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见新郎官这般瞧着自己,越发紧张起来,脸上浮起一抹的红晕,攥着衣襟的小手一紧,手心里满是汗,可是这心底又隐隐涌出丝丝欢喜。她在想要不要向新郎笑一下,可碍着规矩,又有些怯,终是垂了眼睑,半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
曹颙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也甜滋滋暖烘烘的,竟开始期待起今后的日子来。
曹颙从新娘子头上摘了绒花下来,娶亲太太说今日喜神位于窗,他就依言把绒花插于窗上,人都祈祷早生贵子,他却默念孩子晚些来,毕竟媳妇年纪尚小,生子是件危险的事。
夫妇对饮了合卺酒,喜倌抬了烤羊腿、子孙饽饽进来,由娶亲太太分喂了两人,仪式算是结束,只待洞房前再吃长寿面。
作为新郎官的曹颙即退出了洞房,出去待客。新娘则需在洞房内面向喜神方位盘腿坐在炕上,不得说笑,不得随便下地走动,名为坐财,这规矩是要到当夜合卺之后,次日才能下地。
*
曹府院内的喜棚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瞅着满院子的桌子都要去敬酒,曹颙不禁有点头疼。幸好宁春、塞什图、苏赫巴鲁与纳兰富森几个都争先帮他挡酒。
苏赫巴鲁十一月随圣驾去谒陵,曹颐成亲便没赶上帮忙,今儿因白天当差,又来的晚了,自认为替曹颙挡酒是义不容辞。他虽口齿不利,帮不了曹颙说些客套话,可喝酒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曹颙先到十六阿哥那桌敬了酒,这桌有几位贝子国公,都是平王府的近支,皇子阿哥只有十三、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四位,是作为送亲官过来的,其余的皇子皆是在淳王府饮宴的。
十六阿哥瞧曹颙过来了,可得了热闹,拉了曹颙死活要他喊一声“十六叔”,一旁十七阿哥听了,也起哄,也要曹颙喊“十七叔”。瞧着这俩小毛孩子,曹颙好不尴尬,忙不迭望向姐夫,示意求助。
讷尔苏却也是辈分低的,虽然年长,也要管康熙这些小儿子们叫叔叔,因此只笑嘻嘻地望回来,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最终曹颙还是依足规矩,给几位皇子执了晚辈礼,才算是脱了身。
侍卫营同僚这边没个刁难的,就只一味灌酒。而后是户部同僚这几桌,众人心思不一,嫉妒的,眼热的,试图巴结的,真心祝福的,都有,而面上则清一色真诚地恭喜,吉利话说得极溜。
曹颙这么一桌桌敬下去,尽管有四位好友帮挡酒,他还是喝得晕乎乎的。照彼时的规矩,是子时之前必须合卺,因此二更天宾客也纷纷告辞散了,众人把曹颙送回了洞房。
*
洞房里,红彤彤的罗帐上带有双荫鸳鸯彩绘的宫灯,王府陪送过来的蜜里调油的长命灯摆在地中的圆桌上。背靠着窗前的喜字围屏前的条案上,燃着一对龙凤烛。
两位“全福太太”见新郎官回洞房了,让他与新娘子对坐,将一个铜盆扣在两人中间;又叫人送上长寿面,叫两位新人用了。随后,她们方笑眯眯地放下帐子,说了两句吉祥话出去,只留一对新人在房里。
不知是炕热,还是喝酒的缘故,曹颙只觉得浑身燥热。抬头看了对面的小妻子一眼,她已经摘了凤冠,洗去妆容,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可人的小脸。似乎发现曹颙望她,她羞涩地侧过头,脸上红晕越显娇艳,蔓延至耳后项间,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曹颙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猛地从炕上站了起来。大格格吓了一挑,上半身往后仰避开,一手抚着胸口,抬起头来看曹颙。曹颙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落到了她胸前,忙摇了摇头,又立即挪走视线,掀开帐子下了炕。
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曹颙抓起壶,倒了一杯茶,等送到嘴边却止住,转过头望向炕上的大格格,问道:“口渴不?喝茶吗?”
大格格原本是望着曹颙背影的,等他转身,两人视线隔着帐子正好对个正着。曹颙一下子愣住,望着那张娇颜,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脚下就不听使唤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等到反应过来不对时,才发现已经到炕沿前。
或许是曹颙的样子呆的可以,大格格低下头,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曹颙臊得不行,干咳了一声,撩起帐子,将手中的茶杯送到大格格前:“喝口茶吧!”
大格格顿了顿,方伸出白皙的小手,将茶杯接过,喝了一口,又放回曹颙手中。
曹颙深呼了口气,随手将剩下的大半杯茶水一口饮尽,方放回杯子,握着拳头到炕边,并不进内帐,脸冲外侧身躺下,哑声道:“夜深了,安置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曹颙望着窗前的喜烛,只觉得心里烧得难受的不行,他使劲地咽了咽唾液,呼吸越来越沉。半晌也没听见帐里有大格格躺下的动静,曹颙虽然脑袋里浆糊般,却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床上还有喜帕,依规矩翌日是要拿拜匣装了那染了落红的帕子送到女家报喜的。他本想着割了手指滴血上去什么的糊弄过去,然而这会儿忽然意识到,若不说清楚,对一个女子来说是种莫大的伤害。
曹颙也能够明白新婚之夜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若是受到夫君的冷落,怎能会不伤心?他忙翻过身,往红罗帐里看去。
大格格仍是原来的姿势坐着,头垂的低低的,在他的视角看来,她脸上不仅消去了红晕,而且变得十分苍白。
曹颙坐起身,进了帐,伸出右手捧了她的下巴。大格格顿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但是却难以掩饰眼角的莹光。m.miaoshuzhai.net
曹颙内疚起来,暗怪自己没先把话说清楚,右手不自主的顺着她的小脸抬到她的眼角,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然而非但没止住,她的泪却涌得更厉害了。
曹颙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紧了,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似的。除了眼前这个娇柔无助的女子外,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一刻,好像散去所有的陌生与疏离,他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哑声道:“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
怀中的小人不知是因抽泣还是紧张战栗,过了好一会儿,方平静下来,低声道:“额驸,是不喜初瑜吗?”
听着这温柔中略带着丝委屈的声音,曹颙拥着她的手臂不由紧了紧,两人之间再没有半点空隙。
曹颙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他闭上了眼睛,暗道不要去遐想不要去遐想,但是却无法克制。
“额驸,是不喜初瑜吗?”大格格抬起头,再次问道。
她的脸与曹颙的脸那般近,以至于她的眼睫毛触到曹颙的脸上。
曹颙听着她的追问,想要摇头,却刚好与她的脸贴了个正着。他心里明白此刻应该抬起头,或者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但是却偏偏不想那样做,只喃喃道:“没有,你很好,我很喜欢,只是你还小!”
“嗯?”大格格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退避,却越发引得曹颙想要追随。
*
大格格渐渐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曹颙侧身躺着,望着小妻子娇美的睡颜。但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生子到底还是危险的事情,幸而他还记得这个事。
曹颙不禁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深呼吸几次平息情绪,还是禁不住凑过去啄了一口她的脸。
白天迎了一天的客,晚上又没少折腾,曹颙实在乏得很,打了个哈欠,拉了拉两人身上的被子,掖好了被角,也闭上眼睛会周公去。
*
曹颙在京城娶亲这日,江宁织造府也张灯结彩,各处贴喜。
虽无新郎新娘,但是依旧不少宾客上门随礼,喝酒吃席。曹寅李氏都忙了一日,酒席散罢曹寅有些倦意,就早早躺下了,李氏则去后堂陪高老太君说了会子话,才回到开阳院。
洗沐之后,李氏躺在床上,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又想起远在京城的儿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曹寅却是闭目养神,并未真睡着,听见李氏叹气,他不由睁开眼,借着烛光看见妻子眼角一片湿润,心里也不舒服,便伸手拍了拍李氏的手。
李氏忙抹了眼角的泪痕:“老爷醒了?可是要茶?”
曹寅摇了摇头:“也忙了一日了,歇歇吧!颙儿那边……有平王府帮衬,他又是个撑得起事的,不必惦念。”他话虽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挂记着儿子的婚事。
不过,曹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知道的,虽然大病痊愈,但是眼下天寒地冻,水路不通,长途跋涉的马车陆路颠簸怎么受得住?况且没有圣旨,曹寅也不能贸然放了手边的差事就进京。
曹寅没想过上表去求康熙,康熙却记着这事,在他照例上的报雨水折子里批复,说他身子不好,叫他不必上京了,又言自己会照拂曹颙,叫他安心养病。如此一来,曹寅自然是留在了江宁。
李氏也知道丈夫身体受不了旅途艰辛,而自己这边因又要照顾丈夫,又要照顾老母,也无暇分身进京,但又实在挂念曹颙,还因一双儿女的婚事都未能亲自打理而生了些愧疚。只是李氏把这些情绪都藏了起来,怕惹得丈夫不快,病上添病。
现下听了曹寅这般说,李氏忙道:“老爷说得是,我原也……原也是放心的!”
曹寅没说话,只将攥住妻子的手紧了紧。
李氏眼圈又红了,半晌才道:“不是我瞎操心,只是这两日总能想起颙儿小时候的模样,这一晃眼,颙儿已是娶了媳妇了!”
曹寅想起儿子幼年时候的乖巧伶俐,也露出了笑意,兀自感叹了一阵,末了低声道:“待年后开春的,你跟着岳母进京去瞧瞧颙儿,也去看看颐儿女婿,亦算是让岳母散散心!”
李氏听了很欢喜,可想到丈夫的身子骨,又摇了摇头:“家里事多,哪里得空去?待再过些时日,得了闲再说。”因曹寅提起高老太君,又触了她的心事,便又道:“说到母亲,她却是放不下李家那几个孩子,今儿还叨念过一回,想着过完上元节就回去……”
曹寅皱了眉,这次高老太君若是回去了苏州,再想接出来怕是难了。
近几个月,噶礼和张伯行不断上折子弹劾对方。瞧万岁爷的反应,必然是李煦这边通政司和了稀泥。李煦这般做,无非是想双方都不得罪,可到头来怕是要引火上身。张伯行嫉恶如仇,必不容他;噶礼没得到好处,指不定多暂就回头咬上一口。
若李煦现在得万岁爷信任,坚定地站在万岁爷这边,那便任是谁都动他不得。可他现在偏偏走条险路,还想着左右逢源,在万岁爷面前给这两人和稀泥,实在不明智。身为通政司的主官,对皇帝的忠贞是第一位的,若在皇帝面前耍滑头,只会失了信任,彼时死无葬身之地。
曹寅自珠商被劫那案子后,对李煦已经不抱太大希望,虽不是想立时划清界限,但是高老太君在自己这边儿而不是在李煦那边,到底是件有利于己方的事。可现下,似乎没什么好由头留高老太君下来。
曹寅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且先劝着岳母,好歹等天暖些了再说。”
夫妻两个,又提起儿子小时的趣事,夸起儿子如今的出息,不由感慨万千,又说起不知儿媳妇的品貌如何,想是不错的,只望小两口能够恩恩爱爱,早日开枝散叶。就这番,老两口直聊到深夜才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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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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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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