觉得无比惊悚。就算明知道这样的历史是鬼舞辻无惨绝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但是依然不妨碍月牙那一瞬间产生的惊愕。
甚至还有些可笑。
月牙抬起手,遮掩了唇边翘起了弧度。
怎么办,他居然还有些想看无惨变成碎肉的样子。
月牙轻轻敲了敲桌面,看着珠世示意她继续。
珠世没有察觉到月牙有愤怒的迹象,这让她有些忐忑的心情稍微平稳了些许,于是继续问道:“月先生,我这次前来只是想问问你,你是站在鬼杀队的一方还是鬼舞辻无惨哪里?”
这是个困扰珠世很久的问题,若说月牙是来杀死无惨的,但是这些天他却和无惨相处的很是不错,但若是帮助无惨,可月牙对吃人的恶鬼下手却丝毫没有犹豫。
月牙眼中微微波动,看着珠世轻声说:“你觉得呢?”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鬼舞辻无惨的关系还敢来找我吗?”
这是珠世一意孤行下的结果,最开始愈史郎是不同意的,但是就算愈史郎再怎么劝阻珠世还是前来了。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珠世缓缓的说,“我相信你,不如说是相信缘一先生。”
“我只是在赌。”赌你其实是站在正义一旁。
能让继国缘一那样品行高洁的人发自内心尊敬之人,珠世愿意去赌那一点的可能性。
月牙扯了扯嘴角,却看不出高兴的感情。
“你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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