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凶怖诡异,甚至有许多头隐生级的大魔,这些曾经掀起过无数浩劫与灾乱的怪物们,此刻却像是预见了灾难的野兽,在封印中苏醒,不安地颤抖、嘶叫,将铁链与牢笼震出暴烈的响声。
恐惧来自地牢的最深处。
过去,许多人都很好奇,关押在恶泉大牢深处的,到底是什么怪物,但没人知道真相,哪怕贵为罪戒神女,也只模糊地知道,里面关押着的,是一头能够毁天灭地的怪物。
直至今日……
像有比龙骸更巨大的鳌鱼在地面下翻背,恶泉大牢连带着整座圣壤殿颤抖不休!
同时,圣壤殿的上方。
诡谲的力量从神殿涌上夜空,将星辰一颗接着一颗点亮,星火拼凑成火一样的炼狱绘卷,如群妖共舞的图腾。
星河是媒介。
另一端连接着长安古城。
长安城天生异象。
横跨天空的银河像一只俯瞰人间的妖瞳,泛着如火如荼的凶光,从下向上望去,银河仿佛是被一只只祈愿的花灯点燃的。
红色芯蕊里,女帝像是半出壳的圣灵,上半身已然自由,下半身兀自与整座花灯融为一体。
她高举着双手,星光自银河倾泻,灌入她的身躯。
少女光滑秀挺的背脊上,一条条柔软的、泛着琉璃淡彩的虚幻触手缓缓生出,一如天神断翼复生,这些触手非但不丑陋,还泛着妖异梦幻的美感。
慕师靖面颊绷紧,像是陷入了极痛苦的回忆,身躯不住颤抖。
林守溪二话不说,持剑跃起,对空横斩,试图去切断贯落的星光,却是无济于事。
“没用的。”
女帝垂着螓首,琉璃瞳微微抬起,她盯着黑裙少女,说:“你还活着,真好啊……接下来的无穷岁月里,你就跪在我的王座边,做一只忠诚的犬吧,我会尽心呵护你,不会让你死的。”
随着触手一条接着一条地从她的身后探出,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帝也被注入了新的情绪,她勾起了微笑,笑里透着又疯臆又娇柔的病症,仿佛是将最美的珠玉碾碎,将粉末捧在掌心尽情哀怜。
“孽障。”
慕师靖神色冰冷,持剑再斩。
女帝浑然不惧,道:“你还不明白吗?将你引入这个时间囚牢,并非我想逃逸,这是陷阱,击败你的陷阱。你早已不是当年的你,千年前,你自恃强大,被我以此魔暗算,千年之后亦是如此。过去,你的骄傲、胸怀、勇气皆来自于你绝对的强大,当你失去绝对的力量后,同样的事再做一遍,只会显得分外愚蠢。”
女帝身上透着外空而来的神秘力量。
这是陌生的力量,慕师靖暂时无法找到破解之法。
斩去的剑再度被蜻蜓翅膀般的薄光截断。
同时,女帝背后的七条触手蔓延而来,精准地禁锢住了少女的肢体,一圈圈地缠绕上去,将她黑色的裙摆勒紧,高高举起,少女胸口宛然欲裂,苍白的瞳光不断闪烁,似是在被汲取力量。
女帝仰起完美的脸,欣赏着绝色少女痛苦的神情,再度露出病入骨髓的笑。
林守溪见状,立刻去斩缠缚着她的触手,想帮慕师靖解围。
林守溪一剑扑去,女帝对他似有畏惧,竟真的主动避让开了锋芒,拽着慕师靖向更高处蔓延,林守溪急中生智,伸出手,施展河图的心法,慕师靖心有感应,施展洛书心法相和。
两人的位置顷刻颠倒,被触手束缚的变作了林守溪,重获自由的慕师靖也没去调整什么,一剑斜撇,直刺女帝的心脏。
同时,上方,林守溪在交换身体前,将剑锋朝外,对准了触手。死证在他的手上有着诡异的魔力,这连慕师靖都切不开的东西,竟被他斩出了裂缝。
见状,女帝不敢再心存侥幸,立刻将触手收至背后,避开林守溪的剑刃。
林守溪鹰隼般自高空掠下,与慕师靖联袂出剑,再度斩向女帝。
轰轰烈烈的战斗再度于花灯的中央爆发。
顷刻间,火光亮起,飞快舐过整座花灯,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黑烟弥天,独独遮不住夜空洒落的星光。
“陛下,我来助你。”
火光之下,忽然响起了一声厉叱。
来者是司暮雪。
司暮雪凝火为剑,持握掌中,飞掠而上之时,顺势将这比她红发更艳冶的一剑递向林守溪,可剑至中途时,却陡然拐弯,奔着皇帝而去。
皇帝早有预料,触手一挡一抽,将攻来的司暮雪推开。
“叛徒。”女帝清冷道。
“陛下莫要冤枉暮雪,暮雪只是失手了。”司暮雪如此说着,狐媚一笑,再度斩向女帝。
与此同时,林仇义也出手了。
长安城的大阵开启。
这本是为皇帝降生护法的大阵,如今却成了致命的杀器。
朱雀大街之上,赫然显化出一柄苍红的巨剑,长安城如弓弩,巨剑如箭,林仇义踩在宽大的剑锋上,骈出双指,厉声呵斥:“司暮雪,你身为赞佩神女,竟敢背逆陛下,你可知罪?!”
林仇义说完,引出一道紫红之气,径直劈向女帝。
长安城的大阵同时发动,惊天杀气重霄而去,笔直地悬在女帝的头顶。
这是女帝第二次经历背叛。
她的心已经平静,却还是桀骜地说:“叛徒再多又有何用,我注定会登上崭新的王座,你们忤逆我,等同于忤逆整个世界!”
她高举双手。
星光如圣辉灌入她娇小而完美的身躯。
这一仪式本该是她回到圣壤殿后再进行的,届时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地将外神之尸吞噬,但现在,她不得不直接以身躯接纳这些原初的星空浊质,这极有可能将她直接引入疯狂,却已是她迫不得己的选择。
此长彼消。
长久的作战中,慕师靖的力量渐渐不支,她苍白的瞳孔里,时常会透出迷惘之色,那個暂时占据了她身躯的伟大灵魂似乎也在衰竭,随时都要潜回意识的深处。
许多次的进攻中,慕师靖都会突兀地停下,以掌覆面,陷入短暂的迟疑,喃喃自问:“我……是谁?”
慕师靖知道,她难以再维持这种状态,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她必须速战速决。
某一刻。
她抓住了林守溪的手,凝视他的眼眸,问:“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你许下的誓言么?你发誓你会祓除一切污秽,送给她们一个清净的世界。”
“当然。”林守溪微怔。
“嗯,你要做到,拼尽全力去做到,哪怕我不在你身边。”慕师靖淡漠的话语突然轻柔。
“你要做什么?!”林守溪大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能再拖下去了。”慕师靖说。
众人的合围没有杀死女帝。
燃烧的花灯里,这位虚弱的少女皇帝从芯蕊中逐渐抽出了完整的躯体,她还未来得及感受这副躯体里崭新的力量,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杀意立刻投射进了她的心。
女帝仰头,望向慕师靖。
“这段历史的确应该结束了。”黑裙少女说:“它既由我缔造,也该由我结束。”
强烈的不安瞬间攫紧了林守溪的心脏。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紧紧抓住少女的手腕。
慕师靖不答。
黑裙中,她的肌肤愈显苍白、透明,仿佛要散成满天的光。
“疯子。”女帝说。
“我是初代的君主,也是末代的君王,你是我孤独时创造的,本就该由我亲自毁灭你。”慕师靖说。
“你还是这样傲慢。”女帝的声音宛若叹息。
林守溪想抓住慕师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她像是黑裙笼着的光,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林守溪的束缚,凝结她身躯不散的不是他物,只是她终结一切的执念,等这个执念消失,她的圣躯也将随之湮灭。
林守溪拦她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她走远。
“对了,告诉你个秘密。”慕师靖忽然停步,认真地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喜欢你的,但她羞于启齿。”
“这不是秘密。”林守溪怔怔回应。
慕师靖莞尔一笑。
杀意从天而降。
……
神墙。
识潮之神到来之前,人类已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们知道,真正的灭顶之灾要到来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识潮之神被一位神秘的青裙女子一人一剑拦在了城外。
没有人知道青裙女子的来历,他们只在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强大,非人的、纯粹的强大。
七位落败的罪戒神女在亲眼目睹青裙女子遁入灰雾,将识潮之神截于城外的场面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这位神秘女子方才以一敌七的壮举,对她而言似乎只是活动筋骨罢了,若她真想杀人,她们定会尽数陨落于此!
这一次,宫盈活着走出大雾时,无比疲惫。
“不愧是从上古时代活到今天的怪物,真强啊,我这道行与之相比,终究太浅了些呢。”宫盈自嘲地笑了笑。
识潮之神终究是深海最强大的三位邪神之一,祂们从太古存活至今,哪怕在漫长的封印消磨中早已不复巅峰时强大,可祂们仍旧是恐怖与邪祟的化身,是现存于世的顶尖神明。
宫盈轻轻叹气。
她立在破碎的神墙上,看向祖师山的方向,笑着问道:“祖师大人,你要等到何时才愿意出手呢?别盯着圣壤殿啦,那里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晚辈能有今日,全靠祖师大人的启迪,今日我会拼死守住这堵墙,只是还要劳烦祖师帮帮忙,解决一下后顾之忧,让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出这最后一剑。”
祖师的中央。
祖师遗蜕发出一声剑鸣般的清越之声,似是对宫盈的回应。
神山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都听到了这声清音,他们心神震颤,以为今日就是祖师沉寂千年后的出山之日,但……
雷声大雨点小,清音之后,祖师山再无异动,法身遗蜕依旧静静悬浮在三座次峰之间,如常转动。
弟子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宫盈却是露出了微笑,对着祖师山的方向大大方方地挥手,道:“多谢。”
她在成为了与祖师相似的存在之后,才设身处地地明白了祖师的难处。
像他们这样的法身,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们可以化身神明降临彼岸,却无法在自己的世界显露真身。
这一点,是在她修成圣体之后才意识到的。
想必当年祖师也是如此。
集万法于一身,修得无上之力,却发现无法神游沧海,与邪神大战,与龙尸对敌,只能终日蜷缩遗蜕,受信徒供奉,忘生忘死……这是何其痛苦。
而所谓的末世之灾祖师出世,也只是威慑邪神的谶言而已……祖师被困在了祖师山。
这千年来,他一直试图将这一信息传达出去。
第一个领悟的正是宫盈与宫颂这对夫妻。
祖师希望彼岸也出现一个他这样的存在,这样,他们才能互为两个世界的神明,真正守得抵御邪祟侵扰,守得一方太平。
宫盈盘膝而坐,凝神打坐之后重新立起。
她取出发带,将飘乱的青丝绑成一束,重新垂落的长发在腰臀间飘荡,她深色软靴踏着破碎的墙砖,英姿飒爽,凝眺远方的清眸里浮现出神性,三百年前,她是神守山最风华绝代的仙子,现在亦是,哪怕是美绝尘寰的七位神女,在她显露出神性的一刻,也被夺去了光彩。
“你们过去的确做过许多错事,但毕竟是皇帝的傀儡,我不罪你们,相反,我还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宫盈瞥了眼神墙下的神女们,神眸清冷,话语却带着笑意,“睁大眼睛,师姐要出剑了哦,这一剑可要仔细瞧好了,未来,你们的剑术可以拔高到何种地步,可就全靠今日对这一剑的领会了。”
无论是憎恶宫盈还是敬佩宫盈的,都在这一时刻睁大了眼。
但宫盈骗了她们。
神明的剑对凡人不会有什么裨益,她只是觉得这一剑会很壮丽,希望她们可以认真记下,将来讲给她无法到场的女儿听。
当然,神女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点,未来她们无法突破,也只会觉得是自己悟性不够。
宫盈柔柔微笑。
她微微伏低身子,像是即将狩猎的豹子,仙子于城墙之巅化虹而起,一掠百丈高,临近最高点时,她持着剑,在空中旋转着劈落下来,剑光缭绕身侧,化作了雪白的飓风,浓雾被剑风一搅,瞬间变成了一个浩大的漩涡。
宫盈做这些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好看一些。
她真正要做的,只是陨石般砸入浓雾之中,撞入识潮之神的躯体里,然后将这副圣体炸开,与其同归于尽。
这对她而言并不难,唯一需要的只是决心。
她原本以为,她下不去这样的决心,直至……
她想起了三百年前与小颂告别的场景。
那时,她选择去寻找抵达另一个世界的路,她决意在彼岸开辟出一个崭新的法术世界,她高居其上,化身为太古级的神明。小颂则说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地下冥国,让所有故去的亡魂不至于消散天地之间,可以回归属于魂灵的净土。
当时的宫盈嘲笑小颂,说他此举只是对于现有世界规则的修修补补,太过保守太过妥协,失败是可以预见的。小颂则说,师姐,我们走着瞧好了。
那时候,宫盈道心坚定。
她与小颂一样,心系苍生,所以那场离别并不悲伤,反而异常坚决,他们不似道侣更似道友,对道的追求超越了世俗的情爱。
但……
直至今天,宫盈终于明白,她始终误解了小颂。
不死国必然失败,那般浅显的道理,她能懂,小颂又怎么会不懂?他从来不是真傻。他只是知道,彼岸的世界只需要一个神明,有宫盈一人就足够了,而他呢,他并非是想要创造一个可以媲美灵间的死灵之国,相反,他的目的极为纯粹——若有一日,宫盈不得已死去,那她的魂魄可以去往一片净土,等待重生的机会。
她一心向道,但小颂心中所向的,始终是她。
当她真正明白这一点时,他们早已生死相隔。
宫盈轻声叹息。
若再给她百年时间,她有信心战胜这头太古邪神,但现在……
也无妨。
有了不死国的存在后,死亡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沉眠。
眼眸中最后一丝温柔情感也被冷漠的神性悍然洗去。
宫盈发出了快意的清啸。
剑光砸向大地,与邪神撞在一起,两尊神明在撞击中轰然炸开。
邪神同样发出了举世可闻的嘶啸。
无穷无尽的神浊火山般对空喷薄。
翻滚的尘浪漫过神墙,涌上高天,遮蔽整个人间。
……
长安。
无穷的火光飘上天空,分不清是星火还是花灯。
惊世骇俗的力量在长安城的上空撕裂着,若非长安城有大阵竭力维持,这座繁华的城池恐怕早就要被毁灭了。
生死决战之时,夜空再次破裂,一只厚重的手凭空生出,平展开来,遮蔽了满天的星辰,奇迹般阻挡了星光的继续降临。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黄衣君王。
她在刹那的震惊后明白了一切。
原来祖师一直在等,等她交出真正的底牌,然在她与外神融合的虚弱关头出手,令她与外神一道摧毁。
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女帝从不认为黄雀是多么高明的猎手,战局纷乱,伺时而动者往往容易错过最好的时机。
但今夜,已战过不知多少轮的她的确感到了惫意。
举世皆敌。
明明身在故土,她却感到了比在外空时更深的孤独,她甚至生出了一丝疑问: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疑问一闪即逝。
既已走到这一步,她也不会回头。
“坐收渔翁之利?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女帝的声音充满了世界毁灭般的无力,她盯着天空中的巨手,说:“为何不敢将完整的身躯降临这个世界呢,你是怕你若真正身死道消,整个神山的法术体系崩塌么?畏首畏尾,年轻时候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祖师没有任何回应。
慕师靖察觉到了那只跨越天地的手,身上的杀意也淡了下去。
用不着她以命相搏了……
少女的身躯由虚无变回了真实。
林守溪一把将她抱住,想带她远离战斗的中心。
“跑不了的。”
女帝仰直了纤细的颈,望着试图避开锋芒的少年少女,说:“今夜,你们谁也走不了。”
女帝也有了决意。
几乎与慕师靖如出一辙。
她的身躯开始变得虚无、透明。
这是玉石俱焚的前兆。
在祖师降临的一刻,女帝已经明白,她今日的重生已不可能完成,既然如此,那她也要有舍断一切的觉悟。
她将她的情绪封印在了罪戒之剑里。
每一份情绪里,都藏着她的神性。
她可以彻底毁灭自己的形体,借助罪戒之剑为载体,以纯粹的情绪存活下去。如果神女们还活着,她可以寄居在神女身上,如果神女们已死,那她可以逃往她的第二故乡,星空,待时归来。
祖师无法降临原本的世界,宫盈也注定会被识潮之神杀死,寄居在神女身上的她虽远不及现在强大,却依旧是人族独一无二的王。
为了活下去,她做了太多的准备……
只是一切前功尽弃,哪怕是她也难免心痛。www.miaoshuzhai.net
她要这些人付出死亡的代价。
女帝登上天空。
七截星光熠熠的触手在天上飘舞。
她双手抵住这只巨掌,与之角力,想阻止他的落下,但这是虚假的,女帝真正想要毁灭的,根本不是祖师,而是慕师靖,在她眼里,三大邪神固然强大,宫盈与祖师这样的后起之秀固然耀眼,但新王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旧王。
某一刻,女帝松开了手,她借助着与祖师角力时产生的惯性,朝着长安城陨坠而下,直锁慕师靖。
慕师靖想要闪避,可该死不死,她的神志又开始恍惚了。
“你还记得我的誓言么?”林守溪对她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你要做什么?!”慕师靖浑身无力,却还是竭力睁眼,死死地盯住了他。
此时此刻,林守溪的眼睛里透着无限的温柔,温柔到让人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怒气,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继续走下去,带着莪的誓言走下去。”
“住口!”慕师靖大喝。
林守溪放下了怀中的少女。
“我自幼体魄强横,又被小语亲自锻过,如今更是吞噬了不朽道果,我想,我得到了这么多,也许就是为了在生死关头,可以挡在你面前吧。”林守溪不再与她斗嘴,温和的话语令得慕师靖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林守溪对着女帝、对着天空张开了怀抱。
慕师靖躺在地上,瞳孔中的苍白之色已经褪去,她所能见到的,只是一个逆光的影。
尘封的画面在她识海中重现……
许多许多年前。
山峰的最高处。
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息到来时,也有一个少年挡在了她的面前。
彼时的她对着他伸出了手。
他同样如此。
空中,她抓住了他的手。
但也仅仅抓住了他的手——他的身躯瞬间灰飞烟灭,最后与她紧紧相握的,只是一截焦黑的断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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