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歌望着周正,一字一句得质问他。
“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周正快要哭了,他红着眼睛,战战兢兢得几乎就要给霍长歌跪下了。
周正说话的语速很快,似乎是急于辩解,说出来的话杂乱无章。
“不是,我按照二爷的吩咐办的啊。我打晕了还亲自送回去了!昨夜我子时三刻将季公子挂在了老槐树上,半个时辰就送回去了。真的,二爷信我!”
周正的话说的颠三倒四,霍长歌好不容易才听懂了。
周正昨夜按照他的吩咐子时三刻将季远城挂在了书院外西南墙根边上的老槐树上,不过只是挂了半个时辰就放下来了。
周正做事很谨慎,也怕大半夜的把季远城丢在那里会出事儿。
因此,还特地将人送回了书院的宿舍。
霍长歌紧拧的眉头微微松开,他拍了拍周正的肩膀,低声道。
“我信你。”
周正这人看着胆子大,其实胆小如鼠。
欺负小厮的事情他敢做,杀人这种事,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霍长歌随后又问了周正许多当晚的细节。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和季远城约架的事情肯定会有人举报。
而季远城到底是兰陵季家的嫡子,这事儿必不会就这样算了。
不过在这之前,考试仍是要考完的。
踏着钟声,霍长歌走进了考场之中。
因为早上发生的事情,学生们都有些躁动,即使考试推迟了半个时辰开始,仍旧有不少人安分不下来。
难得是,霍长歌倒是心如止水,按照自己的节奏答完了试题。
不过这一次,霍长歌速度很快,也没有多做检查,直接交了考卷。
作为第一个交卷的学生,霍长歌在先生和其他同一个课室考试的同窗惊愕的目光下离开了课室。
果不出霍长歌所料。
他刚刚走出了课室,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霍长歌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油滑的官场气息,眉眼永远是含着笑意,只是目光却透着一股精明。
霍长歌心中咯噔一下,不明白怎么此番连都察院都惊动了。
不过,他面上仍旧镇定。
“左都御史大人,今日来可是为了季远城的事情?”
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陈大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边上的另一个男人给抢白了。
“霍长歌,据可靠消息,昨日黄昏你同季远城约定了子时三刻在西南墙根下同他打架,今日一早季远城便被发现吊在书院内!本官劝你速速招来,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开口的是一个大胡子的魁梧中年男人。
按照他衣服的服制以及对方对着自己的态度,霍长歌大概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
他昂首挺胸,目光灼灼的望着对方,反问道。
“姜大人,里面还在考试,您难道要在廊下审我不成?”
被称为姜大人的中年男人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双方之间无形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道。
还是跟着一起来的朱文副院长给了姜大人一个台阶下。
“姜大人,因兹事体大,也不好直接将霍长歌带去刑部审讯,因此书院备下了院落,供几位大人使用。”
朱文说着,做了一个手势。
“大人先请。”
那位大理寺正卿姜大人狠狠瞪了一眼霍长歌,也不多说什么,径直朝前走去。
跟在后面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大人和另外一位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过的大人。
倒是朱文落后一步,靠近霍长歌急促的低声道。
“季老国公进宫告了御状,圣上震怒令三司会审调查此案,而今为了避嫌,连霍相都被叫进宫去了。”
霍长歌略微诧异,抬头望向朱副院长,似乎在问院长为何帮我?
朱文轻笑。
“我是你大哥的师兄,你大哥要避嫌不得进,托我给你带句话,不要怕,他信你,你身后有霍家在。”
朱文略叹一口气,继续道。
“更何况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嵇疯子怕是要拆房子。”
霍长歌闻言,神情一松。
“多谢副院长。”
朱文略略摆手,只给了霍长歌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紧几步追了上去。
看着朱文离去,霍长歌晃悠着跟在最后,脑中却是疯狂呼叫系统。
“统爷,救命啊。”
幸好,关键时刻,系统还算给力。
最后一个什么鬼!
霍长歌深刻怀疑系统是靠贩卖商城商品攒积分升级的。
最终,穷得不要不要的霍二少爷选择了选项一,并且付出了1000点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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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安排的院子并不大,正堂却足够用来审讯。
说是三司会审,圣上到底也顾念着霍家的面子,只是令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各派一人过来询问。
毕竟霍长歌现在只是嫌疑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霍长歌站在堂下,让他诧异的是今日主审官并非那位与霍家有仇的姜大人,而是刑部左侍郎刘长卿。
这是一个国字脸,冷心冷面,却又一身浩然正气的男人。
这样的人,仿佛只要往堂上一坐,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便能够让冲破犯人的最后心理防线,另其无所遁形。
“霍长歌,昨夜寅时,你在何处?”
霍长歌闻言,心虽有疑惑,却还是一脸真诚得回答。
“禀大人,我在家睡觉,家中所有家丁下人皆可作证。”
“胡说八道!”
霍长歌语毕,坐在左下位的姜大人已然跳了起来,指着霍长歌道。
“你明明于子时三刻约了季远城,三司面前也敢诳语。霍长歌,本官看你是活腻了!”
霍长歌忍不住在心中直翻白眼,深刻怀疑这位姜大人的大理寺正卿是花钱买来的。
他根本不理会旁人的聒噪,抬头直面那位刘大人。
“刘大人,昨夜子时三刻我确实出门赴约,并将季远城吊在书院外西南墙根的那颗老槐树上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就放他离去,并于丑时一刻之前回到家中,之后再未出去过。”
这次,霍长歌未说完,姜大人再次跳了起来。
“胡说八道!”
这次,刘长卿先怒了。
他拧眉,冲着姜大人沉声道。
“姜大人,此番我是主审,您只是旁听。”
刘长卿气势极强,那张面孔更是不怒自威,沉声说话是最能震慑人,就连姜大人这样蹦跶的人也是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刘长卿对着这位姜大人已有几分恶感,更觉他有故意为难霍长歌之嫌。
他这样想着,对着霍长歌的态度也不禁柔和几分。
“霍长歌,昨夜你出门行动、回府之事,可有人看见。”
霍长歌直言。
“我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将季远城绑起来吊上树,因而身边带了几个府中小厮、书童,大人若有怀疑尽可以传唤上堂。”
刘长卿摇头,并不欲传唤小厮书童上堂。
“你身边的小厮、书童皆是霍家仆从,又是你近内之人,不足以信。可还有证人?”
霍长歌没想到这位刘大人竟然会这样问。
他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回答了。
毕竟,他所有能够证明他昨夜在府中的人都是霍家的人。
想到这里,霍长歌不禁眉头紧蹙。
半晌,他才言。
“大人,此事若为我所为,我岂非应该直接将季远城吊死在西南墙根的老槐树下,而非书院内,岂不是多此一举。”
刘长卿知他拿不出人证,倒也并未认定他就是凶手。
毕竟,霍长歌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无罪。
三司同样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有罪。
若是这样,最多只能派人将这位霍二少爷暂时看管起来,时间长了必然要放人,这件案子还是会不了了之。
刘长卿沉吟,半晌不语。
被警告过的姜大人终于再次忍不住,开口道。
“你之所以不将季远城吊死老槐树下,是为了防止人怀疑。”
霍长歌冷笑。
“那我便不会在这样的时间动手,因为有人知道我约了季远城出去,若季远城出事,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我。”
姜大人从鼻子里嗤出一声。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着掩人耳目,为了撇清自己,故意为之。”
霍长歌笑而不语,懒得理他。
刘长卿有些厌烦这位姜大人,手中的惊堂木刚要落下,外头忽而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我能证明。”
姜大人刚在兴头上,被人打断,头也不回呵斥一句。
“谁敢扰乱公堂?”
坐在正堂上的刘长卿却已是站了起来,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位姜大人。
霍长歌也觉得声音极为熟悉,下意识转身回头,便见堂外一人,身披金光而来。
虽阳光太刺眼,霍长歌并未看清那人,然而从那人的身形、装束,特别是腰间佩戴着的那块原本属于自己的玉佩他便认出。
来人正是三殿下!
霍长歌疑惑,这人来这里作甚?
却在霍长歌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三殿下已经踏进了堂内,对着上首的刘长卿道。
“听闻刘大人正在三司会审,我便来凑凑热闹,谁知道在外头听清了缘由便觉得霍家二少爷实在冤枉,这才进来,刘大人不会怪我扰乱公堂吧”
刘长卿唇角抽搐,转头瞪了那位姜大人一眼,这才道。
“但请三殿下直言。”
三月里的天气原已经暖和,但是这位三殿下好似极为怕冷,身上仍旧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行动间便添了几分雍容。
他侧头,对着霍长歌微微一笑。
“昨夜我回府之时恰好撞见了霍二少爷,他教训季远城之事我也清楚。人是我派梁铎送回屋子的,当时季大少爷完完整整。”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让刘长卿皱紧了眉头。
若换了旁人面前这位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嫡子,自然是要给几分颜面。
可偏偏今日主审官是刘长卿。www.miaoshuzhai.net
他面容微冷,哪怕是对着皇子仍敢质疑。
“三殿下,本朝历律条条框框,写得清楚明白,您可知伪证的后果”
闻言,三殿下笑得云淡风轻。
“刘大人果真如父皇所说刚正不阿。只不过我所言字字句句属实,想必霍二少爷并未将此事告知大人。”
刘长卿颔首,目光如炬,冷冷盯着三殿下。
就连一旁的霍长歌也是呆愣,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情和这位三殿下有什么关系,为何对方要这样帮自己。
接着,遍听三殿下略有些无奈的笑了声。
“霍二少爷也算诚信之人。他之所以不提昨夜见过我,大约是为了我的声名。昨夜丑时过后在回府途中偶遇霍二少爷,是因为当晚钦天监监正得一美人,堪称国色……”
接下来的话,这位三殿下并未多说,堂下所有人都已明了,不便再问。
既然有人证在,三司又拿不出确切证据,刘长卿也没有理由看押霍长歌,只言要去一趟钦天监监正家中便告辞了。
见人已离开,原本人满为患的堂中只剩下霍长歌与三殿下两人。
霍长歌望着面前光风霁月般的谦谦君子,无奈苦笑。
“殿下这又是何必,听闻近日圣上便要封您为王,如今此等事情一出,那些言官必要参您一本,封王一事怕是要推迟了。”
“至于我,毕竟三司也拿不出证据,大不了看押我十天半个月,不过是换个地方好吃好喝伺候着,养养肉罢了。”
三殿下轻笑,看似并不在意。
“迟早的事,再等等又何妨。再者,我虽未看见你,却是看见你的书童了。”
霍长歌闻言,非但不觉得感动,反而瑟瑟发抖。
本能的感觉,这位三殿下的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
他既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那么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长歌,你怎么了?长歌!”
霍长歌的眼瞳间或一轮,脑袋僵硬的转向了霍长邺的时候,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了。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脸色却苍白的吓人。
“大哥,我没事。”
他低头看看身上那件溅满了鲜血的红衣,转头望向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先生们。
霍长歌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扶着霍长邺站起来,对着几位先生拘了一礼。
“诸位先生,不知能否借贵宝地一用,让长歌沐浴更衣,未免回家惊吓到父母。”
站在那里的几位先生瞧见霍长歌一头一身的血迹,皆是蹙眉。
此事还未说清,他们书院是清静之地,不愿招惹这样的事情。
眼见着几位先生这般,却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霍二少爷怕是惊着了,这样走出去不但吓着二老也会吓到路人,正好书院中有我的房间,且去那里洗漱更衣。”
霍长歌回头,瞧见那披着白狐大氅,一身青衣瘦弱的少年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他身量有些高,看脸色像是有什么不足之症,指尖纤长干净,却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可蓦地让霍长歌抖了抖。
霍长歌笑了笑刚要拒绝,身边的霍长邺却客气道。
“多谢三殿下。”
霍长邺说完,脱下身上的披风将自家弟弟整个儿包住,严严实实的,生怕人瞧见他现在的样子。
然而霍长歌听到那句“三殿下”却是浑身一怔,透过缝隙觑了觑那位三殿下。
当年霍家败落之后,他虽两耳不闻朝堂事,可天下大变,皇帝换了谁坐却还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霍长歌只听说新皇如何如何英武不凡,圣明开化,刚登基三年里便下了多道圣旨改革旧律,实行新政,泽被苍生。
入耳的不过寥寥几句,并未过多在意。
霍长歌从未曾想到,自己遇见这位还未登基的未来皇帝,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下。
更想不到的是,传说中功盖三皇、德过五帝的未来陛下,会是如此瘦弱却又心思如此深沉的少年。
许是那位三殿下察觉到了霍长歌的目光,他唇角一勾,笑得霁雨和风,同地上那滩鲜血形成强烈对比。
霍长歌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乖宝宝。
妈呀,太渗人了。
=====
白鹿书院内堂,数位先生正在批改昨日的考卷。
他们一个个眼神疲惫,并无多少兴致,似是对这届考生有些失望。
主考官是书院的代院长朱文,他的手边已经放了多张考卷,皆是文章算得上不错的学子,之后的前三也将在其中挑出。
忽然,场下传来一声惊呼。
一位先生拿着一份考卷急匆匆走上来,呈给朱文。
“朱院长您看,这张考卷。”
朱文已经很久没有瞧见这位身材削瘦,眼神有几分阴翳狂狷的嵇先生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此次的考题出的比较偏,并不好答,因而大多数人写的中规中矩,虽无大错却也不出出彩。
反而此张考卷行文虽稍显稚嫩,然内容却精彩异常,分出几个观点可称得上大胆新颖,其间又隐隐透着几分少年常有的风流狂气。
着实是令人耳目一新。
朱文心里已有计较,面上却并不显,只是吩咐其余几位先生传阅。
因为其余的考卷已经改的七七八八,一听闻有绝好的文章,几个先生皆是方便手中的笔围拢了上来。
传阅一圈,对此文章倒是褒贬不一。
一部分人觉得文采普通,字迹也显潦草,言语间更是狂妄不羁,不过是有人想凭着这种方法博人眼球罢了。
另一批则是以那位嵇先生为首的人,则是觉得此子为可塑之才。
毕竟,文采可以提高,书法可以练习,那是这样才思敏捷却难得。
毕竟科举考试是为朝廷选拔人才,而非培养一个书法大家。
嵇先生向来眼高于顶,不愿与人多争吵,而今却也扯着嗓子吼道。
“此子可堪榜首!”
自然,另一边的人立刻驳斥。
两相争吵不下,堂内热闹非凡。
忽然,有一位先生下意识的看了看考生的姓名,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霍长歌”三字,不由愣住。
“此篇文章是霍长歌做的。”
此话一出,整个内堂都安静下来。
就连坐在上首,垂着眸,静默不言的朱文都是忽然抬起眼,眼底闪过几分惊愕。
安静了片刻,终于有人提出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
“这文章真是霍长歌自己做的?”
终于,作为霍长歌所在考场考官的韩先生开口。
“考试时我一直盯着霍长歌,他并没有作弊,因而这文章应该是他写的。”
几位先生不由的沉思。
这就能理解为何这篇文章字迹潦草、行文普通,甚至还有几个小小错误了。
毕竟,听说那位霍家二少爷是这一月间才开始好好读书的。
只是虽说这文章充满争议,但是任谁都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位帝都第一纨绔子写出来的东西。
几位先生也不争执了,默默地又看了一遍考卷,越看越觉得霍长歌那厮决计是用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到法子作弊了。
终于,坐在上首的朱文开口了。
“既然举棋不定,书院内今日不是来了位友人,正好能证明这是不是霍长歌的字迹。”
此话一出,众人也纷纷想到了霍长邺。
只是,当即又有人提出异议。
“霍长邺是霍长歌的嫡亲兄长,恐有包庇之嫌,还是避嫌为好。”
这一次不等人说话,朱文却是皱紧眉头,冷冷道。
“霍长邺乃邵先生关门弟子,邵先生门下最讲究的便是品德。先生教书育人数十年门下关门弟子未有一人德行有亏,难道此还不足以信?”
当年那位大儒邵先生曾任书院院长,众人皆受过其恩惠教导,虽未有幸成其关门弟子,却也终身受益。
因此,朱文话一出,所有的人皆是垂首,算是应了。
霍长邺很快被请来。
朱文同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霍长邺不禁蹙眉。
他虽心里不大舒服,却还是同意一观。
略一浏览考卷,的的确确是他弟弟的狗爬字,只是这内容……
一时间,就连霍长邺也不禁怀疑,不过转念一想,他弟弟小时便显才学,只是身为嫡次子,母亲、祖母千娇万宠,后来惯坏了罢。
他听说过父亲在靠前给霍长歌请了一位曾任白鹿书院乡长的老先生来教导过月余,那时霍长歌的确勤奋努力,甚至足不出户得读书。
再加之霍长歌的确天资聪颖,这样的文章也不是写不出来。
霍长邺想着便将来龙去脉一说,内堂中几位先生皆是大惊,心里也是愧疚错怪了霍长歌。
倒是那位嵇先生愈发得意。
“这孩子有大才,若是好好教导,将来必成大器。此次给个头名也不足为奇。”
闻言,其余人到不说话,偏生是身为霍长歌嫡长兄的霍长邺开口了。
“长歌的确有才,只是这样的文章若为头名恐污了书院的清誉。这孩子须得好好教导,若是书院不弃已是他平生大幸,路还很长,诸位也不必太惯着他。”
堂内几位先生听了皆是点头称是。
唯有那位嵇先生露出点不甘,不过人家嫡长兄都出面说这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事便定了下来。
然还在洗白白的霍长歌并不知道,他亲大哥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他在内室泡个热水澡,洗得正欢实。
霍长歌是那种很容易忘忧的人,有些事情不必在心里盘桓太久,否则自己就能把自己逼疯。
外室,坐于上首喝茶的三殿下已然拿到了此次出彩的几张考卷誊写。
这位清尊玉贵的三殿下目光在几张考卷的誊写上一一扫过,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某张考卷上,当看见边角的名字之际,向来平静的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讶。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考卷上狗爬一样的字迹,薄唇轻勾。
“这倒是有趣极了。”
等到霍长歌洗干净了走出内室时,发现这位三殿下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心里毛毛的。
霍长歌有些发怵,怂的像只狗子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殿下?”
三殿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的几上示意他过来坐。
霍长歌不敢不动,乌龟爬似的挪到了那里坐下,看着三殿下温和的眼神总觉得自己是他看上的猎物。
他有些惊恐得在脑海中疯狂呼叫系统。
系统给智障宿主发送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表情包。
霍长歌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重新欢实得蹦跶起来。
金大腿什么的,先抱了总不会错的。
瞬时霍长歌对着未来的金大腿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三殿下有何吩咐?小的说过,此前殿下出手相助,小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然,真让他赴汤蹈火,他必定是不干的。
霍长歌笑起来的时候,两颊的酒窝实在是太过诱人,就连三殿下也不由得一愣。
他一时间弄不明白,刚才还胆怯得动都不敢动的少年,为何忽然会对着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莺哥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已经半截入土的老太婆竟然能走路这么利索,眨眼间就已经和她脸对脸了。
那双乌沉沉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得盯着自己,恶鬼一样,让莺哥娘有种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吃掉的错觉。
她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霍老太太,嘴巴却还要犟。
“霍家这么大的门庭,也是要脸面的人家,二少爷这事儿大家都想瞒着,毕竟弄死了丫鬟若是传了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老太太太花二百两银子买个安耽不亏啊。”
霍老太太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实在是没忍住,扬手狠狠给了莺哥娘一巴掌。
许是气得狠了,向来讲究大家风范的霍老太太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啐了莺哥娘一脸。
“二百两银子我霍家不缺,但是你骂我家二哥儿就是不行!”
莺哥娘被抡了一巴掌,见霍老太太一副要和自己拼了的样子,只以为霍老太太这是不打算给钱了。
她眼珠子轱辘一转,哎呦一声,捂着腮帮子滚到地上翻来覆去得直叫唤。
莺哥娘碰的一手好瓷。
霍老太太脸一沉。
“叉出去!”
立刻就有几个小厮上前,架着莺哥娘就往外拖。
屋子里趴得好好的霍长歌也是急了,生怕自家老太太一个生气偷偷就把人处置了,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
霍长歌经历了十个世界。
其中一个世界他是一个党员,在社会主义的春风里沐浴了几十年,已经见不得这种打打杀杀了。
霍长歌像是一只翻了壳的乌龟,扑腾了几下没起来,倒是把一旁伺候的凝香吓坏了,连忙按着他不让动。
“我的二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您伤成这样,要是再折腾伤了,让老太太看见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您就行行好把。”
霍长歌生性风流,第一个见不得的就是美人落泪。
他瞧见凝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急忙应着。
“行行行,我不动了,你别哭,老太太扒不了你的皮。”
重新趴回床上的霍长歌很焦心,就去烦系统。
系统嫌弃他烦,只好给开了个后门,给了半刻钟的天眼。
“系统提示,宿主开启限时天眼,扣除积分一千点。”
霍长歌:卧槽!赤裸裸的奸商啊!
然后下一瞬,他来不及多说什么,眼前就已经出现一扇门,门里有几个人,正是霍老太太和被叉出去的莺哥娘和莺哥爹几个。
好在系统不至于太坑,一千积分的限时天眼还自带有声。
只见莺哥娘刚被扔了出去,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闹得撒泼耍赖。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给我女儿讨个公道还要被打一顿,相国府这是不让人活了,我要一头撞死在这门口!”
大约是探到了霍老太太的底线,知道了霍老太太不至于真的弄死他们,莺哥娘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直接就抱着门框不撒手。
“二少爷,你也弄死我吧……”
她哭叫得实在是难听,霍老太太嫌弃极了这样下作的人,气咻咻的吩咐人道。
“去取二百贯钱来,给我把这两人砸出去!”
二百贯钱满满放了几个托盘,一排婆子丫鬟抓着铜钱就往趴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两个人身上砸。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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