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舟,”张晓暨隔门询问,“摔跤了?”
“怕是又撞到了那个和她有仇的架子吧。”郑正佳打了个哈欠,后半句淹没在如白昼般的闪电雷鸣里。
“那也没见有人来扶我一把。”耿舟撇嘴,扶正四角木架,微坡着脚掀帘进屋。悬于梁顶的灯笼灭了光,长街小巷暗了下来。
凌晨一点三十六分,耿舟在“骤雨”的第一个夜班,负伤值守。
她就近坐下,张晓暨正在更换明日的菜单,郑正佳趴在桌上打瞌睡,她凑过去,发现手机里还放着女主播的视频。
“阿负,把音响打开,快两点了。”张晓暨依旧背对着,耿舟顺着菜单,由下至上看到主菜。无论小菜怎么变,这三个都没变。
她忽然有几分怅然。
在C大附医工作五年,她从来不知深巷里还有这样一家店,明明是小餐馆,却装修得犹如咖啡厅一般文艺雅致,图书横架嵌于墙内,像丝带绕店里半圈,和寻常餐馆的基调大不相同。
后来她才知道,“骤雨”的特殊之处在于,每一道菜品背后,都有一个来自于陌生人的心愿故事。他们的心愿被印在餐盘上,每位顾客品尝完菜肴后,会发现:原来,怀抱着这个心愿的人,最喜欢这样一道菜。
……
时光倒转回两周前。
“除了餐饮以外,我们店里的附加业务是心愿咨询。”
开口说话的男人是“骤雨”的店长张晓暨。三十出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胡渣有些时日未理,吐出烟圈时,有几分消潦流浪的感觉。
他补充道:“免费的,用爱发电。”
“这是医院的项目?”耿舟疑惑。
“就是我的店,最先开始自己干,后来你们冯院长找到我,以前的,现在老人家退休了,觉得这事儿很有意义,说是立项成立了公益项目,当时有给部分经费支持。”
他说完,将烟头对准烟灰缸,按压掐灭。
耿舟打量四周:“我在C大附医这么久,都不知道医院的病人还能转介到这里。”
“上头意思,后来觉得用处不大,也不怎么推。”
“疗愈师这个岗位,之前一直是你吗?”
“我干这个,没这种头衔讲究。”张晓暨哂笑,“不过是觉得心愿实现有意思,想多做点事,没多专业。”
张晓暨以目浏览她的简历,停在一处:“医务社会工作,专项负责临终关怀方向,干这行,容易内耗。”
生离死别,最难释怀。
耿舟静默须臾:“是因为什么,让你想做这个?”
“因为什么……”张晓暨沉吟,不答反问,“那你呢,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
她不止一次反问自己,最初的选择和当下的决定,是否不会后悔。在这条路上,临终关怀的内耗和生命消逝的痛苦,让她连同理想一道如坠迷雾,初心已变成枷锁,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那个已在岗位经历十五年风雨的香港督导,将一份古早的三折页放在她面前。
她第一次看到“骤雨”的名字。
督导说:“或许在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
“这些年,我也在不停寻找新的答案,以检验自己的初心。”张晓暨顿了顿,抬眸看她,“心愿咨询不会都成功,这世界上很多事,不一定圆满。”
就如同生命终将逝去与终结。
有些心愿,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但他们忘不掉、舍不得,所以总想在目睹99%的残忍现实后,还期待着1%的奇迹降临。
“希望我们都能重新找到想要的东西。”张晓暨嘴角叼着一支烟,朝她伸出右手,“耿舟,欢迎你来到‘骤雨’。”
***
“阿负睡得正香,我来吧。”
惊雷声截断耿舟的回忆。她打开音响,看着分针指向五十,不确信问:“老板,要不要提前十分钟打烊,这时间还会有人类出没吗?”
张晓暨拍醒郑正佳,把他赶回后厨,又让耿舟放音乐:“他会来的。”
“谁?”耿舟按下播放键。
这一声,被淡淡蔓延开的旋律覆盖住,这是开门和打烊时店里会放的唯一一首歌——《你的眼神》。
意料之中,张晓暨没有回应。
“骤雨”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至凌晨两点,店名的牌匾下有一行小字:六点是一天疲惫的收尾,两点有着百转千回的眼泪。
耿舟侧对着门坐着,能感受到屋外大风卷入的闷潮气息,人也在轻轻浅浅的歌声中昏昏欲睡,直到骤雨降临,砸在屋顶、地面,又将音符吞没。
她撑着下颌打盹,厚重的水汽感更浓烈,自门口飘入。
“我不禁抬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以忘记……”
帘子被掀起,大珠小珠轻撞间,有脚步声停住。
“你来了。”
耿舟迷糊中感觉到张晓暨从她身旁走过,是那个“他”来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掌心贴住额头,眼眸望去。
不快不慢,正好对上目光。
年轻男人,二十六七左右,相比起张晓暨身上历经千帆过的大叔成熟感,他的气息简单到极致,却也稳到极致,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穿着合身干净的休闲装,手腕上有一块银色的表。
待他走进几步,自门口暗处靠近光源下,耿舟才看清他的面容。
瘦削的脸,鼻梁直挺,丹凤眼,睑裂细长,内勾外翘,却不娇媚,只因眸黑深如潭,坠落进去会透不过气……清澈而明,奕奕如星,犹如苍茫星野。
耿舟嘴唇微张,还未出声,张晓暨下颌微抬,介绍道:“耿舟,店里新来的疗愈师,刚上班两周,你之前没见过,认识一下。”
男人凝注耿舟良久,在她站起身后,目光终于第一次移开。
长廊校服,雨夜琴声,还有那双逆风望来的眼,泛黄的影像逐渐在脑海中立体。
耿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认识,很久没见了。”他捏了捏鼻梁,眼底疲惫渐涌,“还记得我吗?”
张晓暨惊讶挑眉,询问的目光投向耿舟。
邱郁野。
她男朋友庄青衡高中时期的挚友,后来不知因何缘由,断了联系。
“怎么会不记得,高中同学。”耿舟因意外重逢而笑,鹿般澄澈的眸子,有光映在眼底,“想不到老板说的那个人是你。”
邱郁野不语,闻言朝张晓暨睨了眼。
张晓暨直言不讳:“我说还有人会来,毕竟今天是21号。”
一时无人接话,似已默认。
张晓暨开始抽烟,没再多说下去。
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切断空气中阻隔的凝滞。
张晓暨早就轻车熟路,朝后厨吩咐:“一份主菜三,少份菠萝,堂食。”
“脚扭了?”一直沉默的邱郁野忽然开口。
耿舟下意识低头:“踩进坑里了,没注意。”她一步未挪,且有袜子遮住脚踝,这也能看出来?
他好似看透耿舟心中所想,解释道:“站姿不对。”
静了会儿,又问,“扭伤多久?”
“两天。”耿舟稍站几分钟就撑不住,坐下歇着。低垂的视线里,有一人朝她这处走来,停在一米外。
她的眸子转向张晓暨。
“阿野刚调进C大附医,骨科医生。”张晓暨替他解释,无不感慨流金岁月,“我刚开店那会儿就认识他,他才刚上大学,想不到现在本硕博也连读完了,我这店还是老样子。”
耿舟想了想,问:“老板,你有这么老吗?”
张晓暨被烟呛到。
耿舟笑吟吟道:“我以为咱们都是九零后呢。”
张晓暨绕进后厨喝水。
这首歌不知已循环到第几遍,四下仅剩他二人,耿舟偷偷看他。
屋外雨水瓢泼,他雨夜而来,自是无可幸免,眉眼衣着被雨水潲到,浑身浸着湿气。邱郁野以目光打量四周的桌椅,挑了个最靠近门、光源里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随手抽出一本架上的书翻看起来。
并不打算跟她叙旧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庄青衡的关系,以他们俩人的人生轨迹,他是星野万里,她是小舟飘零,注定无法交集。
偌大的前厅里,彼此沉默,各怀心事。
“原来你在C大附医工作。”邱郁野打破安静,主动找她搭话,“待了多久?”
“一毕业就过来了,五年。”耿舟回应。
“为何辞职。”他再问。
自她离职后,这个问题好似出现了无数遍。妙书斋
那时的她解释起来,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闷和惆怅,但不知怎的,今天再提及临终关怀、生命慰藉的那些事,她感到了一丝轻盈和满足。
也许是这场骤雨,也许是医务工作者之间的默契和理解,也许是旧相识,她能感觉到邱郁野的目光一直笼罩着她,可当她抬眸去看他时,他的视线静落在别处,不曾看她,却还是认真聆听的模样。
她最后一叹:“有时候也在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正帮助到他们。”
邱郁野沉默半晌,终作评价:“痛苦不再是这段生命的终结,他们能看到那一束光。”
……
沉默再度来袭。
“你……”
这一回,两人倒是同时启声。
耿舟问他,邱郁野却摇摇头,示意她先说。
憋了一整夜,她将心中的困惑道出:“你回来后,有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吗?”
邱郁野默了片刻。
“其实我是想问,你回来,青衡知道吗?”耿舟不知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庄青衡每每提到邱郁野,都会沉默很久,只说好似突然消失,多年来杳无音信。
他没吭声,抬眸的那一刻,目光仿佛穿进时光隧道,停在很远的某处。
顺着那道痕迹,她看到张晓暨端盘而来,搁在邱郁野面前。
“想不到你俩还有挺多话能聊。”张晓暨随意落座,加入谈话行列,“以前同班?”
“不同班,但是有共同认识的人。”耿舟轻瞅邱郁野的脸色,听见他回答前一个问题,“他不知道。”
迟疑片刻,再补充:“都没有。”
他的性子,想是也不愿被打扰。
耿舟微微颌首。
“这雨怕是要下到后半夜。”张晓暨望向屋外,黑漆一片,问耿舟要不要坐他的车回去。
耿舟摇头:“不用,有人来接我。”
她看向挂钟,两点二十,想是该到了。
“这么多年的男朋友倒还不错。”张晓暨笑笑,忽而疑惑抬头,“怎么了?”
眼前的光线瞬间暗沉几分。
邱郁野起身,称家里有事,要打包带走。
张晓暨招来郑正佳,在打包盒外多套了两层塑料袋,递给行至门帘下的人,他朝内颔首道别。
耿舟猜到他不想碰见庄青衡,也不再多言。
张晓暨揽过郑正佳的脖子进后厨收拾,耿舟目光恍恍,落在邱郁野刚才的位置上,忽然抓起一物,朝门外快步而去。
他的身影隐没风雨中。
她大声叫住他。
“你还有东西没拿!”耿舟挥挥手,后又察觉,他能听到吗。
她又往外站了几步。
踩在雨上的脚步声渐近,他的轮廓逐渐清晰,自黑暗中愈近光源。
邱郁野停住,眉心微蹙:“站进去。”
耿舟这才发现地面积水,她的鞋子半浸在雨水里,湿润感开始上涌。
她把东西递过去,却没让抬手的他顺利接过。
“你想说的是什么?”光在女孩背后,不用看也能想象那双眼眸的奕奕神采,这是比光更能吸引住他的东西,“刚才咱们一起问出声的时候。”
邱郁野没料到她会如此,像被问住。
耿舟耐心等着。
伸出的那只手,五指虚拢,复又轻摊开,有叹息声。
“踝关节扭伤不是小事,最好去医院看看。”他解其惑,示意她归还物件。
耿舟恍然,点头道:“看过的,过两天会去复查。”
他“嗯”了声,有些话亦无法企口:“再见。”
“再见。”
刚走两步,又见他微侧回,问道:“你跟庄青衡,还在一起?”
耿舟颔首。
邱郁野身子微偏,伞沿滑下雨水,声音轻似呢喃:“九年。”
耿舟目送他离去,直到他从昏暗光下,又归于长夜深处。
她好似明白了今夜若有若无的困惑感来自何处。
从他进门后两人对视过一次,往后的每一次,她望向邱郁野时,都再没对上过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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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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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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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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