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寤见他这副神情,也朝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说道:“在下没有恶意,抱歉。”
陶寤无疑是苏阔最不想见到的人。苏阔并非怕他,只是一见到他,心头就会拢上厚厚的阴霾,觉得浑身不舒服。
见他只是狠狠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陶寤笑道:“在下并非有意窥探,只是途经此处,刚巧碰上了道长,这才过来打个招呼。”
苏阔连冷笑一声都觉得不屑,这种谎话连戳穿的意义都没有。更何况从始至终,这个人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心。这一次他索性不出声,倒是看看陶寤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陶寤朝苏阔紧绷的脸上看了看,问道:“上次见面看你气色不太好,现在可觉得好些了么?在下倒是有些良药,不知…”
“你究竟是何居心?”苏阔终究还是没沉住气,怒喝了一声。有仇有怨只管真刀真枪地放马过来,这种阴阳怪气,偷偷摸摸的行径实在叫人不齿。
陶寤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下自认为从未得罪过道长,为何道长总是视我为仇人一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阔咬牙切齿道:“无耻!那镜寐咒不就是你搞的鬼?”
陶寤面色微微一沉,说道:“是我。不过那并非针于道长。”
苏阔冷哼一声道:“我倒巴不得你针对我呢!”
仅存的一丝笑意也从陶寤的脸上消失了,他负起手说道:“看来道长与那位少将军很有些交情。”
“这与你无关!”
陶寤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最终还是平静地说道:“道长可是在找那几个桀摩人的下落?在下倒是可以帮到你。”
苏阔又是一声冷笑道:“帮什么?煽风点火么?”
陶寤听了也不做争辩,只淡淡一笑道:“看来道长今天不欢迎我,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转身要走。苏阔哪里肯放他走,与其叫他这么鬼鬼祟祟地跟着,不如痛快地来个了结。虽然知道自己眼下未必敌得过,但好歹也要探一探他的底。
“站住!”苏阔大喝一声,同时掼出疾风,一掌劈向他的背心。
这一掌来得极快,可陶寤根本没打算躲闪,只是轻飘飘转过身,抬手稳稳地接下这一掌,顺势握住了苏阔的手。
“呵呵,得罪了。”他勾起唇角,漾起的笑意让他唇边的美人痣更显俊俏。
苏阔大怒。方才的一掌他用了八分力,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反倒让自己落在了陶寤手里。他立刻运功提气,打算震开陶的手掌。可是接连试了几次,力道就像急流入海,丝丝缕缕化尽了。妙书斋
苏阔咬了咬牙,当即另一只手也化作一掌,直劈向陶寤的胸口。陶寤故技重施,抬手去接。
不料苏阔却猛地收掌,被捉住的一只手反扣住陶寤的手腕,同时双脚点地,身子凌空一翻,又稳稳落下,可被陶寤抓住的手臂却被拧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陶寤的一只手也被带得转了转。他微微皱起眉,看了苏阔一眼。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见自己没有松手的意思,眉间一拧,准备再次腾身而起。
发现了他的企图,陶寤立刻松开手,同时面色一寒。没想到苏阔如此轻易就下了杀招,不但是对他,也对苏阔自己。想到这,他胸中鼓动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愤恨。他原以为自己早已经能够掌控心绪,没想到苏阔简单几个动作,就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
见苏阔轻轻揉了揉手腕,依然警惕地盯着自己,陶寤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问问他是不是伤到了,就听见巷子口方向忽然喧哗起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叫喊声。
“打死他!这个小兔崽子!”
“给我!混蛋!混蛋!!”
“他妈的,手伸到老子锅里!给我往死里打!”
一阵愈发密集的拳脚声过后,那孩子的叫喊声渐渐消失了。
苏阔的视线迅速朝那边扫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焦急的神色,身子也微微动了动。
见此情形,陶寤肩膀一松,周身的寒意也瞬间褪去。他又深深看了苏阔一眼,然后自嘲般笑了笑,便隐去了身形。
苏阔知道他已经走了,也顾不上多想,拔腿朝巷子口跑了过去。
跑到近前,发现有四五个汉子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拼命踢打着。一边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狗崽子,还敢咬人!”
“他妈的!先掰了你的狗牙!再要你的狗命!”
而被他们围在当中的看上去是一个孩子,正蜷缩在地上,拼命用手捂着头。先前还出口还击着,眼下已经没了声息,抱在头上的手臂也渐渐松懈下来。
其中一个汉子见那小孩不吭气,狠狠啐了一口,像是要给他最后一击,捏紧了拳头,抡起手臂,就要砸下去。
可那高高扬起的拳头还没落下,他就觉得腕子上骤然一紧,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那汉子吓了一跳,正要回头咒骂,却突然嗷的一声惨叫。那叫声太过惨烈,将他手臂上咔嚓咔嚓的骨碎之声盖了过去。
苏阔松开手,那汉子的手臂立刻像条死蛇一般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而他整个人也瘫倒在地,抱着手臂,两脚拼命蹬着地,一迭声地惨叫起来。
另外几个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先看了看地上鬼哭狼嚎的同伙,才齐齐看向苏阔。见对面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小道士,登时龇牙咧嘴地围了上来。四个人八只拳头,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苏阔眸中寒光一现,稍稍一矮身,接着便如一阵旋风刮过。风过处四条人影齐齐倒地,一边翻滚着,一边按着自己腋下的软肋哀嚎起来。
苏阔这才快步来到那个孩子的跟前,见他一动不动,先试了试鼻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抱在怀里。
那孩子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精瘦的身子抱在手里轻飘飘的。此刻他满脸是血,凌乱的发丝混着泥土被血黏在脸上,叫人几乎分辨不出模样。
苏阔将手指搭上孩子的手腕,替他把了把脉,发现他脉息不稳,但并无大碍。接着又轻轻按了按他的头骨,然后一路向下,将全身的骨骼细细探查一番。果然发现有几处骨骼略有不平,当他手指按上这几处时,那孩子虽然紧闭着双眼,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见这孩子暂无大碍,苏阔又轻轻将他放在地上。心道,这孩子倒是不简单,被这么多人踢打了这么久,竟也没落下什么致命伤。别看他始终闭着眼,其实苏阔知道他一直醒着,只是在被按到痛处,才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这倒是让他对这个孩子愈发怜惜,同时也对那几个恶徒更加痛恨。他站起身,来到那个断了手臂的汉子跟前,在那条绵软的手臂上又按了按,那汉子顿时又是一声惨叫,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此刻街上的闲人和附近巷子里的住户渐渐围了上来,探头探脑地站在远处看热闹。虽然想狠狠教训这几个恶徒,但此处离万虎的住处不算远,苏阔不想引起格外的注意。何况那孩子还躺在地上,身上的伤也要及时医治。
他捏起那汉子的下巴,指尖稍稍用力,那汉子立刻张着大嘴,却叫不出声来。
苏阔沉声说道:“你这张脸我记住了,还有他们也一样!今天算是一点见面礼,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必定送上一份厚礼!嗯?”
那汉子被苏阔捏得合不拢嘴,只能拼命点头。
苏阔这才松了手。另外四个汉子觑着苏阔的神色,见他站起身,不再盯着他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扶起那个断臂的汉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阔回到那孩子身边,发现他已经不再紧闭着双眼,两只清亮亮的眸子藏在满是血污的乱发之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苏阔微微一笑,俯下身温声说道:“你受伤了,贫道先带你去治伤可好?”
那孩子还是盯着苏阔,却不吭声,目光中依然有些警惕。
苏阔伸手轻柔地拨了拨他额上的乱发,笑道:“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叫你有事。”
见那孩子的眼珠微微动了动,像是答应了,苏阔便轻轻将他扶起,又小心翼翼地搭到自己的背上,背起他离开了这里。
“你叫什么?”苏阔发觉这孩子还是有些紧张,趴在自己背上一动不动,也不敢吭声,便主动和他聊聊天。
那孩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逢吉。”
苏阔听了笑道:“这是个好名字呀!逢吉逢吉,逢凶化吉!对不对?”
那孩子又沉默了。苏阔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好,若是真能逢凶化吉,方才就不会有那个麻烦了。
他讪讪地笑了笑,又问道:“那逢吉今年几岁?”
这次他倒是很痛快地说道:“十二。”
苏阔又问道:“你家在哪里?”
逢吉像是有些犹豫,许久才说道:“外面。”
苏阔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他大概也是背井离乡,入城避难的。
“家中还有别人么?”
“奶奶。”
苏阔哦了一声。他发现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有趣,无论怎么问,回答都只有两个字。
他又斟酌了一下,轻声问道:“方才那几个人,为什么打你?”
逢吉的身子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偷饼。”
不过他像是怕苏阔听了把他扔下去,提高了些声音,终于说出三个字:“奶奶饿!”
苏阔抿了抿嘴唇,不再多问。只是收紧了托着逢吉的手臂,笑道:“趴好了,不要掉下去哦!”
逢吉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悄悄伸出两只又细又脏的手臂,轻轻搂住苏阔的肩膀,又把头斜靠在苏阔的背上。可很快又抬起头,问道:“你呢?”
“什么?”苏阔被他问得一愣。
“名字。”
苏阔哈哈一笑,这个小东西,可真是惜字如金啊。
“贫道苏阔,幸会幸会!”
逢吉不再说话,安静地趴了回去。
不过苏阔却有些犯难。他想逢吉此时一定是饿了,还有他的奶奶,大概也在等着他带东西回去吃,他身上的伤也要医治。可自己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呢?
他知道祝修一定会帮他,因此更不想给祝修添麻烦。况且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也不好随意带入将军府。思前想后,他最终决定带着逢吉去找曹成。
曹成见苏阔半天的时间又回来了,背上还多了一个脏兮兮,满脸血污的孩子,甚是吃惊,连忙迎了上来。
打过招呼,苏阔便将方才发生的事给曹成讲了一遍,最后不无尴尬地说道:“曹三哥,除了你贫道在这城内也没有别的朋友,今日出门匆忙,没带银两。可否先借我少许,稍后定当奉还!”苏阔没好意思说自己压根就是没钱,至于借来的银子怎么还,只能再另想办法。
曹成把手一挥,痛快地说道:“嗐,道长这么说未免也太见外了。只是我身上银子也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说着从衣襟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看样子也已经是倾尽所有了。
苏阔甚为感激,接过银子,再三谢过,并说一定尽快奉还。说完也不多停留,向曹成打听了附近的医馆,便背着逢吉离开了。
按照曹成的指引,苏阔很快找到一间医馆。进去先替逢吉把脸上的血污洗净,又将乱发重新束好,这才看清他的眉眼。
逢吉略显瘦削的脸上,两道浓眉恣意地扬着,浓眉下一对异常闪亮的大眼睛。虽然刚刚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可此时眼中丝毫不见瑟缩的神情。
苏阔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头顶,又对医馆的先生说道:“这孩子怕是伤了骨头,劳烦先生给瞧瞧,再给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先生点点头,将逢吉拉过来,示意他把上衣除去,才好替他验伤。可逢吉却忽然脸一红,两只手扭捏地绞在一起。
苏阔见了哈哈一笑,忍不住搔了搔他的下巴,逗弄他道:“怎么突然害羞了?又不是女儿家,怕什么?”
说完便伸手去解他的扣子。可逢吉却向一旁躲了躲,犹豫了一下,还说自己慢慢脱下了上衣。
衣衫褪下的一刹那,苏阔和医馆的先生同时目光一凝。先生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将逢吉拉到近前,细细替他诊治起来。逢吉的身子看上去很结实,但瘦得厉害,而且此时身上满是淤青,有几处还略有红肿。
苏阔不动声色地盯着逢吉,他并非惊异于逢吉身上的伤,被那么多人踢打,伤铁定少不了。
他此刻的目光却是凝滞于逢吉的心口,因为那里有一块鸭卵大小的朱红色印记,与祝修身上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像是感受到苏阔异样的目光,逢吉立刻抬起头去看他。苏阔这才收敛神色,只是冲逢吉淡淡一笑,示意他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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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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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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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现杀机,逢凶难化吉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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