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州滞留了许久,鱼鹰坞里恐有许多事务积压待办,正好江夫人有意归宁养病,江天养便携她一同向方怀远告辞,明眼人都晓得江夫人乃是心病难解,然人死如灯灭,徒留唏嘘。妙书斋
父亲与姑母将要返家,江烟萝本该同去,奈何江平潮先已领命下山,栖凰山上不可不留个能拿主意的江家人,她只好留待在此,有秋娘随侍身畔,众人亦知江平潮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盟主,谁也不敢轻慢于她。
方咏雩命丧武林大会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两家婚约自然也作废不算,江烟萝惯会处事做人,她虽暂留栖凰山,却知情识趣地不去插手武林盟内务,而是请开佛堂为方咏雩抄经,算是全了一场情分,使得原本有所微词之人再无话可说。
少有人知道,今日要离开的人不止是江天养和江夫人,还有方咏雩。
为免走漏风声,方咏雩一早就躲进了马车车厢里,这马车是刘一手亲自改造的,从外面看去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另有玄机,靠后的车壁原是一道隐蔽拉门,当中是足以藏人的暗间,气孔都设在死角处,除非将马车整个拆掉,否则谁也发现不了内里乾坤。
这队人马为数不多,江夫人是唯一的女眷,自当独占这辆马车,江天养骑在马上向前来送行的方怀远抱拳一礼,眼角似不经意地往旁一瞥,与江烟萝的目光交错片刻,旋即收回。
昭衍不在诸人之列,他站在一处高坡上,静默地俯瞰这一幕,直到江天养率先转身,一行人扬鞭策马,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山石路,风尘滚滚地朝山下驰去。
自始至终,方咏雩没能找到机会与他告别,他也不曾凑上去送行。
虽至仲夏,山风依旧呼啸如雷,只不过没了料峭春寒,平增了滚滚热浪,许是大雨将至,天上虽无骄阳灼烧,闷热却比往日更甚,热风拂身时犹如置于阿鼻地狱,业火煎心,血如沸水。
但凡是个能知冷热的人,决不会在这时待在坡上吹风,以至于刘一手找遍了大半座山头,才终于从巡山弟子口中得知了昭衍的踪迹,一路匆匆赶来,额头已见汗珠。
方怀远竟是要见他。
不怪昭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打当日在石室中不欢而散,方怀远再不肯在私底下与昭衍见面说话,连同早先许下的承诺也搁置不提,也不知是防备着他,还是另有顾虑。
昭衍觉得二者皆有之。
方怀远此人在武林中声名极好,说是德高望重也不为过,可人非圣贤孰无私心,至少在对待自己唯一骨血的事情上,方怀远比常人更要患得患失,否则也干不出瞒天过海这等事。
身为武林盟主,方怀远固然愿意信任昭衍,可身为人父,有了白梨和傅渊渟两笔旧账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让薛泓碧再插手方咏雩的未来。
如今方咏雩安全离开,方怀远也算了结一桩心事,总算能以平常心来看待昭衍了。
昭衍对这些弯弯绕绕心知肚明,当着刘一手的面也不拿乔,拍拍衣上的草叶就随他一同离开,难得方怀远这次没在天罡殿内等候,而让刘一手径直带他去了宅邸,想来是要说些私事。
刘一手亲自守在门外,昭衍进屋时正赶上林氏沏好了一壶茶,她换了身雪青色的窄袖衣裳,平凡的眉眼在热气氤氲中显出了几分朦胧之美,指头勾起白瓷把手,茶水自壶嘴内如注倾出,徐徐倒入两只鹧鸪斑茶盏中,水满七分,汤色澄碧,乃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当着昭衍,方怀远没再摆出武林盟主的架子,他身着灰袍坐在桌案后,虚指旁边的座椅,昭衍也不跟他客套,将藏锋搁在了小案几上,顺手接过茶水仰头就灌,他也不怕烫,眨眼间喝了个底朝天,由衷赞道:“林管事沏得一手好茶!”
林管事心知他是牛嚼牡丹,故意问道:“小山主以为这茶好在哪里?”
昭衍道:“一杯茶能解渴,快哉!”
林管事一愣,旋即便忍俊不禁,倒是方怀远的神色也和缓下来,只见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颔首道:“着实如此。”
闻言,林管事不由叹道:“可怜我有好手艺,偏遇上两个不会品茶的人。”
方怀远摇头失笑,道:“你是闲雅细致之人,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我等却是只知舞刀弄棒的粗人,行走江湖哪来恁多讲究,什么好茶好酒都与白水无异,左右是拿来解渴,何必附庸风雅?”
昭衍接口道:“林管事,烦请再来一杯!”
林管事拿这两人无可奈何,又提起茶壶为昭衍添了茶水,直到两杯茶下肚,腹内火烧火燎般的燥意才算被压了下去,昭衍这才问道:“盟主命刘大侠急召晚辈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方怀远将茶盏搁置下来,直言道:“既是要事,也是私事。”
说话间,他看向侍立在旁的林管事,却是问道:“五月初八,云岭地崩,此事你可知晓?”
“有所耳闻。”昭衍道,“据晚辈所知,镇远镖局的李大小姐与丐帮的王少帮主已结伴同行,带了粮药和人手赶赴云岭山赈灾,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方怀远叹道:“云岭山隶属宁州,位于西北之交,背靠凌绝山脉,与剑南江上游主干大河相隔不过百里,故其虽处偏远,但不失为要地,山中有民不下两千,附近的黑石县城里有在籍军民一万三千四百户,丁四万七千余口。”
昭衍不禁面露诧异之色,道:“盟主竟知这般详尽,莫不是借阅了官府黄册?”
这话纯属是扯淡,黄册乃当朝为核实虎口、征调赋税徭役的根据所在,连寻常小吏都不可偷看,更遑论借阅给无官无职的江湖中人。
方怀远对他话里的刺置若罔闻,继续道:“此次地崩牵连甚广,连宁州州城也受到波及,黑石县以北的情况更不容乐观,当地官府人手有限,纵使朝廷垂怜肯调派营军助力救灾,也非短时间内能够抵达,李鸣珂与王鼎他们带去的物资不过是杯水车薪。”
昭衍对此不敢苟同,反问道:“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难道因为势单力薄,就可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吗?”
方怀远摇了摇头,道:“李鸣珂也好,王鼎也罢,他们虽是武林后起之秀,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纵有再好的武艺,面对这天灾人祸又能发挥出几分本事?何况当地情势复杂,大灾之下人心浮动,必有多方角力掣肘,怕只怕他们一番侠义心肠反是引火烧身。”
言至于此,昭衍已猜到了方怀远的用意,主动问道:“盟主希望我赶去云岭山,助他们一臂之力?”
方怀远道:“正是如此。”
有了方才试探出的态度,方怀远本以为昭衍会满口答应,却不想他断然拒绝道:“恕晚辈不能担当此重任。”
方怀远微一皱眉:“为何?”
“晚辈斗胆,私以为盟主多虑了。”昭衍淡淡道,“王少帮主勇武非凡,又有丐帮为其后盾靠山,于那等流患之地最是如鱼得水,正所谓民心向背如水载舟,值此民生混乱的风浪关头,当地官吏只要有个脑子清醒的,就不会轻易得罪于他,何况他行事虽有些冲动,但李大小姐素来冷静稳重,有她同行在侧,当无大患也。”
顿了下,他抬眼看向方怀远,意有所指地道:“除非李大小姐与王少帮主因故分离,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放着应做之事不去做,反而去蹚那常人不可为的浑水。”
四目相对,方怀远心下不由得一沉,开口道:“当初你有意入武林盟做事,如今我欲遣你走这一趟,却要临阵反口吗?”
这话已说得有些重了,昭衍用眼角余光扫了下林管事,旋即垂目道:“并非晚辈有意推托,盟主既知我出身来历,必然清楚寒山与中原之间的关系,云岭地灾涉及朝廷民生,晚辈若是行事有差,恐将牵累家师,兹事体大,不敢轻忽。”
方怀远险些要被他气笑,昭衍若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哪会下山不过数月便闹出了连番风雨?
他正待再说,却见林管事将手里托着的茶壶轻轻放在了桌上,当即目光一凝,改口道:“既如此,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昭衍起身道:“叨扰数日,晚辈在此多谢盟主招待,这便告辞下山去了。”
方怀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不想加入武林盟了?”
昭衍却是一笑,眼里如藏了毒针,不轻不重地刺了方怀远一下,只听他道:“当初是晚辈想当然了,我年纪尚轻,见闻也少,眼下即便有幸入得武林盟也不过沦为微末,倒不如沉下心来历练一番,好生增长些阅历本事,想来到了那时,武林盟也不会再将我拒于门外吧?”
那自然是不会。
然而,待到那个时候,焉知坐在这里的人是姓方或江?
听昭衍说出这一番话,方怀远的心直往下沉去,正所谓裂壑难平,他与昭衍之间虽无仇恨可言,到底是留下了难以消抹的芥蒂,即便是扪心自问,他也不敢担保自己会全然信任昭衍,又如何能够强求昭衍以德报怨?
昭衍素来机敏,于是选择了蛰伏待机。
这次武林大会过后,江湖皆知海天帮会是下一个白道主人,江家一双儿女都跟昭衍交情匪浅,等到江平潮扶正上位,昭衍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方怀远不由得暗自苦笑,面上神情也淡了,摆手道:“既如此,便罢了。”
昭衍朝他拱手一礼,半点也不拖泥带水,提起藏锋就推门而入。
过了一会儿,刘一手才走进书房里来,禀报道:“盟主,他已走远了。”
方怀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有负步寒英所托啊……”
昭衍并不知道,早在他离开寒山那日,步寒英已经向方怀远飞鸽传书,请他照拂弟子一二。
步寒英素来为人温和,他没有写下半分威逼利诱之语,只在一两句话间略提了些昔日旧事,可就是这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让方怀远怵目惊心——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五年前围杀魔头傅渊渟一役,彻底将方怀远在武林中的声望推上了顶峰,可他听着那众口称赞,心中非但没有多少自得快意,反而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哀。
绛城一战,步寒英亲手诛杀了傅渊渟,以冷血无情的雷霆手段洗清他身为飞星余孽的嫌疑,可方怀远比谁都清楚,听雨阁当初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这位远在关外的寒山主人不仅是九宫之一,还是至关重要的“坤宫”!
步寒英杀死傅渊渟,为顾大局有之,还报私仇亦有之,可唯独没有所谓的讨贼正义,若说傅渊渟是逆贼,步寒英亦如是。
就连方怀远自己,同样是贼。
世人皆称方盟主义薄云天,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却无人知晓方怀远是个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懦夫小人。
因此,方怀远非但在察觉端倪后帮忙遮掩了薛泓碧一事,更以左手写下一张字条封于蜡丸,暗中投于步寒英。
写下字条的时候,方怀远都觉得自己卑劣可憎,也没想过能以寥寥数字亡羊补牢,他只是不愿看到步寒英重蹈覆辙,也不想白梨跟薛海那点侥幸留存的骨血再因此丧命。
方怀远当真没想到,步寒英在得到消息后不仅没有将薛泓碧拘在寒山平安一生,反而让他改头换面重回中原。
有了步寒英那封密信,昭衍有意进入武林盟,方怀远原本是赞成的,他辜负过白梨夫妻,不吝于护持他们独子的一生前程,可他到底是低估了昭衍,即便自己处处遮掩隐瞒,昭衍仍是一层层扒掉了那些光鲜皮囊,露出底下臭不可闻的淤血烂肉。
尤其是昭衍最后问出的那句话,至今令方怀远心有余悸,那一瞬间堂堂武林盟主几乎是落荒而逃,唯恐昭衍会当面对咏雩说出他所猜测到的、真正的真相。
万幸的是,昭衍此后只字未提。
可方怀远已不敢再留用他了。
“盟主……”
林管事的轻唤拉回了方怀远的思绪,他睁开眼,见她与刘一手皆是面露忧色,轻轻摆了摆手,正色道:“无碍,你……他既然拒了,我便安排其他人送你赶赴云岭山吧。”
说着,他看向刘一手,沉声道:“浩明,我将殿下的安危交托于你,即日动身!”
刘一手单膝下拜,一字一顿地道:“属下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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