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意外薛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被南佛并蒂莲塑身,这世上奇怪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多令人惊叹的,在他眼中,一切都显得平平无奇。
从破庙出来那一刻,彦周就处于一种异常烦闷的状态,他自己试图用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将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压制,他已经尽力而为,他此行只为杀了李尚年,拿回星宿盘,除此之外并无他思。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阻止自己。
这个人还是薛焕。
为什么到哪里都有他的掺和?为什么遇上他的每一件事都无疾而终?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他永远向着别人来对付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
薛焕这一挡,给李尚年捡回一条命,他蹿的比黄鼠狼还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彦周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江别。”薛焕将大音收起,生怕他追上去似的拦在彦周面前,轻飘飘地喊他的名字。
君安打了这么久,连李尚年的衣角都没沾到,又急又气,“薛焕,你干什么放走那个混蛋?”
薛焕充耳不闻,他眼鼻耳心都在彦周身上,片刻不能离。
“江别,”薛焕找回了在天界的记忆,再次见到彦周的时候,有种失而复得还好没有错过的窃喜,他贪婪地目光在彦周身上逡巡,生怕漏过眼前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就这样看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略带笑意,柔软地打商量道:“我们不杀人了好不好。”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彦周打包扛回家,裹得严严实实收起来,就他们两个人,谁也找不到。
他有些自私了,他想从今往后,彦周只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彦周似乎并不买他的账,从头到尾,他都面无表情,他眼底生寒却好像有火苗,滋滋地烧着理智。
“薛焕,你我殊途互不相干,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说的绝情绝义,势要跟薛焕撇清关系。
薛焕不依不饶,“我的命是你救的。”他说:“你把我扔在破庙不管不顾,你既然救我,就要负责到底,我醒来看不到你,救活也没意义。”
他现在的想法特别简单,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管是否简陋,只要有个屋檐能遮风挡雨,他和彦周一起,将曾经的日子一点一点捡回来。
哪怕捡不回来也好,未来长路漫漫,还有好多时间过日子呢。
这点乞求,都这么难吗?
彦周算是翻脸不认人了,他冷酷说道:“没意义就去死,谁拦着你了,让开!”他说让薛焕就不让,于是口不择言道:“你屡次三番跟我不对付,坏我事,早知如此,就让你死了算了,你若想死,剑借你自刎,滚!”
彦周的眸子泛红的厉害,瞳孔是浑浊的淡紫,鼻尖也泛红,因为情绪波动,他的半边兰爬满了丑陋可怕的黑色纹路,煞有其事地渲染着诡谲的气势。
按照往日,这种丑陋的东西跑出来,彦周必定会去遮挡,那时候他还在意,经过万年沉寂,连小情绪都控制不了,也别要脸了。
如今不要脸就不要脸,活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什么才是真正的他,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彦周不要做仁者善心的凰,十万年前,那么多生灵的命都能怪到自己头上,背锅背了这么多年,不来点真的,怎么对得起自己造的这些孽。
都是狗屁,他就要杀人,他手上就要实实成成沾点血。
薛焕没脸没皮,说道:“我找到你了,我才不死,我要你跟我回去。”
“妄言,无耻。”彦周骂道,攥着剑柄的手握的愈来愈紧。
薛焕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江别,我都想起来了。”说着说着喉咙有点哽咽,难受的像嗓子里堵了一块巨石。十万年的时光如镜花水月,明明记忆那么近,却不舍得触碰,因为太珍贵,珍贵的如同虚幻,只需一点风就能将其吹散。
湖面的倒影被水波卸下,乌云遮挡了夜空的月亮与繁星,一阵风掠过,吹来了倾覆于头顶十万年不散的阴霾,这是一场不忍回忆的噩梦。
它带来的遗憾足够多,足够让人消沉。
“江别,桑池没了,所有的神……也都没了,一眨眼十万年过去了,没了就是没了,我们忘掉那些不开心的重新开始不好吗?心里压了太多事能开心吗?”
彦周沉默了半晌,瞳孔里的浑浊沉寂下来,他看着薛焕,眼神有点空。
“你也知道是十万年,十万年的时间,说放下就能放下吗,这些痛苦说忘就能忘吗?”
“我知道很难忘,江别,但是,”薛焕说:“这些痛苦不能追着你十万年还不放过你,恨在你心底扎根发芽,扰乱你的神智,但你没有错,江别,你没有错,你不必用这些回忆来惩罚自己,十万年太久了,你记着这些,每天睁眼都太痛苦了!”
彦周:“这是说忘就能忘的吗?十万年,十万年多长啊……我想想,我的生命发生翻天覆地的那一刻就只有半天的时间,接下来就是万劫不复的十万年,我被分成了两半,刚刚还是天界的圣,下一秒就堕成了妖魔。我被桑池的神述罪,我被世人污名,不断地污名,不断地切割——我救不了那么多生灵,我没有错,薛焕,我没有错!”
“对,凰,你没有错。”薛焕心阵阵的抽痛,他想上前抱住彦周,想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脸颊。
但他不敢。
“可是,终究都过去了啊,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揭开这些过往,看血肉模糊的真相……”
“你想说让我放下仇恨吗,释怀?既往不咎,潇洒江湖,快意人生?”彦周长舒一口气。
薛焕眼睛发亮:“对!”www.miaoshuzhai.net
“不可能!”彦周忽然大声驳斥。
“江别。”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彦周像疯子一样怒吼。
“我就是想让你考虑考虑我,我想跟你过好日子,我想你开心,以前的事我们谁都改变不了,但是余生好长,我们……不能好好过吗?”
重新找一个山头,薛焕想,每年栽一棵凤凰木,这样许多年过去了,他们就会有一片凤凰林。薛焕想给彦周开一片荷花塘,不一定只种荷花,还可以种一些水性赤蔷薇,再养一些鱼,他会在荷塘中央修建一条木栈,彦周乏了,可以坐在上面,将脚伸进荷塘,鱼都游过来亲吻他的脚尖,彦周怕痒,轻拨水面,扬起许多水珠。
薛焕就这样看着他,只要能看着他,偌大天地,唯此一人足够。
这样好的日子,薛焕现在做梦都想实现。
什么神灵身份,江湖名望,他活着,就只要彦周高兴,其他都不重要。
心里话讲出来,薛焕有点落寞,站在他面前的彦周却偃旗息鼓,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出言抬杠,闻惊闪烁着的红光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变,只有他的眼角更红了些。
君安没有报仇成功,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地上,不知何时天色蔫了。
彦周被薛焕裹走了,在这片空地上来去如风。
李尚年暂时还活着,他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朝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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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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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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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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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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