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眸色墨黑,轻轻点头。
养了半个月,他脸上的伤差不多全好了,只是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呈现一种温润病态的俊美。廊外飘起了毛毛细雨,他一身白袍,墨发披散,好像随时都会晕染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似的。
谢宝真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接,只摇摇头道:“我不要这个了。”
谢霁看出了她脸上的渴望,朝前走了一步,将盒子捧得更近了些。
谢宝真犹豫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你要给我的”,而后拿出自己的九连环道:“那,我用这个和你换。”
说着,她一手接过那只机关盒子,一手将九连环放到谢霁掌心,怕他吃亏般安慰说:“这个可好玩了,只是我不太会,拆了许久都不曾拆开。”
谢霁点点头,收下了她的九连环。
正此时,平地里传来梅夫人低冷的声音:“宝儿,过来!”
谢宝真一惊,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忙将手中的盒子背到身后。转身一看,见梅夫人神情沉郁地站在垂花门下,便唤了声:“阿娘……”
梅夫人抬手挥退左右侍婢,涂着丹蔻的手招了招,语气加重了些:“到阿娘这儿来。”
谢宝真回头瞄了眼,只见少年正朝着梅夫人的方向躬身行礼。她‘噢’了声,背着手慢吞吞朝母亲走去,等到再回头时,廊下空荡荡的,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梅夫人一眼就看到了谢宝真藏在身后的西域盒子,眉头一蹙,稍加推测便明白了刚才发生之事。
谢宝真自知盒子藏不住了,眼神有些飘忽,指尖抠着盒子边沿道:“……是他定要给我的。”
绒毛细雨润湿了黛瓦,也润湿了梅夫人深沉的眼眸。她叹了声,矮身裹紧了女儿的兔毛领子,又摸了摸她的头,放缓神色道:“这次便罢了,下次不可以再随意接受谢霁的东西。切记,以后无论什么,只要是谢霁喜欢的,你都让给他便是。”
自从谢霁进府,家中的古怪和反常便从未停歇过。谢宝真惊异于母亲的这番话,微微睁大眼,小声道:“阿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为何自从九哥进门,你们都有些怪怪的?若是有烦心事,阿娘大可以说给我听,我替您分忧。”
望着女儿纯净无杂质的眸子,梅夫人撑起一个笑来,爱怜道:“乖宝儿,阿娘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可偏偏……”剩下的话,终是飘散在一声叹息中。
而此时,翠微园阴晦寂静的房中传来有一搭没一搭、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窗户半开,一线清冷的光线透过窗缝打在少年苍白的手指上。谢霁垂眼摆弄九连环,那眼依旧是空洞虚无的,仿佛暗夜里游荡的鬼魅,指尖几番灵活挑动后,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声响,九连环应声而解。
谢霁静坐了一会儿,将九连环重新复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再次解开。
呵,无聊。
他心中冷嗤,漠然地蜷起五指,将九连环握在掌心用力一攥,那金银锻造的精巧玩意儿便化作几团纠结的废物,被他随手丢入燃烧的炭盆中,噼啪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火焰的光映在他的眉眼中,明暗扭曲,没有丝毫温度。
……
月底,为期三日的围猎开始了。
天还未亮,随行羽林军和皇上钦点的文武重臣便已朝拜结束,在皇城外肃立集合,一时间道旁皇旗猎猎,各色香车宝马络绎不绝,鹰鸣狗吠此起彼伏,不时有羽林军、内侍引流维持秩序,热闹得很。
听闻谢霁不会骑马,皇上又提倡精简出行,随行家眷只许一辆马车跟行,谢乾没有办法,只好安排谢霁与女儿一车,自己和两个儿子骑马护行。
今年,英国公父子四人皆有幸陪伴新帝入猎场,连长乐郡主谢宝真也被诏见,荣华满门不知羡煞多少人,故而一路上攀谈寒暄之人接踵而至,短短几十丈距离硬生生挤了半个时辰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马车摇摇晃晃龟速前行,谢宝真华服美饰,白净的小脸虽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婴儿肥,但已能窥见几年后的明丽鲜妍。只是此时这张秀丽的小脸皱着眉,满是不耐的样子,撑着下巴嘟囔道:“走得好慢,甚是无聊!”
她看了眼对面静坐的谢霁,问道:“你不无聊么?”
谢霁穿了新衣裳,锦帽貂裘,鬓角两缕头发软软垂在胸前,眉目清朗无双。马车那么摇晃,他却能坐得四平八稳,闻言眼也不抬,对外面如潮的寒暄声充耳不闻,只是摇头。
笃笃两声,外头有人叩了叩马车壁,道:“宝儿,下车。”
谢宝真撩开布帘一看,外头天色熹微,灯火通明,谢淳风骑在一匹通体油黑的大马上,银铠白袍,手按长剑,目光扫视了一眼安静坐立的谢霁,这才转回妹妹身上道:“七公主想见宝儿,宝儿便随凤驾出行罢。”【妙】 【书】 【斋】 【妙书斋】
谢宝真猜到哥哥们是不想自己和谢霁同车,这才去请七公主帮忙了……心中总觉得有些微妙,虽然阿爹一再强调会将谢霁视为己出,但事实上直到现在,府中上下依旧对这哑疾少年保持着生分的恭敬和若有若无的戒备。
谢宝真不傻,她能感觉出来。
她瞄了谢霁一眼,低低道:“那,我走了。这马车不宽敞,你一个人坐会舒服些。”语气中透着安慰。
车外的灯火透进来,一半明一半暗,谢霁薄薄的唇一扬,点点头。
……
上了七公主的马车,谢宝真一撩车帘,首先探进去半颗脑袋,笑眯眯唤了声:“殿下?”
车内宽敞,放着摆满糕点和瓜果的一张茶案,茶案旁点了一盏纸画宫灯,后头则坐着一位身穿鹅黄宫裳的妙曼少女。少女梳着整齐的鬟发,眉心一点梅花印,闻言眼睛一亮,撑在案几上道:“宝真!快进来,过来坐!”
谢宝真钻了进去,挨着七公主坐着,嘿嘿笑道:“还是殿下这儿舒服。”
七公主名唤元霈,是新帝同父异母的妹妹,比谢宝真大一岁多点,按礼说该是‘长公主’之尊了,但至今未有封号,故而大家多半未曾改口。
她让身侧宫婢上了茶,这才拉住谢宝真的手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都是直呼其名的么?今日怎的端腔作势,唤起我‘殿下’来啦?”
谢宝真撑着下巴道:“省得有人说我谢家不懂礼数。”
七公主掩唇轻笑了声,鹅蛋脸尖而小巧:“你常说‘恃宠而骄是本事’,平日那般招摇,几时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谢霁进门后家中局势大变,连父兄之间都存在着一股子暗流汹涌,谢宝真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恣意张扬?
“听闻你有了个义兄,是前兵部侍郎的儿子?”七公主问道。
谢宝真看了她一眼,点头:“是呀。”
“长得如何?”七公主撩开帘子看了眼外头整顿羽林军的谢淳风,眼睛晶亮晶亮的,抿唇道,“有谢长史好看么?”
谢宝真长长‘诶’了声,见宫婢都不在,这才凑上去神神秘秘道:“霈霈似乎很关注淳风哥哥呢。”
七公主面上一烫,放下帘子‘嘘’了声,嗔道:“休得胡说!”
灯火摇曳,少女俩一个端庄清丽,一个恣意天真,俱是低低笑成一团。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天色熹微出发,断断续续走到日落黄昏才到达猎场山脚,已经提前有羽林军安营扎寨了,谢宝真从七公主车上跳下来,回首道:“明日我再来找殿下玩。”
七公主挑开帘子叮嘱道:“对了,临安郡主也来了。她一向与你不对付,若是碰上可要小心些。”
夕阳斜照,山林莽莽,文武百官和贵族子弟们都前去集合听习讲武了,只有奴子宫婢和些许女眷留守营帐。
因是精简出行,谢宝真此次并未带侍婢,跟着宫婢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营帐,谁知刚走到帐篷前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轻蔑愤怒的女声:“……你怎的不说话?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奴而已,竟敢藐视临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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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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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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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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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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