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子长得五大三粗,身子骨硬朗,六十大几的年纪,走起路来还跟砸夯似的,他三步两步来到台上,转过身面对着大伙儿,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想来,二狗子非让我来……”旁边儿有人打断他,得叫叶主任,“哦,是叶主任,非让我来说说,说啥呢?说说过去扛活的事儿吧,现在地都归生产队了,那个时候都是各家的,有的地多有的地少,自个儿的地自个儿种,没地的帮着地多的人家种地,那就叫扛活,到了年底给点儿粮食算是工钱。我们家打老辈儿起就没地,祖祖辈儿辈儿扛活。我跟老东家就是广厚少爷他爸爸年一年二,打小我俩经常一块儿玩儿。要不咋说人比人气死人呢,人家生下来就是少爷的命,一辈子没干过活儿,还吃香的喝辣的;我呢,就是穷命,活该一辈子受累。从打六七岁我就给他家挑菜、打草、放羊,就为混口饭吃。到了十五六,地里的活儿就能顶趟了,二十郎当岁成了打头儿的,这一干就是二三十年,要不是解放了,没准儿得在他家干一辈子……”
“傻子,说他们家是怎么对待你的,挨没挨欺负,受没受剥削?”二狗子见他净扯些没用的,小声提醒他。
“欺负?谁敢欺负我呀?借他俩胆儿!”二傻子晃晃肩膀,意思是没人敢惹他,“东家对我挺好的,管吃管喝管住,顿顿饭都可以往饱了吃,连媳妇儿还帮我娶了呢!”
台下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叫好,有人跺脚,有人打口哨儿,乱成了一锅粥。
“下去!二傻子,给我滚!”二狗子气急败坏地轰二傻子下台。
“二狗子,嘴巴放干净点儿!是你请我来的,是你让我说的,咋了,翻脸不认人了!”二傻子有点儿生气了。
“谁让你说这个啦!我的活爷,您请回吧!”
二狗子来到台前,“大伙儿静一静,下面谁来控诉,钱有财,钱有财来了没有?”钱有财也是从小在钱家扛活的,二狗子专门去了他家一趟,死说活说都不肯出来,最后二狗子许诺给他多记一天工分,才勉强应了。
“有财他舅死了,去吊丧了,要不我替他说。”说话的是钱有财媳妇儿,钱家庄有名的快嘴儿,爱扯老婆舌头。
“放屁,他就是成心躲了!”二狗子气得骂了一句,他不敢让这个娘儿们上台,她那嘴更没把门儿的。
“叶主任,您看我说说行吗?”台下站起来一个人,狗子定睛一瞧,是田大锤,人送外号吹破天,长得尖嘴猴腮,满嘴里跑火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乡亲们没人待见他。哎,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个东西编个瞎话儿啥的都不用眨眯眼,让他上来说几句,甭管有影儿没影儿,能糊弄过去就成。
“来,来,快上来!”二狗子紧着招呼,从他身边经过时,小声问了一句,“你知道啥会儿不?”“知道,不就是斗地主吗!”“那就好,别走了板儿啊!”“你擎好儿吧!”
吹破天真不愧这个名儿,往台上一站七拧八歪,没个正形儿,“叶主任让我上台说两句,我就说两句,你说人家当个主任多不易呀,得操多少心呐!这好不容易把大伙儿撺掇一块儿了,咱得支持工作对不对!”吹破天上来罗嗦儿还不少,二狗子提醒他,“别整点子没用的,说正事儿。”
“对啦,今儿个是斗地主的会儿,我就来控诉控诉地主。这万恶的地主阶级实在是太可恶了,霸占田地,欺压百姓,想方设法地坑害穷人。就说咱们村的老地主钱广厚他爸,这个老东西精神头儿可足了,为了让我们扛活的早出工,他深更半夜的趴到鸡窝里学鸡叫,招摆得全村的公鸡都跟着叫,回来就敲门催我们出工,他好回屋接着睡觉,你们说可恨不可恨!”吹破天说的一本正经,开始人们没醒其悟,听着听着明白了,这不是说地主周扒皮吗,接下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田大锤,你胡说些什么?这半夜鸡叫是咱们村儿的事儿吗?你别狗戴嚼子胡勒,要说就说咱们村儿的、眼巴前儿的!”二狗子怕他又来个张冠李戴、胡逼狗扯。
“咱们村儿的、还得是眼巴前儿的,”吹破天挠挠脑瓜皮,若有所思地说,“我检举我揭发,咱们村儿的老地主阴魂不散,贼心不死,妄想变天,他家里还藏着几杆枪……”
一听说老地主家藏着枪,这还得了,在场的人都激灵一下,会场里登时鸦雀无声。
“田大锤,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说,枪藏在哪儿了?”二狗子将信将疑地问道。
“好像是在钱家老宅西厢房南屋的顶棚里头……”吹破天一字一句地说。
众人一愣,这间房土改分给灯笼裤了,他当了干部以后盖了新房,这间就一直空着,堆放些杂物。坐在主席台上的灯笼裤也支愣起耳朵听着。
“田大锤,你说清楚,枪到底藏在哪儿?”二狗子紧着追问。
“好像……也许……他没说太清楚,我也听个大概齐……”吹破天吞吞吐吐地说。
“你到底听谁说的?”二狗子问。
“老东家呀!”吹破天回答得很干脆。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二狗子听着有点儿发毛。
“就是昨儿个黑晌儿。”吹破天面无表情地说。
“你放狗屁!老东西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他咋告诉你的?”二狗子怒不可遏,吼了起来。
“他给我托梦来着。”吹破天噗嗤一声乐了,赶紧出溜儿下台,省得二狗子轰他。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连灯笼裤也忍不住,低下头去捂住嘴,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正在这时,俩做饭的大师傅抬着一笸箩高粱糠饼子进了会场,“忆苦饭来了”,算是给二狗子解了围。人们没等发话,冲上去抢,有的抓仨,有的拿俩,眨眼功夫一笸箩饼子抢光了,吃到嘴里又糙又涩还咯牙,有的当场吐出来,有的含在嘴里不往下咽,有的扔回笸箩里。
“人人都得吃啊,谁不吃忆苦饭就甭吃思甜饭,没苦哪儿来的甜呢!”二狗子在台上大声喊着,人们不听他那一套,纷纷把糠饼子扔了回去,笸箩又装满了。
“下面开始思甜,就说今天的生活咋好、咋幸福,感谢□□,感谢□□!谁也不许再弄那个里格儿隆,谁想说谁就上台,我在这儿不点名儿了,说得好的给记一个工。”二狗子心说,干一天活儿才记一个工,这儿说几句话就给记一个工,挣得也太容易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最先上台的是全村人尊称“二大爷”的小干瘪老头儿,是老张家德高望重的长辈,拄着一根拐棍,走路颤颤巍巍,旁边的人见他站起来了,给扶着送到了台上。
“我不要工分,我这有今儿个没明儿个的人,要工分儿有啥用?我是看不惯你们的做派才说的,不管你们爱不爱听,我都得说。”二大爷岁数大了,耳朵又背,嘴里没剩几颗牙,说话声儿大漏风。
“你看看,你看看,”二大爷指着笸箩说,“这么好的饽饽不吃,造孽呀!你们没受过苦、挨过饿,不知道粮食的金贵。这要搁早先年,得救多少人的命啊!”
二狗子听到这儿,觉得选对了人,是该好好教育教育这帮子小年轻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瞅哪儿哪儿不顺眼,没人管得了,“二大爷,您老好好给他们上上课!”
“过去呀,咱这儿是九河下梢十年九涝,有没有收成、收成多少,都得听老天爷的,收多了多吃,收少了少吃,没收成就得吃糠咽菜,逃荒要饭更是常有的事。”二狗子搬过来一条板凳,让二大爷坐下说。“按说咱们这儿地势洼,怕涝不怕旱,可是那年旱得太邪乎了,种子下了地愣是出不来苗儿,盼雨盼得眼儿蓝,折腾了一年收成还不到常年的一半儿。第儿年高粱苗刚到菠萝盖儿,家家户户就都断粮了,直到大秋有百八十天,没见着一个粮食粒儿。刚开始人们剜野菜、摘树叶,后来扒树皮、撸草籽儿,地里的青棵儿都挑光了,能吃的不能吃的也都吃了,那会儿要是有这个饽饽吃,何至于饿死人呢!我那个小孙子是那年头冷生的,家里仅剩的那点儿粮食济着月子人吃,可还是没有奶,眼瞅着孩子就要扔去了,他奶奶哪儿舍得呀,整天坐在炕上,将孙子揣在棉裤裤裆里,用身子暖着他,把面儿粥含在嘴里用牙捣碎,再漱到孙子嘴里,就这样生生把个孩子养活了,那得多不易呀!你们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慢慢儿咂摸吧!”
“二大爷,您说的这是哪年子的事儿啊?”二狗子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才刚几年呢,我那孙子十岁了,有个十来年儿,连着三年遭灾那回,难道你小子也忘了?”二大爷生气地说。
众人一听又是猴吃麻花儿——满拧,不过,这次没有人笑得出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有着亲身的经历,对过去的那些场景都还记忆犹新,有几个妇女直抹眼泪。
“行了,行了,我的二大爷,瞅着哪儿凉快,您去哪儿待着吧!”二狗子把二大爷请下了台,“我再说一遍,下面是思甜的会儿,得说新社会咋好,或者旧社会咋不好,谁都不许再说三年困难时期的事儿啦!”
“光听你们大老爷们儿说吗,也该听听我们半边天的了吧?叶主任,你放心,我绝不瞎说八道!”站起来说话的是钱有财的媳妇儿钱快嘴儿,刚才想说二狗子没让说,这回随便说了,说得好还给记一个工,就冲这个她也当仁不让了。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心酸泪,挂在胸。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地主逼他做长工,累得他吐血浆,瘦得他皮包骨,病得他脸发黄,地主逼债好像个活阎王,可怜我那爹爹把命丧……”钱快嘴儿一字一句地念得正上劲儿,被二狗子叫停了。
“你打住吧,我替你念,‘不忘那一年,北风刺骨凉,地主闯进我的家,狗腿子一大帮,说我们欠他的债,又说欠他的粮,强盗狠心抢走了我的娘,可怜我这孤儿漂流四方’,对不对?你爸妈活得好好的,你兄弟姐妹一大帮,这是你们家的事儿吗!”这首《忆苦歌》风靡一时,人人都会唱。
“哎,你就说让我们诉苦,可没说诉谁们家的苦啊!”钱快嘴儿不服气地说。
“行啦,行啦,我看你们也说不出来啥,要不咱们一块儿唱一遍《忆苦歌》吧,有财媳妇儿,你就给起个头儿。”二狗子知道会再开下去也开不出啥名堂,干脆见好就收吧。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悲伤凄婉的旋律回荡在会场内外。
做饭的大师傅来到主席台上,跟二狗子耳语了几句,二狗子点点头,又说了什么,大师傅走了。二狗子凑到灯笼裤身边,想请他做指示,灯笼裤憋了一肚子气,连连摆手说不讲。【妙】 【书】 【斋】 【妙书斋】
歌唱完了,二狗子宣布大会结束,凡是来开会的每人在门口领一个大馒头,不要挤,不用抢,人人有份。会场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人们涌向门口去领战利品。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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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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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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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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