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醒,她又给顾明辉打了一通电话。
没人接。
她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可能去忙工作的事了吧,沈亦欢想。
于是把手机放下,没放在心上。
她简单洗漱了,化了淡妆,便出去找节目组拍摄人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帮的忙。
这些天相处下来,虽然也没热络到哪去,不过大家倒是都挺好的,有时见她提着东西还会帮一把。
她在一幢建筑物前看到了秦筝。
她坐在摄像机前,整张脸苍白到几乎透明,唇色更淡,眉头拧成一团,五指紧紧揪住小腹处的衣服。
沈亦欢在她旁边蹲下:“你怎么了?”
秦筝喉咙都是哑的,打着颤:“肚子疼,来那个了。”
“啊。”沈亦欢一顿,明白了。
她看了场地一圈,拍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她也不知道秦筝想要的成品是怎样的效果,于是收回了让她去休息,自己帮她盯着的话。
想了会儿,问:“要不我去军医室看看有没有止痛药吧?”
秦筝点头,道过谢。
***
在中二年代,沈亦欢的梦中情人是陈浩南,渴望成为大哥的女人。
可她又是个颜控。
现实生活中,这种街头“大哥”都没有陈浩南的颜,还大多长得很磕碜。
衣服不好好穿,邋里邋遢,皮肤晒得很黑,操着一口自以为酷帅拽实则无比尴尬的“江湖话”,不好好读书,混着社会,总显出浅薄感。
沈亦欢无数次感慨,要是她的小同桌能拎着铁棍,往人群中一站,绝对是震动少女心的。
可陆舟无比嫌弃她的这种想法。
他不愿意。
每天的校服都干干净净,透着股清新的洗衣粉味,拉链拉到胸口,头发剪得清爽利落,上课认真听讲,门门考试都是第一,作业笔记写的认认真真。
哪儿都没一点大哥的样子。
高中时,她唯一一次见到陆舟发火打架是在一个冬天。
沈亦欢属于一般都不会痛经,但只要前一天喝了酒或吃了冰的就必定会痛经的那种,那回她没记准时间,于是难得的痛经了。
那时他们学校在老校区,对面是个职校,有几个混混专找他们一中的人收保护费。
那时是高一,沈亦欢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很出名,对面的职校也不少人听说过她的名字,但她总迟到早退,所以真正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她上完厕所走出校门,就看到对面马路墩子上蹲着的几个混混。
两指夹着烟,直勾勾的看着她,吹轻浮的口哨。
沈亦欢捂着肚子,痛的不行,并不想理他们,翻了个白眼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男生们便以为她是好欺负的,长得又好看,嘴里不干不净的调戏。
沈亦欢皱眉,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捏着自己粉色的小零钱包,问:“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
“哟,这么乖,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交个朋友呗。”为首的男生冲她挑眉。
“……”
沈亦欢无语,犹豫是现在叫人出来把他们办了还是明天去他们学校堵人。
大概是肚子实在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软软的,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混混笑了一下,食指轻点烟卷:“欸,小妹妹,不然你先告诉我你哪个班的?”
众人笑起来。
笑声没落,旁边墙头上有人跳下来。
踩在枯枝落叶上,沙沙作响。
大冬天,他敞着校服领口,赤|裸大片的脖颈与锁骨,袖子卷在小臂上,一双冰凉的眼睛看着他们的方向。
“哟,这是要英雄救美?”有人说了这么一嘴。
陆舟不耐烦的皱眉。
从地上捡了根粗实的木棍,在手心掂了两下。
速度快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陆舟手臂已经骤然发力,直接连人带棍子一起掼到了地上。
为首的混混摔在地上,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骂咧道:“怎么,这是你的人?”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还是沈亦欢正在追陆舟的时候,可这天他们刚刚闹的不愉快,沈亦欢嫌他是根木头,刚打算不再追他了。
听到这么问,她扬了扬眉,故意看着陆舟说:“我好像不是你的人啊。”
混混嗤笑一声,抓住了他的把柄,口不择言:“哟呵,跟你没关系瞎逞什么英雄啊,怎么,你是狗在她身上尿过了么。”
陆舟微微皱眉,看了沈亦欢一眼。
而后踩着木棍过去,拎起男生的领子,声音淡淡的:“不会说人话是吧。”
他垂着眼,眼神没有温度,眼尾收拢锋利,揉碎了轻蔑与嘲讽。
随后将他拎起,屈膝在他小腹,力道凶狠的重磕一记。
……
收拾完,陆舟走到沈亦欢面前,领口稍乱,表情很淡,问:“肚子疼?”
沈亦欢很坦诚:“痛经。”
“……”耳朵红了。
最后,陆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自行车,长腿跨上座,扭头看沈亦欢,也不说让她上来,但意思很明显。
冬日北风猎猎,阳光却很好。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学校门口的大理石砖投射出一个一个斑驳的光圈。
沈亦欢站着没动,笑了:“你这要是那种轰轰轰响的机车,我就更爱你了。”
他皱眉:“你上不上来?”
“上来!”
她跳上后座,又被痛意打回原形,倒抽了一口气,伸手环住了身前少年细窄而精壮的腰。
学校围墙上的暗红色砖块飞快的在余光中穿梭而过。
那是陆舟,第一次送她回家。
***
想着过去的事,不知不觉就摸索到了军医室。
她一推门进去,脚下步子就顿了顿,陆舟和何粲站在一块儿,弯腰在桌上,不知道在交流什么,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很亲密。
还是陆舟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在目光交触的瞬间沈亦欢就移开了视线,径直朝何粲走过去。
何粲:“找我吗,怎么了?”
“我来问问,你这有没有止痛片之类的?”沈亦欢说。
“有,我去给你拿。”
何粲说着推开另一边的小门进去拿药。
“你怎么了?“头顶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带些微的鼻音。
沈亦欢看着何粲过去的方向,说心里一点都没不舒服是假的。
从昨天陆舟爸爸给他的电话里,她也些许的听到,似乎他们都是想撮合陆舟和何粲。
她拨开陆舟扣在她腕骨上的手。
淡声说:“不是我,是秦筝姐,我替她来拿的。”
何粲拿着一板药出来,交代了服用方法。
沈亦欢道过谢,没再看陆舟一眼,转身就走了。
***
把药给秦筝。
过了十来分钟便起了药效,虽说没完全好,可也勉强能支撑着继续拍摄了。
拍摄完一段,到一空档的休息时间。
秦筝瞥了眼在她身边坐着的沈亦欢,略微扬了下眉,这倒是稀奇。
他们的工作方向不同,沈亦欢完成自己的部分后,一般也只过来这看一眼,没她事就自顾自去别处了,少见的像今天这样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秦筝问。
“啊。”沈亦欢应一声,扭头看她,“没,就是有点闷。”
秦筝笑:“这夏天都过了,有什么好闷的。”
“秦筝姐,我问你个事啊。”她蹲在地上,往秦筝身边挪了两步,“要是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喜欢的,还有一个是样样都匹配你的,你爸妈也特别喜欢的,你选哪个?”
沈亦欢会问她这样的问题,的确是出乎她意料的。
秦筝想了想,回答:“我私心当然会选我喜欢的了,可要是结婚,还是要考虑很多现实的问题,一个各方面都匹配的人也许比喜欢的人更适合你,婚姻也能更加幸福也说不定。”
她说的中肯。
沈亦欢心里其实也知道。
可怎么心里就越来越闷了呢。
到了晚上,在食堂吃过晚饭,她没看到陆舟,一天下来就在军医室里看了个背影。
白天何粲给的止痛片是两粒装的,秦筝已经吃完了,沈亦欢担心她明天还会痛,洗完澡后又去军医室一趟。
走到半路就看到何粲。
“你是来拿药的吧。”何粲把手里的止痛片递过去,她原打算送去的,“你是肚子疼?”
“是秦筝姐,来例假了。”
沈亦欢接过,又道了声谢。
“等一下。”何粲叫住她。
“什么。”
“你知道陆队他……”她稍顿,看了沈亦欢一眼,“算了,没什么。”
沈亦欢:“他怎么了?”
“发烧了,高烧。”何粲叹了口气,“你跟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不想问。
好歹她从小到大在群体中都是优秀的那一拨,自尊和骄傲都有,被拒绝已经够难堪了,现在居然还要横亘在他们之间疏通关系。
可她看着陆舟发着高烧,沈亦欢不闻不问,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她就有些心疼了。
她以为沈亦欢也喜欢陆舟,以为那天晚上在走廊上撞见的就是他们已经在一起的意思,可陆舟挂水,除了战友来看以外,沈亦欢甚至都不知道。
……
沈亦欢在秦筝口中知道了过去三年,她没参与陆舟人生的三年,发生的一些事。
陆舟之所以能在年仅25岁就坐上现在的位置,是因为他在大三时就被派来这里的军营,并且接下了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沈亦欢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听我舅舅说。”何粲看她面露不解,解释道,“就是冯司令,他说那任务基本就是送命去的,他们边防战士,有时会有很危险的任务分派,那次任务风险度特别高,本来军营里大家就在犹豫派谁去。”
“是陆队主动请缨,说他去。”
沈亦欢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过,那些伤,有一些是近两年的新伤,但绝大部分,都是那时候留下的。”妙书斋
她皱眉,声音轻颤:“什么……”
“回来后军营里就给他找了心理医生,是专业的治疗战后创伤的心理医生。”
“我大学时候修过心理治疗的二专,也认识那个负责给陆队治疗的心理医师,涉及军事机密我不能多问,但我知道,他是专门负责为战争中间谍、被俘的这些战士们做心理疏通辅导的。”
何粲声音始终淡淡的,说的内容,却像一根棍子,打在了沈亦欢头上。
她知道陆舟在这里生活的一定不算好。
却没想到剖开这层表象,还有这么恐怖残忍的现实。
“那现在……?”
“心理辅导已经结束了,也带队当了队长,应该不算严重了,不过这种心理创伤,痊愈的可能性小,也有一定的复发率。”
何粲与陆舟接触的这段时间,也能感受到他的沉默和压抑。
沈亦欢沉默许久,问:“他现在在军医室吗?”
何粲点头。
……
沈亦欢觉得自己长大后就没跑这么快过,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一直跑到军医室门口才停下,手紧着门把调整呼吸。
军医室里陆舟坐在椅子上,身上盖了块薄军被,顶上挂着三瓶盐水,输液管长长的坠下来,针头埋在他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陆舟已经很久没有生病过了。
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休息不足的关系,今天早上起来就头晕的不行,摸上去滚烫一片,都说不常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就气势汹汹。
他原本还没管,直到结束了早上的训练才觉得熬不住。
过来量了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
听到外面跑动的声音,他开始还半阖着眼睛没理,发烧让他的反应力也降低,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个脚步声,好像是沈亦欢的。
他对沈亦欢太熟悉了,能够清楚辨认她的脚步声。
他扭头朝门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沈亦欢推门进来。
四目相触。
沈亦欢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大步朝他走过来,在他面前俯下身子。
娴熟的搂住他脖子,十指交扣在他的后颈,额头下一秒就贴上来。
滚烫的。
沈亦欢喉咙紧了紧:“怎么这么烫啊。”
她跑的太急,还在轻喘,呼出一团白气,在陆舟的脖子边化开,蒙出一层水汽。
外面的气温已经下降,沈亦欢裹着一身的寒气钻进了陆舟的怀里,满眼都是讨好的意思,双臂搂着他脖子不放。
陆舟捏住她的手腕,往外扯了扯,怕把发烧传染给她。
沈亦欢以为他是要推开自己,更加用力的搂住他,还得寸进尺的将膝盖抵在他大腿边,又往他身上贴了贴。
陆舟呼吸停了两秒。
低头只能看到小姑娘黑乎乎的后脑勺,手指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沈亦欢抱着他脖子,在他耳边喘着气儿,很乖巧的样子,时不时拿脑袋蹭他两下,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
他慢慢找到呼吸的频率,也终于听清了沈亦欢在他耳边轻声说的话。
一句接着一句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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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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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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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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