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女生小说>君心似我心>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宴行至少问了三遍阿胡的来历,贺州山不厌其烦地解释一遍又一遍。

  “我真的只是在路上看到她被人迫害所以救下她来的。”贺州山将阿胡小心放倒,让老秀才把长廊里的那个医术不精的老头拉进来给阿胡先看一看。

  宴行睥睨眼睛上下打量阿胡,随后转头对贺州山不悦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贺州山放平心情喘了口气,心想这人也许是我亲妹,我不紧张我难道扯着一张笑脸才是?贺州山心底下面菲薄,嘴上倒是诚恳:“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弄成这个样子谁不心疼心疼?”

  宴行没回他这问题,眼皮耷拉下来,忽然莫名其妙道:“身上疼。”

  “疼?哪里疼?”贺州山一听他这样说,以为是他身上伤口疼,连忙拉扯他身后的衣服,作势要查看他的伤口。

  宴行这才逗笑般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没皮没脸说:“心里疼,疼死了。”

  贺州山看他作弄他,没好气回他:“既然疼死了,那我倒不如现在让人下去拉张破草席过来给你盖上,扔到外面的死人堆一块烧了。”

  宴行知道他说的气话,看他又是担心自己的,松下一口气,只是笑笑,眼角却是瞥他身后床上的阿胡。

  这人擦干净倒是个美人胚子,仔细不要让阿三被她迷惑了。

  “贺公子,大夫来了。”老秀才一面领着大夫进来。

  贺州山看大夫已经进来,对宴行说:“你先出去一会,我和大夫说些事。”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宴行总觉得贺州山有事情瞒着他。

  贺州山嘴角抿着,说:“你先出去。”

  老秀才带着人已经站在一边,宴行见此没法再细问贺州山,只好先出去。

  “你也出去。”贺州山微扬,朝着老秀才点了点头。

  “我?”老秀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奇怪问道。

  “出去。”贺州山不容置疑的口吻,看起来是真的有要事要和大夫说,老秀才没有多问,反正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向来都是一个多余的,于是也出门去了。

  贺州山关上门,这大夫有些怕了。

  贺州山说:“你过来。”大夫紧跟着他,贺州山拉开帷帐,阿胡脸上的血迹还在,身上的一股缝缝补补破破烂烂,看上去就是一个穷苦人家的苦丫头,除去那张脸倒是惊艳群芳。

  大夫道:“这姑娘重伤?”

  贺州山坐在床沿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擦拭阿胡的脸颊,神色复杂的说:“这血不是她的,你给她把把脉,看看五脏六腑有没有受伤?”

  大夫打开随身背着的药箱,才打开,就听见贺州山凉凉的说:“你要是再让我准备什么后事,我现在就给你准备一份。”

  大夫手一顿,硬气回复道:“这,这得看着姑娘的伤,伤重不重。”

  房内安静,大夫把脉良久,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来回几次。若不是老秀才几次挑明这个大夫可是城里面最好的大夫,贺州山就要直接将人扔出去了。

  大夫最里面喃喃道:“真是奇了怪了,奇了怪了。这个脉象可真的是...”

  怎么接连两天碰上的都是这么奇怪的脉象,难道除了那个该死上几回的梁赤,这里人的脉象他怎么都把不出来了?

  贺州山屏息,盯着大夫一举一动。

  大夫的额角星星点点开始密集冒汗。

  贺州山实在等不住,打断他问:“怎么了?脉象如何?”

  “这...”大夫支支吾吾,开不出口,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阿胡的脉象。

  贺州山说:“活的了还是不行了给一个准话。”

  大夫啧了一声,放开阿胡的手,奇怪道:“要是这种脉象都活了十几年,那肯定没有什么事情的,就是内里被震了点,脾脏有些虚,好在年轻,养一养就回来了。”

  贺州山听他这样说,想来估计是没有什么大事了。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喊:“将军回来了!”

  这大夫一听梁赤回来了,药箱子一合,连忙起身道:“将军身上的伤还重着,我就先下去了。”一溜烟,这大夫跑的比马都要快,好似什么恶毒猛兽在后头追他。

  梁赤的动作倒是挺快。贺州山给阿胡掖了掖衣角,不免看着阿胡的脸,从上至下,细细看。这个眉眼,这个面相,真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人真的是自己找寻多年的妹妹?那她怎么会沦落至此?她喊的那个赵爷怎么会一眼认出他来,他身上有什么印记让人从背面就能认出来了?贺州山狐疑的检查自身,忽然想起来身上还穿着轻裘,于是想去换了,免得被梁赤疑心自己。

  正站起身来,手往腰上一放,他摸到了自己的那块鹅脂光滑的玉佩还吊在腰间。

  是了,这玉佩他从来放在身上,无论换上什么衣服,这东西从始至终跟着他不曾离身。难道是这个玉佩?贺州山思量,这玉佩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他自己是不太记得这个玉佩是谁给的,但是华阳中和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过这个玉佩是他亲生父母给他的,是一个重要的信物,万不可丢了。

  上回丢了一次,贺州山就再也不敢把这个玉佩放在钱袋里面藏着,倒不如直接挂在身上,反正这东西也不算是什么金贵晃眼的物件。

  这样一想,那阿胡倒还真有可能就是钱湖岚了。可惜的是那个赵爷已经死了,不然还想从他那里了解了解当年胡府军和南方水军的事情,这里面又为什么和他们扯上关系。

  贺州山深深的叹一口气,准备出门去给阿胡熬一些滋养身子的药,顺便找几件衣裳给人穿。就在这个时候,他脑子里面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的浮现刚刚大夫欲言又止的话。

  这个脉象要是活了几十年,再活下去也不是个什么大问题。

  大夫怎么会这样说一个人的脉象?贺州山脑海里面飞快的过滤自己对儿时仅存的一点记忆。脑海里面只有摇篮里面那个可爱健康一天到晚舔手指的肉球,再就是一些零碎的不怎么美好的画面,四处的火海和尖叫,逃离的人群在铁骑下分崩离析碾成肉泥。

  贺州山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了,脑子里面的碎片画面搓磨他的神经,他鬼使神差的回到阿胡的身边,手指轻轻搭在了阿胡纤细的脉搏处。

  说起来贺州山也是懂得一些药理的,因为常年生病,华阳中让他习武健身。虽然从了名师,可是身子还是老出毛病,所以有些时候一点小病他也不会请大夫来看,自己看书,度量给自己熬些药吃。

  虽没有给人把脉的经验,但是只一瞬,贺州山就知道这个脉象绝非正常。普通的脉象稳捷有力,有规律可循,可是阿胡的脉象时而跳动的快,时而跳动的慢。并且是快时如同惊兔,慢时如同滴水,十分明显。

  这脉象怎么会如此的紊乱,贺州山抽回手,看来那个大夫也是的确被这个脉象给惊吓着了。倘若是普通人有这个脉象,估计早就露出异常,可是那脉象不论跳动的多块,阿胡躺在床上眠睡未醒,想来可能这种脉象从来就有,所以才说那番话。

  宴行敲了敲门,他站在外面,看老秀才出来了,许久那个大夫听闻梁赤也紧忙出来,怎么独独贺州山还在里面。他想推门进去,却又生怕贺州山和他闹脾气,只好在门口傻站着。

  贺州山揉了揉眉心,他并不是华阳中亲身孩子。当年的南方水军叛变,胡府军镇压事件举国上下人尽皆知,但是最后却是胡府军落了一个兵败人亡的下场,南方水军还能活着在朝廷里坐拥一方,个中缘故华阳中也不肯多言。

  只是常常在私底下,华阳中就会和贺州山说他并非这朝廷诡谲中的人,只是老天爷糊弄人,叫他家里人在那场战事当中死了父母,被华阳中救下来了,但是为什么没有救下他的妹妹,华阳中说死当时他的妹妹已经被人救走了,他多次打听也没有找到。

  照着华阳中的话来说,他们一家就是普通的百姓人家,那为什么这么些人不但当时追杀一家老百姓,还会有这么多人上来赶着救下他们?

  贺州山问过很多次华阳中,华阳中也说当时觉得奇怪。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么多人追杀他们一家,可惜还没有等到华阳中来救他们,贺州山的父母就双双入了黄土。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意无意的挑明当年的事情?这里面的剥皮客找年轻女子,又有匈奴暗藏招英楼,前有蓝青田纸条遗言预指阿胡,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还是说真的只是一系列的巧合?

  宴行见敲门无用,只好轻微推门。可叹他从前多么风流潇洒肆意妄为,如今就是开个门都要估计贺州山的脸色和心情。

  宴行见贺州山坐在一旁,神色复杂,想什么东西想的如此的入迷,就连他推门也没有注意。

  “阿三?”宴行轻唤。

  贺州山总算是回神了,痴痴抬头问:“怎么了?”

  宴行见贺州山脸色不对,立刻问:“你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难道你身上也有伤?”说罢,拉起贺州山转圈的前后查看,发现身上确确实实没有什么伤口。

  “我没事。”贺州山摆手推开宴行,又道:“可能有些累了。”他嘴上说着没事,看着宴行俊逸面庞,心中微颤。要是他一家人和胡府军有半点关系,恐怕在里面也不是扮演什么好的角色,不然怎么如此找人猎杀。

  胡府军当年的统领可是宴行的父亲,据说死的时候,死状极其凄惨。

  “既然是累了,那就赶紧休息休息。”宴行看他的脸色差到极点,担心地说。

  贺州山反倒是扯出一点苦笑,道:“还是先让老梁给这姑娘熬点药吧。”

  “老梁?老梁回端州了。”宴行说道。

  “回端州?”

  “是啊,你不是说让老梁送柏青道瞿纵那里去管教管教,我想着这家伙实在闹事,怕醒来之后生出事端,于是就让老梁拉着马车将人带回去了。”宴行头头解释道。m.miaoshuzhai.net

  贺州山一拍自己的脑门,说:“竟然这件事我差点给忘了,幸好你及时送人出去了,不然恐怕省的要生出事端。”随后他又说:“那个柏青会好好的跟着老梁回去了?”

  不太像是柏青会做的事,他醒过来定然是找净澈,要是知道净澈死了,恐怕是没有那么好糊弄的。

  宴行听到贺州山这样一问,眼神有些怪异,不敢直视贺州山的双眼,贺州山察觉出来,追问说:“你做了什么?”

  宴行歪着头,想了想自己的做法,觉得无伤大雅,于是道:“也没有什么,就是看他刚醒过来,就又给他灌了一大碗迷魂汤,让他多睡上几天。”

  “就这样?”

  “然后...然后五花大绑,装在了棺材里面让老梁给拉出去了...”宴行心虚道。

  贺州山扶额,他就知道宴行办事只有简单粗暴:“你送出去就好,作甚又装在棺材里面,还——五花大绑。”

  我这不是怕老梁被他迷惑,绑起来省事,装在棺材里面一路上不容易出事啊,不然你就看他那张脸指定路上要出点事。”宴行义正言辞的说。

  贺州山无奈,点头说:“到底是你想的周全,算了,那我就亲自去熬药好了。”

  “不用不用!刚刚那个大夫出来交代了药方,老秀才去帮我熬药的时候,我让他多煎一副估计过会就好了。”

  贺州山这回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宴行竟然如此的细心。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躺下,睡上一觉,不然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比我先倒下。”宴行语重心长,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贺州山点头,他也是真的有些累了。推开门,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中到了傍晚时分了,远处的山连绵不绝,晚霞灿红天空,积云斑点红霞之上,一轮红日几乎落下,树多的地方已经是黑了。

  贺州山觉得疲乏,困意突然来袭,登时就要倒下,还好宴行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了贺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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