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前不知何时置下了一张几案,未央花藤做的几案,四四方方,比真的花藤有多些苍老。一张苍白的宣纸铺在几案上,好像白云遮盖了黄色土壤的颓废。
她手中握着一支竹青色琉璃画笔,小心翼翼得在宣纸上点着。似乎这张纸,就是她的江湖,竹青琉璃笔就是她的剑。
”你们都退下吧。“楚夫人说道。
”是弟子们愚钝了。”二十四人齐声答道。她们如杨花散开,各使招式,或月下抚琴,或雾里撷花,手中戳戳点点,脚尖各自回旋。衣带当风,如飞天临世,叮叮咚咚几声,长剑都已入鞘。她们向后退去,步伐如一,但长剑依旧向前伸出,架在半空。
云沁有些恍恍惚惚,她只见浅杏色,藕荷色,蜜色流云流霞飘飘浮浮,一声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流云流霞中缓缓传来,她身不由己得步入其中,流云朝她笑着,她身轻如燕,慢慢陷了进去。
“这墨淡了”楚夫人自顾说道。眼中冷冷的光,直射向楚孤竹。
&"不过也无妨,墨总是从浓到淡的。只是不去经历,怎会淡去?”
楚夫人向研墨的小弟子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画画的墨和写字的墨不一样。你早早就取了珪致阁的漆烟墨。”
小弟子星颜砚台上的墨没有了,她正在取出墨条。
“不必了,我用朱砂。”楚夫人在星颜手上点了点,这个小姑娘生来体质羸弱,便只学书画。
”我知道一位盲先生,他眼睛看不见,也不会画画,可画笔到了他手上,纸上,意境已成。原来,他没有见过山水,不知山青水碧,不知山高水长。他只有他心中想着的山水,山是野舟横渡的,水是万家缭绕的,自然是山不像山,水不是水,可偏偏合乎了所有人的意境。“
星颜聚精会神得听着,掌门说得,书上没有写,可似乎那才是一个人画画时真正应该理解的境界。画事物的本质,而非现象。乘舟横渡方知山之高远空灵,万家倚岸,方知水之伟岸,正是水滋养了从古至今的人。
”楚夫人,楚夫人告诉楚孤竹,你们相聚甚少,你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陈恪。可她也在告诫你,不能亏欠楚姑娘,傻哥哥,你怎么听不明白呢?“云沁手越来越沉,她抓不住陈恪的手,可她不能让陈恪孤孤单单走完今后的一生。
“竹儿”楚夫人干脆利落得喊了一声,但又含着也许失望。似乎在逼迫楚孤竹下决心。
她的手骤然握紧了画笔,竹青琉璃笔在纸上,如一柄长剑,劈开荒芜大漠,长出碧草红杏。
”竹儿,你杀了这个陈恪”她似乎对陈恪带着天生的敌意,怨憎他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楚孤竹在琉璃廊下缓缓走来,由远及近。身如风,衣如霞,云霞随之逊色。
这是琉璃宫内功中碧霞怜曦的招式,陈恪,云沁,朦朦胧胧中,只见雪青色和白色相映,在天地间如梦似幻。楚孤竹掌下,梅花,桃花,榴花,荼蘼,樱花,兰花,梨花般掌风绵绵流出,风起云涌,极为壮观。
“楚姑娘并不会真的伤害你”云沁看到漫天雪青色,知道是楚孤竹,可她眼前模模糊糊,只听到她的声音,却不知楚孤竹在何处。
陈恪左臂将云沁横抱在怀里,“说道,我不管这里的谁,是否真的会伤害我。我带你走。我们来时船上的白衣人一定不是楚辞,他不会见死不救。”
陈恪右手使“聚字诀”,五指张开,迎击楚孤竹掌力。他的掌力很轻,轻落轻拍。出掌时,只有一个点,遇到楚孤竹掌风,轻轻一跃,聚字诀掌风的包围圈随即扩大。
两人掌风在未央花下相撞,碎心掌极为冷,而行云流水带着凌莫秋的内力流云般流淌。楚孤竹的宸月纱,雪青色凤凰一般,飞到陈恪肩上。陈恪向左一荡,宸月纱击碎数条未央花藤曼,碎了的花和叶,飘飘洒洒,落了满地,竟然哀伤无数。
所及之处,桃花和梅花飘洒的速度由快变慢,花瓣离散,如云如雾散开,终于消失在巨大的藤曼上。
楚孤竹立未央花下,她抬头看向那些消失的掌风,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这是掌力相互抵消了。正怔怔抵得看着,一动不动,任凭泪水落在未央花上,将花染成了鲜艳的胭脂色。那种盛夏最勾魂的玫瑰花瓣做成的鬼魅妖姬胭脂。
宸月纱绕着楚孤竹,一团雪青色云一样。
”陈少侠,你是逃不掉的。“明姑立在稍远处的廊檐下,就是楚孤竹方才站立的位置,若有所思得看着这里。m.miaoshuzhai.net
”我们小宫主的功力,也是没人能挡的。“明姑缓缓说着。
陈恪道“明姑前辈,请不要伤了我的沁儿”
明姑道“少侠若现在就能明白过来,自然一切都好”
明白什么?不明白什么?
明姑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楚孤竹纤手若蝴蝶飞舞,宸月纱在未央花中起起伏伏,挡在陈恪和云沁之间。
她的掌风越来越快,始终都比陈恪快一分,猜到了陈恪的每一个招式。轻轻一勾,已从陈恪掌风的包围圈中跳了出来。
雪青和雪白之间,陈恪竟然只有守式,没有攻式。
雪青玫瑰花瓣,一瓣一瓣从海上生起,这花瓣之中,遗世独立的自然是楚孤竹。
”雪青玫瑰”轻轻盈盈绽放,楚孤竹已在了藤蔓之上,身侧是洁白如雪的未央花,她的身姿如燕似蝶,轻巧娉婷。
”竹儿,你居高临下,母亲想着,你便是败不了的”楚夫人依旧不紧不慢得画着画。
“笨大鱼。”云沁从发髻上取下珠花,递道陈恪手中,说道,“你拿珠花打这宸月纱。不用你赔。“那是一枝铜镶玉簪子。几粒小小的白色和桂色珠子在铜胎上镶成玉兔与桂花的样子。
陈恪道,“好,我赔你一辈子。”
云沁道,“楚姑娘的宸月纱,以流云乱浮生,你,你。”她却说不下去了。其实云沁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一个字比一个字模糊。陈恪心中一惊,这是内伤严重,血脉乱流。她脸上的红润是淤血无法扩散而至。但云沁神色却极为平和。陈恪暗自道“沁儿,我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平安。
珠子在陈恪手心,云沁到身影和楚孤竹的身影,隐隐现在珠子上,一个清晰到模糊,一个模糊到清晰。他知道,宸月纱慢慢绕紧,他和云沁便会被这以柔克刚的力道击成碎片。
陈恪手心一握,张开时,两粒珠子已飞到了宸月纱上。
他护在云沁身前,将凝霜剑放在云沁怀中,这才缓缓出一掌,珠子飘飘浮浮,却如误入云端的尘埃。
楚夫人手中现出一柄剑,在剑上一点,长剑飞向楚孤竹,楚孤竹接住长剑,却斜斜置在未央花藤曼上。
珠子飘飘忽忽,却如何也刺不透宸月纱,宸月纱在花中缠绵,却也无法击碎珠花。雪青光影,桂色光影交织。
”阿恪,你使,耀字诀。将珠子从宸月纱下穿过,点住楚姑娘身前的未央花便好。“云沁的手很冰,她拉住陈恪衣角之时,陈恪只觉一阵寒意透过衣衫,直沁入他的手腕之上。
”竹儿“楚夫人的画笔轻飘飘渲染,她的眼神很平和,眼角一道冷冷的光,严厉之中隐隐有些失望,听之很冷,也很威仪。
楚孤竹纤纤指,宸月纱上的掌风,荼蘼极盛,如一场骤雨疾来。
这招式却让人匪夷所思,她这般要撕碎宸月纱的打法,不是自毁屏障吗?
”小宫主。“比起众人,允允站得离她最近。
她有些担忧,不明白小宫主要做什么。但她仔细一想,也许这是诱敌深入的打法。于是,她便聚精会神得看着楚孤竹的一招一式。
楚孤竹的掌风越来越疾,荼蘼开成山峦与沧海,宸月纱在山峦与沧海间,宛如银河灿烂。
”你可别真的伤着她。她是楚辞的姐姐,待你也是。。。“云沁心口极为疼痛。可她明明看得见掌风袭来,掌力牵扯开她的秀发,像初春之日的藤,扎向寒冷与温暖交织处。可她却又看不到这交织处在哪里,只是从百会穴到涌泉穴流过的血,经停全身的每一个地方,都痛。
“楚姐姐待你也是什么,”她暗自道,这碎心掌掌力这般厉害,如若我死了,她照顾他,也是极好的。
”沁儿。”陈恪望向云沁。她如一尊白玉像,很近,也很远。
“楚姐姐待你,也是极为不同的。”云沁的声音飘飘渺渺,她很冷。陈恪道,“沁儿,你不要担心。”但这四周皆是大海,二人如何回至岸上。陈恪朗声道,“楚夫人,我二人并未与贵派有何恩怨。为何这般?”
他在云沁耳边说道,“这里四周都是海,我们只能先找个山洞躲藏。”他膝盖轻轻一提,一朵榴花掌风利刃一般刺向他的膝弯,陈恪向上一跃,“荡字诀”下俯。将榴花打碎。
这轻轻的声响,楚夫人已知招式胜负。她的画笔停了下来。她宣纸上的山水有些发红,”霜叶红了“她端详着霜叶。
”小宫主宸月纱上的力道怎么越来越柔“允允悄悄藏到了未央花的藤曼间,她心思单纯,心中便只有楚孤竹的安危。江湖上人人皆知以柔克刚,可这般柔得像雾,如何杀敌制胜?允允,自然不知楚孤竹的痛楚,痛得就像雨,不知为何来,不知为何停留。
可允允抬眼间却瞧见了楚夫人笔下的一抹雪青色,那是和小宫主衣衫,还有宸月纱一样的颜色。不,那不是颜料,那是宸月纱上落下的丝缕。
她抬头望去,宸月纱,正在碎成一丝一缕,好像无数星星坠落凡间。
”我知道了,小宫主是以宸月纱碎成丝,将那两个人困住。必竟少侠的那柄剑,何等锋利。“
雪青色丝缕在未央花中淅淅沥沥,阳光照在丝缕之上,竟如漫天金针一般,直刺陈恪大穴,要穴。将他周身围得密不透风。
陈恪双掌一上一下,左掌向高处拍,右掌向低处打,雪青丝缕在这两股不同方向荡来的力道中,被撕裂成了两道雪青溪流,一条“溪流”直向九天而去,一条“溪流”却如银河倒挂。
“陈少侠,你的行云流水学得不错。“楚夫人不浓不淡,明明是夸赞之词,心思却依旧在画上。但学得不错,似乎与用得不错,在她看来,又有些差异。
”楚夫人是一派掌门,她一定要将我困在此处,我到现在都不知所为何事。江湖中,这搬恃强之事,果然都是匪夷所思”
陈恪双手拍掌如山峦起伏,时而一手高,一手低,时而一手前,一手后,那些雪青丝缕在他双手环城的城墙中,似乎两条雪青巨龙,上下飘浮,却怎么也突围不出。
楚孤竹素手之上,落下几瓣未央花,她向花中望去,陈恪方才抛出的两粒桂色珠玉已稳稳落在了花中。她眼中却莫名生出无数失落。陈恪反弹回给她掌风如一面无形屏风,将她与他隔开。她的掌风便再也收不回,但也递不开。
可明明是楚孤竹先出的掌,是她自己让自己陷入牢笼之中的。
”楚姑娘的掌风散在这些丝缕之中,丝缕比金针还锋利。“陈恪手背上,手心处,其实已被丝缕刺出了些许小孔。这自然是楚孤竹将掌风尽数化在宸月纱上,丝缕互斫,比之金针还要锋利。这些丝缕,只要有一枚扎入大穴,即刻就能毙命。
”楚姐姐。“云沁呢喃着,她明明是在未央花藤曼中,可却又如在一团云朵之中。这些云,带着她流向云深处,那里似乎是处处笙歌,却又不见人影。
“沁儿。”陈恪一抬头,只见云沁似乎是睡着了,几缕鲜血,胭脂一样,在她脸上渐渐晕开。
“楚姑娘,我无心与你为敌。我要陪着沁儿。”
“竹儿,你方才已答应杀了她,现在是要反悔吗?“明明是楚夫人伤的沁儿,她却一直这般冷血,丝毫无悔意。
陈恪左手向左连挥,迈出几步,他双手间的间距越来越大,但臂弯之中宸月纱的丝丝缕缕,它们的间距越来越小,终于又由两股汇成了一股。
楚孤竹怔怔得看着云沁,掌风极为飘忽,宸月纱的丝缕也跟着剧烈翻滚,直戳陈恪双手手臂。似乎有无形梨花,落了满怀,要荡向陈恪膻中穴。
陈恪闪身又点又戳,以前胸后背护住云沁重穴,要穴。
她们这里的人,除了楚孤竹,其余的人只要轻轻一掌,便能致云沁死地,明姑这么不远不近得站着,不过是扼守住陈恪退路。
这些女子,怎么如此恐怖?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三十六。“楚夫人轻轻说了出来,”我方才一直在数,算上现在这根扎在你右手大指上的丝缕,这是第三十六根刺中你的宸月纱。“
”你早就败了。“楚夫人笑了一声。
似乎她的女儿楚孤竹完成了人生的一个重大考核。
”我从未想过与楚姑娘,争论输赢。”陈恪如实回答。
“败了就是败了。”楚夫人说得很重。她又不知何时换了一支画笔,现在是一支雕刻了未央花的画笔,笔上的花一朵连着一朵,让原本是湘妃竹颜色的笔架,看不出了颜色。
“竹儿,他是你的手下败将,你还要对他如何?”严厉到似乎陈恪欠了她们琉璃宫什么。
楚孤竹盈手握月间,丝缕如金针倒竖,陈恪手指一戳,随即将它们逼退回自己的手臂之中。这些丝缕如果从陈恪双臂之间脱出,乱飞乱刺,沁儿便更危险了。
鲜血点点飞溅了出来,那是丝缕扎破了陈恪的手指,小孔之上,血沫子珍珠一样落了出来。
“四十二,四十三。”楚夫人让那个小徒弟,星颜数着陈恪被刺中的次数。
“不对,应该是四十五。还有两枚丝缕,在陈恪左右耳上的发间。”楚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小丫头,看不清你小宫主的招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就少数了两下。”
”不管丝缕有没刺中我耳后的发间,我都不能伸手触碰,我一松手,缺口已开,这些丝缕便彻底不受控制了。”
陈恪朗声道,“楚姑娘武功修为之高深,却不是我能比的。”
“她见到我抛出的珠花,珠花太小,宸月纱的力道袭来,珠花随便哪个缝隙,哪个破绽处都可以突围。可若将宸月纱散成丝缕,反倒绵绵不绝的力道更盛。这就好比你一个人可以在一面墙上破洞突围,可如果你的前面是一堆密密麻麻堆叠的乱石,反而比突破一面墙更难”
陈恪小指轻轻勾住两粒桂色圆珠,他方才是将圆珠藏在袖口里的。
珠子一前一后在丝缕中穿过,明明是极小的珠子和极细的丝缕,可碎玉之声不绝,又如钢刀互斫。陈恪左右手同出,各点向一颗珠子。丝缕顺势反扑过来,又在陈恪手肘,双肩处,各刺中几下。但陈恪的手一触到珠子,随即收回,可这一放一收之间,两粒圆珠各自飞速旋转如光线,左一下,右一下,时而两珠各自为圆心,时而两珠交叉而舞,瞬间便将一大半的丝缕击落在地。
它们落地之时,轻若白雪飘扬,丝毫无锋芒闪烁。
“竹儿,这是破字诀,陈恪将内力化在珠子上,珠子本就圆润,旋转来旋转去,将你的掌风都破到四面八方去了”楚夫人脸上看不清表情,取下步摇按在画上“风有些大,我的镇纸与这图画并不相宜。这图上画的是江岸萧萧,红叶傲傲,镇纸上却是燕子呢喃。”
楚孤竹道“母亲。“她却不往下说,只是望了望身后的未央花藤,轻轻盈盈,雪青身影旖旎,衣袖如旷野清云,纤纤手似点弹琵琶,竟然收住了掌。
她掌风既收,雪青丝缕失去牵引,有的被旋圆珠搅碎,有的如一片一片愁绪向未央花藤处安放,陈恪臂弯之间,须臾间干干净净。
远远望去,雪青色一点一点,有的覆在未央花上,有的落向海中,有的就碎在陈恪衣衫上。
清冷孤寂,似乎无人光顾的荒野中,开满雪青色的花,偏偏这花不知名姓。
“小宫主怎么收掌了?”
“小宫主这是碎心掌的新境界,以退为进”
“小宫主眼里都是这位少侠,偏偏这个木头不知道”
可琉璃宫小宫主,当众服输。所有人的脸上,就如同未央花被狂风吹走后的惆怅和顿悟,有人看到了希望,有人看到了失望。
楚夫人不以为然。
楚孤竹掌风已消逝,陈恪破字诀的掌力,呼啸而来。
楚孤竹衣衫在掌风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绑缚住。
楚孤竹好像一片竹海,在掌风中历遍寒与孤。
衣衫中,突然伸出楚孤竹的玉璧,一招日灼榴花,在破字诀中逆风而生。
掌风形若榴花,开着开着,似乎便如一团火在破字诀中燃烧起来。
“你这破字诀还能再往哪个方向破?”楚夫人抬头,将画笔轻轻放置在笔架上,她此言一出,既肯定了楚孤竹,又否定了陈恪。
陈恪一双手,打出数个圆圈,圆心便是那两粒桂色珠玉,这二个圆的边沿越来越大,每扩大一寸,便将榴花掌风撕扯开一个一寸宽的缺口。缺口既开,楚孤竹掌风便无法对准陈恪大穴,向远处近处游离。似乎就是榴花落进水中,激起的涟漪向四方荡漾。
“你要置我的竹儿死地”
“是楚夫人,为难我在先。大丈夫,绝不坐以待毙”
可陈恪双臂间越来越沉,好像两条手臂下都坠了千斤铁块。
“楚姐姐,我。。。。。。”云沁望向楚孤竹,可她说一个字,就感觉心口似乎被一柄无形长锥猛扎一下,“碎心掌下,从无活人”云沁凄凉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滴滴答答。
“你不要管我了。”云沁说着,眼眶中也很痛,可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楚夫人,是故意让我看着自己慢慢死去的。”楚夫人是要让陈恪永远有后顾之忧。
“沁儿,你不要动,这里太危险了。”陈恪内力向双臂沉去,他两手臂上,一声一声,似乎是春风抚来。
“危险。”楚夫人突然大笑“这世上最危险的,却是男子的心意。看不见,摸不着,画不成,却杀人不见血。”
她也看到了云沁怀里的凝双剑,轻声说道“那便是凝霜剑。”
即便琉璃清辉朗朗映艳,凝霜剑的寒光,清绝秀丽,世无其二。
楚夫人说得极为漫不经心。
“还不如我辞儿的晋阳剑。”
竹青琉璃笔在她手中轻轻点着,这只笔,与寻常笔并无两样,但她这手腕运转轻重的手法,却对准了陈恪的周身大穴。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流云琉璃笔如被她抛出,笔尾的琉璃可直击陈恪额间大穴。
“楚夫人,你说凝霜剑比晋阳剑好也罢,说晋阳剑比凝霜剑好,也罢。剑便是剑,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可。”
“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想留。”楚夫人说得很淡。她右手一挥,眼色变得极为清澈,又极让人生畏。
“沁儿”陈恪看着云沁的脸变成青紫色。
“这里的流霞如此五彩斑斓,我们在此长住可好”云沁眼神中极为迷茫。
陈恪心中一惊,这是心脉皆损的症状。
“她快死了。”楚夫人说道。
“楚夫人。“陈恪喊道,一字一字,极为沉重。
”快让她们退下,你们未必能困住我,她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可陈恪却看到了自己抛出的桂色珠玉,正朝自己飞来。一共四枚,两枚是自己最先抛出,明明已落入未央花中了,不知何时又飞了出来,另两枚就是自己绕着出掌的圆心。
”是楚姑娘接住了我第一次抛出的两枚珠玉。”
“你痛吗?”楚孤竹问道,她的玉手,很轻,很轻,可迎面来的掌风却很重,很重。
“我”陈恪一口鲜血却喷了出来,落在地上,花瓣上,血丝很是刺眼。
“也没什么,凌爷爷的内力极为强劲。我早就猜到了,于是我将你第一次抛出的圆珠接住。圆珠击向圆珠,日灼榴花不过虚招而已”
“你两手不断抡圆出掌,我的内力便挟裹圆珠与你的圆珠紧紧贴住。你每朝一个方向破去我虚招的榴花,我的圆珠便沿着空缺处进袭,带着我的掌风从旁削向你双臂。说来也巧,这些削向你双臂的掌风,只不过我以圆珠旋转,将被你撕扯开的榴花虚招带回而已”
“你眼光时时刻刻注意我的虚招,根本就没看清我的圆珠。”
“破字诀,原来也是可破的”
“是你自己画地为牢”楚夫人厉声喝道,明明是面向陈恪,可却是对楚孤竹,她不让人看清她的内心,可现在,又惋惜,又心痛。
陈恪被掌风向后推去了几步,四枚圆珠终于碎成四道桂色粉末,从半空落了下来,散得不知所踪。
鲜血从胸口通过喉管像两条蛇从陈恪口中涌出,飞速游曳纠缠。
陈恪右膝向下坠去,他反手握紧了凝霜剑,靠凝霜剑撑在地上,可疼痛让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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