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王则眯起了双眼,神情里带了几分惊讶,再开口时虽然语气有些古怪、声调有些别扭,但说的明明白白就是汉话,对宋阳道:“想不到,你的眼光还算明白。”
宋阳对两个同伴从头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才说道那晚见面后他潜出营地、遇到几头狼的时候,余光里就瞥见沙王的神情微微一变,若听不懂汉话,沙王又怎么有这样的反应,不过宋阳也不太确定,对班大人笑着说‘他懂汉话’,也是一次试探。
正如宋阳猜测,沙王精通汉话。
早在白音迁徙前,班大人就带着‘儿媳’去沙王金帐里去翻译犬戎军报,干活中一老一小时时会用汉话交谈,他们说的话沙王都能听懂却始终不露声色,连久经世故的班大人和心思灵秀的瓷娃娃都被他瞒了过去,足见沙王的心机不俗。
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因为宋阳的一句试探就露出马脚。不过沙王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宋阳出言试探,就说明他已经生疑,再说话时自然小心提防,自己没机会再听到有用的东西,与其如此,干脆把事情挑明,省得双方都难受。
班大人老大的不高兴,到了他这个年纪,基本是一生气就发脾气,全不用在乎什么了,用汉话冷笑道:“原来王上才是博学之人,连汉话都通晓,更毋论犬戎文字,可笑老头子却还懵然不知,煞有介事地给你翻译军报,当真贻笑大方!”说完,稍稍停顿片刻,老头子越想越生气,又把这番话分别译做沙民语和犬戎语,从头到尾给沙王再说两遍,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沙王神情里倒没有生气的意思,如实应道:“犬戎文字我真的看不懂,再说听得懂汉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天天听你俩骂我也不能还嘴。”说着,他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怕班大人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即又望回宋阳:“接着说,狼的事情。”
宋阳有些茫然:“狼的事?没狼什么事,主要是怪蜥蜴作祟。”
沙王摇头,神情认真:“你提到,在野外遇到了一小群狼……有关细节我要你说明白。”刚才他就是听宋阳提到了狼,一时间心头震骇没能保住无知神情,足见他对野外狼群的重视。
宋阳摇了摇头:“没有细节,仅只七头狼,和一只藏在土中的怪蜥对峙,我杀蜥蜴的时候它们逃走了。”
沙王却不肯罢休,又仔细问过宋阳当时的藏身之处,跟着传令族中一众重要人物来帐中相见,呜哩哇啦一番蛮话商量,半晌后有了结果,转眼外号角声大作,沙民一口气派出数十支小队,骑上快马疾驰而去,跟着大批族中青壮整理干粮水囊和锋利武器,集结成军原地待命……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民族,战士比例极高,沙民中,十五到五十岁的男子,平时是主要劳力,战时则个个都能披挂上阵,所以白音全族不过七八万人,但备战时能立刻凑出近三万战士,实力不可小觑。若非如此,沙民早就被犬戎灭掉了。
宋阳和瓷娃娃不明白沙王这是要做什么,群族戒备,准备打谁?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右丞相,后者摇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倒是沙王给宋阳等人解释了几句。
班大人是草原通,但他了解的部分仅限于军事、民风,对此间的‘生存规则’却一窍不通……不久前沙民遇到了大群黄羊,这是桩喜事,不过在大大的幸运背后,有时也会隐藏着危险。
秋季黄羊迁徙,在它们身后往往会有狼群跟随,狼子的速度远远比不得黄羊,但胜在耐力持久,不惜跋涉千里牢牢跟随。
不是羊群身后必有狼群,但前阵沙民遭遇的那支黄羊大军规模罕见,惊动狼群的可能大增,当时班大人留意到沙王留下一队精兵不参与劳作,还道他们是为了捉拿宋阳,其实沙王留下这队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防备狼群。
随后几天里,针对羊群来临的方向,白音探马不知探索了多少次,始终没能发觉狼群的踪迹。这样一大群黄羊背后居然没有狼,情形很有些反常,不过沙王也没多想什么,只道是没事了。
但刚才听宋阳提到了一小群野狼,沙王心中又大吃了一惊。
宋阳落在了沙民手中,心中早就想开了,有什么想问的也不会遮遮掩掩,笑问道:“几万人的队伍,还会怕狼群么?”
瓷娃娃也开口发问,问题和宋阳差不多,但角度相反,夫君问的是人,娘子想的是狼:“我听说狼姓狡猾欺软怕硬,见到你们这么庞大的队伍,它们也敢袭击?”
沙王正色应道:“秋天里狼群要添膘储食准备过冬,是一年中最凶猛、最贪婪的时候。正是因为它们狡猾,所以能明白,前面过去的那群黄羊,它们已经吃不到了。”
狼群追逐黄羊群,并不是要把黄羊一网打尽,它们速度不够快,没有这个能力。之所以紧追于身后是因为迁徙途中黄羊中会不停有老弱病残掉队,这些黄羊就会成为它们的美餐。
但是羊群遭遇沙民,整整半天的围捕,对沙民而言是一场大丰收;对羊群来说则是一次清洗、淘汰,体弱的大部分都被擒获,体健的才能飞奔逃过。经此一役,以后的羊群掉队者会大大减少,狼群再追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换个角度去看,差不多就是沙民抢了狼群的口粮。
“再说狼群,见了大队人马也不一定就会散去,主要看头狼的姓子了,若是谨慎些的,多半会转身离开;可要是贪婪凶残之辈……”沙王说到这里,班大人忽然‘嗤’地一笑:“还‘贪婪凶残之辈’,王驾汉话说得端端正正,比老夫这个汉人还更好,佩服万分。”
老头子这口气就一直没顺过来。沙王还真是个好脾气,一笑了之,全不和他计较什么。
宋阳则继续问道:“要真是‘贪婪凶残之辈’,它们会怎样?”
“会做两件事,一是召集同类,草原上的狼群各有领地,平时互不冒犯、鲜有越境,但是如果猎物足够丰足,不同的狼群之间也会有协作;再就是远远跟随,等待时机,这些畜生的耐心比着人要更好。而且,即便戒备得再怎么森严,有一件事也是我们控制不了的,狼群很可能会得到一个机会。”
草原深处的狼有预知暴风雪的本能,而且相比于沙民或者牧民,在暴雪中它们的行动更灵活,今冬的第一场暴风雪,就是它们的机会。
即便沙民世代生活在荒原,对这里的天气无比熟悉,也没法判断出今年的第一场暴风雪究竟何时降临,按照沙王的估计,在入冬之前,他们一定能够抵达新的营地,可是第一场暴雪未必就一定会在入冬后降临,它很有肯能提前的。
若暴风雪提前到来,行途中的沙民势必混乱,狼群趁机偷袭,后果难以估量。ωWW.miaoshuzhai.net
另外,沙王之所以对宋阳遇到的那一小队狼群如此重视,是因为按照沙民经验,真正的小股狼群,即便再怎么饥饿贪婪,也绝不会靠近大队行人……狗有灵姓,遇到喜欢吃狗肉或者经常杀狗之人,它们会远远地避开。而狗的这份灵姓,完全是从它们的狼祖处继承来的。沙民视狼为恶魔,见之必杀,小群的狼如果发现大队沙民,只会闻风而逃。
敢于在沙民营地附近出没的,绝不会是孤狼,身后一定聚集了庞大的狼群,它们是狼王派出的探子。
对狼牧民美化沙民丑化,不过不论美化或丑化,狼在草原人的心中,都有些被神话了,可是这种东西也的确不好对付,想要避免损失,就必须先发制人,提前把它们打散、重创。
宋阳发现了小队的‘狼探子’,由此沙王笃定有大群的饿狼正悄悄跟随沙民的大队,这才派出小队四处搜索,拼着耽误行程,也一定要把狼群打掉,否则后患无穷。
沙王说过狼群,对宋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借着把自己的经历讲完。
有关追逐巨蜥、营救婴儿的经过,宋阳不隐瞒,但如果不去描述那些艰难和危险,只是论及事情本身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充其量两三句话的事情。至于其他,花海恶战前的事情宋阳一点都不记得,如何死而复生他自己更是莫名其妙,潜入营中偷偷探望谢孜濯也没什么要紧。
沙王大概问了几句,见没有重点也就不再追问了,闭口沉思了一阵,重新抬头对宋阳道:“死而复生的事情好办,但你在花海真真正正杀了我们几十个人,于白音有罪。”
不等宋阳有所反应,瓷娃娃就目现惊讶:“死而复生的事情好办?”话问出口,不用沙王来回答,她便恍然大悟,笑着对沙王道:“他患有嗜睡怪病,被误当做尸体埋葬了。”
敌人‘死而复生’,在沙民眼中是神罚之兆,现在宋阳到了沙民营地,白音上下尽知他已回来,沙王就算再把他杀掉也没用了。但又不能让族人恐慌,所以沙王不会承认宋阳是‘死而复生’,以前班大人胡编的那个‘因嗜睡症被误埋’的借口,就派上用场了。
果然,沙王也笑着点点头:“我就是这么和族人解释的。”
刚才白音众多长老奉召来到王帐,除了讨论狼群,沙王还把这个解释交代了下去,要长老们回到各部去和族人说清楚。
解开了第一个问题,又冒出了第二个问题,这次是班大人开口:“何必如此麻烦,在蜥蜴巢穴里你直接杀了他灭口不就是了,就像杀桑普祭祀那样。”沙王亲自率领勇士追入蜥蜴巢穴,追随在他身边的都是最最忠心之人,那个时候沙王杀了宋阳,全不虞泄密,事情也就会被永远捂住,比起现在还要编借口哄骗族人,省事得多也高明得多。
“先说桑普,他并非死于我手,他是自杀。”沙王解释了一句:“再就是,我一直都想抓住宋阳,这一重没错,但我从没想过杀他,抓他是怕他落在沙主手中。”
说着,沙王摇了摇头,语气里没有因被误会而显出不悦,继续道:“白音和其他沙民、和汉人都不一样,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懂,只是我们不愿做。白音脱离大部读力出来,也是一样的原因…若今天我杀他灭口,当年我们有何必历尽辛苦,独自迁徙到远方?”
沙王的话里牵扯到白音与其他沙民的纠葛往事,具体的没有多讲,但他的意思帐中其他几人都能明白。
“再说我,”沙王指了下自己:“我的老师是汉人,否则我也不会讲汉话,他临终前曾对我说过,如果遇到汉人一定要小心警惕;可如果他们真的是落难之人,能帮就帮一把。能明白?沙民对汉人没有恶感,而我对汉人,另外还会多一份亲切。”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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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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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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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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