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得意的笑了笑，药房就这一扇门，老徐丝毫不担心那人跑掉。他靠在门边墙上，警棍握在手中，手指按在电击开关上，只需要轻轻一推即可打开电击器，到时候这小偷哪怕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都得让他趴下咯。
左等右等，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有个病人家属来取药，他看了看老徐，不过老徐穿着保安服，所以他也没在意。看着他敲取药窗口，老徐神经一下绷紧，他不由得攥紧了警棍的握把，身子前倾，一只眼睛盯着药房的门，一只眼睛盯着那小小的窗口。
“怎么是你自己来取，护士呢？”药房里面传出来一个老徐熟悉的声音，他怔了怔，忍不住凑过去往里看了一眼，咦，那不是老黄吗，他一下就蒙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把那取药的病人家属都挤到了一旁，嘴里还在喊着：“黄金玉，黄金玉，就你一个人在药房吗？”
里面听到咋咋呼呼的喊声，也是凑了过来，一个闪亮的秃顶惹得老徐一乐，笑道：“老黄啊，你这地中海很有水平呐，我看着就想笑。”
“等一下，等一下，老徐，我插句话。”听到这里，沈攀心里微微一动，喊停了说得正来劲的老徐，他整理了一下思维，喝了口水，略带一点紧张的问道：“你刚才说的黄金玉是不是就是现在的住院部药房的黄主任？”
“是啊，你也知道黄金玉吗，就是他了。”老徐很不屑的摇了摇头，他把啤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搁，愤愤不平的说道：“就是那该死的黄金玉，除了他还有谁啊，他还不是才当上一个小小的主任，就对我们保安指手画脚的，还经常告我们的状，搞得我们好多次被扣奖金了，要是他当了院长，我估计他得自己兼保安算了。”
发泄了一通不满，老马又瞪了老徐几眼之后，老徐总算是继续开始了他的遇鬼故事。
发现药房里面的人是黄金玉，老徐大惊，刚才那个人影呢，他可是亲眼看见跑进药房的。而且那人个人比黄金玉矮一点，也要胖一些，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老徐在外面急得直跺脚，可那病人家属还在磨叽，他也就不好发问，只能是干笑了几声，说道：“没事，老黄，你先给人家取药，待会儿我问你个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那病人家属拿到药又问清楚每一种药品的注意事项走了，老徐这才敲了敲窗户，小声的问道：“老黄，药房里面就你一个人吗？”
“是啊，当然是我一个人，不然你以为呢？”黄金玉也把脸凑过来，两个人就隔着一层钢筋栅栏聊了起来。老徐摇摇头，表示不相信，他冷笑两声，说道：“老黄，你可别瞒着我。我告诉你啊，医院有规定的，要是放外人进入药房是要被处分的，你对这个规定应该不会陌生吧！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看着大家都是朋友，我帮你瞒下去也没什么，你要是再这样就没意思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当谁不知道一样。”
老徐这话还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尽到自己身为保安的职责，他们保安都是临时工，哪里管得了人家医院的正式职工呢。他想着是估计黄金玉一个人值夜班难熬，叫了一个女人来做陪伴，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和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可让老徐没想到的是，黄金玉脸色一变，突然大发雷霆，就差点跳起来了。黄金玉骂骂咧咧的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来看，你自己来看。你也是张眼睛的，你站在那里给我看清楚，药房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告诉你，姓徐的，你再这样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我跟你没完，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啊，你看清楚没有，看清楚了就滚蛋。”
站在药房门口的确能看清楚一大部分其中的空间，可里面药架太多，真要说能够一览无余那是骗人的。问题就在人家黄金玉是正式的药师，老徐惹不起他，所以一顿臭骂也只能是恶着心咽了下去，没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任凭是谁被这样不讲道理的骂上一顿心里总是不服气的，而且老徐深信自己没看错。离开药房，他直奔保安室而去，心里还在发着狠，你黄金玉不是口口声声药房里面就你一个人嘛，老子马上去调监控，看到时候怎么找你算清这笔账。
“这个事情我知道，那天就是我在保安室值班，守着监控。”老马点点头，接过了下面的话头，沈攀心跳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那团迷雾的边缘，他寻求的就是撕开那层迷雾，让内中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老马看到老徐气冲冲的回来要调监控，他自然是要问清楚原因的。老徐把经过一说，老马也有点气愤，保安虽然是临时工，可要没有保安的话，你们医生来试试，看那些医闹会不会闹得你班都没法上。
那就调出来看看呗，反正是在保安室内部，又不是复制拿出来给别人。老马一边问着时间，一边娴熟的拨动转轮开始往回调，让他和老徐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在老徐说的那个时间段，药房那一层楼的监控是漆黑的，也就是说监控里面没能看到任何东西，就连老徐本人和那个在走廊里走了个来回的病人家属都被黑漆漆的屏幕遮挡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见鬼了。”老徐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股凉气从后背直冲头顶，他真的被吓坏了！
这里要说明一下，医院不是交通指挥中心，有着几面墙那么宽大的监视屏，所有探头的内容都能够收集显示在屏幕上。找第一医院，因为监控太多屏幕太少，保安室一般都是监控几个重要地段，例如大门和后门，例如大厅等等，其他的监控视频就是直接储存在硬盘里，等到有需要再调用。或者是监控附近的警铃发出报警，保安室就会第一时间调查那一部分的探头来查看。
这就是说，老马之前并没有把住院部药房那一层的监控摆在屏幕上，否则他早就发现了那边探头的异常情况，不会出现目前的黑屏还不知道原因。
“没办法了，老徐，什么都看不到啊。”保安们上岗培训里面有关于操作监控这一块的内容，但是只限于操作，他们自己也没有私人时间却加深对电脑知识的学习。别说黑客，保安们估计也就仅仅听过这个名词，大概意思能够理解，也就这个程度。
老徐不安的在保安室走来走去，心里又是气又是惊恐。气的是没法找黄金玉对质，怕的是万一真撞鬼了呢，那可怎么办，他都才结婚两年，打工忙碌，孩子都还没有来得及要，传宗接代的人都还没有呢……
“没事的，明天晚上你不还是夜班嘛，卡着时间，我们提前一点去埋伏起来，我陪你去看个究竟，就算是鬼我们也把他抓住来狠狠地揍一顿。”老马没亲眼看到，他想说点什么，一转念又想到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按下劝解的想法，干脆的拿出了一个行动方案。
第二天晚上，提前了半个小时躲在厕所的那个保安时不时的伸出半个脑袋瞅一眼药房。厕所在走廊尽头，和药房虽说只得一墙之隔，但开关门的声音还是听得见，只要卡着开门的声音避开到任意一个隔间，就很难被人发现。
临近半夜，除开特殊病症，家属事先申请了陪护的之外，住院部渐渐地安静下来，就连白日里大嗓门的护士站也没有了声音，上厕所的人更多，两个保安很安心的等待着，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什么。
“马哥，时间到了，昨晚就是这个点，顶多就是一两分钟的差距。”不知为什么，老徐忽然紧张起来，他看了看时间，推了推老马，小声的提醒着。老马点点头，又把食指竖起在嘴边，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走廊里寂静无人，偶尔还有远处的病房门被推开，夹杂着依稀的脚步声，旋即又安静下来。老徐不停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并没有人来药房，更没有老徐昨晚惊鸿一瞥的模糊身影。
又是半个多小时，老马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徐，昨晚你没喝酒吧？”
什么，老徐一下急了，他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道：“哎哟，我的马哥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昨晚的事要是我说了一句假话，叫我天打五雷劈，明儿个出门就被车撞死好不好啊，我的马哥呐，你就相信相信自己的兄弟啊！”
“嘘……”老徐正跳脚，老马猛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好悬他一口气没接上来晕了过去。这时，他的耳边响起老马低沉到几乎不能听见的声音：“别动，有人来了，小心一点，朝着厕所来了，我们赶紧避开。记住，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啊。”
“啪嗒、啪嗒……”脚步声缓慢迟疑不定，就好像那个人在犹豫该不该过来似的。两个保安选择了一排中间的一个隔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脚步声越来越近，老徐突然想起从小听过的那些鬼故事，一时间双腿都在发酸发软，他紧紧地攥住老马的胳膊，攥得老马生痛，要不是情况紧急，他非要一脚给老徐踢过去不可。
脚步声进了厕所，好像就站在门边看着里面，老徐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他快要无法承受这让人精神都要绷断的氛围，他想要大声的吼出来，可老马的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嘴，让他没法发出丁点的声音。
事后老徐听老马讲其实那脚步声在门口停留的时间不到十秒钟，但是当时老徐至少觉得已经过了有十分钟，他额角的青筋一下接着一下的剧烈跳动，亏得老马在他身边，否则他不知道那天晚上还会发生些什么。妙书斋
十来秒钟之后，那脚步声继续响起，直接走进了最深处的那个隔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老徐茫然了半晌都不知道那声音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发出如此奇怪的响动？
“是不是换衣服啊？”沈攀咳了一声，插话问道，老马猛地一拍桌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沈攀，他对沈攀的判断能力赞叹不已：“是啊，我都是第二天早上下班回家准备睡觉脱衣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的确就是在换衣服。”
“嘎吱……”最深处的那个隔间的隔板被推开，脚步声出来往外走，听着那声音快走到门口，老马麻着胆子伸出去半边脸瞧了过去，他还是不怎么敢相信今天是遇鬼了！
胖！这是老马看到那个黑色背影的第一印象，老马自己算是体格魁梧的了，可那背影比他还胖一些，嗯，比较矮，说起来就像个正方形的人一样，可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长得那么的正方体吗？
脑袋呢，老马心里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的顺着那宽大的背影往上瞧去。然后，老马心脏骤然一个猛跳，想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感觉，他瞳孔急剧缩小，根根头发过电似的立起，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往后倒去。
“马哥，马哥，你怎么了？”老徐抢上一步扶住他，在他耳边低语急喊，也正是那一声声熟悉的呼唤让老马终是回过神来，此时的老马已经浑身大汗淋漓，如同才从河里捞出来的没有两样。
“撑我一把。”事到如今老马反而冷静了下来，虽然身体还在发软，可接着老徐支撑的力量，老马又强忍着心中的恐慌伸出去脑袋……这一次他看清楚了，看得非常清楚，纤毫可见！
那是一个横竖一米多的背影，没有头部的正方体。正方体站在药房门口，紧接着，老马没听到任何声音，药房的门就打开了，那个背影慢吞吞的走了进去，药房的门又合了上来。自始至终，那个背影没有发现来自身后的偷窥，这让老马稍微心安了丁点。
“马哥，那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我们怎么办？”不止是老马一个人在偷窥，老徐也紧贴着他脑袋伸在厕所门外。老徐的声音在发抖，两人胳膊贴在一块，老马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抖得很厉害。
转身走了不可能，来之前老马检查了监控探头，这层楼的拍摄一切正常。这就表明他们今晚一切的行为都存在了硬盘里，推脱不了的，也无从推卸责任，特别是药房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俩妥妥的砧板上的鱼儿。
“是不是你们就下定决心去敲开了药房的门，还进去检查了一遍，里面除了黄金玉在休息其他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就是药房闹鬼的原因。”沈攀抬手示意老马不忙往下说，他思考了一会儿，睁开眼问道：“而且，你们回去调监控又是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这次老马和老徐两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掉到桌子上，两人就像看神仙一样用那种崇拜和憧憬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攀，老徐张大了嘴，哈喇子差点就流出来了他都没有察觉到，老马更是用一种做梦的声音的嘟囔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难道那天晚上你也在现场，我为什么没有看见你……”
糟糕，沈攀心里抖了抖，他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说出自己的某些判断和联想，却把两个文化不多的保安吓住了。
“你们想多了。给，先看看我的证件，别紧张啊，事情是这样的……”走访调查的过程中发生突变，手段自然也要相应调整，沈攀没用多少时间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对两个保安说出一部分真相，因为他发现，在接下来的可能的计划中，他需要这两个对第一医院相当熟悉的保安的协助。
沈攀的身份对两个保安是意外惊喜，他们根本不在乎沈攀是不是首都的警察，对于曾经加入过军队经受严酷训练却又退伍回来的人而言，协助警察好似是天经地义的，他们的内心始终是被一种规则所约束。
到了某种特殊时刻，那种潜藏与内心深处的规则就自动浮现于表面，他们的行为和反应也就很平常的显得迥异于常人。
“沈警官，你说的是真的？”老马和老徐异口同声的问道，对于那曾经吓得二人魂不守舍的事情能够亲自找到真相，两个人很兴奋，比沈攀还要踊跃积极。
“我暂时还不敢肯定，所以才需要你们去帮我打听清楚这几件事。这是我的电话，有了消息一定要立即通知我，千万别妄自行动，有些犯罪嫌疑人很凶残狡诈，还藏着有武器，你们赤手空拳要吃亏的，一定要注意安全。”沈攀苦笑着面对两个保安那迫不及待的眼神，他反复的叮嘱着，几乎就差拉着手让两个保安写保证书了：“记住，一旦被人注意到，那宁愿不要再去打听也要先保护好自己，记住没有，一定不要忘记、不要冲动……”
在沈攀心中，消息和案件进展永远没有人的生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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