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汹涌江面,仿佛埋了一条凶恶巨龙,随时会掀巨浪,令翻地覆。
明媚被两个婢女请到远离船舱另一头。
僻静无人一角,明黛华服素丽,裙摆不断被夜风撩,夜色为背,娇颜含怒。
她指着丢在脚边一撕开软枕,冷声质问:“你干?”
明媚瞄一眼那露馅软枕,扬下巴:“不是呀。”
心里却想,是啊,就是她做。
登船那日,她便发现明黛在用药枕。
明黛身边婢女说,那是安神助眠用,姑娘身子不大好。
她恶狠狠踹翻了果盘。
么叫身子不大好?
明黛从小身体康健,无灾无痛,爱玩爱笑,活泼大胆。
反倒是她,自母胎出来便虚弱些,她总是牵着明黛手,怯怯躲在她身后。
一是在国公府那里坏习惯!
请些乱七八糟技师推拿纤体,还用上了不知所谓药枕助眠。
将好好人折腾出一副柔弱病态。
她直觉明黛瞒了么事,偷偷换了她药枕。
明黛果然睡得不安稳,夜里会做噩梦,口中念念有词。
她轻手轻脚竖耳朵凑上去,一句都听不清。
眼下,还没撬开她嘴探得秘密,反叫她先发现了。
夜色缭绕江面上,她们以一药枕为开端,掀了争吵。
她亲眼看到,一刻还在对她冷声怒斥明黛,扑上来抱着她,挡在潜入杀手刀。
刀没有砍在她们身上,明黛却发出更凄厉嘶吼——
她一同长大巧灵挡住了那一刀,倒在血泊里。
杀机显现时,船也撞上暗礁,几乎掀翻。
明黛飞快拉住她去找兄长,杀手踹翻置在船尾货架,直直朝她们压下来。
伴着不知哪处断裂声,她们被一压住,明黛死死地抱住了她头。
她听到明黛喉咙溢出一声闷哼,含着隐忍痛苦。
她在逼仄缝隙中挣扎探头,额头蹭到一片泛着血腥气温湿。
画面转换,已不是风雨泛滥羌河,而是危机四伏陵江。
明黛更警觉,带着她早早偷入水中躲避江盗,捞着浮木假装浮尸。
可明黛骗了她。
她说,将手绑在浮木上,借此省力,防止脱手。
她傻傻信了,让她绑住自己,她再抓着她。
她鼓励明黛,说:“我们能从羌河逃生,也能从陵江上岸!”
明黛看着两人交握手,没有答她。
许是孪生胎之真有么感应,才叫她在那一刻忽然慌乱。
她近乎疯狂抓着明黛手,死死不放,语无伦次——
对了,她会找一百个心灵手巧婢子给她推拿纤体。
还有还有,她会赔她药枕,多少个都赔。
以及,她去就把楚绪宁那个混蛋痛揍一顿为她出气!
最重要是,不去东宫,哪里都不去!
她们约好,一要找最得心郎君。
像父亲和母亲那,彼此唯一,知心解意,相扶相伴,永不离弃。
明黛脸上血浸湿了面巾,眼中带着浓浓疲惫。
她轻声张口,像以往一温柔。
“听说,尚在母亲腹中时,是我抢了你精气,才叫你生来更虚弱。”
“却也为这,我有更多力气,先你一步爬出母亲肚子,成了姐姐,反过来护着你……”
明黛用最后一分力气,在她耳边低语嘱咐——
永远不要进东宫,离太子和皇后远远。
要记得,我们没有在一,羌河上就分散了。
去之后告诉所有人,明黛已死在不知名角落。
明媚手指被一根根掰开,巨大恐惧和悲伤开始灼烧理智。
顾不上恣意杀戮江盗,她挣扎着想抓她,张口大喊。
然而,情绪震动之下,她竟短暂失了声,喊出嘶哑字音。
不断有被杀尸体掉下来。
船上求救声,尖叫声,狂笑声,将她微弱声音都盖住了。
她浑身脱力,像一具真正浮在江上尸体。
那一瞬,她似乎能感觉到在水底下窒息和绝望之感。
溶掉理智在冰冷水中凝固成一道壳子。
她将自己封在里面,仿佛在随着沉下去人一死去。
躺在壳子里,看着眼渐渐缩小光源,明媚忽然有些遗憾。
她终究没能告诉明黛,父亲和母亲有多爱重她。
下女子大多向往尊贵身份,在他们眼中,不及她心意更重要。
她也没能告诉明黛,以往她闹别扭,不是为旁人都夸明黛仪态万千更胜明媚。
而是为她固执认为,在那段孱弱胆怯月里,她见过更美明黛。
她怕她忘了。
忘了自己曾是个有血有肉,光芒万丈姑娘。
意识全黑之,明媚看到了明黛。
国公府又来接她们去小住。
她讨厌那里氛围,讨厌舅母们没完没了比较和叨叨。
所以她会和明黛一出发,然后半道分开,自己溜出去玩,宿在梅园。
反正明黛会替她圆谎。
她像往常一命令她:“家时要来接我!你若告诉母亲,我再也不同你说话!”
明黛站在树下,凉风缭乱了她鬓发。
她用手轻轻拨弄按住,温柔笑:“好。去时候就来接你。”
她们一出来,就一要一去。
她不可以一个人去,母亲知道会骂……
她在等明黛来接她。等啊等,中经历好多事,遇见好多人。
她好像看到了明黛,但其实,她是在找明黛相似气息,然后骗自己。
这种自欺欺人效果越来越微弱,她却依旧不敢清醒过来。
直到鼓响,伴随着铮铮琵琶声,壳子被曲乐中杀气狠狠撕裂。
一片耀眼光芒之后,她看到了明黛。
仿佛有无限力量诸入到身体里。
她抑制不住狂跳心,发足狂奔,冲向水榭歌台。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会乖乖同去国公府;不会再用恶劣态度故意激怒她。
楚绪宁犯浑之时,她会场把他揪出来对峙说清楚,给她讨个公道。
所有明黛能接受,能面对,她也能。
她们是亲姐妹,不是谁生来就该一直照顾谁。
少女自昏迷中猛地睁眼,眼神褪去醒来时茫然,渐渐凝聚,黑眸中泛凌厉沉色。
这一次,轮到她站在面,先一步替她面对所有事。
……
秦宅。
暖水濯足,男人蹲在盆,洗比以往都要认真。
明黛双手撑在身边,弯着唇角听堂屋传来声音。
胡飞和孟洋正在激动地同阿公秦心讲今日战况。
他们唾沫横飞描述着秦晁今日如何从容兵,潇洒迎战,带他们在蹴鞠场上大杀四方。
她垂首,脚趾在他掌中动了一下。
秦晁抬头看她,亦是含着笑。
明黛偏头:“没想到,你蹴鞠踢得这么好。”
秦晁捏了一下她脚,像在抱怨,又像无奈。
“你搞搞清楚,将气氛烘成那是你,倘若我畏缩不战、力不能敌,也是你比较丢脸吧?”
所以,为了不让她丢脸,他拼死也要为她挣得胜利。
脚洗完,秦晁去倒水,路过院中时,催他们早些睡,别耽误阿公休息。
堂屋三人不敢顶嘴,连忙服侍阿公睡下,又各自房。
小院恢复一片宁静。
秦晁洗漱完毕时,明黛还未睡下。
她今日头梳得有些重,此刻散了发还有些不适,正在梳理。
秦晁宽衣上塌,顺手捞过她长发为她搭理。
明黛偷偷看他。
今日事情,他并未专程捡出来说道。
但明黛觉得,他将衣摆别在腰,意气风发兵将上场厮杀那一瞬,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出神,男人手掌忽然覆上她脸,一个又轻又温柔吻落了下来。
明黛缓缓闭上眼,迎上他亲吻。
秦晁吻得动情,却并不粗鲁,就连呼吸都在克制。
他已忍了很久了。
一曲终了,她在台上对他遥遥一笑时,他便想这做了。
明黛心跳有些快,她以为这个吻会拉开一些别序幕,却不想,秦晁到即止。
他唇错开她,慢慢亲吻游移,直至她耳畔:“黛黛,你想家吗?”
明黛意识到他并没有那个意,稳住心神答:“想过啊。可除了这里,我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家。”
秦晁松开她,眉目温柔,是带着笑:“那我带你家。”
明黛愣住:“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秦晁眉毛一挑:“我说我知道,你信不信?”
明黛十分意外,浅笑着头:“信,然信。”
她说过,她永远信他。
秦晁笑着,眼中却浮一层浅浅水光。
他迟疑抬手,擦过她脸颊,落在她头上,生硬摸了两下。
像是一个安抚摸头。
“信就好。”
明黛还是觉得这个消息过于震撼:“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亲人吗?消息可不可靠,是真还是假?”
秦晁怅然失笑:“我才说一句,你就顶这么多句,我先答哪个?”
明黛被他问生赧,轻轻抿唇。
脸被他捧。
秦晁目光灼灼,漆黑眼里闪着太多太多情绪。
但他一直笑着,从未变过。
“明明这么想家,为么还愿意等我做完其他事?”
明黛眼神渐深:“你怎么了?”
秦晁将她抱在怀中,大手按着她脑袋不许她挣开,眼眶终是红了。
“你该告诉我,你很想家,很想找到家人,你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
明黛觉得他态度实在古怪,环住他腰,抚上他背,轻轻地拍。
秦晁感觉到她安抚,笑着落下泪。
“我有了些线索和猜测,可能性很大。”
“为免你胡乱想夜不能寐,我先卖个关子。若一切属实,相见时才有惊喜。”
明黛被他抱得紧紧,无法动弹。
她清楚地记得,他本不是这想。
在这之,他让她等等他,近乎乞求。
等他在这里做出一番成绩,真正站稳脚跟,那时候再陪她一寻找家人。
他理由是,即便这条路上意外发生,至少他还有能力护着她。
可是,他说这话时眼里那几分违心,明黛也看分明。
这并不是唯一理由。
现在,他态度忽然就变了。他不用她等了。
他把她事放在了面,陪她寻找家人,带她家。
他甚至已经有了线索。
解桐说他齐家有来往时,她确担心过他为求成果会走偏。
现在来看,他似乎不会那了。
明黛没问他为何会改变主意,也没问他是何时有了这些线索。
她轻轻笑道:“如果我亲人还在,你也该同我一道去拜见。”
秦晁喉头轻动,涩感咽下去,又浮上来,明明是不舒服感觉,他却笑来。
他爱她啊,爱到死都不会放手,也害怕会失去。所以,他把她好全都藏来,有他知道。
到头来,他沉浸在患得患失惶恐中,一也不快活。
而这种心情,在看到今日她时荡然无存。
原来,她重新光芒万丈,在人群中最为耀眼时,他一也不慌张,反而那么得意,有荣焉。
原来,她被所有人瞻仰倾慕,却独独对他投来一笑,是一件比将她深□□享更快活事情。
心里有个声音仿佛在道,都睁大眼睛看,那就是我爱女人。
声音之后,名为愧疚,心疼,后悔情绪纷纷涌了上来——
他到底为么会觉得,让她置身轻视嘲讽之中,自己全力保护和庇佑就够了?
这个想法,真是开辟地以来最混账念头。妙书斋
不够,远远不够。
他是她丈夫,再珍重爱护,也是男女之爱。
而她还有父母,姊妹,友人,师长,每一种身份,给她爱护都不同。
他想要她重新得到所有应该得到爱护,拥有所有应该拥有尊荣,永远高贵璀璨活下去。
虽然,他也想立刻就做出成绩,至少在去到她家人面时,能站稳脚跟。
可是,已经不重要了。
这世上,有她有资格论他配不配站在她身边。
除了她,谁也不行。
而她,已经给他答案了。
所以,在他还没有足够能力时,能将她先还去,让更有能力人代为照顾一阵。
如此,他才能心无旁骛,奋直追。
……
秦晁怕她着凉,将她塞入被中,一同躺下,揽她入怀。
明黛靠在他怀中,忽然说:“你伤好了吗?”
秦晁心下了然,笑了笑:“好了。”
明黛没说话了。
秦晁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日在村里成亲,匆忙又不正规。”
“等你真了家,我们一去拜见长辈,补一个婚礼。”
“等所有礼数一个不落走完,那时,再补上这一笔。”
他贴在她耳边,邪气笑:“所以,不要着急。”
明黛觉得他这幅面貌十分久违,脸都热了,在他怀中一推:“我才没有急!”
秦晁本是笑着,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笑意凝了一下。
他确想着先放下一切,带她家。
但在此之,有件事必须先了结。
他将她抱紧些,温柔打商量:“方才说带你家是真。”
“但我手中事多,此刻一并撂下,得需要些时日交接。”
“顶多十来日,你等我处理处理,好不好?”
明黛失笑。
从她出事醒来至今,已经半多,她记忆零零碎碎,甚至还有潜在危险。
她不差这十来日等候。
况且,她解桐有约,倘若真要寻亲归家,对她也要有个交代。
二人各怀小心,相拥入眠。
……
同一片夜色下,景珖披着月色疾步归来。
歌台奏乐时,她似发了疯一般冲下阁楼往那处跑,刚出阁楼就昏了过去。
他得知此事,不顾满座宾客离开蹴鞠场,安排医为她诊治。
蹴鞠赛一直维持到黄昏,之后还有宴席,他若就此消失,难免会引议论。
景珖能按着躁动,不动声色熬到现在。
终于,刚刚送走胡县令,利行来报,她已醒了。
景珖没问她情况到底如何,走来这一路,他心中不断温习各种可能应对之法。
无论她是何种情况,他都不可能轻易放手。
被推开,房内安安静静,景珖下意识看向屏风处。
她耳朵很尖,以往但凡有人进来,她总会立刻探头出来看看是谁。
黑黝黝眸子,漂亮到让人心情愉悦。
而此刻,那里再没有小脑袋探出来。
景珖心沉了沉。
他垂眸敛衣,轻步走向床榻。
越过屏风一步,他心中还存着三分妄想。
直到越过唯一障碍物,床上披着长发少女目光平静看过来时,他心中一阵钝痛。
担心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可钝痛之后,又莫名落了下来,是释然,亦是镇应对。
景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他刚动,她立马盯住他即将落座之处,眉头蹙。
全是排斥。
景珖眼神一冷,仍旧坐下来。
他问:“感觉如何?”
明媚收目光,直视方,淡淡道:“这是哪里?”
言语之,吐词清晰,神态正常。
景珖眼神乱了一下,跟着问:“你不记得这里?那你可记得我?”
少女直视方眼中划过一抹幽色。
这嫌命长男人,真是叫人厌恶啊。
转眼之,幽色转为纯净,明媚冲他摇了摇头。
景珖眼神轻动,不动声色打量着她:“那你还记得么?”
明媚不答反问:“是你救了我?”
景珖眼神凝住。
她还是小疯子时,所有情绪都向他敞开,掌控她简直轻而易举。
可她变成明媚,眉眼流转全是正常人会有防备疏离。
景珖心中灼痛,移开了眼:“是。”
明媚亦别开了眼,多一眼都不想看。
偏偏口中说着违心感激话:“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待我归家,必有重谢。”
景珖看她一眼,“不知姑娘家在何方,景某也好送你归家。”
明媚侧目,恰好撞上男人探究黑眸,又转眼避开:“公子是怕我不认账,还要记下家不成?”
景珖微微眯眼,又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唇角勾了一下。
他微微倾身,在她越发不悦神色里,低声开口:“姑娘既不识得我,报恩还不问我家,我自然要主动找上,以免姑娘欠着恩情,心中生愧。”
明媚被他气息一激,偏头要躲,景珖忽然按住她脖颈,迫她自己对视。
娇媚少女眼中狠厉又嫌恶神色根本来不及藏,却令他愉悦。
她两手按着男人胸膛,咬牙去推,他却如毫无阻碍般靠过来,直至鼻尖相抵,气息交融。
他在宴上饮了酒,酒气很重:“现在认得我了吗?”
话音刚落,他欲吻上那红润唇。
少女忽然爆发,抬臂肘击他脸侧。
偷袭招式最是阴毒,景珖被击侧过脸去,下颌咔得一声响。
明媚身床下跑,景珖忍着痛,发狠捉她脚踝,明媚惊呼,整个人朝床下砸去。景珖下意识松开脚踝,转而去拉她手。
明媚眼中划过厉色,立刻握住他,被他狠狠一拽,却不是返他怀中,而是向他背后。
景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手臂被她携着身体重量带冲劲折到身后。
狠辣少女毫不留情,往死里撇。
又是一声咔嚓响,景珖几乎咬碎牙,额青筋暴。
可他不能发声,否则外面护卫会全部冲进来。
下颌疼尚未散去,手臂亦被她设计扭折。
双重痛感下,景珖竟沉沉笑来:“果然是认得我了,小疯子。”
“小疯子”三个字,令明媚眼中厌恶更重,像是碰到脏东西一般放开了他。
相处多时,明媚根本不怕他会反击,从容走到帘后整理衣裳仪态。
景珖单手撑床,将利丰喊进来。
利丰进来,没见到明媚,看到手臂怪异扭曲家主,继而大惊失色,连忙为景珖治伤。
所幸明媚力量有限,没有伤及根骨,利丰草草处理后,还想请医来,被景珖挥退。
“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利丰这才看到衣柜边屏风后隐约有个人影,震惊之余,能忧心忡忡退下。
明媚听到关声,才缓缓走出来。
景珖上半身衣裳已褪,松松搭在身上,目光沉沉看着她。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拿捏住心,恣意利用设计,满身狼狈。
偏偏这个女人,对他毫不留情。
如果给她一把刀,她大概也能痛快捅过来。
明媚没想到他眼睛这么毒,一眼看出她是装,但既已看出,便没必要再虚委蛇。
少女抱手臂,孤高冷傲。
“有一说一,你救了我,我记下了。”
“但你若再用那张又脏又臭嘴乱碰我——”
她微微倾身,眼神刮过他下面,如毒蛇吐信:“折就不是一条胳膊了。”
……
景珖静静地看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笑。
既然她都还记得,那他们之,大可用另一种更熟稔态度相处。
明媚暗骂一句“有病”,翻着眼望向一旁。
她心中还有更重要事,“今日我见到是姐姐没错,我得去找她,带她家。”
终于还是看了那男人一眼,她淡淡道:“待我们归家,自会报答你救命之恩。”
该说好像都说完了,他们之本就没么关系。
明媚看一眼外头:“最好别让你人拦着我,否则……”
“我不拦你。”床边男人低声开口,眼垂了下去。
明媚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言。
可顾他行为做派,她又生疑。
这狗东西,怕是在耍诈。
景珖微微抬眼,含着淡淡笑:“可即便我不拦你,你也未必能顺利带走你姐姐。”
涉及明黛,明媚眉目一凝,将他上下一扫,半信半疑:“此话何意?”
景珖身,慢慢走向她。
明媚眼神给出警告,他在几步之外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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