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不知道，我问了人的，说是这个案子如果被我们掀开了的话，丢的是省厅的面子。还记得当初那个声势浩大的专案组没有，那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明文下令撤销的。”陈倩解释了一句，沈攀恍然大悟，按照警方的习惯，成立的专案组都是要在案件破获之后才会撤销，碰到这种久查之下没有进展的，专案组的人撤走了，专案组本身的名头却是一直存在。
“呵呵。”沈攀苦笑起来，省厅丢了面子自然就要让商山市局来背锅，怪不得时间卡得人要死要活的：“通知是昨天下达的，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九天时间了吗？”
“错了，还有一周，市里要求我们一周之后给出案件情况报告，市里要先过一遍。”陈倩不置可否的敲了敲桌面，她心情很差。从昨天拿到那份通知陈倩就在琢磨一件事，她发现自从自己当上这个队长以来三天两头都在碰到这种限定期限的案子，次数多了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呃。
就像这一次，市里之所以提前了两天，并不是说市里会出面和省厅协调。陈倩心里很清楚，那不过是因为市里担心丢自己的脸面，所以要先过滤刑侦大队的报告，想来也是那样，假如报告上的情况不是那么让人满意，最后的黑锅必定是在刑侦大队头上。
唔，谁让刑侦大队个头最小，活该被欺负呢。
“呃，陈队，我理解你。”沈攀这家伙还嫌事情不够热闹的凑上来加油添醋，陈倩没好气的等他一眼，说道：“哟呵，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我会在报告上明确写上案子是你负责的，你别想站在一旁看热闹，要下坑大家都下吧，别顾着自己干净。”
呃，沈攀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然后尴尬得都快维持不住了。人家陈倩还没说错，案子的确是他在抓，不过想想这可怜的九天时间沈攀也就头痛不已，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到目前为止他才好不容易凑起犯罪嫌疑人一两块拼图，要完整的把握住犯罪嫌疑人的信息还不知道需要多久呢。
“所以，你需要人手物质尽管说，这九天我会尽一切所能的支持你，其他的就得靠你自己了。”陈倩也表了态要全力的给予沈攀方方面面的援助，沈攀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了他也就不再多纠结，纠结也没用不是。想了想，沈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周珊那边你得给人算上加班吧，人家可是带病坚持工作，不能白干。”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从这个月第一天给她算，补贴和加班费一分不少的给她报上去。还有什么你继续说，能做的我义不容辞。”陈倩微妙的觉察出沈攀的心思，这家伙看似还真的打算在九天内完成这个冷冻了十五年之久的案子啊，啧啧，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我需要一队人手，现在只有我和周珊两个人，走访调查方面进展太慢，人手多了消息汇总快一些，能节约不少时间。”下一步是涉及到对查询到的三十五名司机挨个的调查，就他和周珊两个人恐怕弄完不得十天半个月，以前还觉得无所谓，慢慢的调查就行了，眼下时间不够当然是不行的。
“这个没问题，我从队里调十个人给你，你稍等一下。”陈倩拿起桌上的座机打到大办公室，很快，谢秦与何美美都敲门进来，陈倩也不等她们发问，手一摆，安排道：“你们两组十个人全部这一周全部跟着沈攀，他会给你们分配任务，我在队里负责调度。嗯，你们现在立即回去召集人手，一应休假全部取消，案子办完再给大伙儿补上，你们给大家说清楚。”
两个组长当然没话说，她们奇怪的看了沈攀一眼，应下来就回大办公室调集人员去了。走出队长办公室，谢秦若有所思的问道：“美美，这几天沈攀在办什么案子，我怎么没听说啊？”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前天我去队长办公室的时候偶尔听到陈队在和李队讨论一个很多年前的案子，不会又是什么冷冻案吧。”何美美不敢肯定的猜测着，她却没想到她说的就是实情，只不过她没听清具体的案子罢了。
“没关系，一会儿就知道了，沈攀不是要分派任务嘛。”谢秦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是前后几分钟的事情，但想到需要全队出动的案子，谢秦摇摇头，这估计又是一个大案子，不然要不了这么多的人手。
想到大案子，谢秦心里一动，放低了声音的说道：“我说，美美，沈攀这架势是要上副队长了吗，还是说陈队高升他接替队长？唔，他资历不够吧……”
谢秦没胡说，大多数刑侦大队都是有队长和副队长两个职务，商山这边例外，前一年事情多了点，局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陈倩上位之后干脆就空缺了副队长的位置，一直都没有提拔或者空降人员下来，搞得队里时不时的讨论起这件事还人心浮动。
要说就地提拔的话，在队里的人看来自然是谢秦最够资格，实在要说何美美也当了大半年快一年的组长，上位大伙儿也能想得通。至于说沈攀嘛，估计是没人敢往那方面去想，区区一个才来一年多点的菜鸟一下爬到副队长的位置上，也不怕爬得快了摔下来跌个半死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代的江湖更多就是指代的职场。何美美不可思议的望了好友一眼，惊叹道：“你是在开玩笑吧，沈攀才来几天呢，更不要说他现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办公室。说实话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把全队的人认识完呢，你想多了，谢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办案子是办案子，那和副队长的位置是两回事，刑侦大队又不是说谁最会办案子就让谁来当队长的。”何美美也是想得透彻，她淡定的下了结论。在职场方面何美美比谢秦跟如鱼得水，她的分析没错，类似商山刑侦大队这种阴盛阳衰的刑侦大队在国内非常罕见，队长和两个小组的组长全是女性，可这不代表他三位女性的办案能力就冠绝全队的男性。
“算了，不去想了，想多了郁闷自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做刑警的说不定那天出门就再也回不来了，做不做副队长还不都是那样，赶紧招呼大伙儿把这个案子弄了，正事要紧。”谢秦愤愤的拿出破罐子破摔的势态，国内每年牺牲的警察平均下来超过四百人，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中比例占据最多的就是缉毒警察和刑警，所以但凡是进入刑侦大队的警察，每一个人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没有例外。
谢秦和何美美才回大办公室没多久，陈倩就带着沈攀进来了，周珊也杵着拐杖跟在后面。考虑到接下来是大部队协同作战，沈攀专程下楼把周珊背了上来，他是着急时间，周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反而是微笑着趴在他背上，一路上还在和认识的市局同事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手里案子的情况，也没管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陈倩敲敲桌子：“安静点，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也不就说成立什么专案组了。我宣布，这个案子由我总负责，坐镇队里调度协调，沈攀负责现场总指挥，一应工作安排有他指派。大家应该明白这个案子的重要性，我就撩一句话在这里，谁要是阳奉阴违的被我发现了，商山的山区派出所多得是，他可以去考虑呆个十年八年了。”
一阵哄堂大笑，都是刑警，谁都清楚案件永远是摆在第一位，除了非常特殊的情况，没人会想到去破坏案件的侦破进展，有一种荣誉叫集体功，大家都懂。
陈倩讲完往后退开两步让出给沈攀说话的空间，时间紧迫沈攀也就没那么多客套，虽然下面坐的都是资历比他老得多的刑侦队员：“我先介绍一下案情，估计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个案子……”
用最精炼的语言描述了一番案情和目前的进度，沈攀转身在办公室最前端的小黑板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然后开始安排人手：“这就是滨河路以及附近几个抛尸点为圆心半径十公里的区域图，经过我和周珊的走访调查，十五年前购买了桑塔纳的有三十五家单位。每家单位实司机的名字和家庭信息都在我复印的这些资料上，大家人手一张往后传下去。谢组长，你带着人负责前十五个司机的排查，何组长，你的小组负责中间我圈出来的那十五个司机的排查，剩下的五个司机由我和周珊搞定。”
把复印的资料发到最前排的桌子上，刑警们井然有序的拿起自己的一张然后往后传递。沈攀则是继续安排着：“每一个调查结果我希望能够用最快的时间反馈到队里交给陈队汇总，这一次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调查完毕再回队里交流，而是要把每一次的排查最短时间内送回队里，嗯，随便什么方式都可以，看你们方便。”
实际上沈攀分派的事务对在座的刑警们来说并不复杂，相反还非常简单。不需要投入人力去摸排嫌疑人的名字和其他信息，有现成的资料，剩下的仅仅是核实。不过下面还是有人在问：“沈攀，那么我们排查的依据是什么？作案时间吗？这个恐怕很少有人会记得自己十五年前的一天呆在什么地方了吧？”
这个都不算什么，最让沈攀困窘的问题是谢秦提出来的，谢组长经验丰富、刑侦技巧老道，她看完手里的资料，皱起眉头问道：“沈攀，你说了这么多，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如果知道作案动机的话，排查起来会更容易和准确，免得有疏漏之处被人钻了空子。”
“作案动机目前还不知道，所以我在这张纸的最后给大家列出了一个排查标准，嗯，大家都看看吧，就以这两点作为排查的依据。”嗯，谢秦闻言怔了怔，后面还有吗？翻到背面，谢秦这才发现的确还有两行字：是不是掌握了修车技巧，十五年前驾驶的那台桑塔纳是不是撞了车或者有擦挂。
“这两条排查依据是有理由的，大家看，十五年前专案组早就得出结论，犯罪嫌疑人和汽车油漆之间关联紧密，但当时几乎是把全市的汽修厂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能找到嫌疑人，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犯罪嫌疑人自己在家或者在犯罪地点修车喷漆。”这是周珊在给大家解释，这个的确是个新想法，十五年前的卷宗里没人提出这个思路，这也是周珊和沈攀两个人同时意识到的一个思维死角。
在众人的印象中，或许汽车电路油路有点小毛病，换个轮胎之类的司机可以自己搞，但涉及到敲打叶子板喷漆这些专业性很强的作业大概就得进修理厂才能奈何得了。沈攀最初也是这么想来着，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和周珊两人从街上步行路过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看到里面一个工人拿着喷枪“刷刷”飚漆才恍然大悟。
沈攀在最后列出的两点联系起来的话的确就是一个强大的证据链，嗯，至少能够初步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大家没再有别的意见，两个小组也在谢秦与何美美的安排下迅速的行动起来，十五个目标需要一天之类搞完还是需要付出很大精力的。
等两个小组全部出动以后，陈倩用一种“就知道你小子在使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沈攀一番，然后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有几个司机已经病故或者其他的什么呢，捉迷藏还是给人下套呀你这是？”
“嘿，陈队，你想多了。”沈攀一边收拾自己的挎包一边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说多了给他们一种固定思维没好处的，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去查探岂不是更好，你说呢？”说完，沈攀走到周珊身边，往下微微一蹲：“上来，我们也有五个名额呢，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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