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琅看着自然而然地吃着小皇帝投喂的食物而半点不觉得哪里奇怪的王大姑娘,再一看旁边脸已经绿了,咬牙切齿的却不敢有半分造次。总觉得这后宫有点意思。传说中宠冠后宫的丽贵妃,竟然还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婕妤在小皇帝面前受宠。
周攻玉端了一盘肉串过来,拉着安琳琅去他的那一边坐下来:“先吃点,剩下的让御厨们烤吧。”
估计在场这么多人,估计也只有玉哥儿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她身上。安琳琅其实不饿,但玉哥儿既然这么说,她顺势坐下。
一旁的王大姑娘一边吃着烤串一边拿眼睛在瞄安琳琅。她其实特别想跟安琳琅说话来着,但奈何这个东西太好吃了,她腾不出嘴。小皇帝笑眯眯地看她皱着眉头陷入两难的选择,觉得特别的好玩儿。一边继续投喂一边还跟她说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王姝欲哭无泪,手舞足蹈:“唔唔唔……”
安琳琅一句话没听懂。
“呜呜呜呜呜,”王姝更激动了,只是嘴里包着肉,为了不让肉掉出来,她还得拼命嚼,“太好吃了琳琅,呜呜呜,再次吃到你做的菜真的是太好了,呜呜呜呜……”
安琳琅:……可算是听懂了。
眼看着她还要说,安琳琅都觉得不忍心:“先吃,先吃。吃完再说。我如今在京城,预备不久后会再开一家西风食肆。有机会的话你来我食肆里吃,你若是能出的话。”
王大姑娘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反正不管能不能出去,琳琅既然在这个场合说了,陛下一定会让她出去的。她于是拿期盼的眼神去瞥小皇帝,小皇帝龇牙灿烂一笑:“不行。”
“为什么?”王大姑娘好失望,圆圆的杏眼都不亮了。
小皇帝笑得更灿烂了:“朕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
“啊……”
安琳琅默默移过目光,一旁的丽贵妃差点没把竹签捏断。可是她再不舒服,也不敢在小皇帝面前表露出来。甚至小皇帝回头瞥她一眼,她还得挤出笑脸:“真,味道真不错。”
小皇帝脸色冷冷淡淡的,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安琳琅大概明白这个宠妃有名无实,于是也不再管她。正好御厨又串了些肉串过来。她看了下肉已经差不多,就又去指使他们串素菜。烧烤的话,安琳琅本人喜欢素多过荤的。虽然不晓得在场有没有人喜欢,但她是喜欢的。
王大姑娘就完全没有这种担心,她荤的素的都喜欢。
两人虽说没怎么说上话,但这一顿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知情人都知道,小皇帝平日里吃的非常少。难得在吃食上提起兴趣,今日也竟然吃了将近二十串肉。御厨们在一旁瞧得啧啧称奇,结束后忍不住拦住了安琳琅的去路想询问烤肉的秘方。
“这怕是有些困难,”安琳琅若是不打算做烧烤生意,配料给了就给了。烧烤店可是她商业版图中非常重要的一环,皇帝也不能要,“这是我商铺的秘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关系到陛下的事情那都是头等大事儿,这哪里是私人秘方的问题。
但他们想开口说什么,一瞥向站在安琳琅身边神情淡漠的安南王世子顿时就不敢造次。嗫嚅了几句,表示十分的遗憾。安琳琅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当这个好人。御厨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琳琅走了,懊恼自己方才配食材时没用心在看,如今想复制都配不齐香料。
回城是坐周家的马车。
安琳琅刚一上车就被玉哥儿搂到怀里去。他平常不是孟浪之人,但一想到自己本该是来与小媳妇儿好好诉一诉衷肠的,结果这几日昏天黑地的看账本就觉得十分亏心。
他将安琳琅抱到腿上,俯身便吻上她的唇。红唇香软,情意绵长。两人不是头一回这般亲近,但每回都有些克制不住。绵长的一个亲吻结束,周攻玉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继续的念头。嘴唇在她的嘴角轻轻啄了啄,深吸一口气道:“快了。”
“嗯?”安琳琅有些迷迷糊糊的。
“八字合过,庚帖也换了,也该商量成亲的事宜了。”
安琳琅脸颊有些红,虽然她是个现代灵魂。说到成婚的事情还是难免害羞。
马车抵达安家门前,安琳琅下马车时脸都是通红的。
周攻玉追下来,小心翼翼地替她将嘴角粘上的口脂擦干净。大马路上,克制地没有上前揽住她:“再有一个月我便会登门。”
“账看完了?”安琳琅这时候倒是扬眉一笑,“嫁妆若是没料理清楚,可没办法成亲哦。”
周攻玉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手,暗自咬牙:“你放心,一个月我能料理清楚。”
安琳琅哈哈一笑。忽然伸手扯着他的衣领拽下来,垫脚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然后不等周攻玉反应过来,牵起裙摆就蹬蹬地跑上台阶。太阳的余晖落在两个人的肩上,将影子拉得细长。安琳琅站在安府的台阶上扭身朝他挥了挥手,“努力啊玉哥儿,我等你的好消息。”
周攻玉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颊,他捏了捏手指头,目送着少女的身影隐入门中才哼地一声转身上马车。
或许是这一次激励,英娘等人尤为的努力。本该说好一个月料理清楚的相关事宜,他们不到半个月就弄完了。东西送到安琳琅面前时,好几个人盯着乌黑的眼圈。
安琳琅莫名有些心虚,拿起其中一个理出来的账目清单:“……是玉哥儿让你们尽快的么?”
几个人一脸苦笑,想到世子爷那冷酷的脸就是一哆嗦,含含糊糊地把话带过去。
安琳琅扬了扬眉,不必说,除了玉哥儿,没有别人会这么压迫他们。
繁复琐碎的账目重新理出来,翻看起来就方便多了。英娘有按照安琳琅要求划分成费用,成本和负债等账目,进行月度结余,在做出年度数值。不得不说,这些人悟性很高,做的数目一目了然。安琳琅一边翻看账目,英娘等人就一个接一个上来讲解。
他们每个人分管一家商铺,该查的,该准备的资料都准备的十分齐全:“世子妃,原掌柜贪墨的钱财,大约三万三千六百四十七两。黄金五箱,其中珠宝玉器、古董字画单独另算,大约有七箱。奴婢们能追回的就已经追回了。有些不能追回的,奴婢做主将人拿下了。看世子妃如何处置。”
东西都摆在院子里,一大箱一大箱的,拿大锁锁起来。
这数字报出来,大得安琳琅都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想到这些掌柜的家财竟然比她还要多。安琳琅手中握着的,不包括原主的那些东西,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三百两罢了。想当初十两银子就能买她,这些人哪里是当奴才,根本就是拿着主家的钱财当老爷来着!
果然是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么?这些蛀虫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每年合起来才给原主送千把两银子,自己却存了这么多。是不是再晚个几年查,他们就该把原主的资产给蛀空了!
“世子妃,”英娘也是十分咋舌,她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奴婢,“这些人也带过来了。”
安琳琅能如何处置?当然是狠狠地处置。
卖身契握在她手上的,按照安家的家规处置。打板子的打板子,发卖的发卖。卖身契不在她手上的,全部扭送到京兆尹,报官论处。
且不说安琳琅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人,这一天,好些人被按在前院打板子。打得皮开肉绽,鬼死狼嚎的,京城的牙行都来了几批。将这些贪墨之人以大罪之身卖出去,雷霆手段成功恫吓了一批看她脸嫩的家仆,就说铺子整理出来她就立即做重新修缮。
安琳琅的铺子,有自己的装修风格。当然,设计者是她,装修人是玉哥儿。
她的画,只有玉哥儿看得懂。
不过目前玉哥儿在忙着帮她理东西,如今抽不出空来。安琳琅只能寄希望于新来的木匠能听得懂她的描述。不过很显然,木匠听不懂。最后还是方老汉出马。方老汉做了一辈子木工活儿,当初修缮西风食肆的时候也是亲自参与过的。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会看能做。
既然如此,这个事儿就暂时交给方老汉。
手里二十家铺子,七家在中心城区的好铺子。安琳琅的打算也很直接。成衣铺子和胭脂铺子曹氏管的还算不错,那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安琳琅看在她这才能的份上,抄没了温家所有的财产后,单独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她把生意能做的更上一层楼,安琳琅考虑放过温长贵。
曹氏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能逃过一劫她是死也没想到。没想到安琳琅还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她当下给安琳琅磕了好几个响头,咒发誓一定把铺子经营好。
这件事交给她,安琳琅也不是全放手。玉哥儿给她的二十个人,她挑了个厉害的放过去。
曹氏做生意颇有些鬼才,安琳琅虽然给她一次机会,却不代表完全信任她。叫个同样厉害的掌柜过去制衡,做得好了,将来新掌柜替代旧掌柜。这其中如何划分,看两个掌柜各自的本事。
至于溢香楼,安琳琅原本的打算是将溢香楼改成西风食肆。
但在亲自观察了溢香楼几日的生意之后,改变了这个想法。溢香楼往日生意不温不火,并非是菜色本身的问题。而是因为温长贵搞的那些手段,兼之温长富也时常从账上拿银子。这般才造成了资金的问题,导致经营不能红火。但换掉掌柜和账房,邢师傅的手艺是非常有市场的。
这些年溢香楼一直还在,就是许多看中邢师傅手艺的老顾客经常来光顾。这十几年的老字号,口碑是不能轻易割舍的。
安琳琅思来想去,决定暂时不动溢香楼的牌子。而是将道藏书局彻底改成酒楼。至于那个劳什子的秀才公夏掌柜,不好意思,安琳琅看在他没有除了借道藏书局得好名声并未贪墨钱财的份上没给他太难堪。只是让他打包行李,麻溜地滚。
夏掌柜被打包赶出道藏书局之时恨不得将不通文墨的俗气东家安琳琅骂上天。英娘等人干脆找了一群无赖,把这清贵学子夏秀才给打了一顿。
挨了一顿打,夏秀才再没了书生的清高,这件事就这么消停了。
剩下的十几间铺子,其中有几间安琳琅也不打算动,甚至还打算增资,将铺子扩大。
典型的就是开在京郊临近下属村落的那间大药房。虽说生意惨淡,但安琳琅稍稍了解了些。知道这铺子的掌柜本身是学医的。上一辈老人就是大夫,他自己学了一身医术。奈何不会经营。十几年前才会把自家的铺子卖给了林氏。
但林氏也没有赶他走,卖了铺子,交给他继续经营。
都说医者父母心,这老大夫也是。他生意做不好的原因也在这。京城虽多高官,但京郊穷人也多。尤其是这一块,许多给达官贵人种粮食的佃户就住这一块儿。佃户们每年从年头忙到年尾,得到的不过是糊口的粮食,手中没有余钱。
他们生病抓药,就在这看。老大夫把药材价格压得很低,叫这一块佃户也能吃得起药。
安琳琅在了解事情缘由后,再三考虑,还是选择保留下来。
这老大夫做事跟那个夏秀才差不多,但给人感觉却大不一样。安琳琅讨厌别人慷她之慨,却不会计较穷苦百姓为此活命。这完全是一个现代人的良心的问题。药铺不能动。药材还按照原价出售。甚至安琳琅打算另外聘请几个大夫坐堂,干脆将药铺做成医馆。
名声什么的她也不用,就不赚钱,拿个成本价,让佃户也能看得起病抓得起药。
除此之外,粮铺和油铺她也没动。安琳琅只是让英娘下面一个叫王庄的掌柜去料理。东西还照样经营,卖的是安琳琅手里拿一百多亩田种出来的粮食。
其余的铺子,全部改整。用来做她要做的吃食生意。ωWW.miaoshuzhai.net
铺子是现成的,人,英娘等人也给找了现成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晋州的东西带过来。安琳琅慎重思索了几日,别人去办她不放心,她打算亲自回晋州一趟。
然而这事还没做呢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玉哥儿不准许不说,安老太太是绝不允许才回到家的孙女又出去奔波。
“你要办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下面人去做便是了。哪里就非得亲自去跑一趟?人手不够的话,明儿叫你爹给你拨点儿。”安老太太是怕她出去再遭什么意外,这婚事马上就要定日子了,出了事可怎么办,“再说你爹的婚期也定了。怎么着你也不能错过你爹这大喜事儿。”
安琳琅这段时日忙昏头,倒是忘了这事儿:“爹跟秦婉的婚事定了?”
“定了!”老太太抓着她的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你爹自打知晓秦婉对他也有意,就恨不得明儿将人娶回家。这不刚去秦府下了聘,他就火急火燎地拿着两人的庚帖和八字,亲自去白马寺找主持大师合。前些时候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你不是瞧见了?”
……瞧见是瞧见了,但鼻青脸肿跟找大师合八字有何关系?安琳琅于是小心翼翼地发问:“难道爹去合八字的路上骑马摔了?还是爬山的时候从台阶上滚下来了?”
“瞧你瞎说!”安老太太没好气地拍了安琳琅一巴掌,“你爹是那么蠢的人?爬山还能从台阶上滚下来?”
“那为什么鼻青脸肿?”
说到这安老太太只觉得丢死人,此时说出来感觉头都抬不起来:“还不是你爹,说什么要表诚意,非得亲自给秦家姑娘猎雁。前几日休沐他难得没出门会客,带着弓自己出门去猎雁了。这个时节大雁是那么好猎的?他都多少年没去打过猎了,这不激动之下从马上摔下来……”
不还是摔了马么?不过:“……爹去猎雁做什么?哦,为了成亲。那大雁猎到了么?”
原谅安琳琅对古代婚庆知识的匮乏。她才想起来玉哥儿当初来下聘的时候也猎了两只大雁。大冷的天也不晓得他从哪儿找到的,就绑在彩礼的的箱子上。
安老太太:“……”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安琳琅很孝顺地没有继续追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八。”
“这也太赶了吧!”安琳琅知道安侍郎娶妻心切,但这么急切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这么赶,秦家能接受么?秦姑娘会觉得爹不尊重吧?”
“这不必你担心,”安老太太摆摆手,“已经说好了,日子都定了。”
……行吧。既然如此,安琳琅回晋州的事儿就暂时搁浅。
不过她的铺子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放置就等于浪费钱。
吩咐别人回去,她好像也没什么人手。正好英娘等人正等着安琳琅的事情安排妥当,才能上任做新掌柜的。干脆让他们提前了解一下自己的生意。
英娘等人对此自然是义不容辞。他们被周攻玉派过来往后都不会回去了。世子爷的意思很明确,往后他们就是跟着世子妃的第一批老人,作为世子妃的心腹培养的。别看着世子妃如今还是个小姑娘,往后就是周家唯一的女主子。
英娘等人心潮澎湃,早就等着替安琳琅效力。
于是将回晋州将香肠作坊和酸菜作坊的一些关键技术带来京城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最主要的是她那些宝贝辣椒和土豆。安琳琅再三嘱咐这些东西的重要,并强调了食材的特殊性。英娘等人也是做过生意的人,自然是看得明白这里头的重要性。
再三保证务必将东西妥善带回来,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他们一走,安琳琅也闲不住。将特别为火锅和烧烤准备的店铺单独划出去,她忍不住又捣鼓起了奶茶和臊子面的生意。臊子面是方婆子一直在念叨的。虽说这段时日跟安府的大厨在学做菜,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她的臊子面摊。
但到了京城,安琳琅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去摆面摊的。想着正好手里有不少铺子,就划分了一个城北的铺子出来,给她单独做臊子面馆。城北那边住着京城大多数的小老百姓,花大价钱去酒楼的少。臊子面和牛肉拉面煲仔饭这种小吃食,正好这边卖也恰当。
方婆子一听有场地给她做面,忙不迭就收拾了行礼去铺子上做臊子面。
安琳琅原先在武原镇的时候就说好了以后要给方婆子开专门一间臊子面的铺子。正好就打算将这铺子给了她。奈何方婆子愿意做面,却死活不要铺子。说什么自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不需要这些银子。
安琳琅说了半天说不通,一想自己绝不会让老两口冷着饿着,干脆就随她去。
另外,方老汉闲来无事的这段时日。除了把安琳琅和玉哥儿成亲用的家具物什给打出来。他也做了不少竹筒杯子。就是当初在晋州用来外带奶茶的。
总是听安琳琅叨念生意生意,他就顺手做了许多。
正好安琳琅在京郊的庄子上佘嬷嬷养了许多羊。那些羊奶多余出来也没人喝,就这么给浪费了。安琳琅一听都觉得心疼。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抠搜,就是见不得好东西浪费。所以在见过佘嬷嬷与她聊过以后,干脆就让她把这些新鲜的羊奶送到铺子里。
煮羊奶茶也不难,只要会点灶台上的事儿就都能煮。安琳琅于是又托安老太太找了府中好些能做灶台活儿的人给她。她给这些人做了培训,就让其中手艺最好的三个人去开铺子卖奶茶。
还别说,奶茶这东西在晋州卖的不显,到了京城简直就成了爆款。
短短几日就把口碑给打出去。铺子里的竹筒杯子都不够用,方老汉本还嫌在安府的日子太清闲。如今忙得连面儿都见不到。
真是生意一做起来,就日子都过的快了。
眨眼半个月过去,眼看着就要到四月份。安琳琅没想到自己回来这一趟,一呆就是四个月。想着远在晋州的小苏罗。一个人在晋州,怕是要闹脾气了。
“将苏罗也接过来,”当初走得匆忙,以为不久便会回晋州。所以许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如今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回去,小苏罗就不该一直留在武安县,“这么久不回去找他,怕是要气死了。”
自然是气死,苏索等了安琳琅四个月还不见人。都开始整日琢磨从书院逃课,自己来京城寻人了!
安老太太还是头一回听到苏罗这个名字,免不了要问。
安琳琅笑了一声:“算是我的义子。今年四岁了,如今养在晋州。”
这话一落地,安老太太这一口冷茶呛到气管里,咳得差点没把肺给吐出来。她一把抓住安琳琅就瞪大了眼睛:“你这丫头,亲还未成呢就有孩子了?!”
“祖母,是义子,”安琳琅摆摆手,“孩子四岁了。”
“就算是义子,那也是儿子!“
“出去一趟未婚夫有了,还收了个义子?这事儿玉哥儿知道么?”安老太太顿时就慌了,还未出嫁就多了个儿子,这可不是一桩小事。
“他家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周家家大业大,周氏子孙哪怕就是个义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糊涂!才多大就敢收义子!”说到这,老太太恨不得打开安琳琅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
安琳琅对古代的宗法其实一知半解,嫡庶的界限也不是很清楚。但看老太太着急的模样,才知道事情好像有些严重。当初她要收苏罗为义子的时候章老爷子也提醒过她,让她慎重。
不过安琳琅没当一回事,“家里多张口罢了,苏罗那孩子乖巧的很。还救过我的命。”
“……救命之恩也不能这么还的,”老太太一听救过安琳琅的命,脸上的怒色倒是少了些,“你这孩子,唉,玉哥儿就没说你呢?他膝下无子,莫名其妙多了个不是他血统的孩子。这哪个男人能容忍?玉哥儿就是再中意你,这事儿怕是也说不过去吧……”
“玉哥儿知道的。”安琳琅早就把周攻玉能触碰的底线都碰了,“是他同意的。”
安老太太:“……”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丫头在外面到底是怎么跟周家那位世子爷处的。这亲近的程度,放肆的态度,远远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玉哥儿脾气很好的,”安琳琅一脸‘何不食肉糜’的无辜,“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安老太太:“……”
……
英娘等人这边得了吩咐便立即下去办事。
怕耽搁了世子爷与世子妃大婚,他们连夜启程。
手里头的这些事情分下去,奶茶铺子开了,又折腾了几个面馆。安琳琅闲不住,又开始折腾她的西风食肆。她如今重点就放在改建松阳巷子的道藏书局。
道藏书局的占地面积是真的很大,从最外面的书架到后面的阅读室,外加最里头夏志师弄出来书房和住处。至少得有武安县西风食肆两个面积大。这么大的铺子,被夏志师拿来做慈善。真的是不是他的银子他花着半点不心疼。书局年年亏空,他还好意思伸手问安府要银子补贴。
不得不说,果然是做人只要脸皮够厚就吃不了亏。
不过,虽说很看不惯夏志师拿她的铺子做慈善,但这边弄免费图书馆确实方便了不少寒门子弟。安琳琅突然关门,不少没书读的学子还守在铺子门前来多方的打听。在得知东家因为书局多年亏空书籍卖不出去而关了铺子以后,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掩面而去。
没花过一分钱买书,还吃了店家不少茶水点心,可不就是面红耳赤?
耗时半个月,安琳琅的西风食肆正式在松阳巷子落成。
剪裁这一日,秦婉叫来了京城最大的戏班子,在食肆门前摆了戏台。安老太太也特意请了舞狮队上门舞狮助兴。吸引了一大批人来看热闹。
有那京城在花街柳巷才宿醉醒来的二世祖,正好凑着热闹就呼朋唤友地就进来。不仅这些个二世祖,好些一眼看到头顶那龙飞凤舞的‘西风食肆’四个大字的人。在再三打量牌匾,确定字是出自安南王世子之手,那些个文人雅士也都纷纷涌了进来。
开店第一日,主厨自然是安琳琅本人。
开了臊子面馆的方婆子难得休店一天,跟安府的大厨一起都过来打下手。西风食肆的基本菜色加上安琳琅结合时令做的一些菜色,开张第一日就出手得卢。
生意一红火就容易上头。安琳琅这重新投入食肆的生意就特别容易把别的事儿抛去脑后。要不是周攻玉亲自去食肆抓她,她都恨不得常驻食肆。
“啊?今儿什么日子,玉哥儿你怎么有空出来?”安琳琅被他拽上马车的时候还有些懵。
周攻玉都被她气笑了:“不是说好事情忙完就来商议婚期?”
天晓得他为了尽快商议婚期,这段时日忙得一日谁两个时辰。结果这小姑娘自己赚银子赚得疯了魔。要不是他见天儿地盯着,怕是明日上门都得扑空。
“明日就该是两家合日子了,”周攻玉忍不住伸手去敲她脑壳儿,“你给我上点心!”
安琳琅捂着被他敲得邦邦响的脑壳儿,缩起了脖子:“你不是说一个月?这才二十天,还有十多天呢!你着什么急!”
“我何时说一个月,我是说的大约一个月。”周攻玉真是败给她了,“快些,自然就二十多日就够了。再说一个月就三十日,你过了二十三天,去哪儿弄十多日出来?”
安琳琅被他堵得没话说,老老实实回去换衣裳。
换了身衣裳出来,周攻玉却没有将她送回安家。反而是带着她去到城外。安琳琅有些好奇,但是想着玉哥儿总不会害她,干脆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睡起了觉。
熟悉的清冽味道包围,安琳琅很快就睡熟了。她这段时日忙得热火朝天,看似精力无限,其实也挺累的。每日天没亮就得起来准备菜色,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因着生意的红火,她时常天黑了还在食肆里忙。回到府中都是酉时往后,累的很。
周攻玉摸了摸她的脸颊,小心地抱得更稳些。才点着她的鼻尖叹气:“钻钱眼子去的财迷!”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安琳琅是一阵窒息中醒来的。她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马车已经停了。周攻玉还抱着她,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安琳琅打掉他的手,无语:“……你干嘛?”
“醒了就起来吧。”玉哥儿弯起了眼睛,把她扶正,“带你来见两个人。”
安琳琅愣了愣,赶紧坐起身。
周攻玉此时胸前的衣裳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一边被安琳琅捏在手心的衣角更是结成团。他伸手抚了抚,然后倾身过来,伸出象牙般白皙的修长手指勾起安琳琅鬓角的头发,帮她理到耳后去。
低头又看了看她的衣裳,伸手替她抚平。
“我脸上的妆花了么?”安琳琅睡觉不老实,时常东边睡下西边起来,“看看。”
周攻玉笑了笑,附身过来睁着大眼睛,笑:“拿我眼睛当镜子,自己看吧。”
气息相闻,安琳琅默默退后了一步:“你变了,你变骚了。”
玉哥儿:“……”
……
两人在车里整理了好一会儿,周攻玉才抱着安琳琅下了马车。马车外是一个山谷。暖阳的四月里,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树木青翠,草木茂盛。周攻玉牵着她缓缓地往前走,安琳琅东张西望没看到一个屋子,有些奇怪:“不是说带我来见两个人么?”
“嗯,在前面。”周攻玉笑容淡淡的,暖阳照着他的脸,仿佛在发光。
安琳琅眨了眨眼,总觉得今日的玉哥儿有些怅然。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经过了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落樱冰纷是山谷,终于在一个能够眺望整片山谷的略高处停下来。安琳琅看着正前方两座并排的坟,心里好似一颗石头丢进深潭,荡出了涟漪。
“啊,这是……?”
“我的亲生父母。没有葬入周家墓地,单独葬在此处。”玉哥儿扭过头,笑容明媚,“他们去世时我尚不知事,不知缘由。但成亲之前想带你来见一见。很遗憾,我这一生父母亲缘浅,前二十一年独自挣扎长大,往后也会有相伴一生的人。琳琅,很荣幸,在二十二岁这年遇到你。”
琳琅不知为何,眼眶一湿。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只是一句:“早知来看父母,我该收拾得得体些。”
周攻玉莞尔一笑,握住她的手:“不必,你已经很得体了。”
安琳琅看着他,须臾,也弯着眼睛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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