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齐琼身子发抖,不知道怎么说。
“你放心,在这宫里,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齐琼看着沈安之。说话的时候,沈安之会微微地顾起腮帮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青蛙,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沈安之摸摸后脑勺,很是不解。
齐琼学沈安之,鼓起腮帮子,然后笑了出来。这一笑,齐琼觉得轻松了很多。她心想,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只是读书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沈安之不好意思地转身往殿内走,还差点绊倒了自己。
他本想告诉齐琼自己已经和父皇说过,齐琼不用再入宫,做另外的一个人。但他在看到齐琼的这一刻,忽然改变了主意,问:“你明天还会进宫吗?”
齐琼正坐在凳子上吃糕点,自在地晃着双腿,点点头。沈安之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就跑出了院子。他知道,父皇这个时辰肯定已经起来,在书房处理折子。
一看到沈安之,沈怀立马就说:“齐广的女儿今天是不是进宫了。最近朝务繁忙,孤都忘记和他说。没事,现在就让人去和他说一声,以后啊,他女儿不需要进宫来和你们几个一起读书了。”
沈安之立马说:“不不不,君无戏言。哪儿能这么草率。”
沈怀放下折子,抬头看着沈安之,无奈地说:“是你想让她进宫来读书的,也是你想让她出宫的,孤是在顺你的意。”
“是是是。都是为了儿臣。有父如此,是儿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愿来生衔草结环报答父皇的爱护之心。”
一听这话,沈怀立马抄起折子,作势要打沈安之,但脸上却有了笑意,说:“一大早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滚滚滚,赶紧滚回去念书,你师傅最近就没说过你几句好话。”
因为太子每日多读两个时辰的书,为了和哥哥一起进宫,齐琼也要早起,就在沈安之的宫里等着。她本来是在看书,但一直在打瞌睡。沈安之让她去睡一会,齐琼可不敢。但她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
沈安之给她出主意,说:“那你就趴在桌上睡,我陪你,到时候要是有人说什么,就说是我犯困。”
“可是。”
齐琼还没说完,沈安之就先放下了他手里的书,然后趴在书上闭上了眼睛。齐琼是真的有些困,但她还是有些怕,闭上眼睛后不放心,偷偷地睁开眼睛看着沈安之。他果然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齐琼忽然好奇地盯着沈安之看。这是他们认识以来,齐琼第一次看着安静的沈安之。沈安之长长的睫毛耷拉着,耳朵微微发红。
沈安之觉得齐琼在看自己,也睁开眼睛。齐琼慌张地赶紧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但因为紧张,她的五官全都拧在了一起。沈安之笑了出来,就这样看着齐琼。但齐琼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晚上齐瑜来接齐琼回家,沈安之问:“明天你还会来吗?”
齐琼笑着点点头。
走了很远后,齐琼回头看,发现沈安之还在宫门口。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我可以做好齐珉的。”
齐琼很快就适应了齐珉的生活,也摸清了其他几个皇子的性格。
大皇子沈承之年纪大了她八九岁,已经不需要来书房,但他还是经常来书房。他是十分宽厚的人,对谁都没有架子,会给齐琼和弟弟们带好吃的好玩的,会板着脸让他们不要贪玩,好好念书。
第一天他就把齐琼拉到一边,蹲下来认真地说:“妹妹,如果那几个臭小子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来收拾他们。”
二皇子是杜皇后所出,但不到三岁就夭折了,所以现在书房年纪最大的是三皇子沈安之,但他书读得马马虎虎,师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沈安之老老实实地能坐在书房他就能交差。
四皇子沈康之生下来就体弱,听说药不离口,很久才能来一次书房。五皇子沈云之,只比齐琼大四天。刚见到他的时候,齐琼觉得有些拘谨,以为他不太爱亲近人。但时间久了,齐琼发现五皇子也很和善。
有时候师傅临时来不了,她和沈安之会溜到沈云之母妃的寝宫里玩。沈宁之的母妃,是慧妃。慧妃大多数的时间会坐在花园里看他们几个玩,叮嘱他们要小心。
沈安之把缎子递给齐琼,笑着说:“你看,上面有琼花。你的名字里有琼,我特意留给你的。”
齐琼摸着缎子感慨:“哇,这琼花真好看。”
“琼花本来就是最好看的。”沈安之看着齐琼,有些不好意思。
沈云之笑嘻嘻地凑过来,“三哥,你这就偏心了,我的名字里还有云,你怎么不给我留心一个?”
“天上多得很,要不要搬个□□给你?”时间久了,齐琼也开始逗沈云之。
唯一让齐琼觉得不适应的,是太子和七皇子。齐琼能够感觉到平静下的风波涌动。他们同年出生,母亲同样是贵妃,外祖同样都是朝中重臣,看上去似乎势均力敌,但因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子,氛围就有些微妙了。
如果是其他几个皇子给她什么,她拿着也不会多想,但如果是太子和七皇子给了她,她就会在心里盘算,要是传到另外一个人的耳朵里,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同样地,她也不敢乱给太子和七皇子东西。
她不是想太多。齐琼曾经和太子分着吃糕点,因为七弟不爱甜食,她就没有分给七弟。结果不到两个时辰,七皇子的生母孙贵妃就给书房送了一大桌子的糕点,还吩咐宫人给齐琼带话,让她好好吃。
当着宫人的面,齐琼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没有想到,只是分个东西吃,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最后还好沈承之及时出现,让齐琼和弟弟们去玩。齐琼跑到院子里,回头看了眼屋内,大哥和宫人似乎在说些什么。她这才敢松口气,无奈地对沈安之说:“看来,我又给大哥惹麻烦了。”
但齐琼装作忘记了这些,每天早起晚归地进宫读书。
其实无论是太子还是七皇子,齐琼都觉得他们很好相处。
她在后花园踢毽子的时候,看见七皇子在花门前,赶紧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看院子,笑着问:“七弟,你看什么呢?”
七皇子有些不高兴,“我想看看,为什么母妃不让我来读书。”
这个问题确实问住了齐琼。刚开始老七也是在书房和他们三个一起读书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七皇子就单独找了师傅。听说是孙贵妃亲自挑的师傅。齐琼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眼沈安之。
正坐在廊下的沈安之,起身走过来,笑着回答:“你还小,和我们当然进度不一样,等到以后就可以了。”
但是老七还是很怀疑,问:“以后会吗?”
沈安之转身看着齐琼,仿佛在求助,“你说呢?”
齐琼赶紧点头。
太子和七皇子不在,书房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午后齐琼打瞌睡,就会趴在桌子上。沈安之和沈云之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师傅虽然无奈,但还是任由他们三个偷懒,坐在桌子前看书,等到过一两个时辰才敲桌子,催促他们快点写文章。
齐琼最喜欢的课程是骑术和射箭,尤其是射箭,几乎是一行人里最优秀的,除了太子。其实她可以赢过太子,但也知道赢了所有人都不好收场,索性马马虎虎地混过去。
这个时候,沈安之就是太子的另一面。每次沈怀都看不下去,直接挥手让他一边呆着。沈安之倒是乐得清闲,赶紧溜走,直接坐在旁边吃茶点。沈怀又气又无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教骑射的师傅慌张地跪下来请罪。沈怀挥挥手让他起来,看了看场上的人,说:“这都是你的学生,他一个人不争气与你无关。”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齐琼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刻意地装作不行,毕竟她也不是来考武状元的。但听到陛下意味深长的一句“齐家可是武将出身,骑射当然不是难事”,她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沈怀。
即使齐珉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但也是齐家的人,齐琼自然不能懈怠。
她只是觉得很好奇,自己每次都会比太子差一点,但是沈怀似乎从来没有赞扬过太子,即使是赏赐,也没有赏过太子什么。齐琼倒是隔两日就能拿着赏赐回家。
她第一次拿到个玉如意,在宫里还能保持平静,一进齐府家门,立马跑去找娘亲。晚上一家几个人都围着这个玉如意欣赏。
“三哥,你说这是为什么?”齐琼下了课以后,会改口叫沈安之三哥。刚开始她有些别扭,但是时间久了,她倒也习惯了。沈云之只大她几天,她还是跟在后面喊五哥。
“他是太子,这是应该的,就应该优秀。我又不是太子,读书骑射差一点也无所谓。你信不信,我越差,父皇还越高兴。”
看着齐琼半信半疑的样子,沈安之吐出葡萄皮,笑着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齐琼推开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安之。他笑着问:“怎么,是不是一模一样。”
确实是和齐琼的卧房一模一样,不仅陈列摆设,就连窗户对着的风景都不差。齐琼坐在床上,抬头看了眼,果然也有福袋。她立马问:“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会一模一样?”
沈安之一只脚迈过了门槛,但又立刻退了回来。他靠着门框,没有进屋,笑着说:“以后你就可以在这里歇着,等你哥哥接你回家。”
齐琼点点头,高兴地说:“谢谢三哥。”
这天是十五,娘亲进宫给齐太后请安。往常娘亲进宫给太后请安,齐琼和哥哥都是不去的。上书房一天都不能休息。
但这次,却很奇怪,娘亲带着齐玫都进了宫,还让齐琼一起。
母亲没有回府,住在了太后的宫里,太后笑着说:“你爹在边关辛苦,照顾不到你们,受苦了。”
晚上齐琼再想起这句话,只觉得有凉意,她怎么都睡不着,忽然听见了敲窗户的声音。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有声音。她光着脚走到窗边,听见了熟悉的一声“阿琼”。她溜过去开窗一看,果然是沈安之。
沈安之小声问:“今天太后有没有问你什么?”
“有,她问我宫里好不好,想不想多住几日。”
“你怎么回答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娘亲就先说了。皇宫里自然是好的。”
“皇宫里不好。”沈安之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又很快压低,“你要记得,带着你妹妹,不要靠近太后。”
第二日,齐琼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想起昨天夜里沈安之的话,齐琼觉得有些不妙,想要去找娘亲,让她带着阿玫回去。
没想到娘亲先来找她,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娘亲要回去了。”
“阿玫呢?”
“阿玫在太后宫里。”
齐琼皱起了眉头,立马说:“三哥说了,皇宫里不好,让我带着阿玫不要靠近太后,离她远一些。”www.miaoshuzhai.net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娘亲捂住嘴巴。娘亲小声对她说:“宫里人多,管住嘴巴,不要乱说话。”
齐琼只能点头。娘亲没有放下手,继续叮嘱她:“你要记住,不要来太后宫里看阿玫,你现在是齐珉,不是她姐姐。”
看着娘亲的背影,齐琼陷入了无边的失落。她站在院里,身后是高高的宫殿,看起来很是精美。
但这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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