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这话可不能开玩笑,是不是你弟弟惹你不开心啊。他比你小些,总归有些淘气,你是姐姐,多宽容点。”
曲幼手中的筷子被扯掉在了地上,她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来,也不擦,又夹起了面条吃。
她娘见她这个反应,心中不知名的有些急了,而她父亲满眼阴郁,已经把筷子重重摔在桌上,鼻子喷着粗气。
“你干什么呀幼幼…”
曲幼吞下一口牛肉,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油,慢条斯理且不带一丝情绪:“我说他死了,死了四五个月,葬在去玉门关的荒山上,我给立的碑。”
“啪!”
草昭站在门口,见曲幼父亲一言不合地一巴掌煽了过去,力道之大,她不由心惊,见第二巴掌又要落下,急忙端着面条进屋,一脸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妙书斋
“锅里还有好多肉,你们怎么不多吃点:”她看着曲幼左脸泛起的红肿,想起当日在玉门镇救她时,似乎也听到有人叫什么姐姐。
那一日想杀她的人,是她弟弟?
曲幼眼中含泪,倔强地仰起头,拼命地不想让那滴泪落下:“我杀的,曲汶,你们的宝贝儿子,亲手被我杀了。”
他父亲看草昭在,忍住不发作,只有她母亲已哭成泪人,见他丈夫胡乱打人,也半分没有要问清楚事情经过,由得他欺负女儿。
这家人好生怪异,就好像曲幼说她杀了人,他们就信了….
正常人谁家父母会一下就相信自己的女儿杀了另一个儿子呢,草昭觉得八卦魂燃了起来,但此刻自己在这实在没有什么身分,她轻轻递给那大娘一张帕子。
曲幼的母亲笑着看她,却比哭还要难看。
曲幼转头,露出一丝尴尬而委婉的笑容:“草昭,出去等我好吗。”
她眼里有渴求,似乎不想被人看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可是照她爹这样,等等把曲幼扇死了怎么办,草昭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妙,可曲幼就这样苦苦看着她:“一下就好。”
草昭默默走了出去,将门带上,出去时才发现手上还抓着筷子,她失神地坐在了那一堆蝴蝶罐边,靠在罐子边上面,浑然不觉满地的泥土有些脏。
屋子里又传来巴掌声,比刚才的还要响亮些,一下、两下、三下。
怎么她娘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草昭思索了片刻,也是,正常人家骨肉相残,父母一定会很生气的,只是她没有骨肉,对这方面的情感少之又少。
她又不自觉想到了自己的师兄们,那些她的骨肉们…心中一痛,手死死抓在地板上,直到指甲磨到变痛,她才恍若隔世地松了手。
刚刚进屋时,她还有些羡慕曲幼,有家人相伴父母疼爱,能吃到亲娘做的饭。
她连父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与父母齐聚一屋了。
她努力地逼自己不要去重新回忆那一日的痛,可每每午夜时分,都会被惨死的师兄和师傅惊扰,梦魇不断。
屋内的声响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拉回现实。
巴掌声间隔整齐,草昭在屋外数着,准备到第十下就冲进去救人。
到第五下时,曲幼她父亲好像抽累了,房内突然没了声音,隔了片刻,听到妇人低声的呜咽,还有…
桌子翻掉的声音。
曲幼闭着眼受了五个巴掌,在第六个来的时候,狠狠地抓住她父亲挥来的手臂,把面前的餐桌一把掀开,眼底惺红,身子细微颤抖着。
她几乎是嘶吼着:“我不杀了他,他无时无刻不想我活!”
“我为自己活,有错吗!”
妇人跌坐在地上,狠狠捶地:“我知你心有怨气,十年前我们让你替弟弟去明教潜伏,你怀恨在心!
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年有本事,就可以让你也不用去了,你怪我就好了,何必杀了阿汶呢!
我们家的香火都断了,我要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阿!”
曲幼心中戾气渐升,不可言说的烦躁感顺间充斥在每一个器官里,她看着面前的家人,觉得荒唐至极:“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曲汶三番五次想杀我。”
“十年前你们说,弟弟还小,送去明教那寸草不生的偏荒大漠必然活不下去,说我是姐姐,要担起自己的责任。
我去了,然后呢,教主说我完成了今年的任务便可归教继承碧蝶使,你们见到久未归家的我说什么?”
草昭站近一些,曲幼声音本来不怎么大,如今像是气着了,只要站在屋外隔着门都能听到。
她看着院子里的那只鸭,压了压手,示意它别叫,不然听不清了。
一声轻笑传来,她隔着门都觉着曲幼快要疯了。
“你们说,女孩子家家早些在教中找人嫁了,中原的寻常女子大多十六也有人家了,碧蝶使让曲汶来做,他男孩子,吃得了苦。”
曲幼几乎是在崩溃边缘说出那些话的,她父亲眼睛瞪大,母亲几近晕倒。
“难道不是吗!你当什么碧蝶使!本来就该男人当家,你非要出去逞威风!你做的那些你弟弟会比你做得更好。”
曲幼几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远赴他乡,不就是因为当年曲宁以她父母之命威胁他们家必须去一个吗,当年教中人少,同年龄的只有几个人。
她清楚的记得,她说她不行去,那边很可怕。
父亲甩了她五个巴掌,抱着曲汶,声泪俱下地告诉她如果不去,她们一家都要被曲宁弄死。
能不去吗,怎么可能!
背负着这么重的人命,她便是再想家,也不曾说过一个不字。
可如今,她的这些牵绊告诉她,她是去逞威风。
曲幼笑得好看极了,她眼睛虽然不大,但此刻却像想通了什么,眼里盛着满满破碎的星光,嘲讽道:“曲汶胆子那么小,第一次在西湖雇人杀我,第二次在西门镇直接动手,他哪来的钱,哪来的胆气。”
“我都知道,没有你们的默许,他不可能这么果敢的。曲汶死前跟我说,若是我死了,他也不会有错,我们家的祖祖辈辈会感谢我舍身让贤,让这家唯一的香火当上了碧蝶使,光宗耀祖。”
曲幼哈哈哈哈大笑几声,满眼痛苦:“是你们跟她这样说的吧。”
她缓缓蹲下身子,和地上的母亲平视:“我是女孩子,就不配得到家人的爱,不配幸福活着吗?”
妇人紧闭双眼,泪水从眼角地沟壑流下,曲幼却再不会觉得心疼了:“你们知道吗,唯一真心疼我的,是我这次任务要杀的人,他把当成他的亲孙女,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我第一次如此渴望,我真的是他的孙女。”
“可是我竟然要杀了他,为什么我是假的!这次回来的每一个笑,你们装得不累吗?”
曲幼父亲恨得咬牙切齿,觉得曲幼如此面目可憎,抓起墙边挂着的粗麻绳,狠狠地抽向她。
她也不躲,那绳子来势猛烈,将衣服都刮破了,曲幼露在外面的手臂瞬间破皮见血:“你杀了自己的亲弟弟,竟还有理了!”
又是一鞭,曲幼挺直身子,忍着皮开肉绽的痛苦受了十鞭。
草昭看不见里面,但听到了刷刷的声响,隐约猜到是发生了打斗。
曲幼是五仙教的人,她原要讨厌她的,是她们教中的人害得明教残痕瓦砾,无辜枉死,要杀也是她来动手。
她不该死在这种荒唐的家人手下,草昭没来由地觉得曲幼不值得葬送于此。
她大力推开门,手狠狠抓着那接下来的一鞭,曲幼眼睛神色哀楚,喃喃道:“不是叫你在外面等吗。”
曲幼觉得有些难堪。
那大叔不敢对草昭发作,僵在原地,语气有些不善:“这是我们家务事,请您在外面等。”
“等个屁,再打下去曲幼都要死了。”
曲幼一字一句开口:“我受了你五巴掌,十鞭,生恩便清了,养恩你们没有,从此我便不是你们的女儿。”
“对了,我第一次用蝶杀,是用在曲汶身上。”她痴痴笑着。
曲幼父亲喘着粗气,将粗绳用力从草昭手中抽出,粗粝的绳子割破了她的手,混着曲幼遍体鳞伤的血,染成可怕的红色。
那妇人受了极大的刺激,猛地站起身子,往墙上冲去,蹦地一声,倒在地上。
曲幼一动不动。
草昭被人吓到,想走过去看看是晕了还是死了。
哪知她一转身,曲幼父亲高举手,竟不顾客人在此,又要抽来。
听到绳子扬起的风声,草昭步子一转,以极快的速度到至他身后,横手往他脖子一劈:“没完没了是吧。”
曲幼拉着她:“不用看我娘了,她最爱以死相逼,但是力度控制得很好,只会晕过去。”
一阵无言。
草昭这才仔细看清楚曲幼,衣服早已破成乞丐的褴褛样式,皮肤残破得离谱,全部都是血,还有绳子残留在上面与血肉搅在一起。
曲幼却像没有感觉一样,静静蹲下来,将草昭刚刚搁在一旁的那碗牛肉面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吃。
她止不住眼泪,一边哭一边吃,时不时被自己给噎到,却越吃越快,到最后连汤都喝了。
明明自己该讨厌她的,该讨厌五仙教的每一个人的,但草昭看着曲幼,平生生出些可怜的情绪来。
曲幼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草昭,摆出个解脱的笑容:“我娘做的牛肉面是世间最好吃的,可我再也不想吃了。”
那一瞬间,秋天的尾巴扫过地上的碎屑,带起小小的漩涡。
草昭听到了蝴蝶破茧的声音,她看到满满的蝴蝶从屋外的缸子里争先恐后地飞出来,迎着秋风,像是一副绚丽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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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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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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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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