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冷冷的环顾四周,若干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看来姚伟是跟他玩儿真的了。
如果在这里跟自己人动手,不管结果如何,传出去影响一定极差,还会变成履历上的一大污点,他这个处长怕是当不了了。
可背上的青年状况实在是不好,让人揪心。季珩的喉结上下滚动,还是将宁随远从背上放了下来,一手搂着青年的腰让他尽可能的将重心倚在自己的胸口,后伸手摸向了腰际。
他这个动作仿佛是昭示着某种危险的降临,让在场所有城防队队员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季珩的实操成绩是整个帝国的天花板,创造了新记录不说,目前为止除了他自己还无人能达到。
他的个人能力很强,是全方位毫无短板的强,强的众所周知。
他曾在核电站意外爆炸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爬进高辐射量的反应堆芯处终止了可怕的核反应,也曾在赤脊道攻坚战中顶着漫天致命的热武器潜入敌方堡垒,凭一己之力摧毁了敌方的半个师团。
他的功勋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无不是他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博取来的。
松平亮紧张的额头冒汗,虽然他们城防队人多势众,可如若季珩真的掏枪跟他们火拼,松平亮觉得自己无法预测最终结果。
哦不,也有可能他们会被季珩一应撂倒......
走廊里安静的宛如坟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季珩的手腕倏地一动。
“咔哒”一声,好几个城防队的队员都吓得把保险栓拉下来了。
然而季珩并没有掏出什么吓人的玩意儿,只是借着皮带上的搭扣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给蹭开了,终端连接着他耳朵里带着的微型通讯器,此刻已经接通了某条擎科码引导的通讯频段。
“上来吧。”他低声说。
谁??
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
楼梯上立刻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十几秒后,廖鹏、高德和杨潇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三个人都穿着作战服,杀气腾腾的,高德和杨潇都端着不同型号的重、机、枪,廖鹏则扛着一只圆滚滚的炮/筒。
“刷刷刷”,城防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枪口至少分了一半儿瞄准了他们。
“哇,瞧瞧这!”廖鹏快活的跺了两下脚:“我今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用热武器了是不是?”
“自己人打自己人,我都嫌丢人。”杨潇没好气道:“不过非常时期只能非常对待了。”
高德面无表情的活像个终结者:“我随时都可。”
和城防队那群紧张的脸色发白头冒虚汗的人相比,这几个军官兴奋的活像三个变态,姚伟在走廊另一端气的两眼发黑,伸出手指着三个变态咆哮:“未经审批使用热武器!上梁不正下梁歪!”
“下梁们”纷纷朝他看过去,三张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唯独没有羞愧。
“这姓姚的!”杨潇忍不住小声比比了一句:“我能代替长官向他寻仇么?上次把季Sir整成那样!”
“怎么?你们是想跟我动手是吗?”姚伟怒极反笑:“好啊!一群兵油子!反了!”
“没人想跟你动手。”季珩冷冷道:“高德,东西呢!”
“哦!差点忘了!”高德一拍脑袋,把端的杀气腾腾的重机枪就这么往旁边一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团成一团朝季珩扔过去。
季珩扬起手精准的接住,转而又接力似的将东西抛向姚伟。
姚伟不想接,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接住就得弯腰去捡,那多掉价。
姚伟并不想显得自己比季珩弱,于是还是退了一步将纸团捞住了。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他恶狠狠的将纸团展开,咒骂着,随后愣住。
“这是我半月前向国防部递交的视察申请,批件已经下来了,上面有菲尼克斯总长的签字,还有司法部的盖章,现在我,季珩,有率先调用六区所有机关部门人员的优先权!”季珩的语气陡然转厉:“我命令你们城防队所有人把手中的武器放下,靠边站!”
他本就是低音炮的嗓音质感,平时说话总是轻飘飘的不正经,让人没什么压力,只觉得耳朵要怀孕,可此时突然凌厉起来却犹如雷霆压顶一般威慑。
在场所有敌对阵营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能犹疑的看向姚伟。
姚伟持续的沉默着。
面对那份文件,他提不出多余的质疑,因为签字和印章都是真的。
季珩怎么能弄到这样一份批件呢!太不可思议了!
可除非他眼下有一份一模一样的批件,否则,他只能听从季珩的安排。
姚伟抬眸,死死的盯着走廊另一端的三个穿作战服的“变态”。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可以到处发号施令的权威竟然比不上三个死忠下属组成的亲卫队。
他的沉默使得城防队的众人愈发的没有底气支持他。
季珩没有再跟他多啰嗦,冲着杨潇等人一抬下颌,遂背着宁随远畅通无阻的下了楼。
几人步履匆匆的冲出了城防所,那辆画着“HOTDOGYUMMY!”的装甲车已经不甚起眼的停在路边。
“头儿,是要去医疗所吗?”廖鹏拉开装甲车的门问:“前面就有。”
“嗯。”季珩点头,他背着宁随远走到车边,刚要把背上的青年放下来,却感觉到脖子处微微一紧——宁随远搂住了他。
紧接着宁随远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微弱的蹭了蹭。
真的好像某种粘人的小动物。
季珩愣住了,不知怎么的,他从这几个动作里头解读出了不情不愿的味道,虽然不知道这反应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总之非常的不“宁随远”。
“头儿?”廖鹏看他半天不上车,不禁有些纳闷:“怎么了?”
“没怎么。”就刚才那点儿动作,季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利索的对廖鹏道:“医疗所不远,我直接背他过去就行了,你们去红枫庭40号帮我传个口信儿,然后再到医疗所汇合。”
说罢,他将宁随远往上托了托,疾步离开,留下三个下属围在车边面面相觑。
这时装甲车上伸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带着一副厚重的圆框大眼镜儿,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路阳。
“哎??我哥呢??”他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在窗口大力张望:“他没上车吗?”
“他被我们头儿带走了。”廖鹏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说。
“啊?是大叔呀!”路阳趴在窗户边儿放眼望去,只看到季珩的一个远去的背影。
“什么大叔,小孩子不要乱讲话。”杨潇白了他一眼:“我们长官今年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呢!”
路阳识相的“昂”了一声。
“潇姐是我们头儿的特级迷妹,你习惯就好。”廖鹏笑了笑,随后嘴角一垮,似乎不太高兴:“讲道理啊,就这么放过姓姚的了吗?我还想给他点教训呢!”
“我刚在刷六区论坛。”高德低头在虚拟投影屏上刷着网路:“好像不少人都知道姚伟为了个人政绩到处瞎几把整顿的事儿了,哀鸿遍野啊!”
“支持率呢!支持率掉了没!”廖鹏登时兴奋起来,凑过去跟高德头靠着头:“咱也不能总挨打对吧!”
“比昨天掉了百分之八。”高德在个人终端投映的虚拟屏上滑来滑去:“季Sir这招可以啊,四两拨千斤,杀敌于无形!”m.miaoshuzhai.net
“那也不够。”杨潇恨恨的跺了跺脚:“一想到他之前把我们头儿整成那个样子,我就恨不得把他的头盖骨卸下来种花。”
-
季珩背着宁随远大步流星的走,夜色微凉,不知是不是因为冷,青年搂他搂的愈发紧:
“啊......疼......”含糊不清的呢喃。
“哪儿疼?”季珩偏过头焦急道。
“季珩......”宁随远不答,只是细细的喘着:“难受......”
突然被喊了大名,季珩的心底骤然间像是过电般的一阵酥麻,间杂着抽痛:“你忍着点,马上就到医疗所了,啊。”
“不要扔下我......”宁随远轻声哀求,环着他的手臂在微微的战栗,昏昏沉沉的重复着他的名字:“季珩,你不能放开我......”
季珩虽然只跟宁随远打过几次交道,可这小子的性情太过鲜明了,刚强就是他宁随远的代名词。
——何曾对谁这样的卑弱过。
安慰无用,又不能替他分担,季珩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不会的,我不会扔下你,也不会放开你的。”他加快脚步小跑起来,边斩钉截铁的承诺:“你听话,撑着,我们就到医疗所了!”
-
这是六区最大的医疗所,明晃晃的白色灯光与略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季珩焦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些许。
在办公室里,首席医务官将几张化验单推到季珩跟前,双手交叠着慎重的说:“季处长,这位同志是肝脏损伤引起的肝肾脑病,笼统来说就是肝脏无法排解的胺类物质转变成神经毒素侵入了中枢神经系统。”
“所以他刚才其实脑子不清楚?”季珩瞅着化验单上几项飙高的数值,一阵懵逼:“说的都是胡话。”
“没错。”首席医务官笃定的说。
“啊......”季珩向后一靠,扶额轻叹了一声:“难怪啊,我就说......”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还有些失落似的。
“我开了一些保肝药,这两天清淡饮食,千万别吃什么高蛋白的物质进补,休养休养就好了。”首席医务官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起伏,自顾自的开医嘱。
季珩点点头,拇指揉着眉心。
去药房拿了药回病房,他先去洗手间里用凉水冲了把脸,耳畔还依稀回荡着宁随远那轻而朗润的嗓音,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大名。
......
“季珩,难受......”
“季珩,不要扔下我......你不能放开我......”
......
季珩甩了一下头,发梢的水飞溅开来,脑袋里还热腾腾的。
他撑着洗手台望了会儿呆。
那会儿还真是个软弱可欺的小可怜啊......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一遍遍的求他不要走。
声音那么动人,搞的他心猿意马的,恨不得把人按在怀里揉一揉。
结果折腾了半天都是胡话!这他妈谁接受得了!
季珩莫名其妙的有些烦,感觉终究是错付了,捶了一下洗手台。
他头回行使处长的权利,替宁随远在医疗所里开了间单人的病房,里面很安静,只有微不可闻的药水点滴声。
季珩轻手轻脚的搬了张椅子到病床边,屈膝坐下,忽而又想起了刚才在城防所里,宁随远执着的对他承诺“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是表明立场的意思吗?
“你还挺关心我的?”季珩伸出手去替床上的青年掖了掖被角,莫名的又高兴了起来。
在药物的作用下,宁随远终于安静了,沉沉然睡去,可清俊的眉头还紧紧地蹙着,像是在做很难捱的梦。
季珩盯着他琉璃般昳丽的面孔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心道怎么能有一个人生的这么好看,美得一点儿都挑不出毛病来。
可就是不大爱笑,总爱皱眉头,发脾气,怪叫人心疼的。
“你还年轻呢......”季珩柔声说:“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啊。”他伸过手去,轻轻的触上宁随远的眉峰,温声安慰:“更何况还有我在呢,你都没有扔下我不管,我自然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语,宁随远的眉头渐渐的纾解开来,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枕上端端正正的脸庞忽而偏向季珩的一侧,稍稍一歪,压住了季珩的手。
宁随远的脸颊肌肤细腻而冰凉,触在掌心里像是一团新雪,他似乎无意识间还蹭了蹭季珩满是枪茧的手心,像是可爱的猫科动物在向主人示好一般。
季珩的心“扑通”的乱跳了一下,冷不丁笑了起来,无奈的低语:“脑子还不清楚呢。”
他就这么任凭宁随远枕着他的手心儿睡着,直到他手都发麻了,全然失去了知觉。
听宁随远的呼吸绵长,看样子是睡的很沉了,季珩这才敢悄悄的把手抽回来。
-
宁随远缓缓的睁开眼,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隔着一道门,那些声音闷闷的,不是很响亮,一般人可能听不清,可宁随远却能听得很清楚,他甚至能通过嗓音的不同,区分出说话的人是谁。
“我估计姓姚的连尸检报告的封面都没看一眼。”杨潇充满讥诮的说:“尸检报告显示那两个人的体内只有肌肉细胞和少数神经细胞还保留了生物机能,按照正常人的代谢规则推断,他们根本就不是昨天死的。”
高德:“那死了多久?”
杨潇:“少说半个月。”
廖鹏:“这有点过于玄乎了,别说姚伟,连我都不太信,死了很久不腐烂还能攻击人?不能够吧?”
路阳:“活,活死人??丧尸吗!”
廖鹏:“你当生化危机呢?那古早游戏我还玩儿过。嗐!现在科学武器那么发达,要是丧尸反倒好办了。”
高德:“丧尸不至于会改造全息投影仪吧?”
杨潇:“有没有可能是得了某种自身免疫类的疾病?类似于神经元退化什么的,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死了很久。”
季珩:“有可能,你们看录像,匕首推入颈部大动脉之后出血量完全不对,而且颜色暗红,都是凝固的物质,这不是健康人的状态。”
宁随远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干涩,禁不住咳嗽了两声,小客厅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隔门拉开,季珩一个人走进了病房。
宁随远吃力的撑着床褥往上挪了挪身体,低声道:“对不起,打断你们开会了......”
“没有,闲聊而已,吵到你睡觉了吧?你——”季珩的眸光倏地一凝。
宁随远的骨架精瘦,病号服本就松垮垮的,他这么一撑一挪一拉扯,扣子松散,肩头就从那件不大合身的病号服里钻了出来,明晃晃的落入了季珩的视野。
分明是那么冷白而单薄的人体构造,不知怎么的,在某人眼里却显得有些香/艳......
这小子怎么连锁骨都长得那么清秀啊......
季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唯有心脏在肋骨后方持续的躁动的乱跳着,震的他连手指尖都有些发麻。
大病初愈的宁随远显然反应还没有那么的灵敏,他茫然的和季珩对视了好几秒才堪堪反应过来这个Alpha在贪看什么。
青年的脸“腾”的红了个彻底,慌慌张张的伸手去拉肩头的病号服,一个不注意扎在静脉里的针头就拖出了皮肉,他疼的“嘶”了声,又手忙脚乱的去团身上的被子。
“喂!”季珩被他这笨拙又激烈的反应给气笑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畔坐下,强硬的拿住了宁随远的手臂,替他将挂在手肘上的病号服拉回肩头,然后稳稳当当的把他胸前散落的扣子重新扣好。
宁随远全身僵硬,慢慢的羞耻的咬住了下嘴唇。
“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季珩从床头柜上拿了装水的保温杯拧开,递到宁随远的唇角,阻止他自己虐待自己:“手疼不疼?”
“还,还好......”宁随远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些温水,嗓子舒适了些,讷讷道。
“手都肿起来了,叫还好?”季珩将保温杯放回去,托起他肿的跟白馒头似的手背端详,神色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笨死了。”
适时有医务官敲响了病房的门:“季处长,到打抑制剂的时间了,方便进来吗?”
“进来吧。”季珩扭头说。
宁随远一愣,看见一个医务官小姐推着医疗小推车“哐啷哐啷”的入。
“先替他处理一下留置针吧。”季珩说:“刚才一不小心掉出来了。”
“好的。”医务官小姐说:“稍等。”
趁着医务官替他消毒伤口的时候,宁随远侧目看向季珩:“什么抑制剂?”
“信息素抑制剂啊,还能是什么?”季珩靠墙站着,抱臂笑道。
“你的易感期过去了?”
“嗯,两个多小时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么快?”
“嗯,是挺快,以前一般都要二十四个小时才能消停。不过时间这么短我估计只是第一程,怕有后续反应,所以还是来医院打几针抑制剂预防一下。”季珩笑着说:“他们还问我是不是吸了个匹配度很高的Omega才这么安详,我寻思着要有那么一个Omega我至于单身到现在吗?”
医务官替宁随远处理好了手背上的创口,用棉球和止血贴封住,一不小心按了一下肿胀的位置,宁随远吃痛,轻轻的“嘶”了一声。
那医务官小姐吓了一跳,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宁随远收回手,神色寡淡:“谢谢了。”
那医务官小姐又从推车上取出一个新的一次性注射器,穿进白色的小药瓶,将里面的液体倒抽回注射筒里,季珩很配合的将袖子捋上去,露出结实有力的上臂肌肉。
主城里的医疗所不如军校内的等级高,因此医务官也有Beta任职,这位医务官小姐似乎是个新手,用注射器的动作有那么一点儿生疏,排气泡的时候手指颤巍巍的,一下子呲儿出一道药液来。
“对不起对不起!”那医务官小姐更紧张了,连连道歉。
“没事。”季珩撑起臂弯:“不用紧张,肌内注射而已,随便打。”
“我,我尽量轻一点。”那医务官小姐惶恐道。
季珩爽朗的笑了一声:“我连刺刀都挨过,注射器算什么,你真不用这么紧张。”他的调侃让那医务官小姐放松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将抑制剂打进他的身体。
“挺好的。”季珩放下袖子笑道:“干得不错姑娘。”
“谢,谢谢季处长。”那医务官小姐欣喜万分的鞠了一躬,然后又冲宁随远鞠了一躬:“也谢谢宁长官!”
宁随远:“?”
目送那医务官小姐风风火火的出了病房,季珩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总是见人就释放魅力吗?”宁随远觑着他道,不辨喜怒。
“这算释放魅力吗?不算吧。”季珩笑吟吟道:“我一向崇尚鼓励教育。”顿了顿他调笑:“你不赞同我吗?宁长官?”
宁随远:“?”
季珩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乐不可支道:“这称谓真不错,还挺朗朗上口。”
“很好笑么?”宁随远觑着他。
季珩终于品出些不高兴的意思来,抿了抿薄唇:“我道歉,我不该笑的。”
“不让我参军也就罢了,还变着法儿的嘲笑我?”宁随远低敛了眼眸:“你们这群Alpha。”
季珩居然被他委屈到了,抓了抓头:“啊,不是......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这个肝儿不好是个硬伤啊,我要真给你开后门,那是对你的不负责任。”生怕宁随远不信,季珩把床头的化验单拿了递过去:“不信你自己看。话说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我没有......我就是前天喝了点——”宁随远倏地愣住,喃喃道:“喝了点......”
-
“没错,‘野青梅’是调味酒精饮料。”枫玉斗坐在病床边,举着他的那根古董烟斗,对着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干抽不点:“但是度数是真的不高啊!”
“他一点儿酒都不能沾。”季珩指着宁随远说:“肝儿不行,没办法。”
宁随远不大高兴的把他支棱的一根手指头按下去,耳尖红彤彤的怒道:“别老提这个行不行。”
“这是个大事儿,你自己不记得,那我只能让你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季珩的态度很认真,甚至有点儿专横:“除非你准备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这样你每次晕过去我都能及时把你送去医疗所,那我觉得也挺好。”
“......”
宁随远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枫玉斗微微诧异:“肝儿不行?”他盯着宁随远惨白的一张小脸儿看了又看,摇头叹惋:“罢了罢了,是我眼拙,总之对不住了,你的医药费我一分不少全包了,就当是为我的无心之失赔偿。”
宁随远“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季珩已经抢在前头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枫老板,他的医药费已经挂我账上了。”
“哎哟,不愧是季处长,瞧瞧这财大气粗的劲儿。”枫玉斗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季珩,又看了看宁随远,意味深长:“小宁,你有福咯!”
宁随远:“......都出去。”
-
在病号的强烈要求下,季珩和枫玉斗都面色讪讪,双双退到了单人病房的小客厅里。
枫玉斗就是个见风使舵的精明水手,当即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季珩:“季处长,您看啊,咱们这也算是一同经历过事儿的了,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怎么着也得交个朋友吧?”
明明一天之前还说“不想加入你们政治斗争的任何一方阵营”,季珩悠悠的瞅着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枫老板。
“其实小宁也常跟我提起您的大名啊,说您有勇有谋,内外兼修!”枫玉斗笑容堆面,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季珩看出来这妖孽O在满嘴跑火车,宁随远能说出这些话?他季珩都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写。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有空去照顾你的生意。”季珩思忖着,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且不拆穿枫玉斗了,接过了那张名片。
“那敢情好,您以后可以随时来枫酒居找小宁,我不收您一分钱,酒水畅饮。”枫玉斗顺水推舟道。
“哦对,这事儿我还得跟你支会一声。”季珩挑了挑剑眉,眸光不着痕迹的一凝:“宁随远这个人,留在枫酒居不合适,我得带走。”
枫玉斗含着烟嘴儿,闻言鼓了鼓腮帮子。
这应该说......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季珩和宁随远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他早就看出来了,虽然这俩人谁都不乐意承认。
而宁随远又显然非池中物,枫酒居能留得住才怪。
枫玉斗吊起妖娆的凤眼,半晌,莞尔一笑道:“那敢情好啊,说实在话,小宁这种姿色留在我儿我也心慌。你看前几天闹得那叫什么事儿啊?我一个无权无势的Omega有时候真觉得无能为力,将他托付给您反倒放心了。俯瞰整个帝国,除了季处长您啊,也没谁能罩得住他了。”
这马屁拍的,季珩都想给他鼓鼓掌。
“枫老板,您真是太自谦了。”他“啧”了两声:“不愧是六区第一奸商。”
“嗐,被季处长说奸商那真是谬赞了。”枫玉斗叼着烟嘴儿挑眉:“我就当您同意了,以后凡事都还得仰仗您呢。”
“军民一体,互相仰仗。”季珩说。
两个老狐狸对着唱了会儿聊斋双双笑开了。
-
自打车站一别,宁随远是万万没有料到还能再跟路阳重逢,这无异于是天大的喜事。
路阳更是激动的恨不得在原地跳踢踏舞,对着他远哥疯狂示好。
“你怎么会遇到他们呢?”宁随远有些迷惑:“你不是回家了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路阳坐在床畔给宁随远削平果吃,他将薄薄的苹果皮掰断,扔进垃圾桶,然后腾出手抠了抠脑袋。
几日前他乘着重轨列车回到县城的家中,与路母久别重逢,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在外这么久路阳也成长了,没看到路母就暴风哭泣,他甚至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开除了,只说自己是放了个小长假,所以回来看看。
当晚他就化悲愤为食欲,连吃了好几碗路母亲手做的肉末茄子盖浇饭,撑得四脚朝天。
酒足饭饱之后,他躺在床上,犹豫着到底是在家里当帝国一级保护废物还是出去再找一份可靠的工作。
路母在厨房洗碗,忽然叫他的名字,说水槽里的水龙头突然坏了。
路阳跑到厨房拧了一下龙头开关,发现不出水,水管里“格叽格叽”的一通乱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家用的水管道里常会被一些厨余垃圾堵住,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路阳寻思着自己好歹也在纳洛堡的机修部里待了这么久,不说修什么大型战略仪器,修个水管应该不成问题吧!
于是他当即从家里的储物室里翻出工具箱来,对路母说了句“包在我身上”,然后“吭哧吭哧”的抄了根螺丝刀就去拧水龙头衔接处的螺钉。
螺钉稍稍拧松了一些,水管里的“格叽格叽”声转变为了一种含水的“呼啦呼啦”声,音调降沉下去,听着好像是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了。
路阳胸有成竹,搓了搓手再次拧开了水龙头的开关——一条细细的小蛇从出水口掉了下来。
路阳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后一条两条,密密麻麻十几条蛇争先恐后的从水龙头里喷涌而出,带着浑浊的稀薄的泥水,那些蛇各个都是三角型的脑袋,“嘶嘶嘶”的吐着信子。
这画面差点没把路阳直接送走。
“你说水管里没有水,全是蛇?”宁随远有些难以置信。
“对!”路阳一回想起来就头皮发麻,龇牙咧嘴的嚎道:“天哪给我吓得!都不知道有毒没毒!”他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道:“如果不是潇姐他们正好路过,我跟我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水管里有蛇。”宁随远接过路阳递过来的苹果片,却没放进嘴里。
“听着好像有点熟悉吼?”路阳说:“纳洛堡的地下水管里不是也有蛇吗?只不过特别的大,是大蟒蛇!”
“蛇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又好钻孔穴管道,六区的地下管道系统大多是相通的,如果真有这种怪事,应该不止一件才对。”宁随远轻声细语。
“哥你说的不能再对了。”路阳说:“潇姐跟我说他们沿路过来已经遇上过好多回了!后来她跟我们县的县长伯伯说让把全县的水槽滤网都更换成了纳米钢的,虽然有点贵,但是安全牢固。”说着说着他忧心忡忡了起来:“远哥,你说这该不会是什么超大自然灾害的前兆吧?”
宁随远“咔嚓咔嚓”的嚼着脆苹果,半晌斜睨了眼路阳扭曲的跟脸谱似的表情:“也说不定哦。”
路阳:“啊?!”
“不是世界末日之前动物都会出现反常行为嘛,比如深海的动物会往浅水滩甚至是岸上游,密林里的动物会开始大型的迁徙什么的——”
“真的假的啊?”路阳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了,好像有火在烧他的屁股一样:“远哥啊——”
“当然是——假的了。”宁随远面无表情的扭头:“骗你的。”
路阳:“......”
见鬼了!他远哥居然会开玩笑了!
这还是他高贵冷艳的远哥吗!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宁随远纳闷道。
“没啊。”路阳晃了晃头:“就觉得远哥你有点儿不一样了。”被这么一调侃,他的精神反倒放松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感慨万千道:“其实远哥,我觉得Alpha也不全是坏的,潇姐、鹏哥还有高德大哥他们三个虽然是Alpha,但是人真的特别好,我跟他们说我不想在家里蹲,还是想到主城闯一闯,他们就真的把我带出来了,也没有在我妈妈跟前揭穿我。”
“嗯。”破天荒的,宁随远没有反驳:“这个机会挺好的。”
“同样是Alpha,你说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路阳咬着手指甲发问。
“跟的人不一样吧。”宁随远道:“什么样的长官带什么样的下属。”
“我同意!”路阳一手握拳,宛如被杨潇附了身:“季处长一看就是一个正气凛然、侠肝义胆的好Alpha!”
宁随远温吞吞的“嗯”了声,别过脸去嚼苹果。
“咦?”路阳忽道:“可是哥,你之前是不是还骂他是个傻逼来着?”
宁随远:“......”
他面无表情的把路阳的脸扭开:“你记错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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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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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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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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