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是宫里头赐下来的名字,她原先姓聂,小字芸娘,是这长河郡青阳县永宁镇人氏。
今岁西戎大旱,水草不丰,牛羊饿死,戎人们入秋进犯大安朝边境,当今圣上弘恩帝派遣承恩侯沈焕为元帅,率领十万大军与西戎苦战数月,终于将戎人赶回了老家,大捷而归。
帝后大喜,大宴群臣,更是赐下恩典,凡是年满二十五的宫人,自愿出宫者皆可经由内侍省登记造册后,由吏部发放路引,自谋生路。
聂芸娘在宫里当了十年差,原以为自己会老死宫中,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会有这样一个出宫的机会,喜不自胜,她与那普通宫人不同,所以特意去皇后面前求了恩典,皇后怜她离家多年,特准她出宫颐养爹娘,还赐下一笔银钱与她安身立命。
月前出宫,路上花了大半个月,聂芸娘才风尘仆仆地到了这永宁镇。
她先是去了原先家中镇上的宅子,才得知这宅子早在四年前卖于他人,聂父聂母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搬回到了村子里住,她这才来到这城门口,打算雇一辆牛车去柿林村。
从永宁镇到柿林村并不远,许是近乡情怯,聂芸娘没与车夫闲聊家常,而是一心琢磨着等到了家,该和爹娘说些什么,又该如何与未曾谋面的弟弟亲近。
她抱紧了包袱,那里头装着她回来前特意在京城最有名的金器铺子里打的长命锁,是给聂明湛的见面礼。
包袱里还有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和饴糖,是爹和娘最爱吃的。
想着一家人能够其乐融融的过个年,聂芸娘那张俏丽的鹅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惜,这样美好的想象,在看到家门口挂起的白幡时,瞬间破灭。
聂芸娘几乎是连走带跑地进了家门,入眼地便是放在停在院子里的灵柩,地上纷纷扬扬地洒满了纸钱,却不见一个哭灵的人。
厅堂屋门大开,站着不少人,闹哄哄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聂芸娘远远瞧着,多是些年轻媳妇,还有几个陌生汉子,都是不认得的。
想着自己离家多年,许是家里又添丁进口,聂芸娘朝前两步,刚想问个究竟,便听到厅堂中忽然传出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了进去。
门边站着的一个年轻媳妇,上下打量了聂芸娘一眼,嗑了口瓜子道:“是来吊丧的吧,喏,里头正在签过继书呢,等会儿再进去上香吧。”
“过继书?”聂芸娘秀眉微蹙,“谁要过继?”
“哟,县里头来的。”那小媳妇听聂芸娘说的是官话,啐了口瓜子皮,压低了声音同她道:“你是聂家的亲戚吧,我跟你说,这聂老二忒不地道,寡嫂才刚死,人还没入土呢,就闹着要过继人家的儿子,这不是欺负聂老大死得早,家里头没人说话嘛!”
聂芸娘昏昏沉沉,觉得这媳妇说得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她的爹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她口中的已逝之人呢。
“嘿,小姑娘,跟你说话呢。”那媳妇是个碎嘴子,难得遇见个不清楚聂家情况的人,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聂老二他们那个不下蛋的母鸡,一口气生了三个赔钱货,眼馋人家儿子也就罢了,这聂老大挣下的家产据说可不少,我看他这时候闹着过继,肯定是想要霸占人家的财产,毕竟谁得了聂老大那小儿子,不就等于得到了金蛋!”
聂芸娘听她这话,心中一时间晃过许多念头,有许多话想问,却不知该先说那句。
怔忡间,又是一声孩童啼哭,她顾不了许多,直接撞开人群往里走。
厅堂正对门的摆着两张圈椅,一左一右各坐着一男一女,面孔聂芸娘熟悉又陌生,正是她的二叔和二婶。
圈椅前放着一张八仙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硕粗汉,单手提拎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另一只手正抓着那小孩的右手,朝那桌上的印泥盒子按。
小孩双腿悬空,不住地向后蹬,哭得眼泪鼻涕满脸。
被踢脏了衣衫,粗汉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看你是欠收拾,这过继书,你今天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呜呜呜呜……坏蛋!”
那男童哭得愈发厉害,在男人身上胡乱地抓着咬着,还把手上蹭到的印泥抹了男人一身。
壮汉气急,将男孩倒提在半空,朝着那臀肉便是一顿狠揍。
寒冬腊月间,那男童竟是一身单衣,屁股被打得啪啪作响。
有几位老者低叹一声“作孽”,别开眼,不忍再看。
聂芸娘气得脸色发红,张口斥道,“一个七尺汉子,竟如此欺凌幼童,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那壮汉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在柿林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就是王法……”
他说得猖狂,围观的几人或摇头叹息,或低头不语,站在聂芸娘身旁的一个小媳妇低声对她道:“牛二柱是我们村一霸,没人敢惹,他是聂老二的大女婿,要不,族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聂老二这么胡来。”
那小媳妇话音未落,那牛二柱突然抓着聂明湛,朝聂芸娘走过来,冲着她嘿嘿一笑道:“好生俊俏的小娘子,怎么着,可怜这小兔崽子?要不你求求我,兴许我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饶他一饶……”
牛二柱的话才说到一半,被提在半空中的男童狠狠咬了他胳膊一口。
他一吃痛,连忙撒手,男童被摔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然而他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到聂芸娘,哭求道:“姐姐救我!”
男童抽噎着的请求将聂炳仁的注意力引了过来,他看到那站在厅堂中护着聂明湛的女人,仿佛见了鬼一般,大惊失色,“芸娘,你……你怎么回来了?”
“难得二叔还能认出我来。”聂芸娘冷笑一声,“怎么我爹娘去世了,您就要抢走明湛,是明摆着欺负我长房无人吗?”
诸人听她这话,皆是一惊,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
“谁?这姑娘是芸娘?聂老大家那个送到宫里去的女儿?”
“不是说进了宫就出不来吗?她怎么出来了?”
“莫不是当上贵人了,我滴乖乖,那咱们是不是得磕头叫娘娘?”
围观的村人们或是直接打量、或是用余光偷瞄聂芸娘,仿佛要看看这从宫里出来的女人跟她们平常人有什么不同。
“姐姐,你是我阿姐吗?”
就在这时,躲在聂芸娘身后的男童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襟,抽噎着问道。
男童一张小脸脏兮兮的,那黝黑发亮的眼眸噙着泪,亮晶晶的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渴求与希望,小小地身子颤抖着,生怕聂芸娘说出否定的话来。
聂芸娘蹲下身,抱住他,一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哽咽道:“是阿姐,明湛,阿姐回来了!”
“阿姐!”聂明湛抱住她的大腿,眼中盈着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哭得一抽一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似是哭哑了声音,说不出话来。
聂芸娘将他抱到怀里,站起身,神色冷漠地看向聂炳仁,问道:“二叔不解释解释吗?”
她在宫中当了多年女官,冷着脸的时候,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都会吓得两腿发软,更何一介村夫。
聂炳仁怎么也没想到,聂芸娘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心中惶恐不安,搓了搓手,讪笑着开口道:“芸娘啊,你听二叔解释……”说是要解释,聂炳仁的一对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个不停,实际上是在想该用什么法子糊弄这个侄女儿。
“聂老二你给老娘闭嘴!”
聂炳仁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右边圈椅上的中年妇人冷冷打断。
这妇人身着一件翠绿锦纹织袄,穿金戴银,乍看富态逼人,但仔细一瞧,那手掌粗粝,十根手指无一不冻得肿痛生红,脸上粉扑得太多,如同上了灰的白墙,一说话便簌簌地往下掉。
只见她瞪着一双吊梢眼,咬牙切齿道:“你说你是聂芸娘?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也就我们家老二这个眼瘸心善的好哄!我告诉你,我们家芸娘好端端地在宫里头当差呢,知道京城离这里多远吗?她怎么可能回来。”
村人听到聂孙氏的话,又是一惊,狐疑地看着聂芸娘。
聂孙氏见有人信了她的话,洋洋得意,又道:“这女人一定是打听到我那苦命的妯娌走了,故意跑来冒充芸娘,想抢夺我们聂家的财产!大家可别被她给骗了!”
聂芸娘目光冷冷地看了聂孙氏一眼,轻轻拍了拍聂明湛的背,安慰道:“明湛乖,不哭,有阿姐在,阿姐会保护你的。”
“阿姐……”聂明湛揉了揉眼睛,低声啜泣道:“他们说娘死了,我不要娘死,阿姐,我们请郎中给娘看病好不好?我有钱……一个铜板,我从二婶那偷的……”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偷老娘的钱,看我怎么收拾你!”聂孙氏一听聂明湛偷了自己的钱,立刻横眉怒目,眼睛血红,仿佛要吃人一般。
聂芸娘抱着聂明湛避开她抓挠过来的手,冷冷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明湛是个孩子,还不会撒谎,他偷聂孙氏的钱要给娘看病,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娘是没钱看病活生生病死的!妙书斋
果不然,一听她这质问,聂孙氏心虚,冷汗直冒。
虽说刘月梅是自己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才死掉的,但她没有帮着请大夫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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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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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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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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