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秉清虽移开了眼睛,耳朵却暗暗竖了起来,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只听到锦缎摩擦的声音,悉悉簌簌响了一会又没声了。

  顾秉清这才将手上的集子移开,往榻上瞧去,却发现苏远矜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睡熟了。

  一头柔顺的青丝散在身后,只草草除了钗环,发髻却还梳着。衾被上端露出来的也并非柔软轻薄的寝衣,而是一套平日里穿的明兰色云丝宫装。

  顾秉清想到她平日都是拆了发髻换了寝衣才睡,如今却因看护发热的他,困得来不及更衣便这般和衣而卧了,顾秉清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苏远矜自重生以来几乎日日都能睡足了时辰,这回顾秉清发热,她熬了一宿实在困倦。

  可将将睡了一会,模模糊糊觉得身后有道目光如实质一般盯着她,直把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苏远矜侧过身躺平了,窗棂处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下眼睛。缓了片刻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帐顶上是熟悉的秋月绣纹,可她不是在宫人抬进来的小榻上躺着么?

  想起适才似乎被人盯视的感觉,苏远矜顺着方向瞧去,却只见顾秉清正拿了本书瞧得入神,似乎连她醒来都不曾知晓。

  苏远矜掀开衾被预备下榻,许是她的动静教顾秉清听到了,只见他极快地往榻边瞧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道:“太子妃醒了,用些吃食再睡罢。”

  苏远矜却感觉有些奇怪,永宁殿寝殿里放的多是些诗词集子一类的闲书,照顾秉清往日的做派,他偏爱的多是《论衡》、《河防一览》之类,便是看来消遣的也多是地方志之类,怎的今日对一本集子也看得这般入神?

  顾秉清不知苏远矜心中所想,但他心思却真不在手中集子上,只是如今有了前世记忆,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苏远矜,又怕她瞧出什么异常,便拿手中书本遮掩一二。

  余光瞧着苏远矜下了榻往他这边来,顾秉清一时顾不上掩饰,即刻起身留下一句:“孤去叫人来伺候你梳洗”,便脚步匆匆出了寝殿。

  苏远矜瞧他这幅样子心中更是不解,她只是有些口渴,打算到案边倒口茶水来喝罢了,怎么太子反应如此之大,竟似刻意避着她一般?

  不过瞧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苏远矜并未放在心上。不论什么原因,他自个儿远着她自是好的,她也不必再费心思往外推人了。

  本来这回太子发热,她照顾他也并非还对他抱有什么念想,他不会因此误会,还自觉远着她,苏远矜真是求之不得。

  伸手碰了下案上的绿梅提梁壶,壶身是凉的,又提起来试了下,才发现里头连茶水都没装。

  此时凝冬与晚月恰好从外头进来,见苏远矜正放下提梁壶,晚月便道:“娘娘可是渴了,女婢去换一壶新烧的来。”

  说罢准备上前,苏远矜拒绝道:“罢了,先梳洗吧,一会出去喝盏热茶提提神也好。”

  晚月应了声,两人便伺候着苏远矜梳洗,待盥洗毕起身时,苏远矜状似无意问了声:“今日殿内的茶水是丝雨负责?”

  两人应了是,苏远矜便没再说什么,现下这时辰已经过了她往日用早膳的时候,又熬了一宿,她胃中已有些不适。

  少时苏老夫人将她关在佛堂,连旁人同她说话都不许,更是不允送吃食的。佛前的案桌上虽有瓜果贡品,苏远矜却是不敢碰的,她虽没被饿出胃疾,但饮食秩序若乱了,胃里总归会有些不适。

  出了内殿吩咐伺膳的宫人摆膳,苏远矜本以为太子已经用过了。毕竟瞧他衣饰齐整,身上与昨夜的衣裳已不是同一身,想来是沐浴过了,既如此吃食定然也是上过的。

  因而见顾秉清还坐在堂中喝茶,苏远矜也只客气道:“殿下是否还要再用些?”

  顾秉清起身后只喝了碗苦兮兮的药汁,之后便沐浴去了,倒是有宫女问过是否需要先传膳,但顾秉清才记起了前世种种,心下对苏远矜的愧意正浓,自然没什么心思用的。

  如今听苏远矜这话,竟是以为他已经用过了,顾秉清心中有些凄凉,但还是接话道:“也好”,说罢便到食案旁坐下了。

  因着晚月特意到膳房交代过,今日熬的是养胃的金瓜小米粥,伺膳的宫人上前盛了粥便退到了后头,只太子与太子妃两人相对而坐用膳。

  苏远矜先喝了一盏金瓜小米粥垫了下,方才提箸用起其他菜肴来,她腹中本就有些饥饿,因而用得很是不慢。

  顾秉清坐在对面,瞧着她执箸的手不见忙乱,平素爱吃的几样菜却都用了几口,两腮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

  见她进得香,顾秉清病了一场腹中也很有几分饥饿,正欲盛第三碗粥便见对面的太子妃瞧了他一眼,顾秉清只好悻悻放下了碗。

  是了,她以为他已经用过一顿,况且他平日也只用两碗粥,剩下的多是肉食与菜蔬饱腹,如今还要用第三碗,可不是反常吗。因而他提了箸,连平日里喜欢的炙羊肉与过门香也只夹了几箸便停了。

  可怜顾秉清堂堂当朝太子,手下多少人仰仗着他吃饭,如今他自个却连一顿饱食也不能用。

  苏远矜却没管那许多,前世她每每与顾秉清同食,既要时刻关注太子喜好,之后好吩咐膳房备他爱用的菜色。又要时刻记着守礼,他停了箸她便不会再用了。

  如今不必再循这些规矩,苏远矜用了个畅快。

  用完膳宫人撤了食案,宫女上前奉茶。今日殿中茶水是丝雨负责,由她打头领了位宫女上前来。

  茶水是刚烹的,丝雨先将茶盏奉于太子手边的案上,小声提醒了一声:“殿下当心烫”,后又将另一盏茶放到苏远矜手边。

  丝雨今日穿的是一身浅碧素面宫装袄裙,头上别了支青金点缀的绞丝素银钗。这幅打扮不算出格,放在旁人身上或许只是少女爱俏,在丝雨身上却真如一支冬日里的嫩芽,俏生生长在枝桠间,甚是清新可人。

  上完茶丝雨同那位小宫女便告退了,瞧着她低着头弯腰往后退,柔韧的腰肢纤细欲折,苏远矜微微笑了,这可没有前世那般沉得住气啊。

  抬头瞧了眼对面的太子殿下,又捧了那本集子在看,却是丝毫目光也没给人,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瞧。

  见顾秉清瞧得专注,苏远矜刚用完膳也不便去即刻去补眠,便拿了话本来瞧。

  小游子自上回得了吩咐,往后找来的话本有些还真合苏远矜胃口,各个州府县集的本子都找了些来。

  除却苏远矜说的奇巧志怪一类,还有便是各州县的文人写的关于各地的乡野故事。

  这些故事并非是全然编造出来,不同地方的本子有许多风俗与当地相关,苏远矜从中也能得些趣。

  左右这一生都要困在这深宫中,去不了外头,看些故事解闷也是好的。

  花了近一个时辰,苏远矜翻完了手边一本比较薄的话本,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身上也有些乏。

  见顾秉清仿佛定在那不打算走,苏远矜便开口道:“殿下恕罪,妾身上有些疲累,恕不能相陪。”

  顾秉清闻言这才放下话本,这回目光倒是不躲了,直直看向苏远矜眼中道:“太子妃昨夜照顾孤甚是辛苦,累了便到殿中歇息,不必理会孤。”

  瞧着顾秉清不闪不避的目光,其间还有苏远矜看不懂的关怀和热切,她真怀疑太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先前还避着她,怎的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又变成了这幅模样。

  苏远矜心中不禁升起防备之意,自大婚以来顾秉清便有意无意显示出对她的体贴关怀,比起前世的一应行事大相径庭。

  且她本以为经过前头自己装着处理东宫庶务疲累不与他圆房,以他骄傲的性子,被人这般嫌弃,就该像前几日那般,直接不来永宁殿了。

  怎的这回烧了一场,目光反而比之前更热切了?

  苏远矜瞧在眼中面上不显,心内却怀疑他定是还不死心,定是想要诓骗她再去做那子立母死的棋子,便忙开口道:“殿下身体安危关乎社稷万民,妾身不过行分内之事,殿下万勿放在心上。”

  听她迫不及待撇开干系的话,顾秉清虽知她说的是实情,毕竟前世确实因他高热不退朝中混乱,北地雪灾死伤了许多黎民,但心中仍不免涩然。

  不过纵使心里发沉,顾秉清面上还是那副关怀热切的模样,目送苏远矜进了寝殿,他脸上的神色才收了。

  董圆眼见太子妃进去了,也知道太子殿下先前并未用过膳食,与太子妃同食时用的明显比往常少,便上前低声道:“殿下,适才听说厨房里做了金乳酥,您要不要尝一口?”www.miaoshuzhai.net

  才撤了食案不久,又没有主子吩咐,这金乳酥自是没做的。

  不过若是太子要尝,没有也能即刻便有了。宫里的膳房素来麻利,这金乳酥贵重在食材,制作却并不不麻烦。

  顾秉清却只摆了摆手表示拒绝,在殿中枯坐片刻,带了董圆往祈文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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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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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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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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