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身子伏低,剑尖点来点去,使的是一散门中的白鸥平沙。
康平文政只见眼前似有无数白鸥鸟,飞来飞去,他右手绕到左肩,接着,苍梧刀向右一划。凛冽寒光中,这剑尖幻成的白鸥鸟极为敏捷,将刀光笼罩在周身一尺以内。
但,苍梧刀的刀光在无数白鸥鸟空隙间,刺来刺去,却怎么也打不到凝霜剑剑尖。
陈恪道“楚姑娘”他回剑刺向楚孤竹背后的两个武士,他们的手上各自拿着一把匕首,分别对准了楚孤竹的左右肩。
凝霜剑点到,两把匕首同时从武士手上脱落,陈恪膝弯一抬,将他二人弹进向大海。两人的身体被船头的铁链缠住,三条铁链崩直在半空,终于不再兴风作浪。
楚孤竹宸月纱直扑过去,迎面而来的第三个,第四个武士,已被卷入铁链之中。
“让他们把机括关了”楚孤竹厉声说道。
“楚姑娘,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人,能抵我们桑国武士吗”康平文政也厉声说道。
此时,天上暗夜褪去,天亮了。
一队一队武士从船舱中如落潮后的虾兵蟹将,向陈恪,楚孤竹奔袭而来。
陈恪“洒字诀”击出,冲在最前面的武士摔倒在地。紧跟着先头兵的武士不及避闪,被这回摔的力道,撞进了海底,海浪涌来,他们很快便不见踪迹。
“现下,我们只能智取,我来擒住康平文政。”陈恪低声说道。他右手持剑,左手臂伸开,走在楚孤竹前面。左手连拍几下,左侧一排武士的刀和弓箭掉落在地,他们目瞪口呆,却又动弹不得,如一滩一滩软泥瘫倒在地。
一个高个子,拉开了弓弦,楚孤竹宸月纱挥出,一抹雪青色影子从他的脖子上绕到后腰上。他像个待宰杀的公鸡,被拎起几尺高。一把刀从旁刺出,刀尖逼近宸月纱,楚孤竹笑了一声,手腕一松,雪青色飘摇而去。这个高个子武士向下落进,正好被那把刀贯胸而出。
持刀的武士吓得面如死灰,但高个子的尸体足足有百多斤重,这力道下压,刀由直变成了弧形,不及他将手松开,高个子的尸体连着刀压制下来,两声极重的响声,一个活人,一具死尸,都已是骨骼尽碎。
“杀了他们,为弟兄们报仇。”众武士目睹此情景,群情激昂,纷纷叫嚷,一柄柄刀尖便从半空劈砍了下来。
康平文政立在船楼上,他冷笑着,他要好好看他的计谋是如何变成康平家的荣光。他要看着他的武士将那个英勇的陈恪变成一具枯骨。结果绝对是震撼的,但过程才是永生难忘的。
”楚姑娘,借你的宸月纱一用。“陈恪拱手道。
陈恪手腕触到一片冰冰柔柔的纱,一只更冰的小手在纱下。陈恪左臂一抬,宸月纱似一条长龙扶摇而上,笔直破向九霄。
众武士眼角晃过一个细细长长的身影,它非常快,寻常所见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与之比拟。可一眨眼,却又是什么都没有,但方才那个轻如烟的影子,绝对不是幻影。因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肯定而且惊讶的神色。
但他们手上的刀,可不敢懈怠,向下用力劈砍。
可今日这刀,怎么如此沉重,似被什么东西缠住,根本落不下去。他们不约而同得抬头望向天空,半空中一个雪青色影子,闪电似得劈了下来。
“闪电”触及刀尖,蜿蜒到刀身,所有人的手臂带动虎口震了一下,血肉似乎都没有感觉了,似乎骨骼也都断了。
一把一把刀从武士手上,滑落,成了一堆一堆残破的废铁。废铁上,映照出众人千奇百怪的脸。痛苦的,愤怒的,不甘的,但谁都没有力气再去出拳出掌了。
楚孤竹手心盈盈而握,似握了一朵玫瑰花,她中指,食指缓缓点了几下,凌空画出一朵一朵玫瑰花的形状。“花瓣”落向残铁,和残铁重叠。满地长吟短啸之声不绝。“霞簇玫瑰”康平文政念着这招式的名字。楚孤竹冷冷道“康平文政治,犯我家国者,虽远必诛“她第二掌接着第一掌落下,残铁似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船板上飞腾而起。直冲那些武士的脖颈,双眼,心口。
血肉脱离躯体,横冲直撞。谁都救不了谁。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长箭一般从自己的心口喷射出,手却怎么都够不到心口。转头去看手臂,只看见一条手臂躺在稍远处,手心正死死抓住别人的衣角。
接着,大海突然撕裂开一条口子,身体轻轻飘飘,往下慢慢悠悠坠入一片黑暗的深渊中。深渊很黑,看不见血,清晰到模糊,却也不痛了。
”斩断这宸月纱“康平文搀着两个歌姬,斜倚在榻上。眼神晃来晃去,望向船面上的人。
持枪的武士,他们或跃起,或从远处冲来,枪尖银光闪闪,直向宸月纱戳去。陈恪将凝霜剑交到楚孤竹手中,他左手揽住楚孤竹右肩,右手大指按在名指指腹下,伸手向前从左至右,连点几下。他越点越快,”散字诀“的掌力似有若无,迎向枪尖。
持枪武士只觉枪尖似触到深海之中,水流得很快,枪尖摇摇晃晃,便要从
”你不必管我,杀了康平文政“楚孤竹左手一折,已将一柄从她肋下穿过的长枪折段。她绕到陈恪身后,与陈恪背对而立。
“小宫主,陈少侠”船首西侧一声响,一艘大船已靠了上来,是允允。她带了一个千人队,看服饰,有琉璃宫的弟子,有沿岛的渔人,也有李朝在沿岛的将士。
她是用&"涅槃之火&"和“凤歌”炸开船舷的。
但今日这&"涅槃之火&"和“凤歌”却比往日之威力更大。因为,当时火药的制作技术都是为朝廷所掌控,琉璃宫前辈自创的&"涅槃之火&"和“凤歌”中所用的火药,远远不及桑国的”赤炼红石”。妙书斋
楚夫人于是便派虹歌,月歌,芽歌,紫歌带了二十位弟子寻找可用作火药的药石。
四人从琉璃宫出发,先至海盗密布的“铜钟岛”。
铜钟岛原来是座山,上尖下宽,林木茂密,海浪呼啸而至,又挟裹大块的岩石而去。时间久了,山下和山腰便成了悬崖峭壁一般,岩石裸露在林荫之下。海盗在悬崖峭壁上结绳为梯,沿着绳梯攀爬而上,结成大寨。
众人乘船至山脚下,守卫门户的海盗只闻茉莉香,玫瑰香,飘然而至,紫色,红色,薄荷色的纱至海上如霞光映雪,碧玉参差。
他们聚集会神得看向这旖旎之画。
“画”中人朝他们笑着,笑声里,银光如星星点点。
她们的手指比珊瑚还娇俏,点点星星落在珊瑚之间,在风中纠缠在一起,似白龙出海,向众海盗直刺过来。
海盗终于看见了她们的脸,都是比天上的白云还白。他们伸手去摸,却摸到自己的热血正裹在一团一团冰冷的冰柱上。
那是一把一把剑,刺透他们的前胸后背。
十个守门海盗,十具尸体,栽倒进了海中。大海激起几朵带血的浪花,很快又风平浪静。
众人都是轻功极佳的高手,以菱纱点向高处的绳梯横杠,娉娉婷婷间,一丛一丛飘逸的珊瑚在山崖间竞相绽放。
一队海盗丛山顶直冲下来,个个都是人高马大之辈,披散着头发,露出手臂上和胸口的刺花。
海盗人多,且熟悉地形,居高临下,占据极为有利的位置。其中的小头目,葛老财看清是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对眉毛便挤到了一起。“这些姑娘,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我绑了他们,勒索些钱财,足够到丽人阁上买个百来个姑娘”他越想越开心,鬼头刀直削而下,其余海盗不干甘落后,斩马刀,环刀,鸳鸯刀,尖刀,在半空晃得银光闪闪,人人慷慨激昂,要去“冲锋陷阵”。
紫歌的父母都是被海盗所杀,见海盗便是见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双手各握一菱纱,如仙池鹞鹤,一招“仕女卷帘”人已冲到了山顶海盗之中。有两个年老的海盗,被她的双膝所撞,双目一晕,身子如丢了壳的海螺,瘫下了山去。
虹歌伸手一抚,夺过这两个海盗的斩马刀,反手丢进了海盗群中。
紫歌会意,以菱纱卷向刀柄。这斩马刀是极为锋利的,菱纱带着斩马刀在半空旋来转去,便如两颗长满利刺的钢球,在海盗门面之上冲来撞去,任谁都辨不清方向和去势。
“奶奶们,祖宗们,这是要做什么啊”一个胆子小的已下跪求饶,他的一只耳朵被剔了去,把头缩在胸前,已吓得瑟瑟发抖。
“不做什么,就想灭了你们这个寨子”紫歌对这般怯弱之人,从来看不上,抬脚一踢,将他踢下山去。
葛老财叫道,“没骨气的东西,给我杀了这些小娘们。”他被众海盗围在正中,只手臂和肩头有些擦伤。
“我们还真不是你能杀得了的”一个小弟子长剑指出,剑尖已将一个围上来的海盗挡开几尺。
葛老财眼珠子飞快得转着,他想着这些姑娘,约莫是琉璃宫之人。瞬间,他心中已想好赞美之词,但他嘴刚张开,一个“貌若天仙”的貌字还游离在喉上,一条菱纱飞来,将他甩出了丈余。他冲出时,围着他的那圈徒子徒孙,被他肥塌塌的身躯冲出了两个缺口。
他大喊一声,抬头看去,只几个精壮的小头目,以狼牙棒围成阵仗。但半空中舞得如钢刺一般的斩马刀,碰到精钢狼牙,点点火花挥洒,声声长啸,斩马刀和狼牙棒齐齐跌落在地。
葛老财的鬼头刀从人群中刺出来,对准紫歌左肩。“你个老毛贼”一道月白色的光从旁劈来,似一把巨刃横空劈下,一阵海浪呼啸之声迢递传来,鬼头刀悬空震了一下,离紫歌的肩便远了三寸。
白光中,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纤纤指正戳在鬼头刀的刀刃上。她月白衣衫,似从海上逐浪而来。正是月歌“你学了些皮毛”。她话音未落,掌力已起,左手臂一低,手掌已递到了葛老财的左肩之上。
“师姐好功夫”紫歌拱手言语,长剑一挑,已将两个迎面扑来的海盗隔开。
“奶奶的熊”架起来。远处一个声音,吆喝着布阵。生意极粗,一听便知是长期在风浪里讨生活的。他边说边指挥海盗布阵,手拿短剑在众海盗的“阵法”中戳来戳去,矫正他们出力的方向。
此人正是海盗的大当家,海龙王。
芽歌说道“你再过来,你们这位葛老财的手臂便废了”
此时,虹歌以与众弟子结成了玉漾琉璃阵。她们的长剑已将三十余个海盗打下了山岩。海盗随凶狠,但只有蛮力。玉漾琉璃处处以巧取胜,已连着冲散了五拨海盗。
“你个老毛贼”月歌一声怒喝,手劲一重,将葛老财的手臂齐根从他肩头卸了下来。
虹歌伸手一点,点住葛老财肩膀处的大穴,葛老财很痛,但他却叫不出来,他知道,这点穴,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让他不会那么快死掉。他的脸色,瞬间又青又紫,吓得屎尿乱流,臭气熏天。
虹歌对着海龙王说道“看来你便是此处的大当家,你们掳掠无辜,再强逼他们的家人钱财。我们今日不过学个样子”
海龙王知道遇到了高手,但他何曾怕过,两条虾须一样的胡子颤了颤,立刻脸色一变,叫道,“把他们都杀了”毕竟葛老财的手臂废了,也干不动掳掠商船的活了,山寨可不养闲人。况且,葛老财做饭难吃,烧火点着灶房,洒扫能灰尘纷纷,废物自然死了干净。
众海盗得令,各式兵刃挺起,直向琉璃宫的众位女子包抄过来。
“借力打力”芽歌传令众位子弟,她们的身上的菱纱披帛如一道一道彩虹装点天际,已各自抓住了就近海盗的兵刃。
那些兵刃都是些极重极长的大刀,斩马刀,金刚棍,甚者是中间有个大圆孔的无头刀。
看似轻若云雾的菱纱触及这些兵刃,却似有铁汁将两者焊牢,两位姑娘一向左,一向右,两条菱纱轻轻一绞,两柄长兵刃声若龙吟,已碎成了几截。
她们这招正是兰亭赋中的“西子浣纱”,海盗被这巨响震得双臂比菱纱还软绵绵,待回神一看,自己的兵刃都砍向了兄弟的兵刃,两败俱伤。
没了兵刃的海盗,只见长虹落九川,绮丽绵延数里,他们的身子轻轻飘飘,已被这“虹”带向了万里汪洋。
“这些贼子,死不足惜”众位姑娘的菱纱一道一道飘来,海盗的兵刃遇之,斩不断,避不开,躲不掉,冲得越快的,“飞”得越快,转眼,五支海盗先锋队死了四支。从树上,楼阁上居高临下进攻的第五支先锋队,死的比替补入队的还快。
你以为两只长枪已困住姑娘的手腕,脚下巨痛传来,却是姑娘们的长剑从地底刺了上来。海盗举弓射向躺地的姑娘,刚撘上箭,菱纱当胸飞来,长弓似被惊雷劈中,竟然掉转方向,射向了拿弓的海盗。
“海龙王,把你的火药拿来”芽歌两手各持一菱纱,先点向参天巨树,后点向地上巨石,身若白鹭鸟空灵,已立在了海龙王身前几尺处。
“你个娘们”海龙王怒吼一声,两柄环刀刺了过来。
芽歌菱纱在半空幻出流星点点,她向后轻轻一荡,环刀正中两个海盗的后心,有从后心穿透到了前胸。
两道鲜血崩落,吓得从旁的海盗,不自觉都向后弹开了几尺。
月歌菱纱带着一柄断头刀,从左飞来,刀中的那个大孔正中一个海盗头目的脖颈,他断了头的身躯僵直在地上,极为恐怖。
芽歌长袖一揽,推着这把断头刀疾朝疾刺,正好从海龙王伸直的手臂中落了下去。
海龙王忙抽刀去砍,但断头刀极为锋利,他手臂上现出一圈血红,深深可见骨。
见头目被擒拿,众海盗瞬间鸦雀无声,纷纷丢下了兵刃,呆立在地上不动。
“老贼头,火药呢?”海龙王道“老子就不给,有种杀了老子”
菱纱一绕,断头刀沿着海龙王的手臂向上滑去半寸,这刀子若滑到肩上,这么一劈,便同葛老财一样,都成了独臂人。
“祖宗啊,”一声哭腔从楼中传来,跑出一个臃肿的女子,这女子与海龙王年岁相当,生得极为泼辣。“祖宗,如若我们有火药,这道上埋了火药,哪里还要受这份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海龙王的结发妻,叫做翠丫头。
“前些日子,有些运火药的船打这儿过,要去打桑国人。这老不死的,便要去劫。”我说,人家有火药,往你身上一倒,火一点,你小命便没了。
老不死的不死心,疯癫颠得跑去了,结果,死了三十九个兄弟,和那姓葛的短命鬼滚回来了。干这事的,本来就成败在天。
“你干伤天害理的事,还成败在天。”
我,我不识字,是,是要遭报应,遭报应。
但老不死的好面子,竟然竟然四处吹牛,说得了火药,他不过,不过是为了和其他同,同学吹牛。
“海盗还拜了先生,互相称同学?”
“不是同学,是其他老贼子。”
“那火药在何处?”
“往东走了,大概有百多里了。”翠丫头在海龙王身上拳打脚踢,一边踢,一边叫,“天杀的,连打桑国人的火药都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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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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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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