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秀的双臂之上,缠满渔网。
康平文政被他们擒住后,他有些昏昏沉沉。
但是他不怕。
他望向天空,远处有个影子,是个僧人的影子。
但似乎是个迷路的僧人。
他僧衣已经很旧,沾着海泥的咸腥,深一脚,浅一脚得走,滩涂上,便留下了一行脚印。
你是谁?盈敏从旁刺了过来。
“我,我只是一个迷路的和尚”僧人说得很轻。
盈敏道“既然迷路了,那么前方有船,老身可以送师傅回去”她指了指海面上那艘船,船桨拍打海浪。发出声响,使这个黑乎乎的地方,活了过来。
“我是要向前方走”僧人躬身施礼。
他僧袍一甩,袍袖间生风带影,已将樱敏长剑的准头,带向了一侧。
他双掌间明明是没有兵刃的,却如同有无数枝长矛架成网,在长剑上削砍。
“你到底是谁?”盈敏问道。她神思敏捷,长袖点地,借力跃起一丈高,掉转长剑,剑尖朝下,直刺僧人的双肩。
僧人抬头,也不说话。他一动不动,望着剑尖的星芒。
他不是动不了,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动。
长剑一声吟,一阵迟缓的力道从剑尖回传至盈敏手心。这是长剑在僧人手臂上向手掌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虽有血肉骨骼阻挡,但长剑快若流星,僧人的内力追不上剑的速度。
血从僧人的手臂上流淌下来。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声音很轻。
他没有闪避,因此盈敏的第二剑很容易也刺到了他。
“小师傅,出家人不管俗事,小师傅速速离开。”盈敏持剑说道。
“路都是向前走的,小僧不知何为离开。”僧人也不运功去封住手臂穴位,任凭鲜血横流。
琉璃宫的众位弟子,从两侧围拢,将这个僧人围在了正中。
僧袍翻飞,他一人正抵挡十余柄疾刺的长剑。
剑光若白纱,僧袍似黑绫。
血在这黑白交织的花朵中,艳若桃李。
僧人没有兵刃,便只好用袍袖施展抵御。
“这个僧人,看不出用了哪个门派的功夫,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此?‘众弟子都极为疑惑。”一定要小心,也许,他便是来救康平文政的”
长剑围成阵势,只需攻,不需守,不到三招,就已将僧人架住。两柄剑在他心口交叉,两柄剑分别制住他的双肩。
”你这下能说了吧。“
”你是来救康平文政的“
”我是僧人,救的先是自己,再是众生。“僧人双目紧密,血已染红了半件僧衣。
盈敏道”众位姑娘,将这个僧人也困在此处。“
僧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这世上,能困住自己的只有自己的贪痴嗔“
他袍袖低垂,双肩一缩,僧衣向前一飞,瞬间已成一面大墙。
姑娘中的一人道“刺他额心”
盈敏的剑尖笔直戳来,僧人笑了一声,僧衣旋转之间道道银光闪过,已将架住他的长剑折断。“杀了康平文政”盈敏吩咐道。
那些渔网,绞成一根结实的黑色长绳,将康平文政绑在了四块礁石之间。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埋在淤泥之下,只露出血污斑驳的头。
不仔细看,便会以为是一个刚从躯体脱离的头颅,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浪,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那些不知名的鱼和虾和蟹,那些卑微到一次潮汐的涨落便会无影无踪的可怜小东西,正拼命得舔着他的伤口,要往他的身体里钻。
天黑天亮交替。
康平文政将一只跳出淤泥的小虾,生吞下肚,腥味冲击着他的头脑。
那些看守他的人,在礁石之上,不言不语,不怒不笑。她们都与他康平家有深仇大恨,却都是又聋又哑。
他身上很痒,很脏,很臭,她们是想让老天爷了结他。
他听到女帝的御舟“渊成号”乘风破浪的声音。渊成号每激荡一次长长的桨板,便会发出盛世大典之乐。他闭上眼睛,沉醉在这声音里。
渊成号的声音,远远近近,似梦非梦。他的血从未冷,正在等待一场洗礼。
海鸟哀鸣声声,风很冷,拼尽力气将康平文政的长发撕扯,这巨大的疼痛,从他的头顶向下蔓延到全身,痛得非常清醒。
风越来越大,到处都是逃窜的鸟兽。它们一边逃一边将滩涂上那些比它们弱小的生灵席卷而走,当作食物。
鸟粪,羽毛,争抢食物时流的血,滩涂上一片狼藉。
天黑了。
礁石上的人点着灯笼,灯笼握在她们手上,比星星亮,也比星星近。
一声剑啸,刺破静寂的夜。
剑光很快,流星一般。
礁石上的人,倒得很快,无声无息,如果不仔细看,不仔细听,你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现,有人拿着剑,砍倒了十余人。
她们这十余人本来是围成一圈的,倒下时,却是同时倒下,持剑的人,从半空落下,划出一个圆圈,正中这十余人的喉间。
持剑之人,很瘦,却不高,黑衣黑纱,蒙着面纱。倒下的人,她们的剑尖也都对准了这个黑衣人,但剑招还未刺出,她们自己便已倒下,黑衣人的快,超过他们往日见过的任何人。
可谁都没看清,黑衣人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剑招,甚至不知他是男还是女。
黑衣人的脚尖踩着其中一具正在往下跌落的尸体,身似飞鸟,剑尖扫过其余尸体的背部,斫骨之声,比哀鸣的海鸟还让人心悸。
他点点弹弹,人已跃到了礁石之上。那具被他当做踏脚石的尸体,终于失去最后一丝尊严,重重得从半空落下,软软得平躺在滩涂上,脸面朝下。
黑衣人右手抓住了渔网,他左手将长剑笔直插在礁石缝隙中,月光又将剑影拉长,海风似乎都被剑影劈断了,粘在了一起。
他抓着渔网的手,白皙圆润。
渔网搓成的长绳,居然是悬在他的手心。他只是让中指和小指凌空虚点,长绳向他身前移动,康平文政已被他拉到了礁石之上。
公子,他低下头,拂去康平文政脸面上的污泥,污血。
这叫出”公子”两字的,竟然是女子的声音。
老身是你母亲梨悦夫人近身女官,奉命入琉璃宫。
她便说便取出几丸药丸,给康平文政服下,康平文政盘腿而坐,运功打通经脉。
姑姑如何称呼。
老身天海盈敏。
公子,我们的船已泊在海上,我们同回桑国。
盈敏姑姑?
公子不需差异,这都是梨悦夫人的意思。
老身已将碎心掌,兰亭赋,孤城剑的秘籍尽数背下,回桑国便可誊写。
她们的人,怎么没有守在此处。
除了近处这些看守嬷嬷,其余的人,都已被老身斩于剑下。
你的剑,快得连影踪都不可寻。
这正是孤城剑法。
其实孤城剑,只有一个招式,就是”孤”,剑奇锋耸立,却不见青山,便是“孤”
何谓奇锋耸立
只想着敌手下一招是什么招式,败此一招,赢无尽招。
是晚生愚钝。
“盈敏。”有人远远喊着盈敏的名字,愁绪很淡,却不见人影。
这是个听不出男声还是女声的声音,也不知来人的远近,甚至听不到脚步声。
“谁?”盈敏持剑护住康平文政身前。
声音没有再响起,就像突然消逝了一样。其实黑暗中,这样的声音最为让人忐忑,她知道你是谁,但你不知道她是谁,并且,这个人的武功,很高。高到让你不得不打乱或者中止自己的计划,去考虑如何保护自己。
风偏偏在这个时候,骤然冷了。冷得像刀剑一样,在身上刺来刺去。冷得盈敏打颤。
冷风中,一点亮光从海面上蜿蜒而来。
这是琉璃宫的“红泪灯”。
盈敏是来带康平文政走的,可她全身如被这风粘住,怎么都无法从礁石上扯开。妙书斋
红泪灯越来越多,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天色瞬间渐渐由黑夜变成白昼,远远的地方,一抹雪青色纱,含星携月而来。
”楚孤竹。“不需再怀疑。盈敏和康平文政几乎是异口同声。
”可我给她喝了安神茶,她怎么醒了“盈敏终于慌了,这个小宫主的宸月纱,可是容不下一粒尘埃的。小宫主醒了在此,那么陈恪必定也醒了,而且他肯定便在此处。
有的人,你知道他在你附近,可你却不知道他在离你一尺还是一丈处,你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这样的人,往往是能给你致命一击的人。
楚孤竹衣衫所及之处,那些被盈敏所杀的尸体,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们手中寒光森森,剑气如电。
她们没死!
她们竟然没死!
很明显,楚孤竹知道琉璃宫有叛徒,她甚至知道这个叛徒是盈敏。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往事一幕一幕,在盈敏脑海萦绕。她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她自己都是这样认为自己的。她似乎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想做首座弟子。后来,还是小姑娘的楚孤竹来了,她说喜欢晓梦山庄的那个家,却在琉璃明润的晓梦楼里,一个人望着星星哭泣。
盈敏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闭星星还漂亮。“你这雪青色的衣衫真好看”,“这是我爹爹编了好多蛐蛐儿买来的布。卖布的人说,只有这个颜色了”楚孤竹也许是饿了,她有些苍白。
盈敏做了一碗藕粉送给这个小姑娘。藕粉中,用粉嫩的小野花拼成一朵一朵荷花。那些小野花都长在琉璃宫,宫墙和宫墙之间的缝隙里,有的时候,一眼望过去,似乎自己却是那个红尘外的人。
楚孤竹却高兴得不得了,她说她家里的篱笆下,常常有这样的小花。各式各样的颜色都有。
后来,楚夫人便让盈敏做了晓梦楼的执事姑姑。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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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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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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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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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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