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大门轰地打开,萧青阳拉着苏明明站在台阶上,俯看着诸人,神光清冷却又决绝。
萧青阳一出现,诸人的呼声便更高了。
现在朝堂和越州已然彻底决裂,越州上下都知,他们是让朝堂抛弃了的人,现在唯一的出路,自是另谋新主,而萧青阳,无疑是整个越州最合适,也决不可被替代的人选。
拥戴临淄王的呼声,半月前就已传来了,今天再来一回,无非也就是要把这事成为定局而已。
萧青阳抬了下手。
诸人高昂的呼声瞬时停止,这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强悍气场,叫人看着便心生敬畏,当他站在人前时,貌似所有的眼神就理所应该的聚集在他身上,举手投足都可以把诸人震慑住。
苏明明站他身边,看着他坚毅俊朗的侧颜,眼眸中的笑容逐渐溢出,这就是她爱的男人,站在他身旁,她乐意收起所有的锋芒,甘心把所有的焦点都放到他身上,这就是她的爱,她乐意给予他的所有爱,当他成为万众瞩目的光彩所在,她便和万万人一样,追捧他,拥戴他,给他顶好的所有。
萧青阳声音清冷而又沉稳:“你们的心愿,我全都明白,时迄今天,朝堂和越州间已然不可逆转,朝堂联合外敌蓝眼匈奴攻打越州,幸而王妃带领越州万千兵士们奋力抵抗,今天我平安归来,得越州上下这样拥戴,就也不退却,拿起这份权,我们越州此后和大周,再无瓜葛!”
自此以后,兴盛百年之久的大周,在露出种种颓废之态后,终究开始了分崩离析的第一步,越州正式脱离大周,临淄王虽并未登极称帝,却自改封号为舜王,临淄王府的金字匾额改为舜王府的那一天起,越州和大周就已彻底分离了。
连带梅州到越州一带拢共十几个城池,全都并入了越州的地界之中,历史的轨迹悄然改变,那一些依旧沉浸在大周的虚假繁荣里的人们,也算让打了个响亮的耳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大周已然这么的衰弱,原来越州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匪祸丛生,蛮夷偏远,它反倒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一处盛世桃源。
就是直至越州彻底分离的那一天开始,大周上下才开始对它真正的认知。
……
濮通一声,一个小石块被丢进了平静的湖泊中,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水花来。
“诶!咋还是飞不起来,黎健你究竟咋玩的?我咋一丢就沉?”光子有一些怨念的道。
说着,就回头望向小柴禾,谁知他坐湖边的石头上不知在想啥,貌似压根没留意听他讲话。
光子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你干嘛呢?”
“恩?”小柴禾才恍惚的回神。
光子皱眉说:“你咋又走神了?最近是咋了?总也不可以集中关注力,早晨练功时还所以被师父罚了。”
小柴禾神光淡然地说:“没有啥。”
光子古怪地说:“实际上越州独立是个好事儿,起码我二姐和姐夫不必再受到朝堂的钳制和忌讳了,如今自由自在的,多好?我姐也蛮开心,越州上下百姓贵族貌似都挺开心,但你咋仿佛就开始愈发的沉闷了,心情貌似也不咋的好。”
小柴禾抿唇,却是没讲话,就是随手拣起一块小石块,直接丢进了湖泊中,连打了五个水花。
光子睁圆了眼,立即鼓掌:“厉害啊!咋玩的?你也教教我呗。”
边说着,随之又反应过来了一样,瞠着眼说:“黎健你不要想用这招给我转移话题!我在问你正事呢,谁想看你打水漂呀!”
小柴禾手上捻起一块小石块,说:“这般拿着比较稳,也容易掌握力道,之后手腕使劲,冲着湖面飞出去……”
声音一落,就又是五个水花在湖面上飞去。m.miaoshuzhai.net
光子立即睁圆了眼用心地看,随即就拣起一块小石块开始练手:“那我来试试看!”
小柴禾直接起身:“那你慢慢玩。”
光子直到小柴禾的影子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中,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来,他是不是又给耍了?
光子忿忿然的丢掉了手上的小石块,指着小柴禾离去的影子大骂:“黎健!你个混账!你拿我当小孩儿忽悠呢?我明明在问你正事!”
……
铜鹿台内,几个绣花女正捧着自个新做出来的样板服饰给苏明明过目。
明明一边看着一边筛选,偶然点到一两件看的顺眼的便叫留下:“这件不错。”
司琴便把明明看里的衣服给取过来放到手上。
乖宝儿抱着个大柰果儿乖巧的啃着,俩小短腿儿在悬在椅子上晃悠着,优哉游哉。
小柴禾进来,就恭敬的致礼:“王妃。”
明明一笑:“你来的刚好,挑件喜欢的衣服吧。”
小柴禾轻轻一怔:“王妃在选挽挽阁要推的新款式?”
明明却笑说:“不是,选了你自个穿,即刻要年关了,自然的赶着做几件新衣服才是,给你跟光子也预备了几件,你们自个瞧瞧喜欢不喜欢。”
小柴禾点点头:“我哪件都好。”
明明看了他一眼:“赶快挑!”
小柴禾老实实的选了一件颜色黯沉的:“那这件吧。”
明明却又塞了一件浅蓝色的衫子给他:“拿这件。”
这臭小子整天里阴阴森沉的颜色,才十六的年龄活的六十岁一样,苏明明如今真是看着就来气。
小柴禾神情木然地看着自个手上的这件颜色鲜艳的衫子,默默闭了嘴。
她全都选好了还叫他选啥?
乖宝儿喀喀的笑起,抱着大柰果儿从椅子上跳下来:“小健叔叔从没穿过这颜色,乖宝儿想看。”
明明笑说:“这年龄就应该穿这样子,乖宝儿不急,等过大年就让小健叔叔穿给你看。”
“好!”乖宝儿欢欣的应下。
小柴禾张了张嘴想说啥,明明一个目光扫来,最后只可以吞下去。
她想看就穿吧。
明明又给光子挑了件鸦青色的:“光子性子跳脱,这回还是穿沉稳些好,过大年时也许亲家那里也要来走动的,看着沉稳些,人家娘子也安心。”
乖宝儿抱着一件粉萌萌的裙裾不撒手了,嘻嘻笑着:“这定然是给乖宝儿的是不是?”
明明捏了下乖宝儿的小脸:“我们乖宝儿这样可爱,定然是乖宝儿的啊。”
小柴禾说:“年关把至,挽挽阁那里应该会特别忙了,否则我去料理那儿的事宜,也省的尹老板忙不来。”
每年的年关,挽挽阁都是最忙的,因为过大年都要添置新衣,还要新首饰,因此买卖会特别的好。
往年这时候,小柴禾几近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谁知明明却说:“不必,挽挽阁那里有孙四和阿富在帮忙忙着,尚且应付的来,他们俩又历来机灵,基本上出不来啥大的差错。”
小柴禾闻言神光暗然了三分,低下头:“是。”
打从萧青阳回来,就开始逐渐安排人着手苏明明的事儿了,苏明明这多年来的心腹大约也唯有小柴禾一个,因为他办事分外的靠谱,如今小柴禾在这府宅中却不知不觉间成了个闲人。
他想插手的任何事儿,苏明明都不需要了。
似是感受到了小柴禾情绪的低落,明明便笑说:“刚好他们替你忙着,你也可以好好歇息下,不要整天里忙这些杂事儿,用心思书才是正经,你可不要忘了你之前答允过我的,三年后肯定中举的。”
小柴禾一咬唇,究竟还是低头,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下去了。
明明轻笑着说:“我知道你是闲不住,才在府宅中闲了两天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你便去给我老实念书,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再否则如今也是要过大年了,跟着光子到处去玩玩转转不是蛮好?总叫自个这样累做啥?”
“是。”
小柴禾轻轻低下了眼睛,挡住了眼眸中的暗然,她觉的这所有都是为他好,可却从不知道,他想的从不是这些。
他不忙了,她的事儿有旁人帮忙处理了,她不需要他了,那便意味着他须要离开了。
这王府宅中有哪个闲人?就算光子,如今苏明明也已然开始给他修建新的府宅,只等他成婚时便正式搬入自个儿的府宅。
他一个外姓的人,没任何存在的价值,怎样在这王府宅中立足?
必须说的是,萧青阳的手腕真的厉害,他太了解苏明明的性子,成婚这样多年来苏明明几近没跟他生过气是有原由的。
苏明明不喜欢他插手自个儿的事儿,他便不远千里的从长安给她找回来了她之前的俩心腹,用来顶替他的位置,她不喜欢他随意处理她的人,因此他从不对他做任何处理,乃至过问,就是用这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的把他从她的身旁推开,而苏明明却是全无知觉。
小柴禾也许觉的忿怒,也许觉的不甘,但他能说啥呢?他没任何资格,也没任何立场去说,到底藏在他内心深处中的,是最不可以掀露于人前的现实。
明明倒没有咋觉察小柴禾的异样,回身便去看莹儿端上来的首饰了。
在她看起来,逐渐让小柴禾轻松一点实际上蛮好,这般他就有更多的时间认真念书,更多的时间去做自个儿的事儿,而不是总是围着她转,反倒失去了自个儿的人生,正是因为她将他当成婚弟弟一般来痛,才会这样用心地去对待,不然真的只当一个所谓的小奴才的话,她哪儿想去管他的啥前程和人生?
明明一边挑选着,一边说:“对了,提起来还有个事我差点忘了,前几天明轩茶馆的柳掌柜来求我,说是自家的侄儿现在尚未婚配,长相端正,品行也不错,并且还是一个儒生,听闻已然中了秀才的功名,还在考进士,家底子也算殷实,我看着非常不错……”
明明一边说着,就抬头端详了眼莹儿和司琴。
却见莹儿脸色如常,几近不动声色,貌似听不出她这话中的意思一样。
司琴倒闪过了一缕慌张,有一些害臊一样低头。
明明轻笑:“我彼时还奇了怪了,这明轩茶馆虽然也是我名下资财产业,就是那茶馆我历来没有咋管过,那柳掌柜我乃至都没有见过几回面,怎的他的啥侄儿还就求到了我地跟前来,指名道姓地说要娶我身旁的丫环。”
这6年来,苏明明致力发展越州的经济,名下的资财产业更加数不胜数,个顶个的都管她自是管不过来的,唯有挽挽阁和红香楼这俩重点资财产业,有一些事儿她会亲力亲为之外,其它的都是下边的人在料理,包含果酒的买卖她全都好长时间没过问过了,全都是大哥在做。
倒真不知道这柳掌柜的侄儿和司琴咋还可以认识的。
司琴一张脸一下便红了,低着头不讲话。
明明走到她跟前,轻笑着说:“司琴,你是不是得跟我交待下,你跟这小子啥时候认识的?”
司琴濮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羞红地说:“也便前些天的工夫,他,他来府宅中替他叔叔送账本到账房来,我偶然碰着了,便给他引路了,谁知……”
明明控制不住笑了:“谁知人家就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娶?”
司琴赶忙摇头:“没!婢女真没!”
明明笑说:“怕啥?这人我看了眼,倒还不错,家世背景也算清白,你如果中意,就嫁了也无妨,我早年就讲过,遇上喜欢的便来求我,我给你备上丰厚的陪嫁将你嫁出去就是,你只说你乐不乐意?”
司琴有一些犹疑地说:“婢女……还是乐意的……”
莹儿笑骂说:“你这丫头,倒真的半分不知羞,还没说几句呢,便乐意了?”
司琴脸都红透了:“但婢女舍不得王妃,婢女侍候王妃这么多年,如果离了,又怕旁人侍候不周到。”
明明笑说:“安心吧,换任何人都比你这小迷糊侍候的周到。”
司琴憋屈巴巴的蹙起一张脸,全都要哭了,王妃咋能这样嫌我?
明明才笑说:“只是如果少了你,我这身旁倒少了好多趣儿,倒真不习惯了。”
司琴连连点头,王妃可算是想起她的好来了!
明明轻哼:“如果你着实舍不得,到时嫁了人便回来我身旁当个嬷嬷也不错,就是以后人家怕是不可以娘子的叫你了。”
司琴闻言便笑了,赶忙嗑头:“多谢王妃!”
明明笑说:“起来吧,看你开心的,早知道你这样想嫁人,我就应该给你早早的物色物色了。”
说着,就把眼神投向了莹儿。
莹儿立即说:“婢女还不想嫁人,婢女这一生都只想侍候王妃。”
明明幽幽的目光又转向了小柴禾,小柴禾面无神情没讲话,但明显是在用周身抗拒苏明明接下来想说的话。
明明才无奈的摇了下头:“罢了,司琴这事就选个好日子先定下吧。”
这一下也算双喜临门,光子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司琴的也解决了,明年这一年,恐怕这王府都要有的热闹了。
正说着,就见一个小丫环仓促进来,脸色有一些为难地说:“王妃。”
“咋了?”
“是……司马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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