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耿舟慢悠悠走在回家路上。
“之前就很好奇,你也说见过我。”她走在人行道上,有几名穿校服的学生,结伴而行,正在扫码取车,“我问过邱郁野,他没说。”
孙暮霭不卖关子:“是他的画。”
画?耿舟停下脚步。
“你是说,他画我?在画上见的?”
“嗯,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孙暮霭略有歉意,“无意中进了那个房间,后来他发现后,很冷漠,我猜应该是生气了。”
“什么时候的事?”
“早几年吧,那时他还没回国。”
“德国的家?”
“嗯,我还私底下问过舅妈,画上的人是谁,舅妈也不知道。”孙暮霭叹气,“那时我们就猜,是他喜欢的女生,但他好像不喜欢大家对这件事刨根究底。”
耿舟沉默地想,如果是画,那他夜里的举动,倒也对得上。
孙暮霭再道:“舅妈说,邱郁野毕业回国刚搬去碧悦公馆住时,也有一间和德国庄园里一模一样的房间,只不过后来上锁了。”
单车铃在身后响起,一阵风刮过,留下两个穿校服、骑单车的少男少女背影。耿舟望着前方:“我知道了。”
“小舟舟,你想——”话到喉咙,却又变成,“想找人聊天,随时打给我,别闷着自己好吗?”
“好。”
“还有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孙暮霭举棋不定,放轻声问,“如果阿郁要很久才能醒来,这个时间被无限期地拉长,你这边有打算了吗?”
耿舟“嗯”了声,语气平静:“我会等他。”
孙暮霭一愣,没想到她会答得这么自然顺畅,怜惜之余,不免忧心:“私心,我不希望阿郁失去你,但也不想看着你的青春白白耗尽,我想的是,一年,如果一年里阿郁还是没有醒来,我会为你介绍更好的人。”
耿舟表态:“从他跟我求婚那刻起,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了,不管是他的失眠障碍,还是如今昏迷,我都会陪着他。”
“唉,我真的。”孙暮霭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劝,很矛盾。”
她笑:“没关系,我的想法不变。”
“怕耽误你,也怕会让你后悔。”
“你怀着勇气决定生下孩子时,想过后悔的事吗?”
孙暮霭闻言一愣,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治疗的事你不用担心,照顾他的都是最好的专家医生,等我生产完,一切稳定,会回国一趟,到时候再聊后续的事。”她嘱咐道。
“好。”
“你现在在哪里呢?”
“回家路上。”
“晚上准备吃什么?”
“在医院吃过了。”
“你去医院了?”
“老板还在住院,今天来看他。”
“那……保持联系。”
“好,你现在孕晚期,也别太累,照顾好自己。”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挂断电话,耿舟抬起头,忽地一怔。
竟下意识走到了邱郁野在滨海壹城的家。
原来她在茫然无助时,还是会想回到这里。
回到有他的地方。
自他出事后,耿舟只来过一次,把奶茶和薯片带走了。
密码没变,她依旧进出自如。
寂静、冷清,没有奶茶哒哒跑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厨房里掺杂着烟火气息的笑声,没有熟悉的拥抱,没有温柔的亲吻。而最让她感到心被掏空的是,这一切一切,很有可能都回不来了。
那天,她看到了满满一冰箱的菜。
后来,她在他手机中看到那条未发送的消息。
她是他唯一的置顶对话。
她在他手机中的备注,是“舟舟”,后面还带着一个脸颊上有两朵小花的可爱颜文字。这是她硬要加上的,他一直没改。
伏在厨房门框旁,耿舟好似看见了那个为她洗手作羹汤的男人。
他低着头,神色平静而专注,余光发现她在偷看,只默默弯唇。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他打开水龙头,清洗小碗。
“有鸡翅吗?”她问。
他偏过头来:“怎么不早点说?今晚没做鸡翅。”
她嘟嘴,故意不满:“我前两天说了,好久没吃鸡翅。”
“昨晚我问你时,你说今天要吃玫瑰腐乳猪蹄。”
她确实说了,因为昨晚刷小视频时,无意中看到别人在做猪蹄,馋得她马上定下今天的菜谱。
但是,女朋友哪有错误的道理?
“我想吃鸡翅。”她声音低了,也不再看他,手搭在门框上,盯着脚尖。
水龙头的水声消失,约莫三秒,他叹气一声。
“明天行不行?”他商量着,“明天肯定给你做。”
她还是低着头,食指抠着门缝边,不言不语。
路过她身边时,停了一秒,又打开冰箱,拿出:“想吃什么口味?”
“可乐。”她立马回应,笑吟吟。
他瞥她一眼,把她的小把戏看在眼中,似笑非笑:“夜宵,总行吧?”
她捣蒜似点头。
“楼下买瓶可乐。”他吩咐着关上冰箱,再进厨房。
“什么牌子的可乐呀?”
“都可以。”他说,“有糖的,甜一点也行。”
“你也喜欢甜的吗?”
他无奈:“是你喜欢甜的。”
她冲过去抱住他,笑得开心恣意。他几番摇头,任她强抱强蹭,眼里尽是宽容和宠溺。
他永远无条件爱她,却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多。
其实不够好的人,是她。
……
耿舟想起范偲函在医院里的那番话:“16年那场国际骨科高峰论坛,他见到了你,在京都。回来后他情绪很不稳定,我尝试用催眠的方法引导他缓和心绪,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耿舟,你对他而言,就像一道紧箍咒。摘不掉,无法摆脱,每碰一次,都是钻心钻脑的痛。”
范偲函红了眼角:“这大概就是我,永远也无法替代你,走到他身边的原因。为了你,他早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心,那是他最干净、最宁静的地方,他只想留给你。”
他向往虔诚、专一的爱情,高中时她就知道。
可她呢?她在做什么?
让他失魂落魄,让他如履薄冰,让他小心翼翼,让他连一条想等待她的信息,都无法发出。
怕她拒绝,更怕她生气。
“他的呼吸、脉搏、血压各方面体征都正常,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Stefan说很可能是陷入深度昏迷的做梦状态,能否醒来,要看他对回归现实世界的渴望是否足够强烈。”
“说不定梦境里,有他更想要的结局吧。”耿舟惨淡一笑,眼泪夺眶而出,“我是不是做错了,何必对他这么狠心,他多么艰难才走过这些年,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遇见我,就算再平淡,也能平安过完这一生吧。”
范偲函看着她,因精神疲劳,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更显苍白,泪水湿了满面,站在这条白色长廊上,给人无尽的荒芜感。
轻轻拥住她,将她的头埋进怀中:“别哭了,他总要过这一关。没有如果,就算你去问他,他也不会说后悔再遇见你。”
“范医生,昏迷很久的人醒来,会忘记曾经的人和事吗?”耿舟闷声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范偲函轻声说,“毕竟在他们的世界里,可能只是一场很长的梦,但我们已经等待很久。”
“会的那些,一般是忘掉什么?”
“因人而异,有的忘记琐事,有的忘记重要的事。”
耿舟目光恍惚,眼泪直落:“那他醒来后,会忘记我吗?”
范偲函无奈反笑:“我好歹也是你的情敌,你一定要在我怀里边哭边说这种话吗?”
“我怕他忘了我,可我忘不了他。”哽咽着,哭出了声。
范偲函啧了一声,搂紧她:“怎么可能。他忘了谁都不会忘记你,就算你一辈子都不爱他……他也爱你。”却不知为何,也落了泪。
离别前,范偲函深望她一眼:“耿舟,我真的很羡慕你。人生中和这样的人爱过一回,你已经比风还自由。”
……
接到邱郁野母亲的电话,是第二日下午。
“你好,请问是耿舟吗?”那头的人温言细语,平和礼貌。
“对,我是。”
“我是邱郁野的母亲,我姓伏。”伏文露轻声说,“我问暮霭要到了你的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不会的阿姨。”
“好的。听暮霭说,你是郁野的女朋友,他现在已经被他的父亲接回德国治疗,目前在是昏迷状态,但一切都比较稳定,你不用担心。”
耿舟倏地鼻酸,没忍住落泪,努力让声音平静:“好,我知道了,他好就行。”
伏文露笑道:“我在碧悦公馆,想请你过来坐坐,咱们聊聊天,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那我待会儿过去。”
“好,我把地址发在你手机上,一会儿见。”
原来他的平和温柔,是像他的母亲。
站在门口,耿舟犹豫很久,才按上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长发松松挽在耳后的中年女人,没有想象中的高冷,丹凤眼,眼窝深,只因眉目间书卷气息极浓,压住了那双眼天生的娇媚。
耿舟怔怔地想,邱郁野的眼睛完全遗传了他的母亲。
伏文露见到她的第一眼,好似也看到很远的某处,随后笑着迎她入门:“是小舟吧,请进。”
“谢谢阿姨。”耿舟进屋。
这间房子是复式二层,比滨海壹城那套更宽更大。
耿舟弯腰换鞋,听到她问:“外面是不是有点冷,见你手都冻红了。”
“风大。”耿舟不在意地笑,坐下时,伏文露递来一杯热茶。
“哎呀。”她犹豫,“你们年轻人是不是不太喝得惯茶?”
“不会,我办公室都是。”耿舟双手捧握茶杯,“不过是花茶。”
伏文露笑着问她:“那你尝尝看,这是什么花茶?”
耿舟先嗅,再抿:“桂花红茶?”
“真聪明。”
耿舟抿唇笑,茶香润口,很暖。
再抬眸,发现伏文露静看她,目光慈爱:“他有没有带你来过这?”
耿舟摇头。
“滨海壹城那边,我和他父亲都没有密码,那套房子就是单独给他的。”伏文露说,“我们很少回国,要是回来,也是住这边。”
耿舟将茶杯放下,伏文露很自然地替她再续上,她连忙想接手,伏文露却笑道:“没关系,你坐着。”
“谢谢阿姨。”
“文文静静,又乖巧,原来那孩子喜欢的是这样的。”伏文露替她满杯,再给自己倒上,“以前还以为他会喜欢阳光活泼的,毕竟他性子静,总觉得互补的会更容易吸引。”
“郁野很少跟我们说心事,他还小的时候,我就总跟他爸说,这孩子太早熟了,和其他小孩都不一样。”有些时候,倒希望他能和普通孩子一样,享受属于自己年龄的快乐。
耿舟垂眸:“邱郁野很聪明,对我而言,他不仅是恋人,也是很好的朋友,能指引我很多。”
“那真好。”伏文露弯眸,“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今年初夏。”
她“唔”了声:“那就是他刚工作不久。”
“对,我之前也在C大附医工作,和他重逢时,刚离职。”
“重逢。”伏文露若有所思,“你们应该是高中就认识。”
陈述句,并非疑问句。耿舟颔首:“是,我和邱郁野,还有庄青衡,是高中同学。”
“青衡啊。”伏文露回忆往昔,笑容平和怀念,“我和青衡的母亲是高中同学,还没出国前,他俩从小一起玩,关系倒不错,只不过后来,倒很少听郁野提起过,问过他,就说不联系了。”
耿舟讪讪笑着,没有回应。
伏文露盯着她的脸,像在寻找岁月的痕迹:“小舟,你和高中的时候,差别不大。”妙书斋
“阿姨以前见过我?”
伏文露但笑不语,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中有一沓纸,递来:“看看这个。”
一页,两页,三页……几十页的素描手稿,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巧笑嫣然的影子。窗边的,操场的,舞台的,唱歌的,打瞌睡的,看小说的……全是她。
“这应该只是一部分,有很多他都烧掉了。”伏文露叹息道,“我曾经撞见过一次,唯一一次,被他发现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妈,你知道就行,不要动我的画’。”
伏文露的手指隔着镜片,轻拭眼中的泪,转身朝楼上走:“小舟,有一个房间,你肯定没见过。”
耿舟跟着伏文露上楼,楼上还有三个房间,走廊墙上挂着壁画。
二人停在尽头那间房间前。
“在德国的家里,郁野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这里起初上锁,后来不知怎么,他不锁了。”伏文露的手握着门把,向下一扳,“可能是因为,已经没有再锁的必要吧。”
门开,映入眼帘的是全铺的紫色地毯,墙壁上斑驳的颜料痕迹,四周摆着绿植和小花,像一间画室。
伏文露在背后叫她。
耿舟堪堪回头,被眼前一幕震慑到。
一块几乎占据大半面墙的画板,蓝紫调为主。画上的人身着礼服裙,长直发,眼眸似星辰,栩栩如生。她身上的服装发饰,是高二那年艺术团合唱时的装扮。
这是独属于他的空间,他的栖身之所。
这里有着年少时,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隐瞒的心事,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随着自由的笔,变得无拘无束,热烈而蓬勃。
四下没开灯,窗帘遮挡住下午的阳光,屋内的颜色偏暖黄调,倒显得画上的人清冷遥远。伏文露走至窗边,手触摸上窗帘:“我当时也只看到这一面。”
“这一面?”耿舟还没缓过神,伏文露将窗帘一掀。
霎时间,日光投射满屋,珍珠白调勾勒出的浅显弧度,在阳光下呈现出浅紫色,而色彩绘出的背后,是和女孩并肩站着的,一个男孩的轮廓。
他的轮廓。
陈年往事的裂缝,他的爱是藏于暗处的影子。
阳光之下,万物无处遁形。他借着坦荡的光芒,隐藏昨夜的心事,终于走到她身边。
这次,他们中间没有别人。
(第三卷完)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几玉的他仿似骤来的雨最快更新
第 38 章 第三十八场雨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