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谓扒着盒饭,听同事说话,
话里提及的人从早到晚,天都黑了还没出来。
中午没吃饭,
晚上也不见停下的架势,
看不出来身子瘦瘦弱弱,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同事探头往里面看去,
在里面的人察觉到回头时又缩回来。
“徒手干啊,你们也不给人家一副手套,那箱子货上面都是些倒刺,人一个女生手跟我们大老爷们可不一样。”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老黄不是安排的小成帮人找吗。要给手套也是他给,这小子可真不够怜香惜玉的。”
被说的成谓飞快的扒着饭,
吃完最后一口,喝了一大口水才清了清喉咙说:“那我就一天不干活,帮她找东西呗。”
他刚说完,
秦罗敷从仓库里走出来,
她白色的鞋已经沾灰了,
外套也不穿夹在怀里,手上也灰扑扑的。
成谓视线一扫,
看到她指腹上的划痕,还隐隐有干涸的血迹及破皮的地方。
面对看向她的一帮人,
秦罗敷神情自然没有一丝变化的走到成谓面前,
男生打了个嗝,
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让成谓顿时警惕和不耐的瞪着秦罗敷。
姓夔的女朋友真他妈的是个麻烦。
秦罗敷目光掠过他们端在手上的盒饭,
淡淡道:“我去买点东西吃,等下回来继续找。”
成谓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脸颊上都染了灰尘的女生平静的回视他,“麻烦你了。”
成谓的话咔在喉咙里。
秦罗敷往外走,
背影落在其他人眼中,引来几句议论。
“还真有毅力啊,都找一天了。”
“我看小成也没帮人找啊,就在那看着,期间还跑出来整理件。”
“小成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又不像刚才那个女生,一看就家庭条件好的,不干活就光陪她忙活啊。”
“找这么久还没找到,说明东西真丢了不见了呗。还找什么啊?”
秦罗敷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饭,
点完餐把衣服放椅子上去洗手,等她回来拿出手机想要看看消息,
屏幕一片黑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断电了。
好像是她昨晚打完电话没充电,
早上起来知道画丢了,
也没及时补充电量就出来找画了。
接了陈老师最后一个电话后她也没有注意手机动静,
就这样放在口袋里,
没电了也没发现。
看着外面天色,秦罗敷简单的吃了点晚餐补充体力,
便回物流站点继续找东西。
她刚回去,
成谓已经不在那了。
有个和成谓熟的快递大叔跟她说:“姑娘,你别找了,这里都是我们今天要发出去的货,仓库里的更要转几路,你的东西已经接单超过八天,哪怕没寄也很难找到的。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要回损失比较好。”
这天和秦罗敷说过话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她更没有反驳,
冲这位大叔点点头,“谢谢,等我找完最后一个地方就不找了,不会耽误你们下班的。”
大叔一愣,
秦罗敷往里走几步,想了想回头又问:“叔叔,你知道那位叫刘石的快递员之前住在哪里吗?”
大叔面露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老婆那段时间跟他闹离婚,没离婚前都住员工宿舍,离职以后东西都带走了。”
秦罗敷有条不紊的道:“我想去他宿舍看看,我的东西是不是被他落在屋里了。”
大叔瞬间说:“这怎么会呢,你不是说你那东西大吗,我们员工宿舍都是八人……”
他想起什么,
宿舍确实是八人的,
但因为刘石刚来不久,宿舍扩建了,
好多人搬到新宿舍去,
刘石住的旧宿舍还真的就只他一个人。
大叔:“你等等啊,我帮你问问那边宿舍有人住了不。”
秦罗敷:“可以给我地址吗,我自己去找就好了,不耽误你们工作。”
大叔:“你也去不了啊,那是员工宿舍,外人不让进的。”
秦罗敷神情一顿。
大叔:“算了你等等吧,下班以后我让小成带你去。”
拖着一箱货过来的成谓听到了,
不满的看向他们,
无视了秦罗敷的身影,语气熟悉的和大叔说:“叔,干吗让我去啊。”
大叔:“你不回宿舍睡啊,人家找了一天了,你光看不帮也没说投诉你在我们这发脾气,是我们快递弄丢的件,你大度点就顺路帮人家一把。”
大叔说的也是良心话,天都黑了,
女生还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成谓目光扫过她弄脏的鞋、衣服,
手大概是吃饭的时候在外面洗干净了,还把袖子提了上去,
露出干净的手腕,风吹的她手背通红通红的。
他开始正儿八经的观察秦罗敷,
就想知道夔词息到底看到她哪儿了。
她和溥明鸢不是同一类型的长相,
溥明鸢要明艳一些。
秦罗敷的长相也不寡淡,更加明秀隽美有一种古典气和书卷气。【妙】 【书】 【斋】 【妙书斋】
斯斯文文却不呆板,
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浸了水。
看人时很有神很会让人分神,成谓陡然清醒,
面色难看的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盯着别人的女朋友出神了。
秦罗敷继续之前的活,
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查她的画板,
结果在意料之中,她累的守在物流站点外面,
坐在一把小椅子上。
一看就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抱着衣服看着来往工作人员,
还有是不是进出来送货的工人。
来往都对她看,仿佛她在这里是个异类。
面对这样异样和好奇的目光,
秦罗敷垂下眼眸,
拿出已经黑屏的手机,又塞回口袋里,
安静的抱着衣服和膝盖,
等说好的成谓下班带她去宿舍。
月朗星稀,在最后一趟班车停开之前,
成谓终于休班,
不情不愿的站在打着瞌睡的秦罗敷面前,“喂,走了。”
秦罗敷惊醒,
猛然站起身时身影摇晃一下,
片刻之后才稳住。
清醒后发现顶着寸头,
脸上有伤的男生脱了帽子,换了衣服如临大敌的看着她。
成谓怕惹上麻烦,“你最好不要晕了,我没钱帮你叫救护车。你找东西怎么不把他叫来?”
他指的他是夔词息。
秦罗敷思考了两秒就反应过来了。
她摇了摇头,
连夔词息都不知道她送去参展的那副画,画的就是他,
也就没有想过让他知道啊。
如果画没有丢,
她希望是在年底获奖的时候,
把画连带荣誉都一起送给他。
只是现在,
都可惜了……
秦罗敷的沉默被成谓看在眼里,
他嘲讽的嗤笑一声,“你们有钱人就是矫情。”
只不过一幅画而已,
还这么要死要活的找回来。
他不耐烦的转身,
走的很快,也不管秦罗敷脚步跟不跟得上。
秦罗敷依然沉默的小跑着跟上,
因为身量的关系,
平常夔词息和她在一起身高腿长的,哪怕不特意走快,
步子迈的就比女生要大。
夔词息把书包背在他自己身上以后,
脚步放慢,
秦罗敷身上重量一轻,脚步就快了许多,
两人步伐差不多。
成谓反感的态度并没有让秦罗敷产生不悦的情绪,
她很平淡的追上前面的男生,
一天下来似乎明白,
他对夔词息和她背后的家庭存有一种大众的偏见。
这种偏见来源于彼此差距如鸿沟的经济条件,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秦罗敷只想找回画,
并不想生事端,以至于成谓什么态度都不要紧,
为了不让对方中途改变主意,
她赶上了班车,不远不近的找了个位置跟着成谓。
车上开着暖气,
她跑出了一身薄汗,
藏在衣服里,秦罗敷除了手机和钱包其他什么都没带,
头发稍微汗湿了以后,
也只用手和衣袖擦擦,她趁着这时间整理一下,
以免因为出汗下车后受凉而感冒。
通过车窗倒影,
成谓看到女生把自己整理的一丝不苟,
侧面看坐姿十分有教养,
眉眼透着一股天然和多年熏陶的温柔,
安静坐着目视前方,
和周围人的气质就不一样。
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和那个男生同样的气质,
是不凡的家世精细培养才有的淡然自信,
那种气度把人泾渭分明。
他们就是他们这些穷人口中的天之骄子,
生来含着金汤勺,
疼了哭一声就有爹妈宠着。
成谓仿佛眼疼的偏过头,
这也就是他和溥明鸢的差距,
她应该和他们是同一种人,不过是在游戏街帮她搞定过找她麻烦的人。
人家凭什么就看上他个穷小子呢?
车门一开,
秦罗敷紧跟着成谓的步子下车。
“她没有联系你?”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喉咙的疼痛令夔词息皱起眉,
在得到那头苏苑的回应后,
他确定了秦罗敷谁都没联系,今天一天都不在家,人也失踪了。
“我知道了,谢谢。”
那喉疼加上嘶哑说话声,
已经听不出男生之前低柔清亮好听的嗓音了,
苏苑可以感觉得到对方感冒咽喉炎犯了此时说话有多艰难疼痛。
每说句话就伤喉咙,
像坏了的封箱机在拉扯,
听的人难受,说话的人更难受。
姜直帆在附近店里借着买热奶茶的机会,
找店员要了杯热水,
夔词息挂了电话,翻出口袋里的喉疼片含着,
接过姜直帆递来的一杯热水,“谢了。”
“行了,你别说话了,再说你那都要变破喉咙了。”
姜直帆没好气的道:“让你别打电话了,交给我来打,你再多几个小时我看你音乐也别玩了。”
伤到喉咙,
还怎么用好嗓子唱歌。
夔词息抬嘴笑了笑,
一看就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让姜直帆放弃了劝他,
讲不听,讲再多也没用。
夔词息喝了半杯热水,
好了点后清了清嗓子,说话比之前顺畅许多,
翻出手机看通讯录。
白天他醒了感冒了,让姜直帆给他送药过来到家里,
想着昨天的事做什么都没劲,
书看了琴弹了曲也写了。
期间给秦罗敷发消息,
到中午也没回,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怎么样,
借着中午外出用餐的理由,跟姜直帆晃悠到了秦罗敷小区附近。
在姜直帆取笑的声音中还是踏了进去,
他有秦罗敷小区和家里的门禁卡、指纹。
因为怕女生还在睡觉,
夔词息上楼前还打了个电话,
跟姜直帆待在小花园里跟一帮小孩儿玩了几分钟。
秦罗敷一直不接电话夔词息便上楼了,
结果一看家里没人,
秦罗敷根本不在,夔词息脸色便淡了下来,
现在很怕她出什么事。
去小区保安那里问话,
差了下监控发现她早上八点多就急忙出去了,
神色看起来几分慌张,看监控时姜直帆都感觉到气氛不对。
夔词息都没什么笑,
抿着唇从保安室出去,直接去了派出所,
意料之中的被安抚被要求等待。
接着就给认识秦罗敷的人打电话,
姜直帆也在打帮忙问。
到了下午,实在联系不上秦罗敷,
也没有她消息后,夔词息给矫是非打了个电话,
他家关系就有公/安局的,
帮忙找个人没问题,不过也需要时间。
到晚上得到消息,
赶到省城最大的物流站点时,
这里已经下班了,商城后面黑漆漆一片,
工人休班,街道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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