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口上岸,一路向西,先到莱州府指挥,然后办完传文娘交代的事儿,最终抵达济南府居中,这样,最节省时间。
“驾!”……
一行人骑着马疾驰在齐鲁大地上,龙口属于登州府,和莱州府相邻,两地甚近,1天的时间足以赶到莱州城。
不过沿途,曹德忠看着记忆深处这熟悉的景象多年未曾变化,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沿途有一点点嫩绿的田间,一个个衣服上打着补丁的农户腰间扎着麻绳,佝偻着,面色焦急的在已经探出苗头的麦田里点着一跺跺柴火、草堆。
希望热力能驱走这乍暖还寒的春霜,但愿望是好的,没有现代文明机械的高效,没有统一的集中组织攻坚。大规模的自然灾害,这还真不是几个农户自己拼命就能解决的问题。
有句话说,越是坚毅外表下的人,内心越是柔软。曹德忠沿途看着突然觉的,心口有些阵痛。
“特娘的!”这句话还真是不吐不快。
这骂的是谁呢?是清廷!
农户的现状能改变吗?朱家粮铺几年的运作切切实实的告诉着曹德忠,能!但是狗日的清廷就是不干,继续让齐鲁乃至整个清国的农户,一如既往的处在这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情境之中。
“掌柜的,进城吗?”临到了莱州城下,手下问着思绪有些缥缈的曹德忠。
“进!”曹德忠打了个进城的手势,打从龙口这个小港口下船,他的脸色一直就没好过。没了往年在朱家粮铺春种时满脸的期待,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说朱传文培养的青年一代是未来关东大地上的魂魄,那么曹德忠这一代正当壮年,就是一个从弯曲,开始慢慢挺直的脊梁。几年以来,汉耀式的企业文化让这艘大船上利益相关的众人,都是慢慢的了解着这个社会,批判着这个社会,甚至身体力行的改造着这个社会。
曹德忠等一系列朱家相关的掌舵人,看着和朱家一起变好、变富裕的农户、工人,心里是自豪的,但见到齐鲁大地的破败,可以说他们在黑省的理想和齐鲁的现实交织,复杂,难言的复杂。
这才是曹德忠面色逐渐凝重的原因,他开始担忧了……
莱州城,聚仙楼
这里是猎人在莱州府布置的据点,也是整个莱州猎人的总部。
“掌柜的!打尖儿还是住店?”小二殷勤的走上前,询问道。
“住店!”曹德忠的手下翻身下马,朗声说道,在小二过来牵马的时候,声音变的有些低:“我们是津门王掌柜的同乡。想见下你们掌柜的,你就说是粮铺曹掌柜到了!”
王掌柜说的就是王可仁。
不过小二的眼神慢慢从殷勤、客气变的警惕起来,故作迷阵:“您说的王掌柜可是做津门面粉生意的王掌柜?”
曹德忠听的两人打着马虎眼,实在没按耐住性子,“都是自己人,来来回回的累不累!”路上所见已经消磨了他的耐心,从怀里拿出,递过去一个东西,里面是蓝义山签署的命令,在齐鲁的这段时间,曹德忠能调配猎人在齐鲁的所有力量。
小二没敢拆信封,因为边角的特殊标记已经表明这是猎人专属的东西,而面前这人的气势就不同寻常,应该就是济南府总部让各府等候的,来自冰城的大人物,莱州府、登州府的猎人都是在准备着,5成的几率,倒是来莱州了。
聚仙楼掌柜接过信件,也没拆,就急匆匆冲了出来,将一行人安顿在酒楼后的小院子之中,这年头的酒楼都是有着院子,一般租给往来客商,能停放货物。
曹德忠一行被安排着住下后,掌柜得空才拆开信件,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大人物,脚一收,手艺举,标准的保险队礼节:“猎人齐鲁大队下属莱州小队童启玉,向曹纵队长报道!”
“辛苦了,童队长!想说说你们在莱州府了解到的情况吧,我从龙口下船就听闻了莱州遭灾,这里是我首先开展工作的地方。”曹德忠一边拿着毛巾擦手,一边坐在了院子正堂的官帽椅子上。
“是!”童启玉大声的回复,在腹中酝酿了一会儿之后,说道:“3月底,4月初,莱州府乃至整个齐鲁沿海都是遭遇这次倒春寒,麦收无望,粮价飞涨,乡间断粮绝炊的农户十居其九。”
“官府呢?”
说到这儿童启玉都有些义愤填膺,猎人在据点的人员并没有行动的权利,可以说整个山海关以内的猎人都没有擅自行动的权利,他们只是眼睛和耳朵,作为手的猎人行动队现在只活跃在关东和草原上两个地方。
擅自行动,是王可仁这个猎人部门日常命令,是严令禁止的。如果违反,可以说直接踢出猎人部门。严重的甚至需要猎人内部进行处罚、清理。【妙】 【书】 【斋】 【妙书斋】
王可仁起先也是不能理解朱传文这个命令,但是这几年算是明白了,朱家鞭长莫及啊……杀了一个清廷的贪官,补上一个清廷的贪官。暗杀,从来只是治标不治本,也会引起当地势力集团的反扑,当幕后黑手揪不出来,或许还会牵连些无辜的人。
“狗日的莱州知府!”童启玉先是骂了一声,“他根本不顾饥民死活,最近还在推行宣统新政,增设种种苛捐杂税,打算向百姓摊派,可以预见,百姓的负担将骤增。”
“我就知道!特娘的!”曹德忠压着火气,走之前朱传文和他说的很清楚,齐鲁这次的行程不好弄,让他一定得压住火气,从齐鲁向着黑省运人,才算是切切实实的解脱这些人出了苦海。四个字儿,顾全大局!
“官逼民反,才是他们向往看见的。”曹德忠重重叹了口气。
童启玉眼睛更是瞪了个溜圆,这明明是他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原来冰城的高层们已经预见了吗?可怕,真是可怕,赶忙说道:“纵队长,我这边其实已经探查到了苗头。
登州府那边的猎人据点也是时时与我们共同汇总情报,登州府莱阳县的村庄之中,已经有人在暗暗商议,打算联合各村群众抗捐抗税,并议决同时发动乡亲,向官府和劣绅讨还积谷。”
积谷制度,是中国这个农耕社会渊远流长的一项由官府组织的,由各乡百姓丰年时交由官府储存,用于应对荒年的制度。
不过在晚清,这项制度早就成了一项官绅朋比为奸,侵吞公共资产的肥羊制度。丰年收,荒年却从未发过。
或许有清一朝,返还积谷的例子少之又少。如有,那这县令或许还真能在康麻子那里堂堂正正走一遭,因为已经算是对得起这位清廷圣祖爷写下的“正大光明”四个大字儿了。
“积谷?”曹德忠笑了,带着点苦涩,“以我的名义发令吧,武定、青州、莱州、登州四府猎人部门电台全部开启,用于联络。让他们通知当地汉耀商行,全部出面开展灾民的动员工作,首批灾民陆续前往青岛,青岛汉耀商行统一安置,船一到,立马上船,旅顺那边接应的人也已经就位了!”
“是!”童启玉好似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在关内驻扎出外勤,工作倒也简单,但是这人是真难受,主要是特娘的心受委屈。不过还好,这些人有着汉耀,总算是有活路了。
粮荒,兵灾,这就是一对孪生子,历史上反复的在不断的上演着。
在莱州城住了一天,曹德忠又是启程向着济南府走,手上还有着一份清廷军机处、关东总督锡良下达的关东开发计划的副本,虽说齐鲁的这些清廷官员,现在他看见就恶心,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前面就是周村了吧?”
“是的,掌柜的,前面就是周村。”
“也好,顺带把大嫂交代的事情办了!”曹德忠默默的念叨一句,王可仁在齐鲁的布点很少,大抵是一府一个像莱州府一样的据点,也就一个小队,但这些也是足够了。
猎人的全面布局倒也是有点好处,至少魏家,也就是传文娘那边,唯一一个亲戚被找到了。
齐鲁,周村,通和染坊
临近晚饭时候,通和染坊门却是砰砰作响。
“六子哥,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柱子捅了捅身边正拿着窝窝头吃的陈六子问道。
“不知道!”陈六子嘟囔一声,一口吞进了剩着最后一口的窝头,脖子努力的前申着,这棒子面的窝头即使包着点儿野菜,但也是有些拉嗓子,原地蹦跶两下,窝头下肚,手脚麻利的抢着去开门!
而周掌柜也是从门里掀开了门帘,走了出来。
“爹,大晚上的,可能来者不善,我去开!”陈六子朝着周掌柜说了一声,不等周掌柜答应小跑上前。
周掌柜的手还伸着,想发出什么声音拦下这个干儿子,但终究是没发出来。脚步却是听着陈六子的话,停了下来,远处观望着。
而在染缸旁边吃着白面馒头的刘师傅,膘肥体胖,斜着看着院子里的几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口白面一口酒,美哉美哉。今天虽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却是清明,早就和周家说了今天他要喝酒,祭奠祖先,缅怀先人!
对,就是用自己的馋虫缅怀先人!倒也不怕先人晚上来找他!
“吱呀!”门被陈六子打开,门外一行人的身影,却是让陈六子向着后面跳了一步,一副防备的样子。
无他,这群人的确来着不善,褂子里鼓鼓囊囊,做过乞丐的陈六子当然知道,那是枪,当乞丐的时候,最不能的,就是朝着这些人乞讨,挨鞭子是小事儿,丢了小命可不划算。
“诸位好汉!贵干?”陈六子退缩一步,但脑海中浮现了收留自己,收自己为义子的周掌柜一家,硬是强撑住打转的腿筋,双手抱拳,弓着腰问道。
“这是周家?”
“是周家!”陈六子当然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硬着头皮答应。
“这家的女主人是不是周魏氏?”
见来人语气温和,并没有一般强人的无理蛮横,陈六子背着的手勾了勾,周掌柜这才上前搭话。
周掌柜看到这些人均是一身新衣,不像是缺钱的强人,搭话说道:“鄙人通和染坊周常青,敢问诸位大人找内人?”
“那就是你没错了!”月光下,曹德忠的声音从一行人背后传了过来,众人分列两边,周常青这才算是见到了主事的。
曹德忠一身马褂,做富商打扮,食指中指间此时还夹着一根冒着白烟的小棍棍,红红的火星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尤其显眼。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周常青是读书人,见到面前的人心总算是放下来一半,看相貌不是潜入周村城的响马。这年头响马也穷,哪能这样打扮。
“说来,我还是你远方亲戚!进去说话?”
“亲戚?”周常青没敢阻拦,但自己无亲无故,几代单传,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内人的亲戚了,也怪不得刚刚在打听自己的媳妇。
思索着,商人的本能还是没变,在曹德忠走过身边时,像是平时招揽顾客一般,身子微微前倾,一副相邀的姿态,但是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曹德忠一行鱼贯而入,还有人探着头在门口看了看,关上了通和染坊的大门。
一进门,曹德忠就打量起院子内,十几口染缸,把头还吃着白面!这家人的日子还不错啊。
这头儿当惯了,曹德忠也有点毛病,直直就往人家正房里冲,打算坐下说话。
周常青诶呀一声,急匆匆在后面跟着。
而进门的曹德忠一看,傻了眼,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呆立着,桌子上却只是棒子面窝头和青菜、豆腐。而看见这个小女孩,曹德忠就知道没找错人,和传文娘以前是真像。
“这位大人!”周常青匆匆进门,脸上其实还有些恼怒,但是陈六子拉着他的手,食指、大拇指比划了八字儿的样子。枪!他这恼怒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赶紧收拾下去,大人您吃了吗?要不要吃点儿?”周常青想着既然是寻亲的,自然不会穿着这一身来骗吃骗喝,还是问道,并且小声嘱咐着自己媳妇弄点白面。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我就想问一句,嫁到朱家裕朱家村的朱魏氏是你堂姐吧?”虽然已经确定了,但是曹德忠还是指名道姓的问着,目光直直看向了手里端着簸箩,打算收拾桌子下东西的妇人。
“你有俺姐的消息?”周魏氏立马变的泪眼婆娑了起来,她在魏家庄最后一门的亲戚大伯绝户了,这是她前两年才知道的消息。
周魏氏的父亲和传文娘的父亲是兄弟,不过早就搬离了魏家庄,他们这一支在以前也是时常联系着。传文娘的父亲有一子一女,周魏氏的父亲就一个女儿,后来周魏氏嫁到周村城,父亲病故,也就魏家庄的这位大伯逢年过节,捎些东西给她。
周家也是在不断的回礼,这些年年景不好,周常青也就让老婆孩子呆在家,没出去省亲。前几年周家的染坊生意更差,但也想着稍些东西回魏家庄让魏家大伯那一支渡过荒年。但是细细一打听,魏家绝户,朱家人闯了关东,倒是让周魏氏伤心了好一阵。
现在,总算是再次得到亲人的消息,泪珠一下子就澎涌而出,怎么都收不住。
这下,周常青的总算是将另一半心也放下,吊到嗓子眼的心全呼呼的收进了肚子里。好嘛,还真是亲戚!
随后热情的说道:“这位,大人,吃了晚饭就再吃点儿,快,给咱这位亲戚弄点白面。”这次,总算是将声音放了出来,心下揣测,口中问道:“大人可是姓朱?”
“真吃过了,咱聊聊吧!”曹德忠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吩咐手下在外面守着就行,随后说道:“不过,我和你们是真不算亲戚,这么说吧,我的主家姓朱,这次啊,就是专门来寻亲的。”
“可是朱家裕的朱开山家?”周常青的声音变的有些小,朱家犯事儿的事情他听了好些年了,兵荒马乱是一个借口,不想和朱家拉上联系却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是那个朱家,不过现在没事儿了。”曹德忠自然明白面前的掌柜慎重的原因,他也曾提心吊胆过,“我大哥朱开山,现在可得称呼为朱大人,现在是吉省防务翼长,从四品。”
没办法给这些人解释朱家在黑省的地位,也只能抬出朱开山被锡良任命的职位,200多年的延续,这清廷的官儿在百姓心中占据的威望还是高的。
四品!一省翼长,这个消息瞬间像个重锤砸向了周常青的心间。怪不得带着家伙事啊!
“其实我来齐鲁是有公务,但是我家大嫂临走之前有所嘱托,让我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去关东?”
又一个重磅消息砸向周常青的心间,他还纳闷呢,就说这两年朱家裕关于朱开山的消息越来越来少,原来这位发达了,也没忘了家乡沾亲带故的亲戚,现在总算是寻到魏家最后一位的身上。
机会,机会!
周常青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起来,他家开了几代的染坊买卖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做大做强,不就是没有官府的靠山吗?现在,机会妥妥的摆在眼前,可得抓住了。“去,大人,我们去!”
“那就好啊!”曹德忠一下就笑了,自然明白周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也无碍,这种染坊到了冰城可是很难生存下去,不过他周家有着做染坊的经验,到时候去汉耀旗下的印染厂,也是不错。
正打算商议细节,就见周常青身后的小子突然跪了下来,嘭嘭嘭的磕起了响头。
整个房间一下子充满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爹,娘。寿庭承蒙您二老家救命之恩,本想用一辈子回报周家,但是六子不能忘本,我还不能走,锁子叔也救过我,我答应了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陈六子这番,让周掌柜的女儿周采芹也是难得的执拗了起来:“六子哥不走,我也不走!”
“俺也一样!”柱子扒在门口,突然出声。
曹德忠也是没想到,会遭逢如此的变故,周常青脸色不断的变化着,但是眼睛却是不断在陈六子和曹德忠身上瞟着,像是在抉择着什么。
正要说话,倒是让曹德忠抢了先:“小子,刚才我就注意你了,你不错!有点眼力见儿,这锁子叔是你爹?”
“不是,但也胜似,我陈六子原本就是个小乞丐,没有锁子叔我早就死了八回了,大街上的人都嫌弃我,但也只有他,总是给我些吃的!吃饼都有我一半!”
“要饭的啊?那我怎么听你喊周掌柜爹?”曹德忠对乞丐两字儿并无恶意,这些年他招揽的农户大多都算是这个帮派的人,荒年要饭,在封建社会很常见。
而如果朱传文在这儿,就会想到,甚至在新世界,在西北的甘肃、青海部分地区,要饭这事儿可以说到了2000年后,才开始慢慢减少,更何况现在呢?
“一年多前的冬天,我在通和染坊门口差点冻死,是爹救了我!”陈六子不知不觉就将“爹”字儿的声音放小,他很聪明,为了不让周常青难做,自己率先提了出来。周家的好他会一直念着,等他发达了,肯定会好好回报周家!
还有就是一点个人私事儿,等他发达了他绝对回去关东找周家的,这是他就这片刻下的决心,他放不下周采芹,这个总是偷偷给他带点好东西吃的姑娘。
“哈哈哈!”曹德忠看着房间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周采芹,柱子两个小孩儿,放声大笑,“多大点事儿,把你的锁子叔也带上不就成了,去了关东,就有好日子过了。对了周掌柜,我看你也不是吝啬人,怎么主家吃的棒子面,而你们门外的把头吃的是白面,还有酒?”
曹德忠的一番话,先是让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三个小子还没欢呼雀跃,但是随着曹德忠的问题,却是让周家人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怎么说?染坊把头仗着自己技术好欺负主家?
难得周常青做了次正确的决定,将自己几年的委屈全全说与曹德忠,反正都要离开周村城了,前两天陈六子还说与周常青,技术他都学会了,孙师傅可以辞去了,听书的都说了,朱元璋的善与狠都是因人而异,何况多年来周家并没有对不住染坊把头孙师傅的地方。
“倒反天罡!”曹德忠的手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叫来手下,“去,把门口的那胖子料理了!”
曹德忠的话却一下又把周常青惊到了!“大人,犯不上杀人,犯不上啊!”
但是他又哪里懂保险队的手势,曹德忠现在以周家角度看待问题,传文娘最后的妹夫家被这样的人欺辱,是犯不上杀人,但是教训一顿总是有的。
朱家,可是遵纪守法的!
听着房间外传来“大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惨叫和三个小孩的欢呼雀跃,曹德忠和周家人聊了很多,直到夜深了才离开。
……
齐鲁大地上,今年的春天并不太平,猎人听闻莱阳农户曲诗文在4月21日联合各庄农户,轰轰烈烈的开展着从官府讨要“积谷”的运动,声势浩大,短短几天,登州府、莱州府数以万计的农户积极响应。
而在这风波下,汉耀商会出面不断的组织人手,动员不想参与,但又找到活路的齐鲁农户,踏上一场前所未见的关东大迁徙。
4月底,周家在曹德忠留下照应的手下帮助下,变卖了所有家产,总算是登上了第7趟前往关东的龙江号汉耀货轮。
8000吨级别的货轮,打从见面,就震慑着陈六子这个小小的心灵。乖乖,怪不的朱家豪气的让锁子叔一起去关东,这是多么大的产业才能养的起这么巨大的货轮啊。
而且听说这样的货轮朱家有五艘!五艘啊!要是全部用来趸布,他们通和染坊染的布染个十几年,才能装一船吧。而这次据说是执行关东总督公务的三艘,在青岛至旅顺的路途上分批的总共走了6趟了,这是第七趟,朱家这是打算从齐鲁运多少人回去?
正这样想着,陈六子的干爹周常青吊起了书袋。
“六子,你知道这背井离乡的井是什么意思吗?”周常青在上船之后,临到了离开,心里不免有些不舍的,望着远处的这一片土地。
“就是井水呗!”陈六子说道。
“对,但这井是村口乡民们公用的一口水源。”背井离乡,井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周常青的目光深邃,听着不断鸣响着的汽笛,不放心的朝着身边的媳妇问道。“东西没丢吧!”
“没丢!我装着呢!”周魏氏显然没有那么伤心,她唯一的亲人在关东,她巴不得赶紧走呢,更是从行礼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周常青:“你自己看着吧,我估摸着路上你看不到它,还得问我!”
周常青拿着小包裹又说了起来:“六子,你不是好听书吗?《西游记》里皇帝给玄奘装了什么?”
“我……我最爱听朱元璋打天下的故事。”
“皇帝给了玄奘一抔土,宁念本乡一捻土,莫年他乡万两金啊。”周常青说完倒是自嘲的先笑了笑。自己还给干儿讲道理呢,但是自己向着关东蹦跶,不就是为了所谓的“万两金”吗?
我本一俗人,宁要学圣贤!
不过随着货轮启动的汽笛,周常青依旧拿着小包裹深深的闻了一下,这是乡土的味道。
而打从今天起,他,不,他们!船上近3万的齐鲁人,就算是背井离乡了,远赴关东了。
不过比起自怨自艾的周常青,船上的众人虽然有些拥挤,但是前所未有的松了口气。汉耀商会保证了,到了关东,到了黑省,马上组织开展农作物的抢种,他们的好日子,在汉耀商会的保证下,应该是要来了……
------题外话------
推了一波陈六子的年龄,五四是在1919年发生的,姑且认定此时的他25岁。11年前进的周家,也就是14岁,此时是15岁。
周掌柜的名字我是真没找到,自己编了个,老爷们神通广大,如果能找到,我就改改。
老爷们也别怪我又乱入了个影视剧,感谢书友Epicheros提供的建议。主要我最近也看了一遍《大染坊》觉得陈寿亭对汉耀还是挺重要的,我最近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在想,如果给这位商人一个更好的踏板,是不是会更有意思呢?都是影视,不怕是历史人物,倒是可以用。
一个天生的商人之于汉耀,犹如刘备和关二爷结拜,三爷喊一声“俺也一样!”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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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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