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反应永远快过人类的理智,这导致在她对前因后果领悟的瞬间拨出这则愤怒的电话,想叫病休在家的伊莲恩给玛戈点颜色看看。
该死,偏偏今天伊莲恩不在。
此刻阿德莱德已经忘记自己选这一天的原因是伊莲恩去复查,做无痛胃镜要麻醉,她精挑细选的好日子忽然变成一个倒霉时刻。
但她无法越过的障碍是无论她用哪种语言,玛戈名字的发音都是玛戈,且她擅长的语言颇为有限,现场还坐着曾经负责东亚事务的菲比。
知情人眼中,她和玛戈是一家人,发作玛戈就相当于发落自己。
这打消了她发作的念头,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你快看电视。”
不过,她恶狠狠地盯着玛戈。
玛戈回敬她了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
在场诸人中只有她神情安稳地在整点薯条吃吃。
玛戈吃薯条的行为让阿德莱德濒临无法忍耐的极限,她还是拽过一张餐巾纸,在上边用她仅认识的几个楔形文字勉强勾画出一句:“这样、就、他的、妈妈、的、属于、你的、救援世界?”
写完她把餐巾纸砸给玛戈。
她相信玛戈能看懂。
她不信这么长的时间里,玛戈没有察觉到不对。更重要的是,她相信玛戈有搅乱全局的立场,这是个混乱邪恶的家伙。
玛戈展开餐巾纸,轻轻扬眉,她把餐巾纸撕开,丢掉,调侃道,“阿呆,你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大喊妈妈救我呢?”
“还是我崩溃的多一些。”洛克希居然还有心情说俏皮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昨天打呢。”
玛戈要承认,洛克希的心理素质确实不错,至少稳住了。
和她相比,娜斯佳心态略差,她最失策的行为是把电话打了过来,质问洛克希,第二失策的行为便是她的提议:“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如果是假的,”洛克希笑的时候露出了牙,“这恐怕是上下数百年里最好笑的笑话。”
“倘若是真的呢?”阿德莱德忽然说,“是假的,我们当然要以正视听,如果是真的,那她是带着枪的猎人,而我们是拔了爪子的老虎。这么大的地球,又不仅仅只有她们……”她盯着伪色图,“虞那边为什么这么安静?”
“要么她有入股,要么她被吓中风了。”洛克希一向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个讨厌女人的现状,她能做到不用过往的惨痛进行人身攻击,可她会充满恶意的脑补虞半身不遂,说话豆不利索的痴呆模样。
只可惜虞司颜的安静既不属于入股,亦非中风。
她现在正在面对一个有些棘手的场面。
奥兰治登台首秀的同时,大郡主霍然站起,当即下令:“把她给我拿下。”
“你放肆。”她回敬了大郡主。“这没你说话的份。”
“我怀疑你和她们理应外合。”大郡主没获得她所想象中压倒性的胜利,此刻恼羞成怒。年轻女孩的自尊往往近似狂妄自大,她不例外,温婉表面下隐藏着一些戾气和傲慢。她年少轻狂的大脑里设想的未来是抢夺对方所有的空间站和卫星,全面胜利后好一番耀武扬威,只是现实是她只能跟着对方的舞步,一起砸空间站。Μ.miaoshuzhai.net
没取得胜利,她就要找场子,一定要找到一个外因来怪罪。
“是你没本事。”她又不是大郡主的妈妈,假如是小鱼这么发难,她可能还会捏着鼻子受着,但换成大郡主,她才不想这么惯着这个被宠坏的女孩,“你以为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要找你报备一下?经你批准许可?”她讽刺了大郡主一句,“人家又不会干等着,坐视你一个个的抢,占领,人家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就肯定会开砸,难道还等着在你胜利的时候给你送花?那当然是同归于尽。”
大郡主脸色惨白,气息喘的很急,看起来摇摇欲坠。
但她的话不巧把大郡主彻底激怒,更不巧些的是,大郡主是机器人她妈。每个程序员都会给自己留后门,创造者权限往往高于购买系统者的购买者授权。
在大郡主真恼羞成怒下令“把她逮捕”,而她回击“我看谁敢”时压力原本是给到云俪。
只是云俪四两拨千斤,说,“我要请示一下领导。”
“他妈的现在的领导是我。”虞司颜这会儿还有闲心翻白眼看云俪。
就在这时大郡主为了自己的面子,越级授权叫机器人把这栋楼给关了。
“那这事说不清楚,谁都别想走。”陈冷翡很狼狈地抓着一个文件袋,往袋子里呼气,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她的眩晕,她老毛病改不了,情绪起伏一大就会过度换气,随之而来是天旋地转,过于气愤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无法接受被人如此挤兑。
现在她要晕过去那更好笑了,恐怕她本人就是年度最佳笑话。
只是没多久,她开始觉得,要是能立刻马上晕过去就好了。
因为云俪沉默了会儿,问她:“你想好了?”
直到云俪问出这句话,她才意识到这一系列行为的潜在含义。
她仅仅是一时义愤,在这群以玩弄文字游戏为营生的人们眼中,她在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这恐怕就是文理思维的差异了,没有云俪这句话的时候,虞司颜抓着“你个该死的码农特么的给自己留后门”不放,在和她讨论机器人伦理,云俪的话一说,虞司颜脸色顿变,是另一幅面容和严阵以待。
在她需要自己晕过去,合理消弭这一场意外冲突时,拜紧张分泌的肾上腺素所赐,她却越来越清醒。
云俪的话彻底改变了这行为的性质。她自然知道一旦事情变成这样,只会有两个走向,要么是重罪,要么她继任。
此刻她进退维谷。
云俪是李半月的秘书,不是她的,她的意见,未必得以聆听,而虞司颜又有军中支持。
“这种工作不能兼任。”她扣紧了桌缘,只能用她唯一的理由,这个理由是奥兰治宣布组阁人员构成时宣读的一个名字,她认为这个Ann,Shu就是安菽。“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只不过她没料到最大的怒气来自和她互相看不顺眼的郑陌陌。
无论李半月和郑陌陌私交如何,郑陌陌对她来说,太像一个父亲,还是那种缺席她成长却关键时刻跳出来指手画脚的该死玩意。
“这是你内讧的时候吗?”郑陌陌勃然大怒。
“我要一个交代。”她不想和郑陌陌吵架,于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她的谁都不许走显然不针对自己,她推门出去了,开车回家,准备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再说,她需要静一静,或许云俪不是劝进,是提醒,或许郑陌陌说的有道理,但她的脑袋拒绝运转,百般心绪太过繁杂,让她像孤魂野鬼一样,仿佛飘回的家。
她忘带钥匙了,只好敲敲门,等门开了她一言不发地“飘”到沙发前,先坐下,而后仰着一倒,枕在沙发扶手上。
躺下她才意识到刚才是谁开的门——不是斑斑,斑斑会在她每次回家都给一个巨大的拥抱和落在脸颊的亲吻,而这次跳过了这个流程。
“你起来了?”她又坐起来。
李半月站在玄关的玻璃插屏前,手支在柜子上,长发散着,顺着手臂垂下来,一直盖到手背,她有段时间没精心打理过自己,这导致她发色看起来比原来深,原来烫的卷只在发尾留下一个小弯。她低着头,视线落在手机屏上,意味不明地回答了一句:“嗯。”
陈冷翡很难从一个语气词解读出任何情感色彩,这不是她所擅长的。
但她如释重负,“哦,那很好,我就不用多费什么口舌了。”
李半月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
陈冷翡怀疑她是想打人,只是临到动手时强忍了下来,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唉。”李半月摇摇头,把话题岔开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事已至此。”李半月柔声说,“又该问你什么呢?”
“阿呆很出色。”冷冷只擅长一件事,给脸不要,只要没当场发作,她都还能再发挥一下。和阿呆不同,她完全不会看人脸色,更不会读人的情绪,她仿佛对这些东西不甚敏感,只会梗着脖子,冷嘲热讽,反正嘴巴上不会饶人,至于后果,那不是她所要考虑的,“难怪得你垂怜偏爱,比我优秀。”
“嘘。”李半月发现克制情绪那一套在小孩面前是没用的,因为她无法对小孩采取一些实质上的报复手段,故孩子不会把她的某一种刻意温柔语气和愤怒联系在一起——小朋友只会当她没脾气,她把语气沉下来。“别说了。”
“好。”小朋友说到做到,躺下就是彻底的躺下,不知道怎么办就把一切都甩手,当晚声称自己病了,第二天睡到中午,物理意义上的卧床不起。
她只成功和冷冷僵持到第二天傍晚,八点一过,目送冷冷完成吃饱喝足再爬回床上躺下的系列鸵鸟行为,她只能认命。
不过认命之前她先质问了郑陌陌,“你哑巴了?”
冷冷和不想回家的郑陌陌一拍即合,郑陌陌不想回去面对被这次流感波及的池琰,而冷冷的冲动举动给了郑陌陌一个合理不回家不去医院探望的理由——之所以称此行为为冲动的原因是一切通讯都保持畅通,甚至,事发现场还流传至BBC等媒体之手,让她收到无数封天价谈价的邮件。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不可以骂人。”郑陌陌语声不见任何严肃。“骂人就不是小仙女。”
“和你意的时候,你便能装聋作哑了。”
“差不多。”郑陌陌趴在办公室的窗台上吹风,深秋的风过于寒冷,让她瑟缩了下,“小半月,你知道吗?”
她卖了个关子。
但李半月很多时候不会接翎子,“说。”
“如果自动出院放弃抢救,要家属去拔/管和关闭ECMO的,医护只会告诉你怎么做,他们不会拔得。”她眺望着远方,“我已经拔过两次管和关了一次仪器。一次是我爸,一次是我朋友。”她说,“别让我拔第三次了。”
这会儿她还怅然,不是很想接受一个和她搭伴过日子的听话宠物就这么寿终正寝的事实,池琰很乖,像只小狗,可惜和小狗一样,走在主人前面。
李半月某种程度上还算善解人意,她把小雪先放走,在一切结束后再终结陈小冷的荒唐闹剧——之所以称之为荒唐是陈冷翡走后不到半分钟虞司颜就气的拂袖而去,乔薇原本想尊重一下大郡主,但晚饭不和她胃口,云俪又要接吱吱上下学,最后只有她认真的执行了禁闭,因为她在办公室里有全套的洗漱用具——偶尔她会带人到办公室来快活一晚。
小雪跟她说,“妈妈,叔叔走之前说,他听过很多流言蜚语,很多人嫉妒你,你要保护好自己,世事艰难。”
“男人。”郑陌陌点了根雪茄,她仰头望着夜空,烟雾袅袅升起,消散,细小的颗粒遁入空中,彻底在视野消失,她倏然恢复嬉笑怒骂的常态,对小雪说,“至死都自恋。”她转过身来,拉板正自己皱皱巴巴的白衬衫,“你妈妈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郑雪主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用手指挑着,她很想用一些讽刺语气来陈述张女士一些精辟话语,却不擅长改变语气,她说话唯一特点只是语速快,不起波澜,很容易让人犯困,“她说,留了套房子给我,让我先住着,等我弟大学毕业后给他。”
“看来是真的不太喜欢你。”郑陌陌凝眸,她背靠着窗台,“说起来,确实是把你要过来一下子就要过来了,把球球还回去,也一下子就还回去了。”
“我是外人。”郑雪主把那串钥匙放在办公桌上,她纠正。“客人。”
“你有告诉她球球……”郑陌陌其实有点小迷信,她会尽量避免把死这个字说出来。
“那是必然的。”郑雪主接了杯水,出门去找冷冷。
自那次发火后冷冷就闭门不出,在家消沉自闭,叫她出来吃饭邀请了足足三次才允诺,还迟到。
“我睡过头了。”陈冷翡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
她这几天都在家里晕晕沉沉的睡觉,前段时间夜不能寐都在此时补回来了,今天她中午起来了下,吃完饭一点多躺回去,再爬起来时天都黑了。
“没事,不着急。”小雪说。
“那个人。”她问。
“要不要恭喜我?”小雪淡然说道。
她们面对面坐在火锅店里,看锅底煮开,热腾腾的蒸汽带着牛油的味道席卷四周,可谁都没有往火锅里丢下食物。
“她很过分。”陈冷翡听罢,评述道,“到最后你没恨错人,这很好。”
“到这种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希望我是错怪。”小雪倒了杯冰镇的酸梅汤,她端着杯子。“我宁可错,也不愿意对。”
“但你一早就知道答案。”陈冷翡交叠手,搁置在膝。
小雪点点头。
“所以……恭喜你。”陈冷翡举起饮料。
“那你可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雪问她,“你是对是错?”
沉默片刻后,她只是偏过头,看着窗外,“阿雪,下雪了。”
她原本已经决定放李半月一马,凭心而论,她不知情但无论李半月还是斑斑均知道事实,从知情者的角度看来,必定不会把她当养女对待,只是口头上的不承认而已,她所有的不甘和意难平实则是自己对养女身份的魔怔。
可就在这样的时候,李半月拿斑斑当枪使,叫斑斑来找她,让她去给虞司颜道歉。“所有的事情重新坐下来谈,当这个插曲没有发生。”
“她叫你来的?”陈冷翡逼问。
这不像是斑斑自己琢磨出来的。
斑斑抵死不认,还训她,“我认为这么处理会比较好,你总不能去跟人家两败俱伤,一死一活才罢休。”
“不要教训我。”她说,“我和你是平等的,你可以给我建议,但你不可以命令我。”
“我是你妈!”斑斑大怒。“是,是,是,我们是平等的,但如果别人说的是对的,你要听。”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她脾气上来了,再提起那张摆拍的照片,也不想听斑斑的解释,“我是你的所有物还是你私人所有,你要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我又没错,你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你不是我的所有物可我是你妈!”斑斑开始和她车轱辘话。
“你是我妈,吗?”她反问,“我是你亲生的吗?”
“我靠。”斑斑倏然爆了粗口,“事到如今你竟然还问我这种问题?”
她沉默下来,安静的坐了几分钟,随后去李半月的酒橱里摸出那瓶已被束之高阁的百香果气泡酒——终归是郑陌陌送的,李半月没有倒掉。
她倒了一满高脚杯的酒,端下楼。
这会儿时间很巧,李半月回来了,和斑斑低声嘀咕着。
现在她倒信了斑斑那句“我也不是模仿鸟”,冷静下来一想,李半月行事素来秉承原则是雷霆手段衬托菩萨心肠,不是这种风格,倒是斑斑容易心软,想要一个所有人都圆满的结局,她像一块固执的胶棒,把人黏结在一起。
“你干嘛?”李半月扫了她一眼,说话时带了些鼻音,以缓和言语间的敌意与尖锐。
假如没有这句话,她可能还有退路,比如走回去,把酒倒掉。
只是如今她退无可退。
“给。”她把酒递给斑斑,“既然你自比光源氏,今天我成……”
李半月劈手把那杯酒夺过来了,“够了,不要闹了。”
“啊?”斑斑懵了。“喂。”
“你是在跟我装傻吗?”李半月质问。
猫猫仰着脑袋,其实她很高,一仰头就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但她很喜欢这么说话,“我装什么傻?”
“你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猫猫的眼睛渐渐的泛上了水光。
“停。”李半月企图做她最擅长的事,即粉饰太平,她感觉就算猫猫不知道,有这两句话也足够了,于是准备迅速毁灭猫猫的罪证。
只是她的胃不中用,两口酒喝下去,整个上腹痉挛的剧痛,如同刀绞,她不得不缓了缓。
这一刻的迟缓让斑斑回过神来了。
“我自比光源氏。”斑斑很生气的把那杯酒抢回来,“我呸,是因为所有人都挤兑我,我只能那么说笑,”她揪着猫猫的衣领,“陈冷翡,你妈我是觉得对不住你,一直忍一直忍,从你小时候忍到你现在,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我忍让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不疼爱你就没人疼爱你。但你他妈的不能欺人太甚。”
“你知道为什么我总叫你一起搬走吗?”猫猫靠在斑斑的手臂上,斑斑对她怎么样她都很乖,不挣扎也不闹,非常彻底的双标,“因为我喜欢你,我为什么会有仰慕之情?因为我以为你是我的养母,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恨,我认为这种宠爱有朝一日是要付价的。我必须喜欢你啊,因为假如有一天你索求我,我要答应啊。日复一日,我也看不清我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了,我不知道是亲情还是爱情。”
说着,她猛地把斑斑推开,“我以为你们是无辜的,被我的出身来历所拖累的,即便被我拖累,仍愿意照顾我,供我读书,给我衣食,这种恩情,我是要偿还的,可最后,真是光明磊落,敢做不敢当。”
斑斑忽然失声痛哭,这种酒主要的作用其实是放大情绪,“我们是配型全相符啊,我想要个家,要个小孩,不再寄人篱下,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我自己的,可只要你有个爸爸,那个男的想要你,就能把你要走,我赢不了官司,我就……你既然知道你是那样的来历,就该知道,不管我怎么说、怎么说,你都会多心,你就是那种一定要跟人分得很清,算的也很清的小孩,哪怕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只要你幸福开心的活着就够了,假如我生病,你就会说,妈妈,你想不想要这个肝,这个肾,或者这颗心。我受不了这种话,但我知道你就是那种人。”
“你是为了维护她,才这么说的吗?”猫猫视线落过来。
“我也不是她家的狗!”斑斑吼道,她声音很大,直接破音了,“她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不贱。”
“那你的理由又是什么?”猫猫看起来很疲惫。“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否认了。”
“你不是我主观想要。”李半月回答道,酒劲儿上来后她胃痛的倒不厉害,只是觉得冷,一阵阵的哆嗦,只好裹紧了风衣,“但是我和斑斑一起养大的。”
“你没有主观想要孩子,为什么会去冻那种东西?”
“一开始想弄个小孩来养活着玩玩,像只小宠物,但又不会像小猫或兔子似的,要一辈子伺候它们。”李半月也觉得很累,“后来我想开了,我注定活不长的,不想有那么多牵挂,到死的时候会很麻烦。一个斑斑已经很够呛了。”
她每说一句话猫猫的表情就凝固一些,到最后,猫猫失去了所有表情,她看起来很麻木,像一种木僵的状态。
在猫猫小时候她怀疑猫猫的厌食是抑郁引起的原因就是猫猫有时候看起来像木僵的游魂,她很难具体形容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但又能准确的意识到这小朋友此时极度崩溃。
“猫猫。”她唤了一声。
陈冷翡不想看李半月,与她擦肩而过,拉开了门。
晚秋时分燕京时常下雨夹雪,这和气候变暖的假设不符,不过近十几年来天气确实不怎么稳定。
她想去开车,可没走到车前被李半月追上。
李半月捉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
“静一静。”她盯着自己说话时从唇畔冒出的白色雾气,目送那团薄雾消失。
“明天再说吧。”李半月轻声说,“下雪了,冒雪出门会有危险的。”
“最起码今晚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她原本是背对着李半月,不想转过身,后来听李半月又开始咳,到底没狠下心,只好走上前去,“你回去吧。”
李半月表面上看起来总是一种既定的模样,温柔,不卑不亢,永远不会动怒,实则脾气很差,很容易动气,又难以抑制自己那波动极大的情绪。
她每次被激怒或生气时都会咯血,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昏迷休克。只不过知道不能有情感起伏是一件事,能不能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陈冷翡有时会为自己的冷酷而心惊,在这种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被那么对待是应该的,因为她是一块很难被捂化的坚冰。
她看见李半月弯下腰,不停的咳嗽,血像落雨般打在积雪上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和解般的释然——倒也没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不在意。
只是这样想完她会生自己的气,愿意做些让步或不伤害原则的补偿。
她把李半月扶起来,让李半月靠在她身上,“你回家吧,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没什么寻死的念头,还不至于如此。”
李半月侧过脸,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用没沾上血的手背贴了下她的脸颊,梦呓似地说,“我发现猫猫你还是长得像斑斑多一些。”
“嗯。”陈冷翡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雪下大了。”
“怪冷的。”李半月推开她,又退开几步,她默默的站了会儿,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药瓶,她把药瓶晃了晃,倒了两粒出来,捧在掌心里握了会儿,递过去,“吃下去。”
“这是什么?”陈冷翡问。
“总之不是毒药。”李半月将手抬高。
她看着猫猫神情恍惚地真的把那两片药接过来吞下去,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不算多余。
至少猫猫状态不对劲,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她和猫猫沉默的站在雪中,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直到猫猫腿一软,跪坐在地,才回魂似的问她,“那吃了会死吗?”问话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听不出是生气还是释然,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句。
“不会。”她凑到猫猫面前,握着猫猫的手臂,把猫猫拖起来,没力气的猫猫靠在她身上,暖呼呼的。“顶多你会睡到明天下午。”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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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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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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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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