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看他们一行人衣着气度不凡,态度很是和气,笑眯眯地在前面给他们领路,说道:“几位居士,请这边走。”
中年道士领着皇帝、端木绯一行人又往回走,一直来到了道观中央的法堂。
越靠近法堂,香客越多,不时可见香客或喜或愁或惊或赞地从法堂里走出,形容各异。
皇帝在法堂门口停留了一瞬,就撩开衣袍往里走去。
岑隐、端木绯、涵星和端木纭几人跟在皇帝身后也进去了,法堂中央摆着一张红漆木大案,案后坐着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簪着竹簪的中年道姑,正是那个之前曾去过九思班的女冠孙景秀。
此刻,法堂里围了不少人,但大多数人并非围在孙景秀身旁,而是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士身旁。
那些香客一个接着一个捧起小道士身前的一个签筒,用力地摇晃着签筒,从里面摇出一支竹签,却是大多唉声叹气。
给皇帝一行人领路的中年道士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解释道:“孙真人道法高深,每日来找她批命的居士太多了,因此也只能择有缘人。孙真人说了,谁能从签筒中摇出一端染着红漆的竹签,谁就是有缘人。”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衣老妇激动地喊了起来:“我中了,我中了!”
她身旁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搀着她的右臂,喜不自胜地笑道:“祖母太好了。一定是您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祖孙俩皆是笑得容光焕发,高兴得仿佛是天上掉银子一般。
祖孙俩欢天喜地地朝孙景秀那边去了,于是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三人的身上。
没等老妇说话,孙景秀就率先开口道:“居士前半生命运坎坷,后半生苦尽甘来,可喜可贺。”
孙景秀相貌慈眉善目,温婉娴静,只是这么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老妇一听,形容激动,一拍大腿道:“活神仙,真人您真是活神仙啊。”
“居士谬赞了。”孙景秀谦虚地说道,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而周围那些围观的香客都沸腾了起来,交头接耳,看着孙景秀的眼眸绽放着炽热的光芒,有人说着明天一定再来抽签云云。
皇帝绕有兴致地勾了勾唇,也去了小道士那边抽签,皇帝是微服出巡,他们也不便太过招摇,跟随其他人一起排了队,没一会儿,就轮到皇帝抽签了。
“嚓啦嚓啦……”
无数根竹签在签筒里彼此碰撞着,然后一根竹签从签筒里跳了出来。
涵星好奇地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兴奋地抢在皇帝跟前叫了出来:“父……亲,您抽中了!您抽中了!”
涵星的眼眸如那暗夜星辰一般闪闪发亮,比皇帝还要激动。
那小道士把被皇帝摇落的那根竹签捏在手里,笑嘻嘻地说道:“居士与孙真人有缘,还请稍候。”
这时,那个老妇和她的孙媳妇从孙景秀手里接过一张字条,揣在怀里,仿佛揣着一件稀世的宝贝般,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法堂。
皇帝慢慢地摇着折扇,与那老妇交错而过,气定神闲地走向孙景秀。
打扮成随从的內侍周到地替皇帝把孙景秀对面的圈椅稍稍拉开了一些,又用帕子擦了擦,才请皇帝坐下。
皇帝大马金刀地在圈椅上坐下了,岑隐、端木绯几人笑吟吟地站在皇帝的身后看热闹。
皇帝看着与他一案之隔的孙景秀,神情惬意。
法堂里不知不知觉中安静下来,周围的那些香客们都看着他们两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时间似乎静止了。
这一次,是皇帝第一个开口道:“劳烦真人为……我批命。”
孙景秀与皇帝四目对视,神情恬淡,目光温暄,似乎世间万物没什么能在她的瞳孔中、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微微一笑,拿起了一旁的狼毫笔,笔尖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汁后,在纸上写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法堂里更安静了,落针可闻。
周围的那些香客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只是怕冲撞了孙真人,不敢妄动。
孙景秀把手里的狼毫笔放在了笔架上,然后把这张纸往皇帝的方向移动了两寸,莫测高深地笑了,说道:“慕老爷,这四个字送给您。”
对方一语道破自己姓“慕”,显然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皇帝并不意外,薄唇似笑非笑地勾了起来,拿起了那张绢纸,纸上写着:
顺应天意。
哼,真是故弄玄虚。皇帝目光微凝,心道。
涵星把脸凑过去,好奇地看了看皇帝手里的那张绢纸,歪了歪小脸,一脸迷茫,这说得也太含糊了。
涵星拉了拉身旁的端木绯,指指那张绢纸,眨眨眼,意思是你明白吗?
端木绯也看到了那四个字,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莫测地说道:“佛曰: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涵星的眼角抽了一下,觉得绯表妹又变成神神道道的“神算子”了。
“孙真人,这四字何意?”皇帝一手捏着那张绢纸,一手慢慢地扇着折扇,也不说话,想看看这个道姑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孙景秀唇角微勾,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令嫒倒是有几分灵气。”说着,她抬手做请状,又道,“天机不可泄露,慕老爷和令嫒还是请回吧。”
皇帝怔了怔,眸底深邃复杂,有疑惑,有惊讶,有深思……他的目光飞快地在端木绯胸口的金项圈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暗道:果然如此。
看这孙道姑的眼神和口吻,显然是把端木家的这个小丫头误认为自己的女儿,而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端木绯此刻脖子上正戴着涵星的金项圈。www.miaoshuzhai.net
这个金项圈皇帝也认识,是今春他赐给膝下几个公主的,每个公主都有一件同样的金项圈,想来这孙道姑就是认出了这是内造之物,所以才产生这个误解。
这也就意味着,这孙女冠果然是个江湖骗子!
即便是皇帝的心里原本对“凤命之说”还有一丝丝的不确定,也担心过会不会违了天意,但这时,他确信了。
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是耿海在搞鬼。
耿海蓄意扶了这么一个“仙姑”出来,为的就是给他的女儿耿听莲造势,打算把耿听莲捧到天命凤女的位置,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这至尊之位。
这一次,肯定也是耿海故意早早把这装神弄鬼的道姑安排在这里和自己偶遇呢,难怪今天耿海非要随驾来踏青!
皇帝心如明镜,今天所见所闻也不过是验证了他的想法罢了。
怒极之后,皇帝反而冷静了下来,脸上又泛起了一丝浅笑,淡淡道:“多谢真人指教。”
说着,皇帝随手收起了手里的折扇,霍地站起身来,毫不留恋地走了,“走吧。”
涵星、端木绯和端木纭说说笑笑地跟了上去,唯有岑隐停留在原地,似血染的唇角微微翘起。
他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孙景秀,微微颌首,方才负手跟了上去。
前面的皇帝走出了法堂,在屋檐下停了下来,听着后方涵星和端木绯清脆的说笑声传来,表姐妹俩的脸上都是眉飞色舞,说着说着就笑作一团。
皇帝动了动眉梢,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随手将手中的这张绢纸揉作一团,往地上一丢,然后毫不犹豫地踩在了那个纸团上。
也好,就任由这个道姑再装模作样些日子,这会是来日收拾耿家的最大把柄。
皇帝的眸底掠过一道冰冷的利芒,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英山这一行,倒是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
想着,皇帝的心情好了一些,步履轻盈。
皇帝离开法堂后,就一路朝南,径直地出了朝阳观,外头慕祐景、吉尔斯亲王、罗兰郡主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耿家人和摩轲莫亲王一家人还没回来。
皇帝留了內侍等耿海他们,径自先下了山,端木绯等人自然是先跟着皇帝下山了。
上山难,下山易。
下山的路上,端木绯的步履轻快不少,一路上说说笑笑,一会儿看看鸟,一会儿摘摘花,一会儿又把摘下的花簪在了鬓角。
皇帝走在最前方,似有心事般,一声不吭,闷头往山下走去。
“姐姐,我给你也簪一朵。”端木绯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涵星还有端木纭都一一簪了桃花。
端木纭抬手抚了抚鬓角,笑了。
此时正是桃花初绽的时候,粉艳的桃花簪在端木纭的鬓角,那粉嫩的花瓣在徐徐春风中微微颤颤,与她凝脂般的玉骨冰肌彼此映衬,一双明亮的黑眸流光溢彩,明艳得光彩照人。
她的姐姐真是好看。端木绯心里沾沾自喜地想着,注意到端木纭的手里拿着一片绿油油的棕榈叶,棕榈叶被扭得歪七扭八。
端木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姐姐这是拿棕榈叶在编小玩意呢,这是……
“姐姐,你在编小八吗?”端木绯兴冲冲地问。
“……”端木纭的神情有些微妙,清清嗓子道,“这是……蚱蜢。”
她其实是想给妹妹编个蚱蜢的,小时候,爹爹就给她编过,还教过她怎么编,刚才她看到棕榈树,就想给妹妹编一个蚱蜢。
但是实际动起手来,她才发现记忆太过遥远,甚至于父亲的脸似乎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端木绯默默地看着姐姐手上那半截胖乎乎的“蚱蜢”,小脸有些纠结,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鼓励一下姐姐?
这时,一只白皙如玉竹的大手忽然出现在姐妹俩之间,捏住了棕榈叶的一端。
端木纭下意识地对着手的主人一笑,松手了。
岑隐接过了那编了不到一半的“蚱蜢”,顺势就接着编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娴熟而灵活,似乎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如那翻飞的蝴蝶般说不出的好看。
没一会儿,一只精致的蚱蜢经过他巧手改造便成型了,只差点睛了。
岑隐把那只草编蚱蜢递向了端木绯,端木绯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美滋滋地说道:“等我回去,就给它再穿一对眼睛。”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岑隐,心道:岑公子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无所不能啊!
“岑公子,可以再给我编一只小八吗?”端木绯得寸进尺地看着岑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当她有求于人时,一向非常乖巧可爱,让人不忍拒绝。
端木纭一向听妹妹的,姐妹俩皆是抬眼看着岑隐,目光灼灼,就像是两只优雅不失天真的狮子猫般。
岑隐失笑,嘴角轻扬,随手去摘路边的棕榈叶。
随行的内侍们在后方不近不远地跟着,看到了这一幕,面面相觑,其实这么点小事他们完全可以代劳啊,为什么督主要自己动手呢?!
哎,还是他们没眼色,手脚太慢了。有人暗暗地懊恼着。
岑隐三两下就编好了小八哥,然后好像哄小孩似的递给了端木绯,端木绯更乐了,跑到前面去找涵星炫耀:“涵星表姐,你看,这个像不像我家小八?”
涵星好奇地凑过来打量端木绯手里的那个草编八哥,眸子一亮,频频点头:“像,真像。绯表妹,你说能不能编成我家琥珀的样子……”
表姐妹俩说着说着也从路边摘了棕榈叶,饶有兴致地编了起来,只是不得其法……
看着前方的端木绯和涵星,端木纭精致的脸庞上笑容更深,蓦地想起了正事,她差点忘了,她今天特意来踏青是为了问问岑隐关于宅子的事。
“岑公子,我想……”
她的话才出口,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岑隐的右手指尖上沾了些泥巴,许是方才摘棕榈叶时沾到的。
端木纭改口道:“岑公子,你的手……”她指了指他的右手,顺手从袖中取出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塞给岑隐。
岑隐怔了怔,垂眸看着手里的丝帕,柔滑的帕子上似乎还带着少女的体温与……一股淡淡的芬芳。
岑隐一动不动。
端木纭见状,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方帕子,还以为他是在看帕子上绣的小狐狸,眉眼弯弯道:“这是蓁蓁画的图,我绣的……绣得不太好。”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在女红上没花过太多心思,也就是“会”而已。
帕子上,白色的小狐狸在一丛兰草上一跃而过,那么轻盈优雅,就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
岑隐的唇角翘得更高了,自喉底吐出两个字:“很好。”
清凉的山风自下方吹来,吹散了他的话尾,也吹得他的乌黑的长发飞舞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端木纭下意识地抬手想拉住他,手才抬起,就听岑隐含笑问道:“端木姑娘,你刚才想说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之间,他似乎又坠落在凡尘中。
端木纭眨了眨眼,这才迟钝地想起了差点又被她忘记的正事来,两人一边往下走,一边说起了买宅子的事。
等一行人来到山下时,端木绯和涵星已经从兴致勃勃变得蔫头蔫脑了,她俩手头多了七八个编歪的鸟儿,心里皆是感慨着:这草编可真难。
山脚下,二皇子慕祐昌和楚青语正候在那里,见皇帝下山,夫妻俩殷勤地迎了上来,给皇帝行了礼,慕祐昌笑道:“父亲,儿子已经在东营湖那边扎好营了,还带人去山里打了一头鹿和几头锦鸡。父亲,您觉得午膳吃烤鹿可好?”
慕祐昌之前被皇帝撇下,没能随驾去爬山,也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讨皇帝的欢心。
皇帝听到慕祐昌猎了鹿,脸上果然露出了满意之色,慢慢地扇着折扇应道:“好,我们今天就吃烤鹿。”
慕祐景从头到尾微微笑着,心里却是不屑:二皇兄还真是不死心……且由着他折腾就是!
一行人就策马去了距离英山三里外的东营湖,路上,耿家人与几个宗室也从后方追上了皇帝等人,车队又变得浩浩荡荡。
慕祐昌已经安排随行的内侍和锦衣卫在湖畔扎好了营,也摆好了桌椅,皇帝一到,就惬意地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其他人也一一入座。
浓密的树荫挡住了正午的阳光,只余下些许碎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周围春风徐徐,在湖面上吹起阵阵涟漪,也带来了阵阵芳香,一派悠然惬意的田园风光。
皇帝坐在树下,一览周围的湖光山色,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与在座众人闲聊着,说景致,说风俗,说马经……
“这西北马外形俊秀,结实灵活,持久力又好,确是好马啊。”皇帝赞道,今日皇帝出行,骑的就是这次西北诸族上贡的西北马。
吉尔斯和摩轲莫皆是不甚荣幸,摩轲莫殷切地抢先道:“多谢皇上夸奖,也是我西北草原辽阔,天高气爽,正适合这马儿尽情奔腾,方才养得这好马。”
坐在吉尔斯身旁的罗兰郡主眸光微闪,抓住机会紧跟着摩轲莫说道:“皇上,我西北不仅是马好,而且人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没学会走路就会骑马,无论男女老少,皆擅骑射与马球。”
罗兰郡主昂首看着皇帝,正色道:“去岁在宁江行宫时,我与四公主殿下比赛马球,输给了殿下,是我大意轻敌,我一直想再与殿下较量一番。”
罗兰郡主说着,目光又看向了右前方的涵星。
涵星正在喝甜甜的米酒,闻言放下了酒杯,扬起下巴毫不退缩地与罗兰郡主对视,颔首道:“比就比。”
涵星从来都是不认输的性子,有人提挑战,她就应下了。
有趣。皇帝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他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觉得也不错,笑道:“今天朕就给你们当个见证。”
罗兰郡主心里欣喜不已,事情进行得比她预想得顺利,又道:“我们西北各族,人人都擅长打马球,为免有恃强凌弱之嫌,四公主殿下,你且随意挑几个擅打马球的人,别像……”
说着,罗兰郡主嘲讽地朝端木绯看去,“别像某些人一样,只会用些‘歪门邪道’。”
罗兰郡主一派光明磊落的样子,仿佛在说,她可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涵星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道:“罗兰郡主,你们西北诸族若是有什么高手也尽管上。”
涵星跟着就对皇帝娇声道,“父皇,您让人传个口谕,给儿臣宣几个帮手来好不好?”
涵星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皇帝一向最是喜欢这个女儿的娇气,也觉得她擅马球又不服输的样子像自己,乐呵呵地抚掌道:“好,你们俩想叫谁过来,尽管说!京城往返,让锦衣卫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差不多也就到了。”
內侍在一旁笑呵呵地侧耳聆听,随时候命。
罗兰郡主也不客气,直接就点了几个名字,比如察巴族的花城县主兄妹,比如华藜族的世子,比如……
与此同时,涵星也报了几个名字:君然兄妹俩,慕华昌,慕瑾凡。
“涵星表姐,也叫上我家攸表哥吧。”端木绯笑眯眯地提议道。
涵星点了点头,李廷攸是将门子弟,无论是刀枪箭,还是骑马、马球等等,都与君然不相上下,是个不错的人选。
罗兰郡主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目光灼灼,等着她能再说出另一个名字,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少年的名字。
然而,端木绯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喝着米酒。唔,真甜,真香,清冽可口。
罗兰郡主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嘴角紧抿。
她本来想着端木绯肯定会叫封炎过来打马球的,没想到端木绯居然没提封炎……端木绯是不是不想让自己见封炎,所以才……
罗兰郡主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她暗暗地握拳,又道:“为了公平,四公主殿下,你尽管可以再多叫几个,我听闻封公子武艺不凡,马球也是打得极好的……”
说到封炎,罗兰郡主的眼底就亮了起来,波光潋滟。
“……”涵星的眼角抽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心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知道罗兰对封炎有不轨之心,见端木绯完全没有叫封炎的意思,还觉得表妹这次聪明了,杜绝了一切可能性。
没想到,这个罗兰郡主这么厚脸皮,竟然还不死心!
涵星不怒反笑,笑得璀璨动人,飞快地给了端木绯一个眼神,意思是:放心,有她在,不会让这个罗兰郡主为所欲为的。
涵星自信满满地脆声道:“罗兰郡主,不必担心,光这么点人,就能打得你们五体投地。”她说话不留一点情面,娇蛮地扬起下巴。
罗兰郡主差点没拍案走人,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忍下了,又道:“四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既然要比,两方自当择选精英,全力以赴。”
皇帝听着心念一动,漫不经心地说道:“朕记得阿炎可是很擅长马球的。”
虽然说是年轻人一起玩玩,但是他们汉家儿女怎么能输给这些西北部族,那岂非失了朝廷和自己的威仪?!
“宣阿炎来此。”皇帝随手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对着內侍下了令,又随口说道,“说来朕也好些日子没见到阿炎了。”
太好了!罗兰郡主喜形于色,俏丽的脸庞上泛着动人的光华。
岑隐当然也听到了这番话,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那双狭长的眸子在树影下如古井般幽深。
岑隐上前半步微微启唇,正要开口,却被一个清脆的女音抢先了一步:“皇上,不要让封公子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端木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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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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