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重男轻女很严重,很多家庭一直追生男孩,女孩生下后总是会被大人采取各种手段,最后死去。
当年买苏茉的那对夫妻姓李,那个村子里就三个姓氏,李,蒋还有苟,可以说,这三个姓氏的人祖上都是一家,村子里宗族观念很强,外人很少来这里,来了这里没有当地人带路,也很难走出这个小山村。
全是绵延不绝的山林,走几十里山路才能看到一条毛马路,毛马路是不通班车的,偶尔会有拖拉机经过。
李姓夫妻不能生育,去医院检查过,男的有问题,如果是女的有问题,两人早就离婚了。
生不了,可在石头村,一家两三个儿子还是少的,没有儿子会被人看不起,指着鼻子骂,很多人都是四个五个六个儿子,至于女儿,一个都没,生下来就死了。
李姓夫妻动了买个儿子的念头,人贩子把苏茉卖给了他们,收了五千块钱,这笔钱是夫妻两个存了一部分,还借了一部分,本以为是个儿子,却不曾想是个女孩。
如果没花钱,自然不会养苏茉,扔厕所,扔池塘,扔山里或者地里都行,那里的人处理女婴有一套。
可花了钱就这样弄死,总是不甘心,只能养着,让苏茉干活,在她身上把钱挣回来。
那个时候信息还没如此快速透明,买来的苏茉也没名字,更没上户口。
至于读书,村子里有一所小学,读书的大部分是男孩子,仅有的几个女孩都没上学的机会,四五岁就要给家里干活,放牛放羊割草,做饭,洗一家人的衣服。
都没读过书,也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小女孩是不懂的,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她家里穷,认识的人都是村里的,也姓李,没人告诉她,她是买来的,都说她是亲生的。
她懂事起就和村里几个小女孩一起玩,偶尔被村里男孩子欺负,可是挨打挨骂的总是她们几个。
苏茉四岁时就开始烧火做饭了,还要扫地洗碗,洗全家人的衣服,早上起床后得和村里几个女孩去地里割猪草,力气小,她拿不动,就回来叫李姓夫妻去拿。
他们经常打骂她,有时候也不给她饭吃,故意羞辱她,她吃家里的东西,他们就打她,她刚开始还哭,后来就随便他们打她。Μ.miaoshuzhai.net
有时候饿得受不了,就趁着李姓夫妻不在家,自己跑出去找吃的,从别人菜地里偷,偷个白萝卜,红薯,偷个玉米等等。
没人教过她偷东西是不对的,她也不懂,但她知道被发现了会被骂,她就偷一个,也没人发现,胆子小的时候不敢偷,就去山里找东西吃,有些草和树叶是可以吃的,运气好还能找到一些野果,她就这样长到七岁。
七岁的苏茉已是很懂事了,即使长得瘦小,但要干活,她力气很大。
她早上起床后要去放牛放羊,□□点看村里放牛放羊的人要回家了,她也牵着牛羊回家,把牛羊关好,然后开始做早饭,吃过饭洗碗,打扫卫生,和李姓夫妻去地里干活。
下午两三点回家里做饭,吃过饭就和村里的小孩去放牛放羊,这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村里和山里不缺草,他们就去山里放牛羊,把牛羊栓在树干上,这样就可以满山到处跑。
小孩子本就好动,好奇心重,七岁时,苏茉就和村里小孩把那些山林跑遍了,有时候她在山里野,李姓夫妻找不到她,等她回来会打她,她被打的次数太多了,早就不在乎他们的打骂。
冬季,李姓夫妻从人贩子手里买了陆浔。
陆浔那时候七岁,也是个小孩子,又是在这样偏僻的山村,他根本跑不出去,一旦发现他逃跑,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来找他。
李姓夫妻把他关在地窖里,打算关个几年,把他关熟了,他就能安心呆在村子里了,将来大了后,再在村子里找个老婆传宗接代,至于读书?读什么书,他们都没读过书,村里小孩也有很多没读书,不活得好好的,读书有个屁用。
娶个老婆多生几个儿子才是正事,他们不担心陆浔娶不到老婆,虽然村子里女娃娃少,可他们家里就有一个,将来找个有儿子女儿的家庭,两家人换亲就行了。
这在石头村很常见,很多人都这么干。
……
陆浔给王远超打电话,他刚说完那句话,王远超就把手机给了离他最近的警察,他一脸欣喜:“陆浔知道苏茉在哪里,你们快去找她,这孩子不会出事的。”
苏永安和宋晴已是在警局了,两个警察在问他们话。
假姑妈假姑父也在,说是苏茉给了他们三千块钱,让他们装一天她的姑妈姑父,他们想着钱这么好赚,就带着儿子一起赚这个钱了,不曾想苏茉失踪了,女人胆子小,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
警察问清楚后,也无心管他们,连教育几句的时间都没,几个警察在联系江城警察局,也有几个去了机场,苏茉确实去了机场,坐飞机去了江城,她在江城找了个民宿住了一晚。
凌晨打车离开,在高速路上她下了车,她就是那里失踪的,监控画面没有拍到她。
这些,警察还在调查中,调查起来需要人力物力,还要走访,都需要时间。
警察握着王远超的手机问:“她去哪里了?”
“石头村。”陆浔说:“你把手机给刘叔叔,他知道石头村在哪里?”
警察把手机给了刘队,刘队听完陆浔的话,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他又觉得陆浔似乎说的是对的,石头村离江城太远了,所以她到了江城后,又偷偷坐车去了石头村吗?
“她一心求死,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会去石头村,她应该在当年我和她呆过的那个山洞里。”
警察们商量之后,让刘队去石头村找苏茉,其他人继续调查,不能松懈。
刘队联系了当地的警察局,让他们去山洞里找个小女孩。
警察说:“那边都是山林,大石头也很多,山洞更多了,很难找到人。”
刘队说:“叫当地的村民帮忙找下。”
警察也为难,说现在不是当年,这些年那些偏僻穷苦的小山村其实都修了马路,村里的人都去了外面打工,在外面日子过得还行,都把家里老人接出去了,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中年人,年轻人和小孩都出来了,活着的老人大部分也被后代接去了外面。
现在留在村里的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也不多,上千人的村子还留在村里的就几十人,且都是老人,指望他们帮忙找人,太不现实,连指望他们带个路都困难,万一路上老人出点事情,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是一个快要消亡的村子。
刘队听完那边警察的话,他偏头看陆浔:“那个山洞有什么特征?”
陆浔想了一下说:“洞口很大,山洞是朝下的,到了底下可以看到一个小洞口,只能一个人弯着腰过去,进去后面积变大了,里面有很多蝙蝠,还有个黑漆漆的灯,里面有灯油,可以点亮,再往里面走我就不知道了。”
当年苏茉没带他去里面,她只拿了打火机点了那个灯照明,陆浔往山洞深处扫了一眼,黑黢黢的洞口,像是会吃人的野兽,他自然害怕,也不会提着灯往里面走去冒险。
刘队把陆浔的话告诉了当地的警察,警察说:“那就好办了,我们已经在去石头村的路上了。”
到时找个老人问下,把这些话说给老人听,居住在那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这是哪个山洞,也知道大概位置,知道大概位置,他们就能上山找人。
因为修好路的缘故,小车也能开进村子里了,再加上帝都到石头村开车差不多要一天一夜,所以,刘队和陆浔还在路上时,刘队就接到了当地警察的电话。
警察说,找到人了,已经送往镇上的医院,让一个女警察守着她,他在外面打电话。
刘队问:“人怎么样?”
警察说,小姑娘奄奄一息,长久没有进食,缺水很严重,消瘦得厉害,已经给她喂过水了,现在在打点滴,等她醒了让她喝点粥,但是人年轻,不算有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很容易恢复好。
刘队点点头:“辛苦了,我们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能够赶到,先麻烦你们照顾下她。”
他挂了电话,和开车的警察说了几句话后,看坐在后面的陆浔,少年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终于露了一点笑来,对他说谢谢。
刘队笑着说人没事就行,他给同事打了电话,说人找到了,只是小姑娘饿了几天,身体受到损害,估计得在这边观察下,之后再转移。
一群警察都松了一口气,找到人就好。
陆浔给王远超打了个电话,说找到人了,此时已是到了凌晨两点,王远超还没睡,听完陆浔的话,他说:“人没事就好,等见到苏茉,你给老师打个电话,看看当地有心理医生不?得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如果没有,等回到学习再说,学习的事情先放一放。”
陆浔低声说:“好,老师,您睡觉吧。”
王远超叹口气:“你也在车上睡会,有什么事情找警察叔叔,你们都还是孩子,知道吗?不要逞强。”
陆浔说,我知道的。
挂了电话后,陆浔坐在后座看了一眼窗外,除了路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但依稀可以看出周围都是山林。
刘队在主动找他说话:“我听王老师说小茉莉成绩很好,你成绩怎么样?”
陆浔回:“她一直是我们学校第一名,我成绩不是很好。”
“一中的第一名啊。”
开车的警察这时道:“成绩这么好的女儿竟然不要?那两口子怎么想的?”
一中是帝都最好的中学,第一名不就是全市第一名了吗?这样的成绩将来一看就是被保送大学,国内的好大学都抢着要。
刘队说:“我儿子当年在一中读书,年级两三百名,高考630分,去了咱们国家最好的警校读书,去年毕业了,他现在和我一样,也是名警察。”
说起自己的儿子,刘队就是满满的骄傲,他儿子当年读高中辛苦又努力,和他说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努力,儿子那么努力,连全校前两百名都没考过。
苏茉却能考年级第一,可想而知,成绩有多好了。
如果这是他女儿,他肯定当个宝贝一样,天天得在同事面前炫耀才行。
刘队又问:“小孩,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将来打算干什么?”
陆浔犹豫了一会道:“当医生。”
“当医生好啊,救死扶伤,都是为人民服务。”
开车的警察笑着问:“要不考警校?来我们局里当警察?”
说完,他又笑:“叔叔和你开玩笑的,你还是干你喜欢的,当警察太危险了,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陆浔却是认真思考了起来,将来学医还是读警校,他敬重警察,但心里却是对医学更感兴趣。
刘队笑眯眯的:“还是当医生好,虽然也忙碌,可你家里人想见你,至少知道你在哪里,找得到人,当警察啊,我老婆就说总是找不到我人,要不是大学时期我们就在一起了,她说她绝对不嫁给我。”
两个警察说自己的老婆去了,说完老婆又说起自己的孩子,说孩子小的时候,他们有时候很长时间没回家,一回家孩子都不认识他们,还问他,叔叔,你怎么一天都在我家里吃饭?
刘队说,现在想起还有点心酸,可没有办法,还好儿子从小懂事,被妈妈教育得很好,也能体谅他。
后来,儿子走了和他一样的路。
早上九点四十分,终于到了当地医院,当地警局就在医院对面。
小镇上的医院不大,再加上这些年这里的人都往外面跑了,医院还和十多年一样,一丝变化都没,已是有个警察等在医院门口,打过招呼后,带刘队他们去了住院部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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