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拂杏眼圆睁,疑惑地“咦”了一声:“王女女你不想郡守赢吗?”
王女女一脸怨气地捶着腰:“嗤,北边都快被陛下打成筛子了,就算这济南撑得了一时,也撑不了一世,而且这死郡守,整天叫俺们干活,也不看看,阿苏都累成啥鸟样了。”
一说起这个王女女就一肚子气。
最近这几天,杨大哥也被赶鸭子上架,去了民夫营,赶制守城器械。每天回来,都是憔悴的不行的模样。
王女女急得团团转,心疼得不行,下巴上燎了个大泡,还是拂拂拿着针,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帮忙给挑了。
女孩子们闻言,俱都善意地哄笑开。
虽然城外战火纷飞,此处倒很是和谐。
众人一边洗着衣服,一边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苦中作乐,忙里偷闲。
“说起来,拂拂你呢?你不是和女女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吗?你怎么还没成亲?”
王女女翘了翘嘴角:“她呀,她和我们可不一样,她之前可是被选中入了宫,说起来还是正儿八经的宫妃呢。”
于是,大家伙儿都沸腾了,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问道。
“拂拂,你见过陛下吗?陛下长啥样啊?”
“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腿啊。”
“他腿是启军入城之后才断的,你傻不傻。”
“他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长得特别丑,又特别凶悍,青面獠牙的。”
左慧也忍不住笑,这几天阿妃的病已好了泰半,她脸上也多了点儿笑意。
左慧:“说起这个,阿陆你不是说你之前有过一个夫婿吗?可是你出宫之后找的?”
拂拂汗涔涔的,整个人都辶恕L熘道这所谓的夫婿不过是她当初为了应付左慧编出来的。
“有倒是有。”拂拂欲言又止。
女孩子们催促道:“然后呢?怎么了?”
她也不好意思说这“夫婿”其实就是牧临川呀。
深吸了一口气,拂拂弯了弯眉眼,笑得倍儿欢实,开始漫天胡侃。
结合了《甄执》《回家的诱惑》等一系列大热电视剧,编出了个跌宕起伏,狗血淋头,菀菀类卿的剧情。
女孩子们睁大了眼,听得津津有味,啧啧感叹。
“我的老天爷,阿陆,你这前夫未免也太坏了点儿。”
女孩子们直眉瞪眼,衣服也不洗了,义愤填膺,俨然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就连王女女也皱紧了眉,“这人这么混账?你怎么没跟我说?”
拂拂压力山大地揩了一把汗:“哈哈哈哈哈。”
“都过去了,”拧干了手里的衣服,往盆子里一丢,拂拂抿着唇直乐,“我这不是早和他掰了吗?”
又过了半个月,济南城终于破了。
济南郡守姚方自知无力回天,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了郡守府上,随后联军派出了支骑兵进城扫荡残余的抵抗势力,并安抚居民。待一切事毕,大军这才徐徐地开进了济南城。
联军入城的这天,全济南城的老百姓几乎倾巢而出,全挤在路边看。
这几日雨终于停了,天气转暖,烈日当头,将土地晒得热气腾腾。远远只望见黄沙飞扬,尘烟拔地而起,隐约可见一骑扬鞭骤急,满头大汗,疾若飞鸟,率先入了城。
这好像是个讯号,随后五千具装骑兵自城门长驱直入,马蹄轰隆如雷鸣,震人心魄。
这五千骑兵先进了城,旋即飞快地立定,沿途警戒。之后数万重甲步兵,扬旗伐鼓,染血的重铠错落明光,依次入城,入城后旋即收阵,越过骑兵,最后才是辎重车辚辚而来。ωWW.miaoshuzhai.net
一切无声静谧,有条不紊,却又煞气逼人。
鏖战了近月整,城外大军未见疲态,反倒是豪气干云,气势如虎。
挤在人群中,王女女张了张嘴,被震撼得不轻,“怪不得咯,怪不得能打赢。”
“拂拂?你看见了没?”王女女一阵目眩神迷,激动地掐紧了陆拂拂的胳膊,“你看到了没!这气势!这是杀气啊!!”
拂拂也被当场震住了,磕磕绊绊地回应道:“看、看到了。”
紧接着,默了,欲哭无泪地想。
她跑路这事儿是不是做得忒不厚道了,她现在冲到军营里面求牧临川还来得及吗?
一直到联军走过,王女女眼巴巴地看着路上的灰飞,还有些意犹未尽。
“拂拂啊,你说我现在跟阿苏和离,改嫁个将军还来得及吗?”
拂拂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杏眼一眨,抿唇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来,“说好了,你改嫁将军,那杨大哥就是我的了。到时候可别哭啊。”
王女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去你的,就知道你还惦记着阿苏,去去去。”
这一路上,王女女还咬着手绢,被迷花了两眼和少女心。
但很快发生的事,就打破了王女女美好的想象,瞬间呕得不行。
联军进城之后开始筑“京观”,所谓“京观”是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①此举一为炫耀武功,二为震慑敌军。
此时陆拂拂和王女女才猛然清醒过来,她们不久前看到的究竟是支什么样的军队,什么样的虎狼之师。
拿下济南城后的第三日,雍军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阅兵,以彰显君威。
这场阅兵,众人翘首以盼的雍废帝牧临川也到了场。王女女、杨大哥还有抱着阿妃的左慧全都挤过去看热闹,怀揣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拂拂鸵鸟地没有去看。
反正牧临川在济南城也待不了多久。
王女女催促道:“这可是天颜?你难道就不想看?”
拂拂有气无力:“之前在王宫里远远地看到过一眼。”
远远地――
王女女了然。
就陆拂拂这个性格也不可能受宠。
她已经替陆拂拂勾勒出个凄惨寥落的王宫生活,并且想当然地以为陆拂拂是怕触景生情,便体贴地没有勉强,只拉着杨苏兴冲冲踮脚张望。
这位陛下坐在车驾中,帷幔遮住了半个身子,依稀能看到那及腰的黑色长发,夹杂着几缕霜白,随风而动。
红唇、高鼻、深目、墨眉。
面色苍白如雪,一身黑袍,纤瘦的手腕上绑着个佛珠。
面皮绷得紧紧的,偶尔朝道旁投去的一瞥,冷淡恹恹,一副阴郁的疲厌之态。
视线一扫而过,众人纷纷噤声。
待阅兵过后,王女女低声道:“阿苏,你看到没,这陛下目光太吓人了。被他看一眼,就好像被什么异兽盯上了似的。他刚刚扫了一眼,我心里都发憷。”
“难怪拂拂不乐意提当初她在王宫里的事儿。”
杨苏叹了口气,莞尔摸了摸她脑袋,“拂拂不喜欢,咱们以后也别在她面前提这些了。”
王女女皱眉道:“好。”
又几天,城内搜出了不少反抗军,石黑去报。
牧临川坐在案几后面,眉头皱得紧紧的。虽然打赢了胜仗,可他脸上没有一点喜色,相反腿伤和头疾又开始发作,恹恹的,烦躁得要命。
“都赶到黄河边上围杀了。”
是日,济南城内剩余的叛军、将士、官员,皆被赶到了黄河边,或刀劈活斧砍,尽数围杀了,血流成河,鲜血深深地渗进了土地中,直降地面染得殷红,旬日不散。
王女女大着胆子,拉着杨苏远远地看了几眼,还没看完,就差点儿吐出来,被杨苏捂着眼睛,直接抱回了家。
“别看了,看了得做噩梦。”
……
拂拂最近忙得就像个陀螺,自从来到济南定居之后,左慧就开了家小面馆为生,她也入了股,帮着打下手。
围城时,大家伙儿人心惶惶的哪有心情来吃面,面馆自然而然是关门大吉。
济南城破之后,总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眼见着阿妃已无大碍,能跑能跳,拂拂和左慧就把面馆又开了起来,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来吃面的客户中,还有不少雍军,穿着个铠甲就来了,见识过雍军的凶残,拂拂和左慧都不敢掉以轻心。
五月末,在日头底下忙活了半天,拂拂热得浑身冒汗。
王女女前脚被抱回家,后脚就摆脱了她家那口子,乐颠颠地跑来。她大咧咧地自占据了一桌,嗑着瓜子,神秘兮兮地道:
“你是没看到,这血把黄河边的土都染红了。”
“这血流的啊。”
恶心是恶心了点儿,但在乱世里讨生活,王女女早就过了看到死人吓得尖叫连连的阶段,吐完了,还能当作嗑瓜子闲聊时的谈资。
拂拂听得十分不适,眉头和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眼前这一桌狼藉,左慧又远远地喊她过来了,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拂拂擦了把汗,啪嗒嗒地跑了过去。
左慧拿着个大漏勺,头也不抬地捞面。
“拂拂,喏,那桌,把面送过去。”
眼神一乜,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一桌有说有笑的军士。
捂着额头,拂拂一声绝望的□□:“救命,怎么又来啊。”
左慧苦笑:“这也没办法啊,来者是客。咱也总不能拿着扫把把他们赶出去。”
拂拂认命地端着面送了过去,“你好,你们的面来了。”
“是一碗牛肉面……”目光在盘子上一扫,“呃……一碗牛肚面,还有一碗鸡蛋面是吗?”
低着头,拂拂一口气不带喘,飞快地报完了菜名,上了面,也没敢多看对方的脸。
虽然牧临川治军严明,这些军士平日里客客气气的,但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对方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
拎着空盘,拂拂转身欲走,没想到面前这桌人却没动。
直到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你、你是……”
这声音听着有点儿耳熟。
拂拂猛地抬起头,一抬头就撞上了个熟人。
这熟悉的浓眉大眼,俊朗的五官,麦色的肌肤,雪白的牙齿,高马尾,笑容暖洋洋的。
这不是……曹九?!!
青年似乎刚下了训回来,浑身是汗,兜鍪就随手放在桌子上。
曹九愣愣地看着她,嘴几乎都快合不拢了:“王……”
拂拂眼皮一跳,迅速冲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嘘。”
曹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地几乎快瞪脱了窗:“王唔唔唔!!!!”
他身边两个军士也被拂拂的豪放给震住了,六目相对间,逵猩瘛
拂拂干咳了一声,讪讪地松了手。
曹九差点儿被她闷死,看着她张张嘴,到底没把那逆天的称呼喊出来。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王……女君,你怎么在这儿?”
他同伴茫然地问:“阿九……你这是?”
“认识?”
能不认识吗?曹九嘴角泛起抹苦涩的笑意。
“女……女君。”曹九看她。
拂拂全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炸起,顶着那两个军士八卦的眼神,飞快地低声道:“别问,什么都别问,也别说。”
“可……”曹九欲言又止,急得浑身冒汗,“郎君找了你很久。”
拂拂也急得冒汗了。
这算什么事儿,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跺了跺脚,把毛巾一甩,拂拂压低了嗓门儿:“总而言之,你能别说吗?你就当我死在战乱里行不行?”
曹九怔了怔,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郎君――”
眼看好言相劝行不通了,拂拂大脑飞快运转,虎着一张脸,开始威胁。
“你……你过来。”
曹九愣愣地离了席,跟着她走到了墙脚下面。
“我有苦衷的。”拂拂道,“……而且牧……郎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发现了我,我还不得被他剥掉一层皮。”
曹九沉默了,主要因为他发现陆拂拂这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可郎君……很……”顿了顿,迟疑地说出了那两个字,“想你。”
“郎君虽然性子不大好,可绝不会对女君你做出剥皮这等事的。”
拂拂深吸一口气,和他四目相对:“是你和他相处时间长,还是我和他相处时间长。”
曹九:“……女君。”
“这不就得了。”
拂拂绝望地蹲下身,捂住脸,“总而言之,你能先别说吗?让我准备准备。”
“大不了我过两天自己过去说。”
许是她欲哭无泪的表情太过可怜,一番好说歹说之后,曹九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拂拂恶从胆边生,直接抄了对方的面,打包塞到了曹九和另外两个军士怀里,以一副毋庸置疑的态度将三人扫地出了门。
一回头,王女女呆呆地看着她,眼珠子差点儿都没掉下来。
半晌的沉默之后。
王女女:“……认识?”
拂拂:“……认识。”
“哪儿认识的?”
“并――”话说到一半,拂拂迅速改了口,“上京的时候。”
“行啊你,竟然认识雍军。”
王女女不可思议地将她打量了一圈,又努努嘴示意曹九等人离去的背影,迟疑道:“我看刚刚这位怎么也是个几品的将军吧。”
“陆拂拂,你可以啊。”
“……就之前在上京认识的,”拂拂小声儿说瞎话,“他之前在王城当值,就说过几句话……”
干巴巴地说完,看着王女女。
王女女点了点头,倒也没怀疑陆拂拂会这么蛋疼地在这种小事上忽悠她,于是这事儿就顺利成章地揭了过去。
王女女还语重心长道:“阿陆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和这小将军什么关系我也管不了,我的意思就,这天下还乱着呢,照这架势,陛下还得打到南边儿去。万一呢,我是说万一这小将军有个好歹……那你和他……”
拂拂哭笑不得:“我和他真没关系!妈!娘!我亲娘!”
王女女被她气得直翻白眼:“谁你娘了,别瞎认亲。”
之后陆拂拂又提心吊胆了两天,每天老往门口瞟,疑心那天牧临川那小暴君突然出现在门口。
左慧失笑:“别看了,再看那小将军也没来,我都给你留意着呢。”
拂拂嘴角一抽,默默捂脸,有气无力地辩解:“真不是这关系……”
在提心吊胆地过了这风平浪静的两天之后,拂拂做梦也没想到她这儿没出事,杨大哥那儿倒出事儿了。
王女女是哭着来找她的,女人嚎着嗓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陛下派兵把阿苏他们这些民夫都抓走了!”
“阿苏当初也是被逼的啊,这场仗关他什么事儿啊?”
一向泼辣的王女女声调都变了,嗓子颤抖得厉害,一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拂拂的胳膊,涕零泪下道:“拂、拂拂,我怕,我害怕,陛下不放过阿苏他们。”
拂拂脑子里“嗡”地一声。
牧临川他还不至于…这、这么凶残吧?杀了济南官吏还要杀无辜民夫?
“拂拂,拂拂你不是认识那小将军吗?我看小将军他地位也不低。你能不能帮个忙……”
“我知道,我也不是让你难做……”王女女抽抽噎噎着,惶急地辩解,“我、我就是想知道阿苏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俨然是将拂拂当作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说到这儿,她又抹着眼泪,失声痛哭:“毕竟……毕竟陛下上次在黄河边上杀了那么多人。”
拂拂急得额头冒汗,咽了口唾沫:“可是我也不知道曹九他住哪儿啊。这样吧,要不我跟你去军营碰碰运气?”
就算掉马她也认了,救人要紧。
“呜嗯。”王女女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擤了把鼻涕。
拂拂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别哭了,说不定是陛下叫他们过去修筑什么工事呢。”
少女嗓音轻快,就像是泉水叮咚,沁人心脾,说起话来有条不紊的,足以安慰人心。
“你看,陛下照这架势,是要继续往南打的。要是在济南城乱杀无辜,有了济南的前车之鉴,以后还有哪个城郡愿意降他的?反正都是一死,大家伙儿岂不是要拼死抵抗。”
“就算陛下心里有气,也不可能为了出这一时之气而耽误大局啊。”
王女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渐渐地也不哭了。
深吸一口气,果断地将眼泪一擦,红着眼睛,又恢复了昔日那豪迈泼辣的女中豪杰模样,除了嗓音还在抖。
“对,阿陆你说得对,咱们这就去军营里问问!”
拂拂笑道:“杨大哥什么阵仗没见过呀,放心吧,杨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的。”
安慰起效之后,拂拂拉着还在抽抽搭搭的王女女,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往城内大营赶。
王女女虽然不哭了,可刚刚哭太猛,一路上还在打哭嗝。
眼看着快到大营了,那嚣张的气焰又弱了下来,“阿……嗝……阿陆,我、我有点儿怕。”
“别怕。”
拂拂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地安慰,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心脏砰砰直跳。
虽是暂驻,城内的营房却修建得十分齐整,营房前,正有披坚执锐的甲士在守门。
刚来到大营门口,两人就被拦住了去路。
明晃晃的长刀一横,守门将凶神恶煞,粗声粗气地问:“什么人?”
拂拂攥紧了王女女的手,尽量露出个友善的放松的笑容。
“请问,曹九将军在吗?”
守门将警惕依旧,两只眼睛在陆拂拂和王女女身上扫了一圈。
王女女“咻”地一下,动作飞快,躲到陆拂拂身后去了,堪比一只神鬼莫测的土拨鼠。
拂拂嘴角一抽,恨铁不成钢。
她心里七上八下,又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点儿。
“这位将军,我和这位曹将军是朋友,有点事儿想要找曹将军。”
少女杏眼巴巴,就差左脸写个纯良,右脸写个无辜了。
许是陆拂拂的表情实在太过真诚,守门将面色稍微缓和了点儿:“将军不在。”
王女女“呜呜呜”地又要掉眼泪了。
拂拂硬着头皮继续问:“那这位军爷,你知道曹将军去哪儿了吗?”
守门将面色勃然一变,怒喝道:“将军的去向岂是我们能过问的?!”
眼里已多了些怀疑之色:“你说你是将军的朋友,连这都不知晓?你们究竟有什么事!”
拂拂飞快道:“我一个朋友,之前围城的时候,被呃……抓去做了民夫,听说陛下把他们都带走了……”
少女眉眼一弯,讪讪地笑了笑,神色恳切讨好。
守门将眼里的怀疑之色这才渐渐淡去,沉吟了一瞬,摇摇头,“俺没听说过陛下要杀什么民夫,许是叫过去修什么工事的。”
“你们也别太担心,回家等着消息就是了。”
许是自觉说得太多了,将手一挥,示意她们退开,也不再搭理她俩了。
王女女探出一个头,攥紧了拂拂的手,“拂拂,这下该咋办啊?”
陆拂拂也十分迟疑:“要不,呃,先回面馆,大家一起等着?”
王女女觉得有理,她也不想和自家儿子孤苦无依地在家里苦等。面馆里好歹人多,有个说话的人,也能打探打探消息。
“那你等等,我把沙弥也一起抱来。”
于是,拂拂又陪王女女回了趟家,拖家带口地往面馆走,走到一半,忽然察觉出不对。
不知何时,面馆前已聚集了许多披甲士兵,将这间不大的面馆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王女女脚步一顿,傻了眼,颤颤巍巍道:“拂拂你看。”
目睹这一幕,拂拂浑身汗毛直竖,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过往的行人见到这架势,早就退避三舍,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热闹,唯独她俩逆流而上显得格外显眼,于是众军士的目光顺理成章地落在她二人身上。
远远地,拂拂还看到了左慧,僵硬地扯着脸对着屋内什么人赔笑,不一会儿,左慧忽然转过脸来,目光正好和拂拂撞了个正着。
又过了一会儿,门前的布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牧临川面无表情地窝在轮椅里,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陆拂拂。”
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字正腔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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