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他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额头,“这次去讲学的仙门离家不远,很快就能回来。”
“路上小心。”阿朱最近气色红润了不少,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嗯。”镜莲走到门口回头,见院中花前树下,伊人眼神温柔地目送他离开。
他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笑。
青州城中的人们如往常一样,趁着好天气早早出门劳作。
变故却来得猝不及防。
巨大的妖魔携着浓重的黑气闯入街道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沾着鲜血的利爪洞穿路人的胸口时,人们才惊叫着开始四散奔逃:“魔头杀人啦——!”
妖魔显然早已失去理智,接连袭击了数人,手中掐着如同待宰羔羊的女子,咧开血盆大口“咯咯咯”笑了起来。他周身散发着叫人作呕的魔气,让赶来的几个修者束手无策。
阿朱在家中哼着小曲儿研究新的菜谱,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她放下手中的菜,小跑着去开了门:“城主,您怎么来了?”
“夫人,镜莲先生在吗?”城主满脸惊恐,语气中难掩焦急。
镜莲夫妇隐居青州城的事情仙门之中有不少人知晓,城主当然也知道。
“镜郎出去讲学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阿朱请他进屋喝杯茶压压惊。
“城里被妖魔袭击了,已经有十几人丧生其手,众修者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正是来找先生帮忙的。”城主摆摆手拒绝了阿朱的邀请。
阿朱一听也跟着着急,她早年随镜莲四处奔波了那么久,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的习惯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如何会袖手旁观。
“您给仙门百家发消息了么?”
“我刚刚已写信求助了,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城主用手擦着脑门上的汗,他四处敲门请城中修者帮忙,片刻未曾歇息。
“我先去会会那妖魔!”阿朱毫不犹豫道,“您给镜莲去封信,让他早些回来就好。”
“诶、诶,好。”城主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他知道镜莲夫妇的实力,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城中,一众修者仍在与妖魔僵持,那妖魔将手中人的尸体朝众人一挥,趁对面闪避之际,出手如闪电袭向持剑的修者。
那人抵挡不及,被一掌拍得后退了数步,妖魔伸长手臂欲抓向他脖颈,忽然旁边飞出一刀,以迅疾之势斩断了将要触到那人的手臂。
“嗷——”妖魔吃痛吼叫,转身看向飞刀来处。
只见阿朱站在屋顶上翻手收回刀,又几个飞身落在地面,冷静地看向对面凶狠的魔头。
妖魔与阿朱对峙片刻,忽然爆出周身魔气,而后大叫着朝对方冲去,阿朱纵身跃起轻巧地躲开,而后与魔头缠斗在一处。
她这些年休养地很好,实力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七八成,这魔头比上次在城中遇到的强了不少,她却仍然不落下风。
周围的人见她牵制住了魔头,纷纷上前相助,众人合力反击,几百个回合后终于压制了魔头的攻势。
阿朱转身跃至半空,手中招式变换欲给予这困兽最后一刀,刀刃划破层层魔气,刺入了魔头的心脏。
这场战斗终于到了尾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阿朱将刀身从魔头身体里缓缓抽出,余光却忽然瞥到这奄奄一息的妖魔嘴角一丝恐怖的笑意。
不好!她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快离开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妖魔肉身轰然炸裂,内里浑浊的魔气喷薄而出,瞬间将附近几条街道都笼罩其中!
阿朱首当其冲,大量魔气灌入她口鼻,她连忙后撤,顺势手中掐诀,运使“能断金刚”咒抵挡魔气入侵。
其余人离得较远,躲避及时,又有咒印护身,受到的魔气侵扰较小。
然而魔气弥漫城中,修者有法抵挡,凡人却只能坐以待毙,眼看着魔气所过之处有不少人将要倒下,阿朱再次抽刀在手,“唰唰唰”几下划出数道雪亮刀光,将浓重的魔气破除殆尽。
魔头被铲除,魔气也被消灭,青州城又重见天日,人们悲伤愤怒过后,纷纷开始善后工作。
城主与一众城民拉着阿朱的手,对她感激涕零:“这次多亏了您啊……”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阿朱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赠礼,转身往家中走去。
谁知她刚迈开脚步,眼前却突然一黑。
“咳咳咳……”她连忙伸手捂住嘴唇,却止不住从指缝中流出的黑血。
众目睽睽之下,人们眼中的英雄缓缓倒了下去,她最后看到的,是城民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
“发生了什么事?”乌昙稍加思考,说出了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想,“阿朱她…也被魔气侵染了……”
“您、您不明白,那时我们刚刚送走了一个为祸的魔头,却转眼看到…她倒下后变成了一把长刀,刀身上正缠绕着与方才无二的、黑色的魔气!”城主捂着脸,颤抖着说出他认为的可怕的一幕,“我们都、我们都吓坏了……”
乌昙沉默了,这是最无奈的事——人们所敬仰的、奉为神明的英雄,突然之间变成了他们所唾弃的、恐惧的怪物。
城主继续道:“我们、我们也不想的…可是我们太害怕了……”
一旁的镜莲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哈哈哈…害怕…你们害怕她……”
他一把揪住城主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就因为害怕,你们就要那样对她!”
乌昙瞳孔骤缩,看着眼前状若癫狂的友人,心却继续下沉——是了,若只是染了魔气,阿朱如何会死?
除非……
他将快要窒息的城主从镜莲手中救出,以身体隔在二人之间。
“说,”乌昙冷冷地看着仍在发抖的城主,“你们做了什么!”
***
阿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竟有些刺眼。
外面似乎有吵闹声,她张了张嘴,感到嗓子有些沙哑:“镜郎?你回来了么?”
屋门被退开,镜莲焦急地冲了进来,待看到床上的她时才松了口气。
“嗯,我回来了,”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脸侧,撑起一个笑容对她道,“我回来了。”
“我睡了多久?”阿朱作势要起身,脑袋却沉得很,“外面在吵什么?”
“没什么。”镜莲扶着她靠在床上,“你睡了三日,若是身子还不舒服便不要勉强起来了。”
“这么久?”阿朱吓了一跳,又问道,“城里怎么样了?你收到城主的信了罢?不过那魔头已被我消灭了。”
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与高兴。
“没事,大家都没事了。”镜莲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神黯淡了下去。
“唉,可惜这一出手身子骨又顶不住了,这次不知要休养多久才能好啊。”阿朱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感叹道。
她以为自己只是如同以往那般因动武杀戮而虚弱,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便会恢复。
“别担心。”镜莲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贴,“你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了。”
阿朱又睡下了,她这几日大多是在昏迷,镜莲说她睡了三日,其实是她不记得自己醒着时的事了。
镜莲替她掖好被角,又轻轻阖上了门,他从门缝里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人,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他转过身来,重新面对院子里聚集着的人。
城主领着一众城民着急地等着,见镜莲出来,立马将他围住。
“镜莲先生呐,那刀灵的状态很不稳定,万一她又发狂可如何是好啊……”
“我们才被魔祸袭击过,实在是不能再来一遭了……”
“上次夜里我们见到你院中冲天的魔气,实在是害怕得很……”
“诸位不要害怕,我的院子已设了阵法,阿朱不会出去伤到你们的。”镜莲温声安慰着众人。
“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镜莲坚定道,“我会拦住她,请诸位给我一段时间,我已请了相识的佛门大师来为她驱除体内的魔气,请你们相信我。”
他说得诚恳,众人一时也难以反驳,最后城主只得道:“那还请先生一定注意安全,我等先离开了。”
镜莲将众人送走,院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他始终挺直的背脊终于垮了下来。
阿朱开始变得愈发狂躁,多年的血气随着魔气一同激发出来,似乎要将她变成彻彻底底的冷血魔刀。
镜莲的灵血也渐渐压制不住她的魔气,只得在屋子周围都设下阵法,将她困在这一方之地。
佛门的大师来看过她的情况之后,只是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刀灵本就对魔气敏感,她又常年压抑本性而导致体质虚弱,如今这魔气深入‘朱颜’刀,与之纠缠不分,换做常人便算是病入膏肓,已难以驱除了。”
镜莲脸色灰败,沙哑着问道:“她这样会如何?”
大师静默片刻,道:“若是不压制魔气,由她遵从本性杀戮,便会彻底堕为魔刀,失去理智;若否,则会…慢慢被魔气侵染而消亡。”
镜莲跌坐在座位上,他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数回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道:“若是从现在开始压制,她…还有多少时日?”
“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好,多谢大师。”
镜莲开始使用大师的方法为阿朱压制魔气。
被魔气控制的阿朱没有理智,无差别地挥舞着刀向四周攻击,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她明明是个爱笑的女子,如今却被魔气折磨地痛不欲生,镜莲狠心地加强了阵法,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阿朱、阿朱,”他唤她的名字,“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好了。”
混乱中的人将头转向他,她眼中的冰冷叫他心惊,下一刻,她提着刀冲他而来。
镜莲心中痛极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撞在阵法边缘上,然后一拳一拳砸向将二人分隔的屏障。
“呜…呜呜……”她眼里流出血泪来,似是稍稍恢复了神智,她扔掉了手中的刀,只不停地砸着,一直将双手砸得血肉模糊。
“镜…镜…郎……”她哭道,“我好疼…我好疼啊……”
镜莲再也忍不住了,他的阿朱是那么骄傲坚强的人,在两人出生入死的那些年里,她即使受了再重的伤也从未喊过疼。
他撤掉了屏障,将他的爱人拥入怀中,他与她承受同样的痛苦。
他紧紧抱着她瘦得形销骨立的身躯,一遍又一遍地将灵力渡入她体内。
他制住她挣扎的动作,在她耳畔温柔地道:“不怕、不怕了,阿朱,我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朱终于沉沉睡去,镜莲让她躺在自己臂弯,轻轻为她拨开散乱的鬓发,拭去面上的血污与眼泪。
她的睡颜那么沉静,她的呼吸那么轻柔,她一直是这样的人,她善良又勇敢。
阿朱,我的阿朱。镜莲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为何你…为何偏偏是你…要受这么多苦……
镜莲出门买药。
他多日未合眼,面色憔悴,衣衫不整,路上的人见了他都一脸惊恐地躲避。
他顾不得别人看他的目光,只急急赶路,然而路边城民们的谈话内容还是闯入了他耳中。
“那个就是和刀灵住在一起的人……”
“什么?还有人与那入了魔的刀灵混在一处……”
“看他这副模样,该不会也沾了刀灵的魔气……”m.miaoshuzhai.net
“你快少说几句吧……”
“还是躲着些为妙……”
镜莲抓紧了手中的药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阿朱救了这座城里的人,他们却在言谈间连一个名字都吝啬于给予她。
就连他自己也被打成与邪魔厮混之辈。
人们的讨论仍在他背后继续:
“他们怎么还有脸住在这里……”
“邪魔之徒还要继续祸祸我们么……”
镜莲打开门,看到的便是一脸戒备的城主与众人。
他已无力强颜欢笑:“请问各位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镜莲先生,”城主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打听到,那魔刀已无法可救,为了避免有朝一日她的魔气影响到城中人,还请你们快快离开罢!”
“阿朱的身体经不起奔波,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已尽力压制她的魔气,这么久了,她从未伤过你们,所以……”
镜莲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众人或敌视、或恐惧、或鄙夷的目光,他突然不想解释下去了。
“好。”他最后道,“我们过两日便搬走。”
镜莲在书房收拾东西,听到卧房传来的响动,连忙整理了一番仪容,推开了卧房的门。
“阿朱?你醒了?饿不饿?要吃点东西么?”
“……”阿朱半靠在床头,伸手将他面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她的声音虚弱,眼神却温柔,“镜郎,我想去院子里看看。”
镜莲把阿朱抱到院子里的躺椅上,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手却依然冰冷,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
镜莲握住她的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别老看着我啦,”阿朱半开玩笑道,“替我去看看我们的花草吧,我在这里监督你,不准偷懒哦。”
阿朱拢着镜莲盖在她身上的毯子,眼中注视着镜莲在前面忙碌着拾掇花草的身影。
他总是如此,什么痛什么苦都不愿让自己知道。他以为他瞒得很好,可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她很明白,自己时日无多。
阿朱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她想起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意识时听到的少郎年意气风发的话语,她想起第一次化形后趁着晚上偷偷观察对方的睡颜,她想起与他并肩作战时的默契,她想起初开情窦的他面对自己的青涩……
无论何时,他注视着她时,他的眼中满满都是自己。
她多想一直陪着他呀。
“当啷”一声将阿朱的思绪拉回,原来是镜莲手忙脚乱地剪花枝时被铁锹绊了一跤。
“扑哧。”阿朱忍不住轻笑,这个笨蛋,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打理这些娇气的花朵。
她笑着笑着便流下泪来。
“镜郎、阿莲…”她用力吐息,不顾眼前的模糊,一字一顿地说道,“…朱颜此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镜莲“腾”地站起身,转过来几步上前将她抱住,她感受到他身上的颤抖,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镜郎,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九州之大,还有好多风光我没有看过。你带我去看看东边的海,西洲的山,北境的雪……好吗?”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镜莲把她抱得更紧了,“我带你走。”
镜莲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夫妻二人的衣物整理打包,又去药铺买了补身子的药。
他们明日就要离开这座居住了几十年的青州城了,他走在夕阳下,心中无比地怅然。
也好,也好。他想,这座城带给了他们许多的欢喜与悲伤,但他已不愿计较太多,他只想带着她远离尘世喧嚣,让她度过最后安静的时光。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
镜莲自沉睡中惊醒,发现身侧已不见了妻子的身影。
“阿朱?阿朱!”他焦急地起身,却感到一阵眩晕,竟低头咳出一口血来。
他这才察觉到屋内的气味异常,竟是充满了能抑制修者修为的迷烟!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他们要做什么?!
他再次尝试起身,发现自己全身瘫软,四肢无力,灵力枯竭,形同废人。
镜莲心下一片冰凉,连滚带爬地翻下床,他“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又不管不顾地费力起身,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推开房门。
“阿朱?你在哪儿?!”院中月凉如水,却不见阿朱的身影,而院门大开,看着似是被人从外部用蛮力破开。
“?!”不详的预感加重,镜莲踉跄着走出院子,扶着墙壁一步步朝城里走去。
“阿朱?”他绝望地喊着,四周却静悄悄的,好似这偌大的城里只有他一个人,“阿朱!你在哪儿?”
忽然,他感到脑后一阵钝痛,像是被人拿着斧头砸了一般,可他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达到了最盛:这是——阿朱的感觉!
她怎么样了?!
镜莲凭着这感觉,慢慢向一个方向挪去,渐渐地,他感到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凿穿一般的疼痛,有人拿着铁锤砸碎了他的手骨,有人拿着滚烫的烙铁狠狠贴在他的脊背。
他一会儿感觉自己在沸腾的铁水里挣扎,一会儿又感觉仿佛极刑加身。
膝盖处一阵刺痛传来,他直挺挺跪倒在地上,“哈、哈……”,他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他耳边似乎听到了阿朱挣扎的叫喊声,听到了她绝望的求饶声。
“阿朱、阿朱,”他哽咽着,咬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进,“我来救你……”
镜莲蹒跚着往前走,终于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城主府。
他擦去嘴角血迹,用全身的力气推开紧闭的城门,而后跌倒在地。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到了他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骗人的吧……
那被放在炉火之上炙烤着的,那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的,那遍体鳞伤的长刀……是谁?
是他的阿朱吗?
周围那些挥舞着附了灵力的铁锤与斧头,手持抵御魔气的金刚咒,一下下砸在刀身上的人,那些眼中夹杂着恐惧与快意的人……是谁?
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城民吗?
“不!!!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住手啊!”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阿朱——!!!”
他挣扎着要爬过去,那些人却转过头来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
“快抓住他!”他们一边继续挥舞着杀人的利器,一边喊道,“不要让他过来!”
“不要让他靠近这把魔刀!”立马有几个城民围住镜莲,将他从地上拖起,要拉着他往外走。
“放开我!”镜莲不住地挣扎,“你们快住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人眼神闪躲:“这魔刀待在城中一日,我们便一日不得安稳……”
那些人义正词严:“反正她早晚会堕魔,与其将她留到那时让她残害无辜,不如由我等将她亲手销毁!”
那些人洋洋得意:“城主特地向修者请教销毁魔刀的方法,有了‘能断金刚’咒护持,我等凡人也能除魔驱邪。”
“可是!可是她没有伤害过你们!她以前还救过你们的性命!你们为何要这样对她?!”
“以前她是我等景仰的强大修者,”那些人理直气壮,“如今她只是万人唾弃的妖魔!”
镜莲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他拼命挣脱了禁锢,扑向烧红的铁炉:“阿朱!我来救你!”
那几人追上他,又将他拉住:“这个人也疯了!他定是也沾染了魔刀的魔气!”
他们惊叫着,兴奋着,将刀剑对准了镜莲:“我们为你驱除魔气!”
“不——”镜莲不顾身中数刀,不顾头破血流,只艰难地爬向朱颜刀所在的地方。
他双眼通红,他分明看到火光中,阿朱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挣扎着,嘶吼着,魔气从她身上窜出,又被她咬紧牙关收回体内。
——那一刻,镜莲心中竟冒出一个念头:他宁愿阿朱堕魔杀光这些愚昧的城民,也不愿她在生死之刻仍恪守这可笑的善良。
可那些人看到她身上漫出的魔气,对她的伤害却变本加厉。
“铛”的一声,一条裂痕从刀身中间断开,阿朱变了调的喊声与人群的欢呼一同在镜莲耳边响起。
有人一脚踩住了他的手,他的眼神彻底黯淡了。
那天资卓绝、潇洒不羁的长留长老,那冲冠为红颜、江海寄余生的尘外仙人,向俗世低了头:
“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求求你们…我马上带她离开…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不停地向他们磕头,请求他们停手。
可那些人视若无睹,心中的恐惧战胜了良知的束缚,使这群弱小的人拿起杀人的凶|器,成为了疯狂的刽子手。
他们给夫妻二人下了迷烟,让高超的修为再不能伤到自己。
他们趁镜莲熟睡时掳走变回原形的朱颜,甚至替他阖好房门。
他们聚集在城主府中——人多就能势众,就能给他人定罪,就能把浑然不知的刀灵架上断头台。
他们将断刀团团围住,他们高高挥起审判的利刃:“再加把劲!这把刀很快就撑不住了!”
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张牙舞爪,镜莲抬眼望去,竟不知此处谁才是真正的邪魔。
他爬起来再次冲向阿朱,又被身旁的人无情地拉住。
“咔嚓”“咔嚓”一道道伤痕出现在刀身上,“朱颜”刀灵的气息慢慢变淡。
“求你们、求你们放过她……”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难道看不见,她已满身伤痕,她已七窍流血?
“你们快住手…你们放开我……”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难道听不见,她在苦苦哀求,她在拼命挣扎?!
“她的魔气不会伤害你们…即使如此她也不曾害过你们……”
可恨我修行数百年,到头来竟然护不住她!!!
“镜…莲……”阿朱沙哑地哭喊着,“镜——”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镜莲愣愣睁大了眼睛,停住了挣扎的动作。
有人用斧子斩断刀柄,斩下了她的头颅。
“魔刀被销毁了!”他们高声宣布。
“我等守护住了青州城的安宁!”他们弹冠相庆。
“今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他们如释重负。
他们俯视着匍匐在脚下的镜莲,冷漠道:“魔刀被除,你也好自为之。”
“方才我等看你身上并无魔气,便饶你一命。”
他们如同来时一般簇拥着离开。
火炉仍在烧着,间或发出“噼啪”的响声。
镜莲从地上慢慢起身,爬到火炉边上。
“朱颜”刀早已碎得四分五裂,有些细小的碎刃正在被慢慢烧熔。
他空洞的双眼映着跳动的火焰,他将手伸进炉火中。
烈火灼身,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一片一片,仔仔细细地将碎刃全部捞出。
他脱掉脏污的外袍,用干净的里衣将它们包裹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再也找不到断刀的碎片时,他才脱力般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院中月凉如水,他拥着爱人的残刃,终于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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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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