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示意三人坐下说话,桌边当初整齐排列的一圈酒杯不知何时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几乎占满圆桌大部分面积的方形木板。细细看去,一指厚的规整木板上竟然刻画着很多条纵横交错的直线,这些直线将它划分成了无数个小小的方块——这分明就是一个棋盘。
枕风心中已经涌现出了很多个问题,艾露儿也一样,不过看样子现在显然不是厚着脸皮让老者一一解惑的时候,姑且取名为“做一次上帝之眼”的游戏暂告一段落,桌子上出现的棋盘告诉他们:山中世界的主人似乎还安排了下一场游戏。
围坐在桌子旁边,恩斯特依然保持着那种熟悉的笑容,好像微笑才是他最长时间表现出的表情。
“刚刚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萨满开口问道,同时看向唐书,示意他第一个来。
“我在想,您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们看这些东西。”
说完,师徒二人互相对视,哈哈大笑。
这当然不是唐书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事实上回到这里之后他经常都会看到师父一人,站在高高的悬崖上,俯视可以无限延伸的地图世界。每次有幸能和恩斯特从开头玩起,不论在什么时候结束,他都会这样问,对唐书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一直在看人类大本营那边的变化,就,发现了很多难以理解的事。”艾露儿下一个回答道。
一句话,算不上高度概括的概括,因为所有时间里她都在专注地观看场上局势,也许并没有萨满预期的那些丰富的心理活动。
接着三人齐齐看向枕风,对艾露儿来说,虽然和这个人类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她脑海中留下的一个最独特的印象就是,身旁的少年似乎总能带来让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没想什么,我也一直专心观察着。”枕风的回答更加草率,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进行下一个游戏。
“我或许知道你想问什么。”
恩斯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将手伸向棋盘上的一个角落,手臂所过之处,下面的木板平面上随之出现了一层高低起伏的土壤,刚刚在地面上出现的地形又通过这种方式重新展现在三人面前,更迷你,也更直观。
两秒钟后,手掌抵达棋盘对角处的上空,而手中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个灰色的雕像。恩斯特将它放在下面,放在整个棋盘最边缘的一个地方。
雕像放在枕风面前,与他的距离只有一尺不到。近距离的观察让整个雕像的所有细节都呈现在枕风眼中,它展现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下半身是正常的圆台底座,上半身一眼看上去是一头雄狮,但怪就怪在这头狮子竟然长出了一对硕大的翅膀,这种独特的组合让枕风不禁猜测,是恩斯特随性而为,还是有意表现什么。
随后他又轻轻挥手,棋盘两端出现了十几个形状不同的雕像,代表着人类和兽人最初的祖先们。看样子,他这是要重新复盘,枕风心想。
此时棋盘上的所有事物都是完全静止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恩斯特最回到椅子上,开口说道:“艾泽拉斯无边广袤,以至于直到现在,世界上仍然存在着很多我们未曾认识到的物种,有可能是因为真的从古至今它们都未曾谋面,也有可能想最初的一批探索者那样,在死之前没有留下供后人参阅的记载。”
萨满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它一样,生活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可怕的空间距离让这个族群始终不得与这两个今后最庞大的种族相遇。那对他们来说,它究竟存在么?”
话音刚落,雄狮周围一圈忽然暗了下来,与此同时,人类和兽人都开始动了起来,在各自狭小的地盘上发展壮大。
“当然,不论对谁来说,它都确实存在,尽管他们现在感受不到,但它却无时无刻都在改变世界。”唐书的语气十分肯定,事实上他与师父也早已讨论过这个问题,而现在说出口的观点让他一直坚信到现在。
艾露儿听完点了点头,跟着说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而它的一些行为或许早就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只不过没人察觉到。”
“可换个角度想,假如这个狮子真的不存在,到他们真正相遇的那一天之前,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或者说,是否存在,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
枕风的言论表示他并不认同唐书的观点,这的确是他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没想到被恩斯特就这样提了出来。
早在第一批探索者发现其他物种时,枕风就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没有留下记载,有关这个物种的所有信息对其他所有人类来说依然是一片漆黑,甚至极端情况下,千万年前就发现的生物,只有那一个人得以认识,历经无数辈子孙后代,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存在。
三人齐齐看向萨满长者,寄期望于他能完美的解释有关这个问题的争论。
“这是一个神奇的现象,就好比我现在手中握着一枚钱币,它的材质事实上早就客观固定了,但在我张开手之前,你不知道是金还是银,或者是铜,只有亲眼看到的那一秒之后,它的材质对你而言才算是被真正定义了。”
“保留意见,我们继续往下看。”
这个小小的例子没有给出偏向任何一方的答案,却让枕风感到无比好奇。恩斯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问题,但完整听下来总会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
大体看上去似乎和刚刚的情形没什么不同,双方在天涯之远的两个端点繁衍生息,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没过多久,第一批探索者启程出征,就在这时,恩斯特意念微动,棋盘又恢复了完全的静止状态。
“或许你们都在关注这个长得像是人类的族群,事实上刚才的景象已经表明,这只族群发生的故事和变动的确更多更大,那这次,我们把目光放在另一个,外观近似兽人的部族。”
百米距离缩减到咫尺之间,枕风可以轻易看到每个雕像上的所有细节,而这些刚刚完全看不清楚的现象让他再次为恩斯特的能力所赞叹。棋盘上每个雕像的面部容貌都不尽相同,而且还有各自不同的表情,很难想象这些随手召唤出的玩具竟然还被设定了如此复杂多样的属性。
在恩斯特的指引下,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兽人部族,如果按照刚才的发展历程不做变化的话,兽人这边在漫长的岁月中好像都没有发生什么让人容易察觉的大事件。
在人类王国繁衍生息的时候,他们也在跟着同步发展,在人类族群矛盾不断加剧,直至爆发激烈战争,以至于直接分裂成两个国家的时候,他们还在稳步发展,速度算不上惊人,但超强的稳定性让兽人在游戏的最后一刻都保持着极其强盛的力量。
不用介绍枕风也很清楚,不论是刚刚从百米高空俯视的地面世界,还是现在的方正棋盘,都不是历史上发生的真实情形。
最明显的一点,无数史书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他,人类早在初步形成没多久的时候,就不是一直由一个王国统治的,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是现在这样四国鼎立的局面了,要不是和部落之间的战争冲突,四个王国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彼此交融。
“人类之间的矛盾和分歧,根本原因在于生活环境比较舒适,领地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势力能和他们相抗衡,因此当王国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冲突就好像命运中必须要出现的一样,随之发生了。”
这段棋盘静止的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结束,因此枕风一边听着恩斯特的谈论,一边趁机在每个雕像的细节之处捕捉更多信息。
种瓜得瓜,枕风很快便发现了上一场游戏中因无法观察详细情形而遗漏的现象,人类这边没什么特殊之处,关键就在于这些长着长长獠牙的兽人雕像。
现在他们的族群中也只有十几个成员,在时间线上应该属于艾泽拉斯的远古时期。从这时候,枕风就看到了这十几个雕像上刻着的不同标志,这些或在胳膊,或在胸膛,或在身体其它地方的印记他都不认识,但能猜得出,它们应该就是远古时期各个氏族的徽标。
时间到,恩斯特意念微动,棋盘上的所有雕像又开始活动起来。
“相比之下兽人的生存条件就恶劣的多了,他们出生的这片土地上,还存在着很多强大的原生生物,他们中有的身强体壮,有的数量众多,还有的是天生的高智商种族。”
与说话的声音相同步,兽人第一代的探索者还没走出营地多远,就陆续发现了恩斯特口中的这些其他族群。
“除了这些时刻都会威胁到兽人种族延续的敌对势力,他们生存的自然环境相比之下也要更加凶险。滚烫的土地、周而复始出现的沙尘暴和海啸,还有各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恐怖灾害。”
他讲到这里,枕风一句话脱口而出,等他意识到这种口气不免有冒犯之意的时候,这几个字早就传到了所有人耳中:“可这些并不是事实啊,兽人的祖先哪有这么悲惨。”
“哈哈哈,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有了解过,怎么就知道事实不是如此呢?”恩斯特没有为后辈质疑的语气而不悦,依然笑着说道。
“刚刚你看到的,以及现在的这个棋盘,的确不是真实历史事件完全的复刻。当然世界上没有人能将如此复杂混乱的现实社会模拟出来,但有一点我或许需要强调一下。”
恩斯特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表现出的暂且不提,这里面出现的所有景象都代表着真实时间线上的真实特征,比如兽人和人类大不相同的生存环境。”
枕风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位老萨满的声音不仅睿智优雅,时间的冲刷也会改变他的状态,即使是幻神宗神。让从嗓中发出的低沉声音多了一种不容易察觉的威严,好像这位看上去面容和善的兽人长者真的代表着世界的真理。
“我刚刚说,没有什么是必然出现的。有趣的是,当你站在历史之外就会发现,艾泽拉斯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带着一种鲜明的特征——合理的神奇。”
“换句话说,很多事情即使你作为旁观者,也完全无法预料,就像你不知道外出的小分队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样的生物。但事情发生之后,联系之后与这件事有关的其他事情,就会发现它的发生十分合理,完美达到了埋伏笔的作用。”
同样的话语被三个不同的个体接受,就会在脑海中产生互不相同的反应。
在过去的几年中,唐书曾不止一次和他的师父讨论过类有关世界和时间的话题(事实上这正是恩斯特最让唐书崇拜的原因之一),或长或短的探讨总能在某些或某个方面让他恍然大悟,而这些可能突如其来的领悟一方面加大了师父在他心中的光辉形象,一方面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对整个世界的认识。
这段话还是他从师父口中第一次听到,几年的相处时间让他很熟悉师父的叙述方式,进而能最快速的理解到恩斯特究竟想从中表达什么。他想起自己来到部落这几年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最开始一次机缘巧合,他得以和现在的师父相识。对唐书来说这件事就是从出生到现在最最神奇的一次了,偶然中的偶然,却让他的人生轨迹得以彻底改变,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没有认识到恩斯特,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艾露儿第一时间想到了地图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带着恩斯特的提示,她忽然意识到当时的情况和他说的有多么吻合。
就像她完全无法预料,同样在发展壮大的族群,为什么人类这边就会爆发出愈演愈烈的矛盾,直到彻底分裂为两股水火不容的实力;就像那场和平谈判,双方在约定下同时后撤基地,却又各自心怀鬼胎;就像最后的那场攻城战,左方明明占据很大的优势,甚至在使出必杀王牌之后马上就要攻破最后的防线,但却被早早就安排好的潜伏小队成功偷家,完成彻彻底底的反杀。
无法预料,但想来的确合情合理,彼此熟悉的首领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本就是个不甘平庸、热衷战斗的枭雄;而身为人类族群的正统领袖,他又怎么会甘心领土和人民势力腰斩,又怎么会在对方偷偷调军闯进边境时蒙在鼓里,无动于衷?
当很多件事,很多句话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也许在之前还能勉强压下去,但某一刻,当它们完全堆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融合成一整个对你来说不得不面对的东西,这一刻,往往需要一个导火索。
之后的某一天再回想起来,枕风也会奇怪为什么当时会突然跳出本该吸引他所有注意力的事件,当恩斯特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流进耳中,首先浮现出的是百米之下那些他睁大眼睛才能看清楚的黑点,探索者们的一举一动一一闪现,但很快,精神之海忽然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力量,指向其他恐怖又令人费解的画面。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末日景象占据了脑海中的绝对空间,这是他军旅生涯的最后一场战役,谁也没想到这样一场本来规模不大的战役,最后竟然演变成了死神的夺命游戏。
奥托拉里西奥丘陵,联盟少校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葬送了无数生命的地方。刀剑和钢铁盔甲之间的撞击声、战马和饿狼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邪能、奥术和圣光不绝于耳的爆炸声……
深渊一样的混乱图景成为枕风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时间会一点点风蚀掉这些痛苦的回忆,但不会让它彻底消亡,至少现在不会。
接过展示资格的是冰域王国的地下法阵,枕风清楚的知道,他们三人此次冰域之行是为了觐见前法师联盟统帅,现冰域国王的劳伦斯,以解开丛林竞赛冠军奖品,传说武器烈阳裁决刃中隐藏的密辛。
但别说去到主城冰神宫,刚刚抵达寒冰之国境内,他们就莫名其妙地被引入到了这个地下世界中,还遇到了远古生物猛犸象。他们四个所实施的计划让激发出了究极法阵的最终力量,他直接从艾泽拉斯北方的冰域王国传送到了南方的部落领地,罗伊和尼采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诡异的火焰之森、魔化的腐蚀之森、穿越恶魔之门而到达的混乱异世界、被复活的邪能术士、使用暗夜精灵法术而看到了奇特幻象、兽人大军一头扎进的阴暗之地、龙喉氏族起源以及奥格瑞玛真正的历史渊源……
半年时间里经历的这些事情枕风当然不会忘记,而现在,当它们排好队一个个站在眼前时,随便拿出一个都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情,隐约间透露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枕风当然不会认为这些都是必然发生的,正相反,这一系列天方夜谭般的遭遇充满了偶然,相互之间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可他的人生中都已经出现了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现在看来一切还在非常正常地运行着——
他没有因此而死,也没有因祸得福,像传奇故事里那样一夜之间成为至高的强者。
似乎真如恩斯特所说的那样,没有必然,但都很合理。
内容不同但时间相同的共鸣让恩斯特的这段话深深印在了三人脑海深处,偌大的艾泽拉斯星球上,无数生命体在严格的时间线上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从出生到死亡,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中,每个生命都会经历很多形形色色的事情,提升到宇宙和时间的维度,个体上发生的这些事件都可以看做是无法造成任何影响的一粒沙子。但恐怖之处就在于,生命体之间的相互联系让本该平庸至极的小事都被无限放大,进而促使在他们之中出现一些势力或能力很大的个体。
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事情,又反过来通过他们背后复杂庞大的关系链,对整个世界的未来,产生影响。
棋盘上此刻兽人的族群相比之下要热闹的多,那些被探索者发现的原生生物大概率都会对这些贸然闯入领地的陌生人进行驱逐和杀戮。兽人本能的拼命后撤,事实上十几拨探索者大都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于是颇有意味的一幕发生了。
像是连锁反应一样,才刚刚发展不久的族群就这样同一时间产生了数十个强大的对手。其他的种族面对这个陌生族群的反应也不尽相同,要么将闯入者驱逐出去,然后继续在自己的领地上繁衍生息,并且加强这个方位的防守,以此来抵御未来可能再次出现的入侵。
更多的生物显然没有那么温和,他们选择带着被俘虏的兽人一路追回去,直到发现兽人的大本营。理所当然,为了争夺更多的地盘和生存空间,可悲的兽人族群机缘巧合之下同时面对好几个兵临城下,恶狠狠地贪婪地盯着他们土地的竞争者。
“荣耀缘起于此。兽人并没有被这些强悍的部族贪食、瓜分,反而因此诞生了根植在每个兽人心底的无上荣耀。”
在恩斯特说话的过程中,他们从各个方位对兽人主城发起了进攻,棋盘上的景象不够直观,不过谁都想象得到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
一对六,要么功成名就,称霸一方;要么被彻底碾碎,从此灭绝。
结果枕风已经知道了,兽人拼死护城,奇迹般地将那些围追堵截的敌人全部击退,代价是族群的规模,经此一役,这个刚刚起家不久,还没站稳脚跟的族群,成员数量雪崩式锐减,不足原来的二十分之一。
棋盘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这些未被展现出来的景象在枕风脑海中快速成型。
尚在完善阶段的城邦一定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街道上到处躺着七横八竖的尸体,而它们大都被冷兵器剥夺了保持完整的权利,砍下的四肢和头颅被动选择了埋葬自己的位置,城中每个角落都被喷溅出的鲜血侵蚀,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液和残肢混合起来的味道。
这些情形对他来说历历在目,也正因这极其惨烈,只应该出现在深渊中的景象,让年少的男孩毅然决然地成为了联盟军的一员。
“这场战争的意义远不止表面看到的结果,本质上说,这是部落真正的起源。”
恩斯特话音刚落,棋盘上的时间加速流逝,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兽人再次重建家园,并发展壮大。或许是那场失败的围剿让他们的祖先受到了什么刺激,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生活在兽人周围的族群没有再来侵犯,他们似乎还在不断叮嘱后代,千万不要招惹那群可怕的家伙。
好戏才刚刚开始,惊人的发展速度让兽人一跃成为方圆万里最庞大的势力,没有之一,很久很久之前那几个攻打他们祖先的种族,也该受到兽人瓢泼大雨般的报复了。
最初那几个部族,有的在那场战争之后,开始了整个组群的大迁徙,他们似乎预见到了未来不可避免的趋势,提前避而远之。
而剩下的,经历了长时间的和平发展,他们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和他们有深仇大恨的种族,向着背对的方向壮大自己的势力。
受局限的判断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横扫八荒,所向披靡,漫长的隐忍之后,兽人大举进攻那些曾经的侵略者,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逐个歼灭,并且杀死了目光所及的每一个敌人,这些世界上的原生种族,自此灭绝。
每时每刻,世界上总在发生着无数微小的变化,更多时候,这些变化还不足以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体格局,世界处在一种平稳的进展中。
但也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刻,景象会发生一连串间隔很小的大变动,就好比现在。
刚刚清扫完死敌,兽人的疆域在吞并了他们的领土之后暴涨数倍。之后本该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但恩斯特的行为却让棋盘上时间线的节奏迅速加快。
此时人类那边也同样发展成为了附近最强大的势力,只见萨满轻轻挥手,棋盘另一端的人类族群中,十几个雕像腾空而起,飞跃到了部落领域之中。
枕风和艾露儿大吃一惊,连弟子唐书也瞪大眼睛,在他的印象中,师父从来不会干涉模拟世界的任何事情,而此刻他的这一举动,对整个世界来说有着惊天憾地的重大影响。
“先往下看。”
唐书刚要问,因师父这句话而将嘴边的字憋了回去。
不出所料,这只被神力传送到大陆另一方的小分队,还没走出几步,就遇到了第一个兽人。出乎意料的地方在于,两个样貌大不相同的种族相遇之后,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人族小队反而立即后撤,而那一个兽人竟然还敢跟着追了出去。
相反的攻守双方让枕风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挠挠头。
不过没追多久,兽人掉头原路折返,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中。回去之后的情况谁都想的到,兽人刚刚将周围清扫干净,突然又接到消息,冒出来了一个之前从未见到过的奇特生物。
族群中的长者们在听完描述之后,也纷纷表示没有任何印象,但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不是曾经围剿祖先的那些敌人。
站在局外,可以清楚地看到兽人对这件事的应对方法。他们派出一小支军队,跟着目击者寻找着人类的踪迹。与此同时,人族小队则进入了附近的山谷之中,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
“后面的发展轨迹暂且省略,看下在我做出这一行动之后,对后面的结局究竟有什么影响。”
说罢,棋盘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陡然加快,生命体越来越多的同时,雕像鬼畜一般的移动速度让三人眼花缭乱,不得不依靠生灵之息才能保持清醒。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兽人似乎并没有把这钟数量极少的陌生生物放在眼里,探索队最终没有找到他们营地的所在之处。
人类小队这边也渐渐发展成了几百人的部族,最关键的是,他们派出的探索者竟然跨越千山万水,奇迹般地遇到了大本营这边外出的同类。
这一次交汇足以称得上人类族群历史上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情,基地和那些当初忽然消失,人间蒸发的那一队人马的后代取得了联系。紧接着,基地派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到达了身在兽人领域的人族营地。
再之后,他们与兽人军队爆发了双方历史上第一次战斗,最终以人类的落败而告终。
既然找到了家乡所在,军队又在战斗中失利,他们所有人干脆放弃了这个营地,全部回到了此时已经十分庞大的人族基地中。
“这不是和现在一样嘛。”艾露儿轻声说道。
这句话忽然给了枕风灵感,他也跟着说:“对啊,现在他们又都回到了各自的地盘,而且也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就是现在这样。”
刚说完这句话,枕风脑海中又突然灵光一现,似乎顿时明白了这两场游戏背后的寓意。
就算这样奇葩地挪动位置,最终的结果仍然如出一辙,不同而复杂的过程和缘由,到后来依然会指向同一种世界格局。。妙书斋
他猛然想起了另一个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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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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