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眺望远方,忽觉脚下有异动,便俯身去看。一个小包鼓起,钻出个传讯的娃娃,战飞天的模样。刚一拿到手中,便迫不及待地从口中涌出话来:“老小子,我下月就要和宫念月完婚了,快快奉上贺礼。”也不管别人听没听到,反正话一说完,娃娃就急火火地消失了。
羽雀风微微一笑,这人还是那脾气,而后记下此事,想着明天吩咐人去备贺礼。
夜是一条黑色的河,冲刷过后,迎来金色的黎明。
又该忙了!羽雀风起身,不知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来迎接新的一天。
一出门,几位徒弟便前来问安,并回禀派内一些事务。
“师父!昨日睡得可好?”青风最是贴心。
“废话,师父不用睡觉!”玄电性子最急。
白雨捅捅玄电,小声呵斥他:“别乱叫唤!”白雨最识大体。
“师父!”朱雷最干脆。
霜双最沉默,只躬身施礼,未吐一字。
花含烟最认真执着,一丝不苟地行礼,毕恭毕敬道:“徒儿给师父问安,师父平安康健!”
“师父!”几位女子一起躬身施礼。
这几位,各个美丽端庄,全是羽雀风那几位爱徒的贤妻。行完礼,几位女子各自走向自己夫君的身旁。
宫念蕊,站到青风身旁,青风贴心地替她理一理后背的头发。
多萝,站到白雨身旁,白雨则提示她不要太过顽皮。毕竟是一国的公主,从小在宫中被骄纵坏了。他俩的姻缘,全都靠多菱牵来的。
月下流丽,走到花含烟身旁,孩童般眨眨眼,俏皮地冲他笑笑。花含烟也冲她笑笑,拉住了她的手。
蛊魅姬,自然是到了朱雷的身旁,千娇百媚,千依百顺。他俩走到一起,着实费了一番努力和工夫,堪称惊天地、泣鬼神。
玄电还要多嘴什么,无需白雨教训,霜双一把就拧住了他的耳朵。
“你竟敢这么对你的夫君,还想不想混了!”玄电故作霸气。
霜双根本不吃这一套,更加使劲儿地拧。玄电疼得都快哭了,低声下气道:“贤妻在上,小的错了,在外面您就给小的留点面子吧。”
霜双这才作罢,松了手。
“掌门师弟,好热闹啊!”
羽雀风回过头,是南郭方,忙回礼:“师兄这是要去哪儿?”其他晚辈也纷纷向南郭方见礼。
南郭方看看身边的离虹,目露慈爱道:“虹儿今天十七岁的生辰,是时候该带她下山历练历练了。”
离虹冲羽雀风躬身施礼:“羽掌门!”
羽雀风颔首回礼。
“掌门师弟,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下山去了!”南郭方朝羽雀风拱拱手,领着离虹往外走去。
羽雀风点点头,目送他们前行。
晨幕中,南郭方慈爱地拍拍离虹的头,一起朝外走去,一幅师慈徒孝的画面。
交代完事宜,羽雀风让徒弟们散了,而后朝外走去,刚到大殿外的空地上,又碰上了冷鹰。
“羽阁主!”冷鹰朝羽雀风躬身施礼。
羽雀风颔首回礼,转目瞧见了一旁的冷念情。
见羽雀风这般,冷鹰微笑道:“今天带我儿和儿媳来这里走动走动,长长见识。紫夜新进门,大家都不认识,带她来见见各位亲朋长辈。”
经冷鹰如此一说,羽雀风才看见紫夜,唯唯诺诺地跟在冷念情身后。冷念情则牵着紫夜的手,亲昵、甜蜜,自不必说。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白头偕老!”遇上大喜之事,羽雀风也不能免俗地恭贺上一番。
“还有人等,我们先行一步,就不久留了,改日再叙。”冷鹰朝羽雀风拱拱手。
羽雀风点点头,目送三人远去。
冷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亲昵的小两口,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紫夜亦步亦趋地跟着冷念情,冷念情紧紧握住她的手,都沉溺于幸福之中。
羽雀风回过头,慢慢往外走去。离开天乾派,他去了一座僻静的山林里。在一处开阔的空地前,他落了下来。看看四周,抬手一挥,一道高大的水幕荡漾着波纹出现,而后水幕退去,一座气派的宅院出现在眼前。
两位守在门口的弟子看见羽雀风到来,忙上前问候。
“师父怎么样?”羽雀风问道。
其中一位弟子回道:“殷老前辈还是不太清醒,时喜时怒,精神萎靡。”
羽雀风点点头,而后走进了宅院内。
殷天洪坐在沿廊上,托着腮,茫然地看着外面。一看见羽雀风,他激动地站起来,惊喜地叫道:“风儿,风儿,你来啦!”
“是,师父!”羽雀风站到殷天洪身边,搀扶住他。
殷天洪自顾自地和羽雀风聊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脸欣喜,根本不管羽雀风有没有在听,是不是听懂。
前些年,殷天洪就时常犯糊涂,而且随着时日推移愈发地厉害。他怕有损自己颜面,更怕影响天乾派的体面,便早早做了打算安排此处。
和殷天洪聊了许久,羽雀风才离开,再次将宅院封入结界之内。m.miaoshuzhai.net
去其他七派看看吧,许久没去了。
刚刚飞到山下,便看到焉非君带着木晚吟和月如素一起正朝这里飞来,便迎了上去。
“哦,我的公主,真是好久不见!”焉非君脱掉帽子躬身施礼。肩上的毛葫芦也是如此。
月如素也行礼道:“羽掌门!”
木晚吟也行了礼,而后默默退到一边去了。
羽雀风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二位这是从何而来?”
月如素抢先开了口,指着焉非君道:“掌门,这小子,听说冷家儿媳来给各位长辈奉茶,非要讨这杯喜茶来吃。”
焉非君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冲月如素分辨道:“我明明是来找你到天书阁商讨事情的,谁叫你瞎说!”而后,他忙向羽雀风解释:“哦,我的公主,月阁主他这是在捏造事实,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你们天乾派把天书阁交给这么个人,到底靠不靠得住?”
羽雀风知道,两人少不得嘴仗,懒得掺和,干脆摆摆手走了。
“哦,公主,评评理!”焉非君上来了一根筋儿认死理的劲儿,非得不依不饶。
月如素拉住焉非君继续打趣,根本舍不得放开这么个可以玩笑的人。
这个世界没了幻虚之王,自然没了悉命人。天机阁无需执行追杀悉命人的任务,所以,焉非君的身份是公开的,他可以在人前任意行动。
羽雀风把聒噪不休的两人抛到身后,继续往前飞去。飞了一会儿,他低头看看,下方正是一片无花果林,便往下落去。不知为什么,虽然没有幽诺水,但原来那片为幽诺水而生的无花果林还在。这里,也是他时常流连的地方。
“哎,别跑,别跑!”还未落地就听有人在吵闹。
羽雀风顺着人声往前走去,忽撞上个人,那人一抬头着实吓了他一跳。
“可追上了!”“别再跑了!”两个男子风风火火跑了过来,看见羽雀风先是一愣,而后慌忙跪地。
羽雀风看着撞上自己的人,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不过对方是名女子。许久,他才想起来问:“你是何人?从何处来?”
“我是……是无花果的花精,就……就生在这儿……”女子怯怯地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羽雀风心下有些明白了,或许眼下的情况和自己常常来此处逗留有着某种莫名的关系。再看看跪着的两人,是多菱和应景宁,便问:“你们是为何而来?”
两人互相推了一阵胳膊,别扭了许久,还是多菱开了口:“就是来看这个花精的。”
果然不出所料,羽雀风在心中觉得甚是好笑。
羽雀风少不得教训多菱一番:“既已登基,身为一国之君应以国家大事为重,不可耽于玩乐,荒废朝政。”
“是,掌门教训的极是。”多菱俯首领了教诲。
应景宁小声笑起来,幸灾乐祸那自是不必说。
“笑什么!”多菱不满地小声呵斥。
羽雀风看向应景宁,威严道;“你的学业不可荒废。天乾派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既然进来了就要好好珍惜。”
应景宁马上止了笑,慌忙低头领取教诲:“是,是……”
羽雀风不愿与他们多计较,便转身离开了。
飞了一会儿,就到了坎水派。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水坑,望向里面,两扇大门躺在水里。
看着这门,羽雀风又想起幽诺水第一次见到这门时的情形来。她直接傻乎乎地跳进水里,用手去拉门,没拉动又推了起来。看得羽雀风是真好笑,光顾着笑了,也没告诉幽诺水到底该怎么开门。
“羽掌门!”此时,水形成扇门向外打开,水里的门则向内推开,一个人躺在门内朝羽雀风叫着。
羽雀风这才回过神儿来,走进门内,人趴了下去。门内,是个平躺在地上的世界,但进入后一切感觉就恢复正常了。一边往门内走,羽雀风一边回忆着幽诺水第一次是怎么进来的:里面的人突然开门,先是把她推到半空之中,然后又掉进了门洞内,吓得她抱住羽雀风好一阵都不肯松手。
“羽掌门笑什么,可是有何不妥?”引路的弟子询问羽雀风。
想得太投入了,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羽雀风忙收回思绪,跟着那弟子继续前行。
“哇,这就是水坑里的世界!”幽诺水刚一进入这里就是这么惊叹的,这话不由自主地从记忆最深处浮现出来。幽诺水的身影也一起浮现出来,落于眼前。
“这里的东西都飘飘荡荡的,像是水做的,又像是透过水看到的。”幽诺水欢快地活蹦乱跳,四处猎着奇景。摸着水草般飘摇的柱子,她惊奇地大张着嘴,站在飘动的亭子里,她故意夸张地晃动起身体。进到屋内,看着满屋子的道道涟漪,她还跳起来去拍荡过来的波纹。
“羽掌门!”阚掌门一脚踩着一只小船飘着迎了过来。
“阚掌门!”羽雀风朝阚掌门拱拱手。
“羽掌门!”潇添淑朝羽雀风躬身施礼。
羽雀风点点头,以示回礼。而后,他与阚掌门交谈了一会儿,便匆匆告辞了,因为还要再去其他地方。
离开时,阚掌门师徒俩目送着羽雀风远去。
潇添淑小声问阚掌门:“羽掌门如此俊美的男子,法力高强,学识渊博,又是皇亲贵胄,可谓是天底下顶顶好的郎君人选,怎会一直未有婚配?”
阚掌门若有所思道:“应当是心里记挂着哪位姑娘吧?”
潇添淑点点头道:“一定是位极好的姑娘!”
而后,两人转身进屋。
“师父,你脚踩两只船的感觉真不赖!”潇添淑冲阚掌门玩笑着。
阚掌门故作嗔怒道:“没大没小的丫头,看我不教训你!”说着,她脱下一只脚上的小船,作势要朝潇添淑扔去。
潇添淑正跑着,一头撞上个人,正是她想躲也躲不掉的红枫雨。她惊叫道:“妈呀,你怎么来了?”
“你可让我好找!”红枫雨激动不已。
阚掌门幸灾乐祸道:“死丫头,这下你的克星可来了,看你怎么办!”
嬉笑声飞进羽雀风的耳朵里,一切人与事都曾经与幽诺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现在他们都与她不曾相识。这新世,独独只有他自己记得她!
头顶黑云压低,雷电交加,连同着天与地,这就是雷震派了。震掌门云游去了,羽雀风只好独自在这里视察一下。到处缭绕着丝线样的闪电,所有的物体都忽明忽暗,幽冥地府之中的鬼魅一般。
记得幽诺水第一次来这里,吓得直往羽雀风身后缩,哆嗦道:“妈呀,这可是到了阴司?”
羽雀风直笑,这小家伙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这电闪雷鸣。
踏上一阶阶台阶,影子若轻飘飘的罗纱,摊在台阶之上,服服帖帖,硌出分明方正的棱角。脚步轻落,在轰隆隆雷声的间隙里,激荡出巨大的回声。若一滴水,落入寂静的湖面,累摞出一层一层的涟漪,久久不息。
一声长叹,在两记雷声之间颓然而出:原来,生命中曾经与你一起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用这寂寞来偿还。
视察过雷震派,羽雀风离开,又赶往风巽派。如此匆匆像个什么?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地方。这么多年月,不知多少次,所走过的轨迹,若是看得见应该可以纺出布来了。那就像个纺锤了。那纺出的布,又不知该是何种质地的布了。
“人生可以很漫长,长得再多的事情都无法填满。人生也可以很短暂,短得一件事还没有来及去做便结束了。人生可以很热闹,会遇到无数的人与事,熙熙复攘攘喧嚣沸腾轮番不止,人生也可以很孤寂,唯一希冀的那个人只是擦肩而过便转瞬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
“谁?”羽雀风只顾着出神,听到这声音才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你我有缘!”
羽雀风抬头一看,小声惊道:“修士?”
修士点头笑笑,而后伸出手。
羽雀风望向他的手中,是——一个十字架!
修士拿起羽雀风的手,将十字架放进他的手心里,而后扬长而去。
羽雀风望着他的背影,依稀听到了什么,只是没听清。
那句话,从修士的嘴里,轻飘飘地飞起:“命运在渗透!”
羽雀风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十字架,忽而觉得有白影从眼角闪过。他忙回头,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到了风巽派的边界上。
“汪汪——”“呜呜——”两只白色幼犬跑了过来,站在风巽派透明的边界墙边,映出两条小影子。它们都冲着墙上的影子摇头摆尾的,不知道是不是把里面的影子认作了另一个自己。
羽雀风仔细看了看,这两只幼犬,都是半个巴掌那么大。一只像狮子,通体雪白。一只像白熊,额前带一撮黑毛。
“是……”羽雀风心中激动不已,四下张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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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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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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