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天空只见一道惨白的惊雷落下。混沌弥漫开来,一下混淆了天地之间原本的清明。
从头顶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一滴滴滑落在每一个在场众人狼狈受伤的脸颊上,却也映照了正邪两边第一次反戈后,佛门这一边的彻底沦陷。
一眼看去,下方除了手中还抓着一柄柳叶剑,一个人半跪在大雨中的观音还在脸色冷冷地不肯低头看着头顶那一大片大一片根本杀不死的恶佛。
其余和他一样选择参战的已经差不多全部朝着一个方向都倒下了。
可观音一个人再强,却也不能分开身去救每一个人,今夜这场战局哪怕是有他撑到最后一刻,他怕是也救不了再多一个人了。
因为在最右方,摩利支天已经被转乱天母先一步笑着一把掐住脖子擒获了。
正左边,被虐的很惨的仙光和少龙光也被顾烈又一次掐住脖子死死地摁在地上,嘶吼挣扎不得逃脱。
另一边,胸口两个巨大的血洞,唯有惨白双手抓着彼此的日月光兄弟看样子已经是气息全无,那个五欲之一的圣子的鬼轮法杖从他们身上带着斑斑血迹挪开,又将自己的法器对准了眼前的大势至。
“得罪了,大势至菩萨。”
“这一次,我只能在你眼前杀了日月光了。”
这一句话,这圣子那张脸天生苍白而阴郁,却也抬起自己手掌中的法杖一步步逼近对方斯文而有礼地翘了下嘴角。
一团黑气从圣子脚边弥漫,如同两根铁链一样死死勒住了日月光的脖颈,也将半昏迷中的兄弟二人一步步拖入眼前的修罗地狱。
大雷音寺佛谱排名第五和第六的菩萨眼看就要圆寂了,对此,一头黑色长发垂在脸上的大势至捂着心口闭眼一语不发,此刻心中却也和在场每一个人一样真正走到了一个对生死感到迷茫的关头。
当下,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片大脑空白。因为任凭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大约一分钟之前,一个关于这场佛门争斗背后真正的惊天大反转,却是眼睁睁地在所有人眼前发生了。
就像是一场谁也不曾真的看穿谁面具下那一张真面目的游戏一样。
玩弄规则的人和看破规则的人,都在一步步耐心而狡猾地等着看到底是谁能耗到最后一步才脱掉自己全部的伪装,揭开这一场骗局。
当耳边一道道的雷声响起,黑发佛祖的一边膝盖率先一步重重地一下砸到了地上,他病弱出尘的一张脸第一次白成了这样,那淡色的嘴角也都是重伤下流淌下来的血迹。
那地上淤积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后,相比较常人要淡很多。
见状,他心口疼痛到不能呼吸般睁开自己一双无情无心的双眼,感觉到自己之前一旦动用灵识就不能动的四肢传来一种脱力的麻木。
“……”
那从正前方,来自顾东来炸雷一般的一句话伴随着心口一刀,不动已经是发挥了一个最好时机把握者最好的自觉,紧跟而上毫不留情地掌握着一把掌心杵刺入了佛祖背部。
这尖锐的掌心杵没入人脊骨中的可怕感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一簇泼天的鲜血再一次从黑发佛祖的背后脊骨中涌出!
但面对这一切,不动的另一个同伙,顾东来却已经再一次紧跟着出手,将黑色大戒刀抽了出来,紧接着,像是和不动在竞赛着谁先杀死一个佛般断了这一位太子的手脚筋脉。
黑发佛祖人双手着地没撑住一下摔在地上,半个身子被二人合力围攻下,只能无声皱紧眉头,生平头一次作为无心之人竟感觉到了痛。
那一种痛,和肉身的痛有区别,陌生而熟悉,竟是从心口中传来的。
他不会因为世上任何一个人对自己动手而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触动,却能被一个人的无情所彻底地从佛身上就完全击败,可此时,上方战场竟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变,在一刹那两个身影一起合攻其中一人时,局势已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因为眼前这两个人却比真正同伙还像同伙,根本不带一句废话地一起手段十足阴狠从两边一下按住了这一位过去世界第一佛的两条胳膊,把他从肩头一下踩在了地上!
一边肩头被踩,两个人合攻下的太子已经是无力反手。
顾东来下手又快又准,而不动更是发挥了他暴虐内心的本质。
那淡色嘴唇失去血色,吐血不止的黑发佛祖落入二人手中,一双胳膊,两条腿被瓜分着活生生拧断,紧接着,一同等在这里暗算攻击这一位佛国太子的顾东来和不动已经是一前一后抬起手中戒刀和掌心杵,一起将他周身全部还能用法力的地方全部碎了个干净!
这一刀一刀!砍在这年轻佛祖身上之恶之狠之毒!
血!已经污染了整个轮回往生之路的血!竟然是飞溅在二人身上,染红了这两个魔头的大半面孔,而伴随着这两个都曾拥有大地第一明王之名的人的面容被雷打的恐怖而狰狞,竟像是两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魔头一起要出手活生生灭了这十七万佛首了!
事实上,他们俩也确实一起做到了。
因为这两个人都曾经从杀伐中走出,更曾经拥有强大而毁灭一切的能力,而这世上真正的恶人在干坏事时,从来都是一语不发的。所以,在这一场事实上,不动和顾东来都极其配合度十分高的合作下,这一位本不该有一丝一毫弱点的黑发佛祖已经被活生生打成了一个血人和废人。
当眼前这两个人终于确定这一位佛国太子已经快被他们一起打死时,他的银色屠刀还虚握在微微合拢的手指之中,一整个人手脚根本动不了。
那身体僵硬,疼痛麻木变得像一个一步路都走不了的废人一样倒在地上的样子真正地成了一个病弱的太子,随之就是对方的利刃一起拔出,他不断涌出血迹的胸膛开始抽痛,而当黑发佛祖的睫毛颤抖着抬起头,眼前这两个一起合攻他的人,却是明明白白地映照在他那一双冷淡空白的眼底。
“顾,东……来。”
这口中没有喊完的三个字,这一次,面临人生最重要一次惨败的黑发佛祖的嗓子里却是真的喊的十分苍白无力了。
他和常人思考不同的内心不能很快对眼前的这一切做出反应。但血混合着一地的污浊一滴滴滑落下来,带着血的手指不自觉向那人抬了起来,却停在了半路,到底没有去碰上对方。
这一方面,有此刻二人的距离从未有这么遥远的缘故,另一方面,却也有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和他站在一起了。
而下一秒,在场每一个参战,观战,或是进入战场的人已经是透过不动明王的半空战场看到了这一切,并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愕然之中。
吞佛孔雀……和不动明王是一伙的?
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这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一场骗局,那大势至和摩利支天他们怎么也会站出来为顾东来说话,而且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为什么不动明王之前还要追杀顾东来,陷害顾东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谁又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呢?
目睹这一切,不动见此没说什么,抬手没着急对着这一位佛祖斩草除根时,却也看着底下已经无力回天的大势至那一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并不膨胀相反充满了一种远见真知甚至对所有事的把握十足,只指了指身旁就开口道,
“大势至。”
“我有时候会去想,你这种智慧菩萨眼中所看破的因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人因果真的是不可改变的?或许并不是,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会变化的,想改变或许就去改了。你们怎么总觉得敌人永远会是敌人,却没有意识到敌人和敌人之间的也有共同的敌人呢?”
不动口中这一句话,大势至,观音都听得一清二楚。说完,红发明王抬起手从那五轮塔中隔空单手取出了一颗发光的灵识。
这一次,顾东来倒也一抬臂,接的十分顺手。
两个人之间这一扔一接的十分熟练,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开始旁人以为的抢夺,更像是置换彼此所拥有的来达成一场公平的合作。
顾东来更是把灵识拿回来后就将佛子再一次抱回了怀中,找了个地方先安置好,又趁着这乱局一片时,和不动分工完全就是在分工合作般就一起走到了众人注视着的那个黑发佛祖面前。
而这一次,这两个人一起所作出的所作所为就更令人毛骨悚然了。
因为在他们刚才一起合力挖出了这一位黑发佛祖的灵识后,不动竟然在下一秒也从他那一具不败肉身中取出了自己的灵识,又将那团火红一起攥在手心里看着底下这一群人开了口。
“是不是在想我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杀了这位燃灯佛的。”
“我只是要真正地去做一件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事而已。况且,等了这么久,我和我的这一位同伙总要一起先收获一点我们两个该有的东西,就如你们所看到的,不动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你们这些人而来的。”
“因为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一位燃灯太子。”
当下,因为这句话,仿佛已经明白过来什么的观音和大势至一起紧紧将视线锁在已经落入这场三人抗衡或者……骗局中的黑发佛祖,唯一一个念头只是无论如何要弄清楚这一切了。
对此,那个已经成功打赢了所有人的长发魔头盯着现在这种每一个人都在看他的局面也没有说话。
他刚刚和不动一起从正面出手暗算了眼前的黑发佛祖,眼下却没有一丝一毫迟疑,只是隔着那一块黑色的夜叉面具俯瞰着他和底下那一群人。
他这一刻,他和不动像极了同类。事实上,作为一个魔头,他已经全方位获得胜利了。
但显然,关于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还存在一个可怕的疑问。
一个人哪怕再冷血凶恶,也不会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下手,除非,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是一个真正已经无法从地狱中走出的大魔头。
而当这样一个行为已经令人不敢去揣测的大魔头一头长发和下巴从面具下露出来一点,具体脸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却也没人能看清楚。
然而,既然已经选择了要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最后一层面具摘下,那个被众人再一次用各种形形色色目光注视的长发魔头倒也真的不在乎什么了,也没和作为同伙的不动或是眼前的佛祖多说什么,先和不动一样将手落在了地上那一个年轻佛祖身上。
两个人运起三法一起抬起了手,属于燃灯佛的两颗一黑一白的灵识也飞了起来。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一件对于大多数佛门弟子而言不可思议的恐怖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因为,伴随着趴在地上那一具黑发佛祖此刻也不能动的躯体状态下,那一位红发明王已经将自己灵识一把摁进了对方这一具先天佛祖的身体里,一瞬间,不动掌心迸发红光,一下取代原本的主人进入了黑发佛祖的身体占据了他的佛身。
他身旁的顾东来这时也借助自己的手掌中的一团银色灵识成功进入了一旁不动的那一具肉身。
这样一来,顾东来的魂魄立刻拥有了不动的肉身成为了新的不败明王不动,不动自己则成功地成了地上那一个黑发佛祖,而唯一被抛弃,神魂也接近被打散的黑发佛祖就这样落入了顾东来的躯壳之中,和孔雀的身体合二为一了
“!”
这三人竟敢互相成功交换了彼此的躯壳,不动还一举夺下佛身之举一出,每一个人在场看清楚这一切的众人都惊愕住了。
而当不动的魂魄一进入黑发佛祖的躯壳,本来还重伤的黑发佛祖立即凭借着这这一具无情无心,天生完美的佛身缓缓地站了起来,又用这一位佛国太子的脸对着下方仿佛早已期待这一天到来般笑了。
“都看到了没有?”
“我和孔雀虽然不是朋友,但是我们有共同的宏愿。”
“他这一辈子一定要脱胎换骨,成为世上最强的不败之人,而我这辈子一定要一心成佛,永永远远地取代我佛,那么我们自然要选择站到一边了。”
“看看我现在已经成功做到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的事,现在给我好好看清楚,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我即我佛,我佛即我,现在……我眼前的一众恶佛正佛,还不统统跪下,称呼我为佛?”
“不动,你”
观音一身染红的白衣冷冷拔剑要一下杀了这个侮辱我佛的人。
但此时,他面前那一位黑发佛祖却用一种危险而俯瞰他的眼神一下挥出一把掌心杵将白衣观音隔空打了出去。
观音腾空落地,剑刃划开了地面,双腿抵着地一下擦着火星子站稳,自己被这混蛋一掌打的鼻子里被血水渗透出,却一次次发了狠般不停冲上来要拿剑杀了这个王八蛋。
可在这时,白衣观音却被现在已经成为了新的不动的那个长发魔头再一次两面夹击了。这一掌,这两个一起干出这种事的佛祖和不动这一次却是把观音打的一下子倒在地上,又一下双腿失去力量办砸在了地上。
趁着这时候,不动作为新的佛祖竟也已经克制不住一掌挥出去,又将身后那个五轮塔和自己这一具黑发佛祖佛身完全吞噬着,大笑着看着下方一切光明和黑暗被自己主宰了起来。
“观自在!你倒是来啊,来杀了你一心袒护的我佛啊!”
“快一点!都给我开口叫我佛祖!”
“观自在!大势至!你们不是都很忠于我佛!为什么!现在不开口叫我一声我佛了!”
不动这个报复性极重,一朝成功占据了这一切就立刻迫不及待施展的疯子一边用黑发佛祖的身躯殴打着观自在,竟要将白衣观音活生生打死在众人眼前了。
“观自在!”自己还受着重伤的大势至眼看这一幕,一下口吐鲜血眉头皱紧,心头中一片绞痛成一团,可眼看佛门沦丧,这在场每一个人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隐藏在这背后的一切阴谋竟然是这样的。
孔雀取代了不动,成为了新的不动。不动取代了佛祖,成为了新的佛祖,这样一个天衣无缝这样一来,世上哪里还有正邪之分,不……统统都成了这一帮子欲界中人所主宰的人间地狱了!
而此时,那名叫顾东来,却已经真正成为世上第一不可撼动明王躯壳中一缕魂魄的长发疯子才终于是挡住了大势至作势要爬起来救人的模样,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底下每一个人的脸。
“是不是都觉得很意外?”
“……顾东来。”这三个字,坐在底下神色挣扎无比的大势至却是代替了已经无法说话的其他人无力苍白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一次,他并没有主动问对方为什么。
因为哪怕现在问了,其实也已经没有意义了,结果已经是结果了。
然而,这一个特意留在此刻,面对所有人心中疑惑的问题,顾东来这一次倒也没什么着急说明白的感觉,当他抬起自己踩着血水脚,绕着这众人双眼能看到危险走过来一点,他的内心也没有太多立马急不可耐说什么胜利者宣言,只是盯着底下就这么早有准备地开了口。
“你们所有人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错估了顾东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又在心里想顾东来是不是被逼的?或者,我还有没有可能再一次出手救你们,或者救整个佛门?”
“你们做梦。”
“你们这一帮一天天等着别人各种来救你们的废人难倒就没想过,在你们眼中不可被击败的佛门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你们自己的敌人强了,要出手整死你们根本轻而易举,我现在这么干,只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而且,为什么我现在不杀不动要杀你们的佛,我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已经看破了这佛门内里的无用,腐朽和必败。”
“不动做魔时,可以一出手就杀掉五百个没用的佛门弟子。”
“只要他愿意收敛一半杀心,成为一把能被人使用的刀,他就能反过来杀二百五十个魔和二百五十个佛门弟子,既然这些无用的佛门弟子无论正邪都一点用处都没有,为什么不能牺牲自己被不动杀,以换取不动去杀那二百五十个魔这一善举?”
“那既然,我杀佛是恶行,杀魔就是善举,那我就先杀一半佛,再杀一半魔,功过抵消,苍生还能反过来怪罪我吗?”
“只有不动这样的刀一直存在,有一些废物才能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废物,而不是整日浑浑噩噩,始终意识不到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所以啊,既然不动的好处这么多,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佛门将他彻底铲除?把他留着,让他和你们佛门一直制衡下去,不是更好?”
“……而且,看看眼前这种情况,你还觉得没有做错的人不会受到牵连么,谁能为众生将来做保证,没有做错,却被逼着承认错的人这世上大有人在,只有自己的双手拿着刀才可以保证将来,所谓放下屠刀不过是给那些人来冒犯自己的机会而已。”
这些话,一句句都像极了他自己一个人才能想出来的歪理,可这种魔头自有魔头存活的理由,就算是再歪的理,从他那张自私偏激的嘴里说出来都仿佛一下子充满了说服性。
当下,哪怕是不动这样的人,仿佛在他嘴里都变成了一个圣洁的好人,一位可靠的伙伴。
面对顾东来的夸赞,不动这么一个一辈子干尽了恶事的大恶人在一旁站着什么也没说,可眼神却一副十足看热闹的样子一起看着自己这一位同伙以另一种方式来和他一起羞辱这帮佛门弟子。
“顾东来,哦,不对,是新的不动,你说的很对。”
“你们这一帮人要是还不跪下叫我一声我佛,我可就要直接动手杀了这一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了。”
这一位新的佛祖拍了拍掌心说。
“放心,我佛,他们绝对不敢的,相信我。”
“就像是他们总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一样,这一群人永远就是喜欢这么跪着等死。”
听到不动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账在那里一个劲地和顾东来一起一唱一和,甚至是要杀了观音,每一在场的佛门弟子除了心中恼恨怨恨忍辱竟然也没有一个敢站起来反抗的。
因为顾东来这种人的逻辑,就像是一种十分卑鄙且能自洽的强盗逻辑。
他把杀生当成了一种可以衡量个人价值的武器。当一个人杀或者不杀都变成了可以和佛门谈交易的先决条件,可无谓的杀戮本就是错,减少一半也是错,他现在却用用这种办法堂而皇之地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一个卑鄙的强盗,现在还在用这种歪理来粉饰自己。
他理所当然,他天经地义,且毫无对我佛的愧疚之心,更甚至,他现在正将我佛完完全全地掌控在他一双手中尽情地以此来踩踏曾几何时对他围攻过的佛门。
“我不妨告诉你们,我要的从来是输赢成败,那我现在又为什么要和一群最后必定会输的人一起等死?让你们一个个坐在原地,像看热闹一样看着我在上头被敌人打的半死,你们却在我背后什么都不用做,然后等到最后我真的死了,你们这些人反倒都比我还要活的好吗?”
“凭什么?你们这群贱佛也配?”
“你们这群贱佛,也配叫佛么?”
“是不是必须要我这一次不计前嫌救你们,才能体现我这个人很大度,舍己为人,是佛门不多见的栋梁。那你们自己怎么一开始还躲在后面,之前还给不动下跪?”
“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很侥幸地想,不动是一个坏人,顾东来果然也不是一个好人,甚至还在庆幸,你们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果然没错?是啊,是顾东来野性难驯,不容于世,最后落得这种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你们这帮人什么也没做错。”
“可就凭你们这一帮人啊,又为什么配我去救你们么?你们是有什么特别的价值?还是有什么人格?是能救世济人,还是能明辨是非?不,你们什么都不行,那我为什么要救这一条条贱佛的命,就只因为佛门弟子应该对众生慈悲么?”
“而同理,你们这群和杀人无度的恶没什么区别的孬种也不配在我面前讨论自己的更多价值,你们的生死不具备价值,也已经和正邪无关,是猪狗和猪狗,人和人之间不同。”
“你们都已经不配活着,死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
闻言,下方已经重伤不语的观音和大势至一起面无表情闭眼不说话。目睹这一切的日月光,三子和摩利支天一起被恶佛们抓住却也已经再不能再反抗更多了。
这一棵苍天大树真的应了不动那一句话,也早已经和顾东来所说的那样完完全全地腐朽,即将倒下了。
而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一切早已经无力回头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顾东来这一个人甚至是想出手杀谁就杀谁的。所以头一次的,在失去了各路人马做出的安全保障的前提下,这一群曾几何时一次次指着顾东来鼻子骂,要对他喊打喊杀的十七万佛竟也第一次对着一个魔低头了。
事实上,当燃灯佛这样一位佛祖都落败,这一个个佛门弟子沦为刀俎鱼肉,他们也并不比凡人好到哪里去。他们每一个人能在大势至和观音这样的菩萨都落败的前提下,去真正地反抗这一群欲界大魔头。
可偏偏这只生性凶恶到神佛不理,不服管教的吞佛孔雀就是能堂而皇之地用脚踩在十七万佛的头上杀佛给他们看。
也是十分清楚这一群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个把这种事早就当成一种游戏的长发魔头又一次抬起了脚。
这一次,当他站了起来,其余人已经不敢有对他任何的不敬了。
他们真的是怕了顾东来这种人。
怕他这一次会真的杀了自己,也就不再敢反驳和议论他。这样的畏惧,来自于对绝对权力和强大的臣服。
可这一回,那个说什么做什么都和一般人不同的长发魔头却他却再没有理会周围这些人,而是径直就走到了那一个被他杀,为他死,甚至为了他不做佛的人面前就俯下身子蹲了下来。
这一刻,俯身在顾东来肉身中,睫毛沾湿了,像个破碎地之人一般趴在地上的黑发佛祖魂魄身上都是血。已经变成了不动的长发魔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现在这样,却也抬起一只手落在了他的伤口上,他心中没有太多思考,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听得见自己在说话,所以,不动躯壳内的顾东来才在这时看着这一位太子殿下来了句。
“听着我这么说,是不是觉得心里很生气,我知道,你的耳朵什么都听得见,但是,你这一次还是输给了我。”
“你既然说自己那么爱顾东来,那我现在就把这具躯壳完完全全地给你。”
“放心,虽然他的主人已经放弃了他,但是这具身体里面原本就有的那些已经的佛毒,过往被挖掉灵识的痛苦,吃人,作恶,还有被所有人一次次追杀的苦现在统统都留给了你。”
“你现在拥有了他,你就代替顾东来继续活着吧。”
“我知道,光凭现在嘴上羞辱这一群佛门厚脸皮肯定没有用,我总要利用你这一位过去世界第一佛,做点别的事才能把这一场无聊的屠杀游戏玩的更好玩一点。”
“你不爬起来反抗,他们也不反抗,那就只能让我主动来和你们玩这一局游戏。”
这话音才落下,这个疯子般行事的长发魔头已经一把将对方从地上随随便便地一把拖拽了起来。
大雨中,二人身形明明一样强势,甚至也曾经拥抱在一起如同一体,此刻却是被这长发疯子完全占据了上风,接着,只见他当着众人面就抬起手,故意游戏侮辱一般地对着黑发佛祖的脸就抽了一耳光。
“贱佛。”
“贱佛。”
顾东来这个俨然已经成为和不动一样的疯子口中每对着这黑发佛祖重复叫出一句贱佛,他就用手掌抬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这来自于魔头侮辱性质的耳光一下下刚好打在了这一位燃灯太子脸上。
在魂魄状态下,他满脸都是血,看上去不知不觉,耳朵却又像是能感觉到这一切。这一切,映照着睡在二人不远处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年幼佛子更有一种莫大的讽刺感。
而这一幕落在观音,大势至和本已经快没了力气的日月光眼中却是把每一个人眼底,却是令每一个人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因为这个长发魔头口中一句句辛辣的讽刺可实在是太像一个个巴掌般把这一群围观这场战局的人都给打疯了,打恨了。
贱佛。这一千年延续的佛门到了这个魔头口中竟然和这样一个字连在了一起。每个佛菩萨们都当众受辱羞愤怒火涌上到落泪的边缘了。
每一个人心中万分屈辱,恨不得以死向落入魔手的我佛谢罪!
每一个人在这一刻从没有这样深刻地感觉到内心的屈辱过!
堂堂十七万佛无法保护一个佛祖,正是他们无能,是他们自私,是他们怕死,才令佛祖落入敌手,可我佛是何等光明无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一个魔头这么说!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堂堂佛门应该拥有的!
但偏偏顾东来现在就是在用世上最难听的实话羞辱佛,甚至是在羞辱一整个佛门,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了。
而面对佛和自己被羞辱,先前还一个个打着佛的旗号去讨伐别人的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反驳他,可与此同时,顾东来对于佛门的公开处刑和踩踏还在继续
“啪!”
“还手啊。”
顾东来一巴掌打在黑发佛祖脸上说。
“啪!”
“怎么不还手。”
顾东来又一次一巴掌打在黑发佛祖脸上说。
“啪!”
长发魔头就像是故意发疯用一把利器捅穿了这一个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情爱的佛陀的心,并撕碎了二人过往的一切欺骗,伪装和恩怨一般。
而眼看顾东来这疯狂恶劣的一打的年轻佛祖嘴角都开始渗出血迹来了。在他这种侮辱性质的巴掌殴打下,底下那一群一直都没有骨气去反抗这一群恶佛的佛门弟子终于是有一个率先站了起来。
“他不是我们的佛!”
“这种魔,怎么可能是我佛!他一辈子都不会是我佛!”
“!”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场连锁反应。
这一群被逼到绝境终于选择站了起来的众佛门弟子们一个个杀红了眼睛终于选择了对抗。不仅仅是冥冥中被这种最终死绝气氛感染了的众佛门弟子,就连日月光,三子和摩利支天都拼着一口气爬了起来。
因为已经濒临圆寂的他们所有人知道,如果这一刻还不站起来死,甚至是以自己身躯和佛骨来为佛门真的争夺一线生机,那么今晚之后,佛真的已经不再是佛,再也无法挽回了。
可此时,哪怕再有转折,似乎也已经为时过晚了。
毕竟哪怕他们所有人现在像是迎着刀刃一样的蝼蚁一般一拥而上,在不动已经把握住全局的基础下,一切也已经很难挽救了,所以,就连那圣子和转轮天母看了也无动于衷。
他们看着被恶佛们围攻真正在死亡边缘的摩利支天,日月光,三子都一起沦陷,却明白这样一个结局本就应该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佛门那一个真正的佛已经死了。
哪怕这一群人现在觉醒过来,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拯救眼前的一切了,可恰恰就是在这个上方那个还在持续性激怒所有人的长发魔头以及这一群魔真正地已经占据了上风时,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变故就这样发生了
因为,就在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以为那一个躺在地上被长发魔头打的失去直觉的黑发佛祖真的已经圆寂时,伴着那一只包扎着纱布,为了一个人握紧屠刀的手抬了起来,那人的主人却已经一巴掌打回到了那长发魔头的脸上。
“啪。”
这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太子没有动,但寄居在不动明王身体里的长发魔头的脸却被这血淋淋的手打的下意识朝旁边拧了一下。
底下正在喊打喊杀。
上头却一片死寂中。
两个现在不仅想直接杀对方,还互相抽对方耳光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此时,那个被打的一身是血趴在地上的佛国太子已经气若游丝地对他开了口。
“……你好,丑。”
这人趴在地上一字一句断断续续用一种他特有的冷漠语调说出后头三个字,配上这个已经被他打败了的人竟然还敢回他一巴掌的行为不可谓是一句找死的行为。
对于一个自恋邪气而极度在乎外表的魔头,本来就没对他客气的顾东来当即透过不动的身体抬起一只手想要再给他这张死人嘴一点终生难忘的教训,却在触碰到对方时,已经被一道强大的佛压给制住了
一瞬间,顾东来状态下的不动肉身被挟制住了,他的双手停在半空,却是被地上这个半死不活的燃灯佛给再一次镇压住了。
见此,本以为已经大功告成的不动在黑发佛祖的佛身中一下察觉到不对眼神一动。
可此时,这一股平白无故的白色佛压的出现,竟也底下那一群原本已经节节败退的佛门弟子们突然仿佛被一种先天佛法的力量所笼罩了。
“所有人……站起来。”
“……我佛?”
“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再是你们的佛,好好用你们的双眼去看清楚,你们自己心中要保护的唯一那一个佛到底是什么。”
这一股白色佛压伴着那强撑着一口气说出这话的燃灯佛祖用魂魄发出声音,竟把一群迷途模样的佛门弟子都弄得怔怔愣住了原地。
自己心中……唯一那一个佛。这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之声,竟真的如同梵语佛经中所撰写的开悟真言一般将每一个人都活生生打醒了。
或许,他们曾经还不懂佛是什么,或许,他们每一个人都迷茫过佛到底是什么。
可此刻,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佛到底是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当你需要心中有一个真正跨越千难万险的信念去支撑正义,而非眼前困境所打倒,那一刻,你心中的那一个念头就是你自己的佛。
他可以是想活下去的生机,可以是想保护他人的意志,可以是不屈从的信念,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一个物,正因为佛的形象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佛才有众生之相,佛也才会犯错。
可当佛都犯错时,这一切也真的是不能改变的了么。
并不是那样的。因为真正的佛,永远是不死不灭,能在任何一场烈火焚烧下依旧保持唤醒世人双眼的力量,这才是佛,这才是众生眼中的佛啊。
这一众生迷途道上一起醒悟,下首这一群曾几何时荒唐古板的佛门弟子竟是一个个像脑子被人用棍子打醒了一般直直地嘶吼着不怕死冲向了那一群恶佛。
不动顶着黑发佛祖的躯壳从五轮塔上方漠然俯瞰着这一群蝼蚁的挣扎,竟然觉得这一群人和自己过去认知的那群佛门弟子有些不太一样。
而恰恰就在这时,底下一群佛门弟子竟然是集体已经跨过了一道度化难关。
这其中,率先突破这一层成为的恰恰就是那之前已经被围困许久的三子一边,因为就在这僵持危难下,正欲发作的红发顾烈已经又一次嘶吼着被自己面前二人一起抱住了怀里。
“烈少……对,我们不怕……我们不怕伤害你,因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烈少现在就是我们要保护的佛……雪哥!接住!”
“好!”
二子一声令下,两个人手中从观音手上先前得到的净瓶和柳叶已经一下打开了,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和顾烈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又一起闭眼忍着剧痛抬起双臂往三个人头顶浇了上去!
一刹那,驱散邪念的佛国泉水泼洒在迷茫世人的身体上引发了内心魔障的巨大嘶吼。
顾烈浑身滚烫,痛到大叫,却在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两个兄弟一起从正面抱紧时,双眼通红闭上到底是恶狠狠咬牙一把将双臂死死地把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又扶着二人的手将那泉水一次性都浇了下来!
“啊啊啊!!!”
这一瞬间,那一颗鲜红的火达摩竟然在三子情义带来的一场救赎下被那净瓶柳叶带来的露水而凝结在了一起,紧接着,这古怪的火达摩竟然眼睁睁地在每一个人眼前爆裂了开来!
所以,对于他们这样一生都拜入佛门的人来说此刻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
只有,那一件事!
“……大势至……如果我们这一生死无葬生之地……记得,将我们的佛骨找到,有朝一日埋在须弥山顶莲花佛位之下……我和月光不想分开……”
“日光”
听到金色长发的日光菩萨这么说,脸色一沉的大势至竟从对方口中感召到一种死志,但下一秒,在这众目睽睽下,一生都忠勇正直的日月光兄弟已经对着身后的佛门弟子大喝一声。
“所有佛门弟子!”
“燃灯太子之命……和佛门息息相关……今夜之后,能否保留佛门清净,救世救人只看各位!这每一条众生性命从无区别……日月光一生自拜入佛门,则佛心不改,如今圆寂身死不曾会很,将一身佛压和灵识如今还报众生,各位……我二人这就去也!”
这么说完一同,这佛菩萨化身的兄弟二人心中竟生出一团熊熊燃烧不灭的火来,一步步踏着脚下的火焰爬起来,当下双手犹如再不可分握在了一起的日月光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肉身。
而这话落下,每一个人就亲眼看着日月光一起化作两团金色和蓝色交织的佛光直直撞向了那五轮塔上方!
“明澈清辉,无上光明,可容摄大千芸芸众生,使免于受贪瞋痴三毒逼恼。”
“一名日光遍照,二名月光遍照,是无量无数菩萨之上首”
“日月光!”
一刹那,观音,大势至,摩利支天齐齐一步追随着二人的声音阻拦,竟然未能拦下这一双菩萨兄弟这样圆寂于当场的一幕!
血泪……竟是满眼血泪令摩利支天望着那已经没了一双日月当众大哭了起来,所有人面对这一场佛魔恶战不再有一丝惧怕!杀!杀出去!为了我佛!为了日月光杀!
……
这一场全面反抗下的佛魔争斗在底下四个战场间一次性爆发,这一次,却也再没有给在任何一个人留下一丝机会了。
而趁着当下,另一边属于最上方那个顶端的三人战场中,唯一被眼前这二人合力打倒的年轻佛祖却在这时顶着那一具顾东来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他眼前,黑发佛祖和不动明王同时站着,两个人都是双眼沉沉没有开口说话,但他们已经同时感觉到眼前这个顾东来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属于过去世界第一佛的佛压。
也是在这三人又一次对上的刹那,这一次,完完全全没给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顾东来已经双臂抬起,隔空将对面那两个抢占了三人身躯的人一把抓住举了起来!
“!”
一刹那,原地双脚腾空,被对方抓住飞了起来黑发佛祖和不动明王都沦为了顾东来的手掌一物。
他把这两个人完完全全地当做了之前冒犯自己佛身的魔,不再有一丝的客气,更将被打的口吐鲜血的二人一下就从远处一把拖拽了过来。
“……”
这一刻,不动状态下的顾东来口鼻中已经都是血。
他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在这一位佛祖的反攻下一语不发地一败涂地。
可那魂魄状态下的佛国太子对此却一眼也不再多看他,只是闭上眼睛,对着这二人再度挥出那一把神秘到泛着银光的法器,密密麻麻的白色字纹布满了他的面颊,当他睁开双眼,在那没有任何情爱欲望的双眼映照二人的魂魄挥出一刀。
这对着两个魔头毫不客气的穿胸一刀,他的两边袖子一边很长,还会随他的动作而飞起,一边相较于右边要短些,长的那一边手指上已经都是鲜血淋漓,锋利到能令见血封喉的刀刃没入他的手掌上的一道道疤痕,可他却毫无直觉
“我说过了,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弱点。”
“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弱点。”
这一旦进入绝对无情状态,再不会对世上任何一个人客气梵钟响起。
附身于顾东来身体中的佛国太子已经是闭目未垂,单臂挥出三道品白色银光照耀世间,那一只手成拈花指心经念诵,在这制止杀戮反而随着这人出现降下甘霖的云中,鲜花祥云白光照耀的地方,只见似有一团过去世界佛颠倒的幻想。
左有赤面金刚幻象,右有白伞轮母图腾。
中间以八风烈烈伞盖威仪迎三千佛法世界第一过去佛,那伞盖寓意佛之净德覆盖一切,金刚界为白盖,胎藏界为赤盖,佛教界将以白红色绢制就之张开伞盖仪仗及供器,一时间,众生万物齐呼我佛国第一太子亲临人间。
这样的佛压!
这样的力量!
这令一对二状态下,作为其中受制于二人一方却动弹不得的不动顶着黑发佛祖的脸却一脸扭曲暴躁就怒吼着冷笑了起来,又以自身魂魄力量咆哮着就对眼前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佛祖开口道,
“燃灯!好!燃灯!你不会真以为你现在这副连佛身都已经被我霸占了的样子还能反过来杀了我吧!”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没有人能杀死不动!除非是不动自己!”
“只要我永远不对我所犯下的错感到悔悟,只要我一天不向佛门低头认错,那么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人撼动不动明王!”
“这世上哪怕有再多无穷无尽的力量也不能同时杀死我的魂魄和肉身!而你一旦现在为了杀我来杀你自己的肉身,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你自己!”
“除非”
这话,这被不动占了佛身黑发佛祖已经露出一个无赖般嗤笑这一群人的神情,他用自己的手掌拍打着这一具身躯,可就在他口中的那两个没说完的字还咽在喉咙时。
这一次,有一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已经被佛祖一并制服了的人却已经说话了。
“只要你的肉身先死了。”
“你的肉身死了。这一次……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句话,黑发佛祖不动,顾东来也没动。
那个在场唯一顶着不动明王身体的人却动了,但这时,就在三人又一次制衡的绝对危险情景下,那个人已经是扯了扯被打到鲜血淋漓的嘴角。
然而,下一秒,真正可怕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因为就在这眼看一对二的前提下,那一位一开始就背叛了佛门的人却是一抬手恶狠狠地将那已经更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但这个自己摁住这位太子的刀杀自己的长发疯子感觉到面前这两个人同时被这一幕弄得停顿住了,却只是无视了那已经动弹不得的不动,又只抬眼看着好像终于看出什么了的人一眼。
“怎么……不继续杀我了。”
他抬起自己那一具不动的身躯看着那个不再那么冷酷无情地抓着自己的太子的双眼,感觉到对方,还有所有人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理解,顾东来这时才望着下方隔空出声道,
“顾烈。”
他看了眼那个一脸震惊,双眼血红盯着自己的红发青年道,
“……你已经战胜了心魔,了解了自己的身世,过往我将火达摩留给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始终愿意相信,你是顾烈不是不动烈,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我都让你留在灵山的原因。”
“不必有所愧疚,更没有必要对任何一个人心怀愧疚……看看你舅舅这样的人,都能活的这么理所当然,你大不可以堂堂正正一辈子挺胸抬头走下去,因为只有你相信你自己,别人才会相信你。”
“还有……王栩,还记得……舅舅为什么让你帮我抢总谱么。”
“为了……为了帮你洗刷冤屈……让你有一天能亲眼看一眼兔子……”
和顾烈一起说不出话,黑发哭湿了都搭在眼角的王栩拉着他的双手哭的像个曾经不懂事的小孩子,却也在长发男人紧接着满不在乎地泣血一笑中,露出一个笑容刺痛了双眼。
“不,因为我这次又和这帮人故意耍心眼了。”
“我要……你去帮我抢佛谱怎么可能还会拉我的两个宝贝外甥下水……”
“舅舅只是想要你们一起攀上大雷音寺这一根能救你们出地狱的浮木,外面的世界虽然很危险,只要我最聪明,也最和我相像的外甥去做,凭他们俩的优秀,一定能有自己的办法认识新的朋友,去结识更辽阔的舞台,逃出升天,哪怕……有朝一日,我这个坏舅舅只能彻底走了,你们也能拥有新的人生。”
“不用再和我继续在这地狱沉沦下去,摆脱和顾东来一切的……联系,去做你们自己吧。”
“舅舅……不,不要……求你不要……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
眼看着伤痕累累的对方浑身上下一地根本好像流尽了的鲜血,眼看二子一起哭起来的长发疯子浑身血淋淋说出话太尖锐,也太刺耳了。
可嘴角带着笑的他也太像个为了证明自己自愿跳入地狱也不回头,更不想要任何人和他一起的佛门殉道者了,当下,他更是将目光落在了眼前那一个人身上,又用属于二人之间的那一种眼神和语气才带着苍白和无力凑近对方小声翘起嘴角开口道,
“哎,我到底……还是输了……”
“燃灯太子,顾东来这一生被你杀……到底只能是一场心甘情愿了。”
“或者,你要是不杀……”
“那就……让我自己亲手解决我自己!”
这惊天一声,本来已经分崩离析的五轮塔竟然从中央因为肉身主人的一下,底下还没有缓过来的其他人亲眼看到上面到底在发生什么集体惊愕住了,却来不及做什么,只看着那一个人已经自己动手了。
“孔雀,你”
一瞬间,不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破坏,又怒而目睹了鲜血四溅!
那一位已经一败涂地却转败为胜的佛国太子只觉得一个人一头闯进自己怀里,用他的血肉之躯完全地抱住了他的后背,两个人又在肉身相撞,魂魄离体的状态下抱到了一起。
一刹那,真顾东来和真方定海的魂魄被这一个长发疯子双眼弯了下来,又捧住对方朦朦胧胧的灵魂烙印了一个吻。
可那两具罪不可恕的肉身却已经一起被那一把银色屠刀一起扎入了五轮塔内,紧接着,还被那长发疯子自己再度抢夺主动权,开始了一场对于自己和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不动真正的灭度
“孔雀!!住手!!”
大势至从下方怒斥一声,耳边竟因为众生因果一团混乱而吃痛不止。
“舅……舅……舅舅!!……啊啊!!!舅舅!!!”
那个人先前差点坑完所有人,又发完疯就这么猛地抬起手,站在所有被惊愕,震撼,不可思议眼神注视着的人亲手一掌拍下了他所占据的不动天灵。
他颅内碎裂,鲜血从眼眶和耳朵一下流了出来。
可这么做完,不动却没停,而是用手指刺入眼眶,血红的一下溅射了出来,那个占据了不动明王身体的疯子一下挖掉自己双眼,用黑色大戒刀砍断了自己双耳手臂双腿,断去了长发的长发男人真的疯了,疯到每一个人都已经被他给再次耍了。
“啊啊啊!!顾东来!!”
假黑发佛祖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是左臂又挨了一刀,活生生被这个疯到骨子里的人拖着一起下了地狱。
原本占据黑发佛祖身体的不动被自己肉身活生生撕碎的千刀万剐之痛逼得疯了般要一下子扑上去,却被那个占据不动身体的人接下来一点都不怕疼的发疯行径逼得停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顾东来!!!你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疯子!!我是不动……我不会和你一起下地狱……”
“啊啊啊!!!放手!!我……不和你一起死!!不动绝对不会和你一起死……我不会和你一起死!!”
“哈哈哈……哈哈!!你……不想和我一起死……这已经由不得你了……”
“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久了……还要苦苦在地狱里挣扎下去……因为我就是要等着这一天,等着这一天告诉你这种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来吧,来吧,哈哈哈……”
“不动明王,你一刻不向众生承认你的错……我就再砍一刀,顾东来已经疯了,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怕这种千刀万剐,可你终究会怕,你终究会怕……”
说着,黑色大戒刀横劈而下,那一个名叫顾东来,发狂自杀的血人已经横过大刀倒转刀柄,对着自己的肉身又是穿胸一刀,假不动,真顾东来的脸上都是血肉模糊,疯狂自残毁灭这具承载他灵魂和血肉的躯体之下。
他的法相连同这一具抢来的肉身从额发,耳孔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已经血溅三尺下看不见正常的肤色了,那深紫色的嘴唇上是血污,双眼像两个血洞般看着天空,两行混杂着血液的红色也在顺着鲜花面颊躺下,浑身上下都是被他自己亲手斩断的法身残躯
“啊啊啊啊!!不要再砍了!!!不要再砍了!!顾东来!!!”
“顾东来!!你这种人这么不愿意死……真的,真的会愿意……和我一起死么……不!不啊啊啊!!!!我错了!!我佛……不动错了……是不动错了!!是不动错了!!我不该背叛我佛!我不该我佛!!”
“啊啊啊啊!!!!我佛!!不动错了……你们……快点让他……停下!!!来一个人……求求你们让他停下……啊啊啊!!!”
不动……这样一个魔竟然有一天会向佛认错了?
那是他的佛臂!那是他的佛眼!那是他的佛骨!
……佛耳!佛手!他的佛发!还有他的佛心!
可当那一个用自杀殉道般的办法一起打败彼此的疯子散开了满头长发一边仰天咬牙大吼的人再用双手将那眼睛,耳朵撕碎,双臂都统统扔在血泊中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完完全全不成人样的血人,他在自杀,在自尽,在用最决绝残忍的办法亲手他自己。
他明明已经击败了所有人,拥有了不动明王至高无上的躯体,甚至能让不动这样的人都低头认错,却在这样的关头,做着一件根本不计后果而疯狂的事,就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他一生等到现在最不后悔,等待最长的盛大表演。
可顾东来的表演,却不是一场胜利,而是一场自杀,是一场他自己走到这里精心要给所有人亲眼看见的死亡。
更甚至,从他最初和不动的联手,到他对两边反手就不留情的双重打压,对这一切众佛的训诫,到此刻一点不迟疑的自毁,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死,就是他心里等了这么久,唯一想做的事。
或许,这世上能杀死世上第一明王不动明王的办法很多,但能让这一切业障和仇恨随着这不败肉身一起消散,能让不动这样的人都向我佛认错的却只有顾东来的这个办法。
杀了不动,真的能把他的一切还回来么?杀了不动,真的能让他的仇恨得到解脱么?杀了不动,能让顾东来做回顾东来么?
顾东来心中的恨,根本不是一刀能够解决的,不,这样的复仇太轻飘飘了,恨不是一刀能解决的,辱不是一刀都解决的,如果不由他的双手给不动一个彻底的教训。
他要让这个人的躯体一刀一刀死在自己主人的手下,不动自己一刀刀杀了不动,给这个狂妄自负的混账一个痛到一辈子忘不掉的痛,让他真正知道败是什么滋味,才能把顾东来的仇恨和耻辱全部洗刷,才能真正地解救眼前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佛门。
这才是真正比救人一命更能让这腐朽沉闷的佛门一下子唤醒出全部过往生机的……普渡之法
“……都一个个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已经感觉到你们这些人在用那种弱者的眼神看我了……是不是吓坏了……都在想……我是不是又疯了……”
“可看到了没有……这才是顾东来要一个人亲自完成的复仇。”
“你们真以为,等待一个恶人自己意识到……他有错是可能的么?这一切,根本不可能……一次次让他不知悔改地从头再来,这种不彻底……且后患无穷的复仇,对顾东来来说根本不具备复仇的价值。”
“真正的复仇,是要让对方尝到这一辈子比死还痛苦的折磨!真正的承认自己的失败……自己身上的过错,对于恶来说,不令恶自己下跪认错就是渡人者的错,是这一场普渡……本身的失败,而现在……我已经做到了你们这些佛门弟子都办不到的事……”
“十七万佛……看到从我这身上这一滴滴溅到你们脸上的血么……这就是你们的业,要不是你们的偏听偏信,这一切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这就是你们不分是非,被魔引入歧途,不敢去反抗所所造的业,当你们每个人的身上从此以后都溅上我的血后,你们就统统逃不过这血给予你们洗刷不净的罪……”
“……前路昏暗,佛海无边,苦业在身,不死不悔,这个道理,今夜之后……我想你们总算是看清楚了,要是看不清楚,那我也没办法了,度化这一路从来如此,佛门未来的路还长呢,也许下次你们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但我眼前的这些……人啊,佛啊。你们形形色色,喜恶有之,你们……和我不一样,我也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有的人也许在心里骂过我卑鄙无耻,说过我出身下贱,嘲过我非男非女。”
“你们一定会想,为什么顾东来这个不男不女的丑人,一定要把自己活的像个疯子,在你们眼里,孔雀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佛门异类,但我告诉你们,我不在乎!因为在我眼里,你们同样也不是任何人,而我就是要和你们不一样。”
而就如同当年如来身中剧毒被毒死,又被八部群魔啄食血肉,分为七块时,如今手握着戒刀的顾东来正在用殉道证佛的办法走上一条我佛当年一模一样的杀生之路。
他曾失去自己的一切尊严骄傲人性,吃下一切和自己所爱之人的血肉也要把一切都成为隐藏在面具下的一场面具,直到将自己变成能和大地第一明王不动明王完美的躯体。
顾东来把自己变成了不动,然后,当顾东来要杀死不动,顾东来就只需要……亲手杀死他自己了。
“……你们这些人不容我,顾东来也不容你们。”
“我现在这么说,你们这些人心里是不是想,又来了,又来了,孔雀果然是一个邪魔,可是不是只有顾东来打从心里不怪你们,再为你们这些人一辈子舍身忘已我才配做一个人?”
“我早说了,既然你们这么想,那为什么……你,你,还有你们这些人自己不来做这件事?你们只是口口声声希望别人来为你们做出牺牲,那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先做那个割肉喂鹰的佛?偏偏指望着别人?”
“因为曾经的你们胆小,因为虚伪,因为你们这群人一个个根本都没种,还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根本每种,你们每一个都比不上我顾东来。”
“……”
“虽然到头来,顾东来……他……还是好像救了你们……但我会这么做,不是因为你们是你们,而是因为,我是我。”
“顾东来的心里……从来都不喜欢……你们这些人,甚至是万分讨厌你们的,所以,理所当然……现在也不用你们这些人现在来对我说谢谢,因为这些东西……我根本不需要,我也不为我这一辈子所做过的任何事而感到后悔。”
“可顾东来……不会因为讨厌谁……就不在该救人的时候不救,正因为……我从来是我,我才不会被你们所改变,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
“……而眼前的这些人,从今天之后,我也要你们永远都记住顾东来,一辈子不能忘了这些血……”
“你们……得好好记住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事,也记住他这个被你们一次次讨厌的名字,我要你们记住我顾东来的不凡,也记住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而你们也给我记好,到死,顾东来也依旧不喜欢你们所有人,你们欠我的东西,顾东来也不需要你们还了,你们自己该如何还给众生,就如何还给众生,而他已经……彻底自由了!”
“我爱过佛,也恨过佛,我曾经一次次思考过……佛对于一个人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我敢打赌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我懂佛,我……已经大彻大悟,而你们……尚且还在迷途之中。”
“……我是顾东来……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而我也……永远不后悔……”
“……
而说到这儿,那还抓着眼前这一位佛国太子刀柄和他处于同归于尽状态下的长发魔头也顶着这一具已经分崩离析即将死亡的不败明王身躯看了眼自己的脚下。
可就是这么一个死也不和所有人和解的佛门疯子,一个比谁都狂热救了所有人,救下了这场劫难之中一切即将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
到死,这只出生于灵山,一生纵横佛魔鬼人之间的孔雀都不向任何人低头皈依。
他对于佛门,对于魔门,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有着超脱于自身的追求。
就像他自己所说,他非佛非魔非人非男也非女,他永远不是任何人的,而是他自己的。就算他讨厌每一个人,他也依旧会遵从自己的心去做他觉得自己能做的事,他永远不会是寻常人的朋友,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孔雀。
或许你会不喜欢他,可你无法去质疑他,无法去质疑这样的人和他心中所埋藏的个人价值。
而哪怕所有人现在都知道顾东来真的是无辜的了。所有看清这一切不公的人也都要伸出手去救顾东来,为他真正讨回一个公道,洗刷身上从前所受的不白,折辱和冤屈了。
就像摩利支天说的那样,他这一生真的太决绝了,也太悲苦了。
顾东来这一生的大悲之后是无尽到没有终点的苦,他活着就是苦,他已经不想去思考活这回事,所以他做的任何事,从来不计后果,不仅是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他在这世上最狠的那个人恰恰是他自己。
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证明顾东来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几乎用了一生去追求常人难以理解的顶峰和力量,去证明自己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既高傲又慈悲,既自负又自卑,如烈火中生,又如烈火中烧死。
就像整个人的人生都贯穿着一场只有他自己的心才懂的表演,悲这一字,贯穿他的命运,从无一丝幸运可言,每一步,都是苦,每一步,都是痛,他来人世间仿佛都是受苦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到头来却没有把自己的一丝一毫苦给任何人。
这个决绝到已经连一丝活命机会都不留给自己的长发疯子抵在他的心上人怀中,用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指抚摸上对方和自己一样留下血泪的无情双眼。
他原本以为爱上一个佛比感怀一个魔还要难。因为你看他这样的魔都皈依了,可他的佛却依旧不愿意低头看他一眼。可好在,他真的等到了。
我佛如来,既是觉得我心中的佛一生或许不再如约而来,亦是坚信我心中地佛一生或许会如约而来。
他等啊等,他的佛真的来了,来地狱亲自接他了,可自己却偏偏没办法跟着他……再走出地狱了。
这么想着,真正撑到了此刻,到底选择了自毁涅槃这一条路的顾东来已经感觉到胸膛中再难有一丝活气涌上,撕心裂肺,撕碎身躯的痛,和这个人到底还是把他从地狱中层拉出来一次的圆满,却是令他流淌出了两滴血红血红的泪,又仰起下巴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笑着轻轻开了口。
“太子殿下,顾东来这个十恶不赦该下地狱的魔……已经赦免你了,你从来…无罪的,你从来不是罪该万死的,我早说了……只要……只要你来了,我就愿意等,一直等。”
“我们都已经从五年前那场佛劫中苏醒,你从此以后都不用再……再有任何被束缚的阻碍了。”
“记住今天……你我之间的这种输赢……也记住我的话,你永远不要因为我停下你自己的路……我也不会因为你停下我自己的路……我不做你的弱点……你也不要做我的弱点”
“我……生而为禽鸟,四百年前拜入佛门,受佛祖点化,佛身为佛母,佛骨化如来,以男子身,诞佛婴入世,历千劫,受百苦,心中已看破一切,不怨不恨不悲不怒,如今将我佛手,佛臂,佛眼,佛耳皆还给人间众生和我的亲人,朋友,我所亏欠过的人,所有一切从因果生,还报因果。”
“现在,唯剩下佛心一颗……此心中一切凡人情爱,毕生难忘,不愿带去来生,或是遗留于轮回道中忘记所有,只愿供奉于佛祖燃灯座下,照耀您……一生之光明。”
“而此生我留给佛门,留给我佛的……就只有一句话……”
“我爱我佛。”
“我爱,我佛。”
“我爱!我佛”
这一句两个人最后什么也没多说地头抵着头,发丝浸透着一滴滴血液的低语伴着一个轻到像是昙花般的吻烙印在那黑发佛祖的唇边,那一缕拥抱着他的魂魄已经带着一阵花香味而散了,一刹那,怀抱着佛子,孔雀肉身和魂魄双双圆寂,竟是天边紫气充盈。
与此同时,长发男人那一双血色污浊的手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神魂尽散。
灵识尽毁。
一生从屈辱血泪中生,一生也从因果轮回中去。这一只在佛诞日出生,目睹了如来佛祖被八部啄食舍身死亡,最终也选择了将肉身碎成了八块以此还报三千佛法世界的孔雀到底羽毛羽化,魂魄从黑发佛祖的怀中一点点消失了。
“顾东来。”
“……”
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夜的海边,曾经只要他喊,无论是那个人在哪里,他都会回来拉住他的双手,两个人一起走出这扑过来的海浪。
可这来自无情无心的年轻佛祖第一次双眼空洞,满脸眼泪怔怔地猛地低下头,用力用血淋淋的双手死死抱住怀中的长发男人凑到他耳边接连的三声,那个以前总是喜欢人却是再也没有办法一下睁开那双眼睛一下拉住他的手,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敞开怀地大笑起来了。
过往三年之约,人间的再度邂逅,龙泉山上如同两个忘却烦恼的人过往走过春夏秋冬的一幕幕,为敌,携手,劫数,生生死死中,佛花随着这个人身上到死都没有凋谢的花香而再一次开放,可是花虽然不败,人却已经凋败……
甚至,这一次,当业火彻底毁灭了不动明王留下的业火,这个人也一起死在了自己面前,他连抓着对方的手去追寻他脚步的机会都好像看不到了,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方定海。”
“好,方定海,你很好!哈哈哈!”
……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师兄。”
“喂,师兄。”
“师兄,别生气了好不好,只要有我在,诸天神佛都伤不了你。”
……
“我一直……喜欢你……方定海……我喜欢你,方定海!跟我走……让我救你,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贫僧对明王,从来情深义重。”
“我对你是一直心底信任的朋友,是一起并肩携手的佛侣,但对你,唯独……没有爱情。”
“……哈哈……哈哈哈!情深……义重……情深义重,却没有……爱情……没有爱情……”
……
“你是废人么,太子殿下,你的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因为我只是一盏灯。”
“就像是没了电的手机一样,如果有一天电用完了,我就要回去了。”
“我可能,快没电了。”
“方定海爱顾东来的这颗心……在西天世界的无间修罗中为他永世……叛佛……甘愿受苦。”
“方定海能保护顾东来的这具身体……就为他爬过耶输陀罗菩萨当年……留在这里,去往人间的琉璃刀山,带着……他这一生全部的佛法之先天……去把他从那个人间地狱里拉出来……帮助他成佛……”
“等到顾东来这一生摆脱那炼狱,放下他们的爱,活出他本来的样子……立地成佛……不用再受苦……已经背叛了佛的方定海就自愿……化为一盏灯火……照耀往生路,变为……灰烬……”
“……”
一滴。又是一滴,麻木沉闷心脏失去一切跳动的佛祖落下了那一滴滴从茫茫尘世中再一次苏醒想起为人一切的泪,他的双眼再难睁开,怀中却已经是除了虚无缥缈的佛花香再无任何东西。
“从来……不是情深义重,没有爱情。”
“从来不是什么情深义重……顾东来……从来不是……你听到了没有……”
我弥陀佛。
这梵音回荡在众人耳边,决绝离去的人却是真的走了。
随紫气而生,随紫气而终。
孔雀佛母一人圆寂,终于是度尽这整个佛门和众生,竟是把这一群迷途至此的佛弟子都感怀了,那一颗颗遗失的人心于佛身中再次跳动不管是哪一边的,过往怀着怎样的恩恩怨怨的竟都是泪如雨下,
“弟子谢……佛母菩萨度化……弟子……谢佛母菩萨……度化!谢佛门菩萨度化”
“弟子们知错了!是弟子们知错了”
……
当长夜终就伴随着这一切和地狱的业火而一点点熄灭。
这一声声却是再难换回那一个人和那一群人的离去。
佛门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回了眼前这一切,没有人知道,但是经过这一次劫数,每一个人却是真正从这一场惨痛的因果中体悟了一番爱,恨,伤和痛。
十四天后
大雷音寺
距离之前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了,以及发生了很多事。
在此期间,龙江市地狱以及一众叛佛被毁。
不动明王的神魂和肉身这一次彻底被降服。
那一本决定诸佛排名的神佛总谱在这种前提下本应该终于被大雷音寺寻回,可与此同时,这一座位于须弥山顶端的寺庙却做了一个再一次震惊佛界的举动,那就是,这西天之上的那一位佛祖却告诉了十七万佛一件事。
“神佛总谱已经毁灭在地狱大火中。”
“今后,大雷音寺不会再给任何一个人留在排名佛位,如果你们要证明自己是佛门排名第几的佛菩萨,不要再依靠这一本总谱,去自己证明,用任何办法都可以,只要佛位一天不聚集,这一场佛位战争就不会结束。”
这话,某种程度被变相驱散了的十七万佛竟也不能对此说什么。
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经历了先前一场劫数,那一个证明自己到底是谁佛位或许真的……是需要一场拼尽生死才能验证这一切的战争了。
也是对于这一件事头一次不干涉什么,作为大雷音寺四大菩萨之一,观音却在那之后的数日等到了一对从山下找来,却只是等在大门口的兄弟。
当下,红发青年和黑发龙子一起跪在他的面前,手边还摆着那说是要交还给他的净瓶柳叶,可一身白衣,眼看着这一对兄弟的男性菩萨这时却背手冷冷清清地突然开了口。
“柳叶和净瓶不用给我了,它们本是有灵性也会认主人的,既然你们当时能够使用它,并且能用来诛杀世间一切业障,它们从现在开始,就送给你们。”
“送给我们?”
顾烈和王栩一起惊了,有点不敢乱说话。。
“菩……菩萨,可我们两个现在只是普通人……也不是雪哥那样的正统佛门弟子……您的法器怎么可能随便给我们两个人……”
“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已经有两名弟子,所以如今不再收弟子,但五台山和峨眉山另有两位位及佛位的菩萨,他们是我的大师兄和三师兄,法号文殊和普贤,你们两个可以各自前去拜他们为师,分别学的他们身上佛法之力,待到学成之日,你们再回来跟随我身后做我的莲座协侍,即佛教中协助观音布施人间的童男童女。”
“童童童……男童女?可我和烈少也一个没女孩的啊,这是不是有点工种不对?菩萨?”
少龙光王栩本人苦恼地摸了摸鼻子,却听白衣男子这时又一次开了口。
“佛经云,观音座下本有两童子,一为,驱使三味珍火,手持莲花的善财童子,一为,龙宫出身,能手持净瓶的善财龙女,小龙你不是女身,却和佛门以男身化女相的因果刚好契合。
“顺便补充一句,这种佛位在以前算是我身后护法,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我算是你们俩的上司,一旦你们入职后,大雷音寺也会给你们开工资,五险一金,社会保障,住房买车结婚补贴都很齐全,出门打架报我的名字,一般胆小一点的应该会直接跪下随你们两个暴揍。”
这么霸气,这么牛叉,真不愧是大雷音寺杀神白衣观音了啊!
“所以,善财,龙子,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你们两个愿意拜入佛门,学习佛法吗?”
“弟子……二人愿意,从此皈依我佛,多谢您观音大士!”
……
伴着众佛齐齐离开大雷音寺和观音收徒这一件事,这一日,一阵阵的脚步声却又一次从远处传来,一个白衣黑发的人走了进来。一个个莲花灯中灯火不灭的白琉璃宫,唯一一个主位被那佛祖一步步,怀抱着轻轻放到了那鲜花之中的正是那南无佛母大明王菩萨。
两个人的衣裳拖着一路地,一抱一步中,竟像是一起走过了一生许多路。
当黑发佛祖弯下腰走到了最上方的莲花座,他想撇下一条臂膀,俯身放下那人时,他冷漠的鼻尖和那闭着眼睛的长发男人的鼻尖也抵到了一起。
二人呼吸一个已经彻底没了,一个已经近乎没了。
毕竟,这个唯一能抓住他的人一旦撒手离他而去,他这种本来就随灯火而生的人离被风吹灭,永远消失在世上也只差一步了。
而心想着,他只睁开眼睛看了眼怀中这已经死去了的他作为男子的眉眼,鼻梁和嘴唇都恢复了没有一丝伤痕模样,那一头天生蜷曲梳得很柔顺,发丝垂在耳畔,脖颈和胸膛上黑色长卷发簪花般美丽,那银色面帘下绝世面容若隐若现的是这位明王殿下眉心有两颗曼陀罗花琉璃心。
他的双手手指洗去了一切人世间血液污浊,血色皮肤干净鲜活地像是个活人。他身上那件只在今日为自己的那一位佛侣穿上的织金孔雀羽法衣均用孔雀羽线织成,色彩鲜艳,妖艳曼陀罗佛花与孔雀羽线形成金翠交辉,墨绿,蓝绿,浅深黑,白等彩绒纬丝与孔雀线合织而成。
手指拂过那人的眉眼,闭着冰冷发红的眼眶,黑发佛祖那一滴滴体会到众生之苦的冰冷水迹顺着面颊流淌下又落在了佛花主人身上,而眼见对方只是睡着了一般也不答应自己,无知无觉地安静地躺在这白棺中。
心想到这里,因为这一个人的离去而再一次恢复了无情状态下的黑发佛祖却是想起了那一天那个名叫摩利支天的天女菩萨来大雷音寺时他们发生的对话。
“地狱已经毁了,寻常人一时半会儿再想轮回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们都说日月光不在了,可我不愿相信这一点,他们是为了众生而圆寂的,所以我愿意留在大雷音寺,一生出家以一名真正的比丘尼的身份等待我的丈夫回来,也请太子为我剃度,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佛门女弟子。”
摩利支天跪在大雷音寺对着这一位佛国太子说。
“剃度是为了戒除外欲开始苦修,而成佛才能拥有重新长出来的发丝,你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比丘尼,甚至拥有了佛心,不必削去长发,也能留在大雷音寺。”
当下,黑发佛祖也这么回答。
“从此以后你的法号,将不再是密教公主摩利支天,而随着你自愿出家换为除盖障。”
“除盖障……我的法号?”
“是,②南无除盖障菩萨将会是八大菩萨中唯一一位女性,你将会是神佛总谱中排行第八的菩萨。身后这位列八大菩萨莲花佛位就是你的,你可以留在佛门带发修行,并和观音,大势至一起守卫这佛门,直到完成你心中的所愿,完成你作为女子出家的愿望。”
“谢谢您……我佛,谢谢……您能让我留在大雷音寺,弟子除盖障一定与观音,大势至一起留守大雷音寺。”
“还有……我佛,我或许一直忘了告诉你……在地狱的时候,那个人……他曾经给我跳了一只舞。”
“……跳的好看么。”
“嗯,很好看。”
摸着发鬓那一朵白色佛花的除盖障菩萨轻轻地红着眼眶,轻轻笑了下点点头。
“虽然我们这些人从来没见过他的样子,但他……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
“佛祖。”
“在你心中,他真正的样子长得美吗?”
“……”
“顾东来。”
“……”
“顾东来。”
“……”
“顾东来
古山佛寺顶端,佛花开遍,却无人应答这一天一天的呼唤,或许我佛这一生却注定等不到那一个踏着西天迢迢道路求取真经的人而来了。
这一天,其他人到底没能走进这一个终年住在大雷音寺顶端的人的心,当他一个人又一次出现在山脚,这一次,时隔多日,他却终于迎来了一个自从苏醒,他们除了见过一次都没有好好说一句话的孩子。
“……”
“我们不和卖门票的叔叔一起玩了么,他们带我玩小皮球,还说要带我看动画片,那个长得很漂亮,不喜欢笑的白衣服叔叔也对我很好……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儿嘛。”
眼前,那个长着一头细细软软卷发的小男孩小腿一踢一踢。
他被抱起来放在公路栏杆上,双脚离地,却不是很害怕,那小腿短短的像小动物一样,脑袋上是顶反戴着的小帽子,穿着可爱的背带裤和一双跑起来就会吱呀吱呀响的童鞋。
他还很小,比最初那一个玩具兔子根本大不到哪里去。
但当这小宝宝低着头用自己的小手攥住胸前小口袋和小背带时,作为从小很少见外人的孩子,小宝宝的声音也有点天生小,脸颊软软白白的,一双眼珠子就像是他身体里给予他生命的另一个人一样。
尤其,他问大人问题的时候,还一点不像其他小孩一样任性不礼貌,就只是很乖巧听话也很单纯地仰头问出自己心中不懂的事情。
“去找佛。”
“佛是什么。”
“栩栩哥哥没有和我讲过,我还想去上幼儿园。”
环住他脖子的小卷毛宝宝把脸亲昵又依赖地埋在一生走在佛门之路的年轻男子脖子边上,紧接着,又被这个穿了身黑衣牛仔裤的年轻男人带着一双摩托车手套单手抱了起来,小手一下抓紧了对方的衣服后领。
“是我的归宿,我的因果,我的一生,也是给了另一半佛骨创造了你生命的人。”
“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你都不笑,好像总是不开心,是之前的大妖怪让你不开心么。”
什么也不懂,但心里冥冥中好像很喜欢他身上这种佛香味道,所以紧紧抱着他脖子不撒手的小卷毛宝宝小声趴在他耳朵边上问。
“你想叫我什么。”
年轻男人回。
“我能叫哥哥么,栩栩哥哥是哥哥,叫了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头本来软趴趴地歪着他身上,听到这话大眼睛好像亮了一下的小卷毛宝宝小心翼翼地拱起小手凑到他耳边又问。
可爱的宝宝眼神就像个上天送给大人的小天使一样。如果这个世上有小天使,大概就是这个年纪,长这个样子的。
“不能。”年轻男人这一辈子本来就话很少,直接一脸冷淡一口否决了。
“哦。”
本来还歪头笑眯眯的,一听这话,卷毛小宝宝估计以为他是不喜欢做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到才上幼儿园小朋友的大哥哥,接着,这个真的很听大人话的小宝宝一下失望了却也很乖地不乱撒娇了。
“但你可以叫我和你之间的另一个称呼,如来。”
“什么?”
“我是如来的父佛。”
“……父佛?”
小如来作为一个已经五岁了的小朋友不是什么都不懂,听到这话却也吓死了,他眼睛一瞪大,抱着年轻男子的脖子,配着这胖胖软软的小脸和有一个人好像长得更像了。
“嗯,我的名字名叫定光,法号燃灯。”
“我是现在佛如来,也就是你这一生的父佛,是三千佛法世界的上一个佛祖,而你将会是三千佛法世界的下一个佛祖,当你出生,即意味着过去世界在这人间揭开了新的一页,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孩子,而我就是你一生最爱如来的父亲。”
“我会亲自带着你一起去找人间的往生路上寻找真正遗失的佛法光明,将一切尚且还在黑暗中被困的一个个迷途者设法引入征途,而这才是为一个佛真正该做的。”
“而在那尽头,有一个人也在等着我去找到他,明白了么,如来。”
……
“嗯!”
“父佛!
……
须弥山山顶,正对那渐渐消散云烟的现代告诉公路上,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一个小娃娃一起消失在路口的白色身影消失,一身黑色僧衣坐在山顶的黑色长发僧人和另一名白发年轻佛子也一道现出了身形。
“师傅,为什么太子师叔最后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对我们所有人说,他到底要一个人去人间继续寻找什么呢?”
白发的仙光站在黑衣男人身后脸色复杂,似乎不懂为什么作为大雷音寺的太子,对方要做出这种一人踏入人世间的选择,却又不交代一句。
“因果循环,不过是佛这一字而已,他既然要去,心里就已经想好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也不必管他,只等待时机再来临吧。”
“那师傅,太子师叔把十七万佛的佛位都驱赶出了大雷音寺就一个人走了,原本神佛总谱的排名又被毁了,失去了这一个个佛位排行,那四百年前保佑着人间,曾经繁荣佛教不就荡然无存了,这样真的好吗?”
“阿雪,你还是不懂啊。”
黑僧衣的长发男人说着摇了摇扇子。
“什么不懂,师傅。”
仙光不解,却见自己的师傅这时才扶着一条膝盖以一副双眸早早看穿了天地般地觉知觉悟之态开了口。
“为什么这一次我们要这么做,将不动留到最后也要完成这场灭度呢,不是我们要救所有人,是我们要所有人自己醒过来。”
“这最初就不是一场救人,而是一场清洗,一场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再把这一群十七万佛继续留下,没完没了浪费我们时间的内部大清洗。”
“一棵曾经再繁荣昌盛的大树如果内里已经腐朽枯败,那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因为树永远可以从头再从一棵小树苗再生长,全新的树苗即便人少,也远要比养着一群关键时刻只会背叛,内斗和拖后腿的无用之人好。”
“可我们是僧人……师傅,出家为僧也一定要如此冷血心狠……不在乎一个人的手段么。”
仙光作为一个纯净无垢的佛子,到底想起什么面露内心有点出现了分歧的思考,又闭着眼睛从自己的原则和内心出发,轻轻地问着自己的恩师。
“谁告诉你,出家为僧就不需要冷血和心狠,甚至是在乎一个人的手段了呢?”
大势至依旧支着条腿坐在了那须弥山顶端,又一挥手上那把黑色羽毛扇子拂开满山的云雾,用一双黑色的菩萨眼不喜不怒地望着这一世因果轮回般回答道,
“手段这种事,且要看用的怎么样,这千年延续下来表面看似和平的佛门,内里的矛盾纷争可不比人间好太多,看看外头那些这拿着法器争夺外物的诸天神佛,他们有比拿着铁棍刀子抢地盘的流氓要好很多么?”
“在佛门,从来只有流氓才配和人讲规矩,讲道理。”
“你此刻或许会觉得太子,你师叔,还有你师傅现在一起这么做,是不是作为佛菩萨做人也未免太狠了,怎么内心一点都不知道慈悲,比不动那样的人还心狠呢?”
“那师傅现在也得告诉你一个为佛必须懂的道理,阿雪。”
“佛真正区别于人的一点,就是佛要比一般好人还要能做到在关键时刻舍身赴死,佛祖当年割肉喂鹰,世上都笑佛傻,一次次做着自我牺牲的举止,因为佛永远要为世上的善付出更惨烈的代价,但同时,佛的另一面也要比魔更恶,因为佛和魔之间比谁更拥有善心是没用的,魔的心中从来没有善,所以只有当我们面对魔时,做到比魔还要凶恶,还要冷血,还要杀生斩业,我们才能战胜魔。”
“杀业有杀业的慈悲,慈悲有慈悲中的普渡,善恶一念中,佛魔灭度间。你的未来还有许多的路要走,如今,还是继续帮为师在这里喂阿花,好好地继续思考自己的佛路吧。”
“我的弟子,你且慢慢悟吧,既然我们已经目送了太子,那么,接下来,就看个人命数和未来了”
“只是,无量寿佛,世人都道斯人已去,却不知道死去总在烈火中新生,或许……对于一个新的故事来说,这恰恰才只是一个开始呢?”
“……是,师傅,弟子受教。”
……
佛门这一边,竟像是一切迎来了一场众人的圆满。
虽然这不圆满中本来就有很多不圆满之处,但这未来,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却也意味着必须站了起来,而当这上九天的云层一点点消散,将这无边黑夜落到了多日之前的地狱那一处,此时此刻,一处无名地方,却也在发生着一场谈话
而这谈话,正来自于两个在世人眼中已经失去了的人。妙书斋
“你们……两位和这四位座下天王是谁?难倒是你们……把我们从肉身死灭的轮回路上拉了回来?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黑暗中,两个人出了声。
“日光菩萨,月光菩萨,之前多有得罪,你们确实已经死了,但也正是你们的死,和你们作为佛菩萨的慈悲,善心和勇气使你们已经逃脱了轮回因果,恶业得到铲除后,你们的灵识自然也不会死去,而这里正是所有众生轮回都会来到的死界。”
这时,一双男女却对他们开了口。
“……死界?”
“对,死界只有死掉了的人,活人是进不来的,而且必须是为我佛而死,真正无畏而死的人才能来到,所以这就是一般人认为的,死人才能来的,活人都没办法进入的地方,当然,很快,它也将拥有一个新名字,你们可以叫它地狱。”
“两位,这里……是地狱?可阴司地狱不是已经被一把火连同那里的所有的恶佛都烧了干净么,而且,之前……是什么意思。”
闻言。日光菩萨重伤下抬起手掌,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在死去之后的多日来到,却眼见,这时,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对男女却是已经一起露出了一丝笑容,又一下拂开了那眼前的黑色魔气。
“你们俩……五欲!可是,不动不是已经死了……而且,你们你们两个人不是叫做转轮圣子和转轮天母么?”
月光菩萨狼狈地捂着心口一下认出了他们。
“我们两个当然不叫五欲,我们也不是什么转轮圣子和转轮天母,我们和不动根本也不是一路人。”
那个名叫转轮天母女人笑着道。
“那个先前真正的圣子和转轮天母已经死在了燃灯太子刀下,从那一刻起,我们两个就已经取代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而在两位菩萨面前这个地方虽然是地狱,却不是从前的地狱,而是那一把大火烧干净后即将建立的新地狱,我二人,四大金刚,还有二位已经被我们选中的新同伴即将追随着一个人一起重建一个对于三千佛法世界而言的新转生轮回道。”
“是那个人亲手选择了你们,让你们加入了这场或许会送命,但只要坚持到最后一定会有回报的游戏,并且在最后关头让我们救了你们两二位菩萨引入了地狱之中,当你们来到这里成为我们的一员,你们将会拥有比过去在东方教还要更接近于佛法光明的前路,尽管这条路会很艰辛,但……这恰恰才是开始。”
“而说到我们两个人的真名”
这话落下,那之前阴郁苍白脸的黑发断臂圣子和那个总是面孔模糊笼罩魔气的长卷发女人已经一起抬臂挥开了日月光身旁的黑色魔障。
这心计,智慧,魄力都十足惊人的一男一女洗去了满身魔业。
霎时间,在金色佛光中恢复了自己的本来的面目。而出现在日月光这一对菩萨身的兄弟面前的竟是一双容貌身形异常美丽,气质也不似常人华贵非常的男女。
那化名为转轮圣子的黑卷发男子面颊上依旧是半块银色面具。
他满头带着波浪卷的长卷发都朝耳后散落着,唯有一缕长卷发落在异域冰冷的眉心,他穿着身黑色蛊雕大披风,断着一条臂膀,用银子锻造的十分逼真鹰爪假手臂和却白皙俊美的肌肉纹理周上身纹着一串梵文字。
而那美艳绝伦的黑裙女子在一张赛过佛国百花的脸上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珠子,她的头发盖着一块黑色佛门披帛裙装,过去成功地一次次扮演了转轮天母才等到了这一刻,等将一双凶禽般的双眼一朝锁定在他们身上后,更是将尖锐的手指翘起就搁在鲜红嘴唇边妖艳地启了下唇。
“我们名叫望舒和迦楼罗。”
“望舒……和迦楼罗?一同创造一个新的……佛法世界?这世上能配得上佛这个字的又有几个,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到底是谁……敢狂妄自大到说出这样的发愿?”
“这个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他又凭什么现在说自己还是一个佛弟子。”
“如果他自己不出现告诉我们他到底是谁,或者是不是和不动有什么关系解释清楚,我们不可能”
“我。”
这一声,从那鬼气森森,依稀有八座白骨鬼林的宝座之后依稀有一个人转身走了下来,但这一只脚踏入众人眼前时,圣子和迦楼罗还有四大天王已经自动为那个来人让开了一条路。
而是顺着这一节节白骨台阶,从洗罪池中被捞出来脱胎换骨的日月光才看到了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那个人全身上下连头发耳朵笼罩在一件走起来路来摇曳生姿的黑纱下,他走路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走在地上,反而生来有一种狂妄邪气的威势和魄力,那除了一双蒙住了下半张脸的眼睛和那下巴,那质地厚重庄严的黑纱把对方的脸和头发包在了里面,但对方露出一点点不像活人的苍白手指却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
这个人到底是谁……显然,他这一生要比不动还要隐藏的深,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经用他的办法主宰了这个游戏的全局,日月光,摩利支天,大雷音寺,大势至和观音的出现,不动明王的死亡,他掌握了一切人的选择,更掌握了人性的一切阴暗丑陋。
他口中所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又到底是佛还是魔,这一切这一切徘徊在日月光心中的疑问惊疑冰冷却在眼看着对方撩开一点点面纱露出半截鼻梁骨后,却把兄弟二人一起给逼得集体愕然了
“你……你是!是你”
一身死重伤未愈,人还被丢在洗罪池中修养这一具新佛身的日月兄弟一看到对方那半张脸,已经像是见鬼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两兄弟一个冷面,一个俊美,都是佛门之中的出众人物,更有在度化前一决死战绝不后退的心,却都没有想到会和这个人再度以这种方式重新见面。
他们心中甚至对这个人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惊愕之外再难压抑的敬佩和感动,如果他在那样惨烈灭度的情形下还能坚持活下来,甚至是救了他们,这个人这一次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那他到底又是什么做到这件事的呢,这简直是一个这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是怎么可能做到的……还能在那样如来佛祖当年都圆寂的佛毒和分食肉身之苦中,坚持着一个人再一次活下来的呢?
这个人这一辈子简直……简直
“嘘。”
那个全身上下都穿着一件笼罩厚重阴影感很重的黑衣,身上像是久未见光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大病缠身的神秘人用那嗓发出子随时会消失般的声音。
那声音很鬼魅,很迟缓,却也俯瞰着一切般制止了他们。
“无论你们到底想喊出一个属于什么人的名字,眼前的这个人都已经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死人,一个真正的死人从来是不需要名字的。”
那朦胧神秘到如同一个佛经传说的黑纱后,他非男非女,非佛非魔的古怪身躯似乎从焚烧了一切的修罗地狱中来,又像是一生光明未曾离开过佛界,但此时,他身后从地狱深处万鬼佛骨的风已经吹开了一缕这个神秘人的长卷发。
那一抹带着一股不败花香味的长发即代表了这个人终于灭度成功,不死不灭,地狱烈火中走出来的身份。
而这经历了生生死死依旧坚持活下来的人这时才十足危险强大且压力感地挑起一根深黑色手指落在了自己纱衣下的嘴唇边,那个在完全是黑色看不清楚脸的头纱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下巴的眼睛主人这时也伸出一双拓印着密密麻麻红色佛经的手掌,并变出一朵绽放了的白色佛花。
“五欲差两个人很久了,在我第一次见到你们俩的时候,我就明白,你们或许可以成为我的同伴和朋友。”
“尽管,度化众生,是一条无尽无休,绝对不能反悔,更不能回头的路。”
“经历了这一切关于死的考验,我想,新的太阳和月亮将会真正地化身为不可击败的佛门战神从此照耀人间。”
“未来佛,魔,欲界,还有那头顶未知的地方都需要需要一场佛门新变革,现在关于一个故事的开头已经有一个死去了的人帮你们写好了,所以,现在要加入我们,一起从东来之国出发,向着西天世界去取那一次真经么?”
“……”
“那你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去西天吗?”
“会。”
那个从地狱白骨中抬头隔着黑衣落下的薄纱中,双眼看着那遥不可及,仿佛对他这样的人而言一生都去不了的西天大雷音寺伸出一双手掌开了口。
“我一定会亲自去一次西天的。”
“终有一天。”
“因为我曾经答应了一个人,要去那里找他,和他一起看世上最好的花,他在等着我,而我……一定会亲自去找我的佛的。”
本单元:孔雀佛母end
下单元预告:佛位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bgm:彻骨伤
1观音的协侍,善财和龙女。这一对童子童女在佛教有两种说法,一个是西游记,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红孩儿和西海龙宫公主,第二个就是一个人间孩子和一个龙王菩萨的女儿,这两个孩子后来还跟着文殊和普贤学过法术,这里选用第二种说法。
所以,三子这下真的成师兄弟啦哈哈。
②除盖障菩萨。八大菩萨中唯一女性菩萨,传说她是一位天女。
③四大天王,密教人物。
④迦楼罗。顾妹控的妹妹回档了么么,关于望舒是谁,可以回去看佛诞日这一章,还有之前封魔大战寒壁姐姐和灵山那一章。
最后,是一点关于这一个单元结束的废话感言。
这个单元最不好受的肯定是太子了,作为佛国太子,他确实没做错什么,可是度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像顾东来说的,没有做错什么前路就没有阻碍了么,他们两个被困在当年那场劫数中始终需要一个解脱,现在,就是顾东来给太子关于那一场佛劫的解脱。
他们这一次,真的不欠彼此了。
不过,爱上一个不把自己当男主把自己当boss的人,太子,你这一辈子只能先辛苦辛苦了
而通过前面那些铺垫,也可以看出最后顾东来还是会选择这条路的。
他这一生真的太苦了,太悲了,虽然现在结果已经被他自己给逆转了,可是过程中如果他有一刻放弃,他还是等不到这一切的,所以相信他,他说会找太子,肯定会回来的啦。
而且,这一场佛母用肉身完成的度化还没有结束啦,请收看下一集我和我的死敌?一起生的儿子六岁半了我们到底该怎么放弃相杀去结婚
顺便,明天开始会努力日更,正常更,最后这几天是因为单元完结需要酝酿剧情才比较混乱的,下面不耽误大家看文的愉悦度了!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步入下一个单元!并一起大喊!不动好丑!爽!不是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0031415:18:272020031500:4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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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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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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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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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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